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傷離別 文 / 斷魂笛
「謝謝你！」薛瑤特意將這三個字說得很清楚，讓台下的學生們聽到。
「瑤兒，你這是演得哪一出？幹嘛把我拉上來？」陸森耳語道。
「因為，人家想抱抱你。」薛瑤也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耳語道。
「又不是沒抱過。」陸森不解道。
「你不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擁抱，又讓他們以為這只是禮節性的擁抱，是很刺激的事情麼？」薛瑤說完，從陸森身上退開，俏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隱約泛上了紅潮。
兩人的擁抱久得有些不正常，讓台下的學生們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地詢問陸森的身份。
薛瑤導演了這場鬧劇之後，似乎心滿意足了。她說了一番場面話，就切入正題，開始介紹醫學社的宗旨和加入條件。令到場的眾人吃驚的是，薛瑤將醫學社的門檻定得極高，對會員的理科成績，尤其是生物、物理、化學三門的成績都有嚴格的要求。而醫學社的宗旨，竟然是進行最前沿的醫學科技研究，這是很多醫科大學都要全力以赴才能進入的領域！
薛瑤將醫學社的入社要求說出來的時候，已經嚇倒了一片人，待到說出醫學社的宗旨時，舉座皆驚。當即就有學生舉手提問道：「會長大人，您這是要建立高中的醫學社，還是要建立一個小中科院？」
這個問題惹得台下一片哄笑。薛瑤向提問者望去，發現自己認識提問的人，他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面無表情，但臉上隱約顯出一絲陰鷙之氣，薛瑤認識這個人，他也是一年級的學生，名叫施凜，這位男生稱得上是理科天才，但是在成績榜上一直被薛瑤牢牢地壓在第二名上，私下裡頗有怨言。
「高中的醫學社，就沒資格成為小中科院了麼？我知道很多同學都認為我們醫學社的目標太好高騖遠，覺得不可能實現。」薛瑤掃視著眾人的表情。
「顯然不可能實現吧。」楊林小聲嘀咕道。
「自大固然不好，可是太看低自己同樣不可取，我為醫學社設定的宗旨和目標確實比較高，但並非不能實現，我這裡有幾本雜誌，大家傳閱一下，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薛瑤做了個手勢，一位醫學社的會員將幾本雜誌發給了教室裡第一排的學生。
「這是nature雜誌，全世界最權威的科技雜誌之一，拿到手的同學請翻到第21頁，就能看到我發表的一篇論文，看完的同學請向後傳閱。」薛瑤平靜地說道。
「給我看看！」施凜未等前面的同學看完，就伸手把雜誌搶了過去，低頭仔細閱讀著。不多時，他便倒吸一口冷氣，一臉震驚地抬頭看著薛瑤。
「這不可能！你一定是抄的吧？高中生怎麼可能寫出這種論文？」施凜大叫道。
此時雜誌傳到了楊林和陸森的手中，兩人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施凜震驚的原因——大概他根本看不懂這篇論文，不是因為這論文是英文的，而是因為它太專業了！
「如果她將來拿到諾貝爾獎，我也不會感到奇怪的。」楊林感歎道。
當教室裡的每個人都看過雜誌之後，再也沒人能對醫學社的遠大目標提出任何異議，反而有很多原先沒有報名入社的學生當場遞交了入社申請。
施凜也在這些人當中，他聲稱，要親眼看看薛瑤到底能讓醫學社研究出什麼樣的成果。
楊林也好奇地遞交了入社申請，陸森還在一旁嘲笑他「好奇心和精力嚴重過剩」。
醫學社的規模，在成立儀式之後，已經瘋狂發展到超過三十人。
*
葉幽寧的心情，自從華浦中學與文苑中學比賽時看到楊林與慕容楓親暱的一幕後，就一直悶悶不樂。雖然早有楊林與慕容楓交往的傳言，但親眼看到還是給了她當頭一棍。
楊林喜歡的是慕容楓，而不是自己。葉幽寧在痛哭了一場之後，終於接受了這一事實。可是她心中還存有一絲念想，畢竟楊林沒有親口拒絕過自己，說不定，他對自己多少也有點意思……
父親的一個電話，讓葉幽寧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車裡噴過空氣清新劑，可是還是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葉幽寧的父親葉建國是個老煙槍，一刻不抽就憋得慌，他的座駕自然也是「久經烤煙」，哪是噴噴空氣清新劑就能消除的。
「轉學？」葉幽寧扭頭盯著父親的臉，想看出父親的意圖，可是她失敗了。車上的真皮座椅坐上去很舒服，她卻如坐針氈。
作為雲海市的副市長，葉建國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此時他像一座石像般面無表情，用半交代半命令的口吻說：「不但要轉學，而且是轉到國外去上學，我給你申請了美國的一所高中，已經拿到了offer，現在就是帶你去辦簽證。老李，開慢一點，我還有些事情要向給幽寧講清楚。」
奧迪車並向慢車道，速度也慢了下來，路上的車不少，然而卻沒有幾輛車換到快車道去超車，都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為什麼要出國啊？我在華浦上學挺開心的。」葉幽寧撒謊道，事實上，自從楊林與慕容楓交往的消息傳到她耳中以後，她就沒開心過。
