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一枝獨秀·萬卷歸一 第393章 血色雪蓮 文 / 薪愁龍兒
第393章血色雪蓮
夜，愈發的黑暗。等到三更天的時候，竟然零零星星的下起了雨，雨並不大，但是平添了幾分的寒氣，睡夢中的兩個人不用的互相依偎了依偎。這一夜，王一飛和李靈兒說了很多，李靈兒也和王一飛說了很多。
通過談話王一飛發現李靈兒並不似他想的一般不懂事，其實李靈兒什麼都懂，只不過天性比較爛漫而已，所以做事常常出人意表。王一飛也和李靈兒說了很多，當然也都是李靈兒逼問的，要不然王一飛也不可能說自己小時候幾歲不尿床的事情了。
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嘴角都帶著一絲絲的笑意，彷彿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一般，彷彿皇室後裔的事情也不關鍵了，更彷彿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不如對方一般。
然而，王一飛疏忽了，他這次是真的疏忽了。他疏忽了一個人，他疏忽了蘇果。晚上回來的時候，王一飛只顧著照顧李靈兒，並沒有關心到蘇果，而且王一飛還自已為是的感覺蘇果是個大女孩，應該不會做一些過激的東西，但是王一飛錯了。
他是真的錯了，人越大，心裡就越容易藏事兒。小孩子不開心了可以哭，可以鬧。但是大孩子呢？他們能怎麼辦，他們都學會了偽裝，他們偽裝起來，讓所有的人認為他們沒事兒，他們不哭也不鬧，但是他們的內心是不開心的，他們對於事情有著自己的判斷，這就是所謂的長大。
這一夜，蘇果沒有睡覺。獨倚寒窗，看著零零星星的小雨，依稀可以看到蘇果臉上的淚痕。多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原本她有一個幸福美滿富足的家庭，但是就在多年前的那一夜，她什麼都沒有了，她失去了父親，她失去了母親，她失去了家人，她失去了身份，唯一沒有失去的就是這條命。
那些日子她有時候都會想著『自殺』，她害怕。後來她的生活裡面出現了兩個人，慢慢的好了起來，但是現在那些歷歷在目的往事就如同電影的鏡頭一般浮上心頭，讓她的心很苦，很苦。以前的日子是那樣的幸福，就是因為那個人，她的日子變成了這樣，她不甘心，她想報仇，她拿出了枕頭下面的一把匕首。
這是她成年的時候，父親送給她的禮物，而且也是她要求的，她不喜歡普通女孩子喜歡的那些漂亮衣服和名貴的胭脂水粉，她喜歡可以防身的東西，這樣放到身邊才有安全感。撫摸著冰涼的匕首，她那如蔥般的芊芊玉指不由得的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望了望外面。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天也亮了，一輪曉日攀上了長安城的街頭。蘇果站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漬，低聲說：「太陽出來了，我也應該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了。」
蘇果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穿了一身帶有粉紅鑲邊的白色衣服，然後將匕首放到袖子裡面，就離開了秦娥樓，自始自終，蘇果的臉上都是沒有表情，唯有那種透徹心扉的冰涼，彷彿九幽之下的羅剎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蘇果離開了秦娥樓，沒有駕馬車，沒有坐轎子，也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留下，留下的只有那冰冷的表情和靚麗的身姿，以及那賺回來的財富。蘇果來到了芙蓉園裡面的太真道觀。
雖然芙蓉園不讓外人入內，但是李持盈曾經給過王一飛一個可以進入的通關文碟，而現在那個文碟就在蘇果的手上，蘇果來到了太真道觀之前，敲開了太真道觀的門。開門的小道姑並沒有見過蘇果，不過見蘇果手上特有的文碟，也是讓蘇果進到裡面，並且還去稟報了李持盈。
李持盈見到蘇果過來，也是有些驚訝，平時蘇果跟李持盈根本都沒有交集，李持盈本想開口問問，但是蘇果卻是搶先說：「道長，祈禱靈嗎？」
李持盈見蘇果這樣問，奇怪的看了看蘇果，答道：「信則靈。」
蘇果善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長，我想在你這裡參拜道教天尊，還請道長行個方便。」
雖然不知道蘇果到底是為何，但是李持盈還是帶蘇果去了一個最大的祭壇，給一旁的小道士交代了兩下，就離開了，末了她還看了看參拜天尊的蘇果，只見蘇果的臉上滿是虔誠之色，不知道是在祈禱些什麼。
聽說蘇果過來了，楊玉環也是敢了過來看了看。其實表面上看上去，楊玉環在這太真道觀裡面日子過的不錯，而且每日還載歌載舞，但是其中的痛楚也只有楊玉環一個人知道，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李三郎是李隆基，但是她心裡面還是不敢承認，她一直把李隆基說成李三郎，她知道如若要是自己承認了這李三郎就是李隆基，那她就再也不能像現在的歌舞昇平。
但是現在這樣心理煎熬讓她承受不了，所以她過的並不舒坦，她在等著李隆基來向他承認李隆基就是李三郎，李三郎就是李隆基，但是李隆基仍然是每天都以李三郎的身份過來過來和她討論研究詩詞歌舞。
今日見蘇果過來了，她也是歡喜不已，這才趕了過來想跟蘇果說說話。
不過蘇果看上去卻是一心向道，仍然是虔誠的祈禱，根本就不搭理一旁的楊玉環，楊玉環沒了辦法，也就只能坐在一旁等蘇果祈禱完畢，而跟隨著楊玉環的謝阿蠻見蘇果這樣，不由得也是問：「玉環姐，蘇果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
謝阿蠻行走江湖數年，看人非常準，見蘇果不說話，而且還一反常態，所以才有此一問，不過楊玉環可並沒有謝阿蠻那樣鬼精的腦袋，楊玉環只是搖了搖頭，依然是等著蘇果祈禱完畢。
蘇果祈禱完畢沒有等到，到是把『李三郎』等了過來，李三郎依然是一身的便裝，打扮的跟個梨園樂師一般，看到李三郎過來，楊玉環和謝阿蠻都是露出了不喜悅的心情，她們兩個都知道了，不過她們兩個並不礙於說罷了，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李三郎是個皇帝，她們兩個弱女子也只有服從的辦法，想反抗根本沒有可能。
不過當李三郎的腳踏入房間的時候，蘇果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
……
王一飛起床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的十點多了。並不是王一飛懶，而是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了，而且抱住李靈兒，王一飛也想多睡一會兒，兩人又是溫存了一下，王一飛才和李靈兒起床。
李靈兒還是惦念著蘇果的，畢竟兩個姐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起，而且昨天晚上都是一樣的知道了仇人，李靈兒起床之後就直接去找蘇果了，不過並沒有找到，就問王一飛，王一飛那裡知道蘇果去那裡了，但是王一飛不由得也是擔心了起來。
趕緊問了問店裡面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蘇果去那裡了，這下王一飛可是徹底的慌張了，趕緊找來紅葉會的幾個兄弟，讓他們都去找人，但是一直到下午一點多，仍然一點消息都沒有，雖然王一飛無比的慌張，但是根本就找不到蘇果的人。
王一飛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麼，但是王一飛又有什麼辦法呢？她不是大羅神仙，無力回天。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過來了一個人，王一飛一下子看到了曙光，那就是李持盈。李持盈來找王一飛也是想問一下蘇果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蘇果在道觀裡面祈禱了一天了，不說話也不吃東西，而李持盈過來的時間恰恰就是蘇果睜開眼睛的時間。
王一飛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趕緊拖家帶口的往芙蓉園內的太真道觀趕。
……
然而就在王一飛趕過來的路途之上，也就是蘇果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蘇果站了起來，轉過身來看了看『李三郎』，說：「陛下，別來無恙啊。」
這下李隆基可就不淡定了，陛下那是對皇帝的尊稱，雖然他是皇帝，但是現在楊玉環在這裡，他的身份是李三郎，是梨園樂師，但是現在這個女孩竟然張口就喊自己陛下，這讓李隆基差點岔氣兒，李隆基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蘇果。
他卻是一下子發現了一個讓他震驚的信息，這蘇果和當年的亂臣賊子蘇青風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一下李隆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不過他也不擔心什麼，畢竟眼前的就是一漂亮的女孩子，雖然很像，但是也做不了什麼大事兒。
還是楊玉環的事情關鍵，李隆基趕緊咳了兩下，說：「這，這位姑娘是？」
蘇果笑了笑，說：「當今皇帝李隆基，在家排行老三，故名李三郎，玉環看清楚了嗎？」
這下李隆基和楊玉環以及謝阿蠻和那倒霉催的高力士都是震驚無比，不過更讓他們震驚的是，蘇果話音剛落，就從袖口內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朝著李隆基就捅了過來，而蘇果和李隆基之間的距離也就僅僅只有三米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蘇果的匕首就到了李隆基的身前，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隆基身旁的高力士趕緊擋了上去，匕首直接刺到了高力士，而隨之就是一群的士兵包圍了整個房間，不過讓所有人更為吃驚的是，蘇果仍然不善罷甘休，直接從抽會匕首就要刺想李隆基，似乎是想跟李隆基一命換一命一般。
然而蘇果終究只是一個弱女子，而且她並沒有刺殺的天賦，匕首被隨身跟從的御前侍衛奪了下來，見刺殺失敗的蘇果，冷冷的笑了兩眼，竟然奪過御前侍衛手中的刀，捅向自己的小腹，她『自殺』了。