「讓你出國去讀書是為了你好，那邊的教育環境、生活環境對你的成長更有好處。你不用擔心，郭市長的女兒也在那邊唸書，不過她現在念的是研究生，我跟郭市長打過招呼，讓他女兒照應你一下。」葉建國說道。
「我不想出去。」葉幽寧小聲說。
「什麼？」葉建國的眉毛豎了起來。
葉幽寧不敢說話了。從小到大，父親的權威性從來都不是她能違拗的。既然父親已經決定了要送她出國留學，那她就只能乖乖地去，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
回到學校以後，葉幽寧一直心神不寧，她回頭望向楊林，發現他正在伏在桌上寫著什麼。葉幽寧轉回頭，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片刻之後，葉幽寧再次回頭，楊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抬頭望了一眼，葉幽寧彷彿受驚的小兔一般又轉回頭。如此重複幾次，葉幽寧終於鼓起勇氣，站起身向楊林的座位走去。
楊林抬起頭，疑惑地盯著葉幽寧，這一盯不要緊，把葉幽寧好容易擠出來的一點勇氣又嚇得不知所蹤了，她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從楊林的桌邊走過去了，從教室的後門出去，心裡覺得不甘，又從前門轉了回來。
楊林覺得好笑，在她再次準備從自己身邊不聲不響地經過時，楊林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那、那個……」葉幽寧吞吞吐吐地說，「楊林同學，能跟我出來一趟麼，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楊林爽快地答應，心道，就這麼點事，你還要猶豫半天，又不是要讓你上刑場。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教學樓，來到人工湖邊的小徑上，緩步並肩而行。
湖邊的垂柳已經抽出了嫩綠的新芽，在微涼的春風中輕輕飄動著。
就在不久前，雲海市出現了詭異的大風天氣，像怪蜀黍推倒小蘿莉一樣，讓校園裡的一棵小松樹躺了好幾天，學生們紛紛感慨「二月春風似剪刀，三月狂風似砍刀。」不過湖邊的這些垂柳在大風中卻安然無恙，它們孑然一身，雖然看似柔弱，卻能在風中拋開那些許的牽掛，堅強地屹立不倒。
「楊林哥哥。」葉幽寧輕聲喚道。
楊林皺了皺眉，他並不希望葉幽寧用這種曖昧的稱呼來喚自己，如果被慕容楓聽到，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那可是個小醋罈子。
不過好在這裡沒什麼人，想到葉幽寧那膽小內向的性格，沒忍心糾正她，只是問道：「什麼事？」
「我要走了。」葉幽寧難過地說。
「走？去哪兒？」
「美國。」葉幽寧說著，竟然流下了淚水，去美國唸書，就意味著直到大學畢業，甚至碩士畢業都沒有機會再與楊林見面，想到這裡，她的心都要碎了。
「我爸安排我去美國讀書，可是，我不想走……」葉幽寧抽泣了起來。
楊林輕輕拍了拍葉幽寧的後背，安慰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學校裡這麼多朋友，沒關係的，世界這麼小，早晚有一天，我們還有重逢的機會。」
葉幽寧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然轉過身，撲到緊緊抱住了楊林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口。
楊林有些不知所措，卻聽葉幽寧低聲道：「楊林哥哥，我一直都……好喜歡你。」
楊林如遭雷殛，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葉幽寧仍然緊緊抱著他，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慕容楓，不是我，現在我就要走了，所以你喜歡誰都不重要了。楊林哥哥，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能答應我嗎？」
原來她一直暗戀自己，而自己對她卻只有誠摯的友情，如今聽到她遠去前的表白，楊林突然覺得自己對她虧欠良多。
「什麼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應你。」楊林說出了這句後來讓他後悔莫及的話。
「抱抱我好嗎？」葉幽寧俏臉微紅，在楊林的胸口蹭了蹭，似是那樣便能將臉上的熱度蹭掉一般。
楊林猶豫地抬起雙手，慕容楓的面容在腦海中浮現，他的雙手又垂了下去。
「就這一次！」葉幽寧哀求道，「我們以後說不定再也沒機會見面了！」
楊林心軟了。他抬起雙手，抱住了葉幽寧嬌小的身軀。她的心跳得很厲害，即使手按在她的後背，都能清晰地感到那劇烈的跳動。
「楊林哥哥，謝謝你。」葉幽寧柔聲說道。楊林的懷抱很溫暖，她很想就這樣一直抱下去，可惜她知道，他的懷抱並不屬於自己，這樣沉溺下去只會使自己離別時更加痛苦。她抽回右手，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從楊林懷中輕輕掙脫出來，轉身向教學樓跑去。
「繁花落盡，心事淡淡成塵埃；情歸何處？紅顏望斷天涯路。」楊林望著葉幽寧遠去的背影，歎道。
「好一個多情種子！捨不得就去追啊！」背後，慕容楓的聲音冷冷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