剎那間，鮮血瀰漫了潔白的衣裳，整個白衣就如同天山上的雪蓮一般綻放開來，然而雪蓮是短暫的，美麗的身體倒了下去。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蘇果的嘴角帶上了淡淡的笑意，一抹血色湧到了嘴角，更是讓這笑意看上去是那樣的瘆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蘇果不甘心，她沒能殺了李隆基，沒能報仇，卻將自己殺死了。她肯定是不想讓李隆基抓到，她更不想讓李隆基用這件事情威脅王一飛，所以她選擇的『自殺』。
楊玉環趕緊衝了上去抱住了蘇果的身體，楊玉環想救蘇果，但是現在依然是無力回天了。善良的楊玉環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抱住了蘇果哭了起來，而且還沖李隆基咆哮起來，原本還想讓御前侍衛將蘇果拖下去的李隆基也是示意御前侍衛停下手。
而這時，王一飛也趕到了太真道觀，看到這一幕，王一飛楞了，也怒了。王一飛接過楊玉環手裡面的蘇果，她已經沒有任何的生機了，臉色慘白，身上滿是鮮血，王一飛抱起了蘇果，直接離開了太真道觀，那些御前侍衛原本還想攔著，但是被李隆基給制止了。
是夜，王一飛看著床上被打扮的煥然一新的蘇果，不由得歎了口氣。她還是放不下自己心裡面的仇恨，如果要是昨天晚上，王一飛是在蘇果的房間，而不是在李靈兒的房間，或許她也可以釋懷，但是王一飛疏忽了她，王一飛很自責，但是自責過後王一飛的那種仇恨又是被李隆基給挑了起來，不用王一飛說，估計李隆基這次肯定會知道自己和李靈兒的身份了。
面對蘇果的死亡，對於所有的人猶如驚天噩耗一般。李靈兒的淚水沒有一刻停止，兩個姐妹之間的感情非常深，然而現在卻是陰陽兩地相隔，王一飛抱著李靈兒，他沒有哭，他難過的哭不出來，這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讓他萬分難受。
……
蘇果的那一刀捅到了高力士的肩膀上，所以高力士並沒有多大的大礙，不過李隆基還是放高力士一個月的假期，讓高力士好好養傷。
驚魂穩定的李隆基回到了皇宮裡面，讓他意外的是一個太監竟然要見他，而這個太監就是劉一刀，昨天晚上劉一刀已經聽完了所有的事情，今天一天找不到李隆基的人影，晚上這才過來了，等劉一刀將事情稟告給李隆基之後。
李隆基直接連夜讓人去調查，不過更讓李隆基想不到的還是李林甫竟然過來了，而且還聲稱要不要直接去抓亂臣賊子的餘黨，顯然李林甫想借用這件事情打到王一飛，不過卻是被李隆基給制止了，而且李隆基還說讓這件事情不許任何人過問，他自己處理，這下李林甫也不好說些什麼了。
其實李隆基之所以這樣做，完全就是因為楊玉環對於他的咆哮，以及王一飛手裡面的財富，要是輕易的動了王一飛，先不說長安的局勢有可能動盪，楊玉環以後不搭理他了，就讓他難受的，所以李隆基才沒做出什麼動作，而是讓人去調查一下，而且讓高力士後天在芙蓉園的紫雲樓裡面設宴款待王一飛，到時候在談這件事情。
不得不說李隆基確實是老謀深算。
……
蘇果埋葬到了蘇家的墓地裡面，其實蘇青風被抄家之後，蘇家的墓地裡面除了蘇果爺爺輩的人之後，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埋葬到這裡，不過這墓地確實是有，所以王一飛也就將蘇果埋葬到了這裡，入葬的日子就是蘇果刺殺李隆基後的第二天，送葬的隊伍並不大，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來，也只有王一飛等人罷了，並不是王一飛不想鋪張，而是王一飛感覺太過鋪張的話，很容易引來事端。
不過風清影還是過來了，只有一天未見，風清影更老了，他聽說蘇果刺殺李隆基的消息之後，就過來了，而且當即在牌位之前磕了三個響頭，說他對不起蘇果，不應該將事情都告訴蘇果。
王一飛並沒有怪他，畢竟人家說這事情也沒有錯，而且可以看的出來風清影也是忠肝義膽之輩。
蘇果走了，就彷彿沒有來過一般。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又彷彿那麼的陌生，從最開始的忌憚，到最後的釋懷，再到現在的仇恨，蘇果離開了，不知道為何，王一飛的心裡很痛，雖然王一飛和蘇果的交集不多，但是那是蘇果在的時候，王一飛知道哪裡有個女孩，但是現在蘇果不在了，那個位置少了一個人，彷彿少了一點什麼一般，但是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入葬之後，風清影找到了王一飛，想給王一飛賠罪，被王一飛給攔著了，王一飛知道這事兒怨不得人家風清影，即便是自己也會這樣說的，如果要是怨的話，王一飛更想怨自己，怨自己疏忽了蘇果，不過王一飛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明天紫雲樓的宴會，到時候想必一定是一場硬仗，而且這很可能就是一場鴻門宴。
聽到王一飛說李隆基要在紫雲樓請他吃飯，風清影也是歎了口氣，問王一飛想去不想去，王一飛當即就到必須去。
風清影歎了口氣，良久之後才說：「去吧，放心，這邊我給你照看著，不過聽老朽一句勸，公主就一個後裔的，好好待她。」
王一飛知道風清影說的是李靈兒，王一飛也是點了點頭，說：「風老放心，我一定好好對靈兒，不過現在恐怕皇帝老兒已經知道了靈兒的身世，所以這場硬仗怎麼必須打，要不然沒有命的就是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