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659章 清楚明白 文 / 孤塵
當成片的死屍化成濃水,當成片的戰友無影無蹤,反應過來的士兵們全都慌了心神,沒人能在這種恐怖的氣氛下保持鎮定,比起以往死亡時的殘破,如今的詭異更加令人絕望。沒人會願意自己變成那種東西,連個痕跡都不會留下。
人,總有自己堅持。
「上帝保佑我們,該死的蟲子,來吃爺爺一槍,咱們來個對穿。」扣響扳擊將撲到面前的大黃蜂掃成破爛,淋了一身污漬的士兵瘋狂大笑,噁心的液體流進嘴裡都不自知。這個傢伙已經瘋了,槍裡的能量還剩多少,剛才已經看過。
按照以往經驗,能夠堅持三分鐘就算不錯。能夠活下去的可能微乎其微,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為自己找個體面的死法。
時間,往往在不經意間流走,又在注視下過的緩慢。
平常幾句話的功夫,如今卻變得格外慢長,每一聲嗒嗒都彷彿死神邁動的腳步,合著砰砰亂跳的胸膛,將人逼向絕望。
老子還能活多久?又一次點射轟爆來襲的螳螂,全身被墨綠色黏液沾染的漢子已經沒了印象,只知道自己快死了。
槍聲在一次急促的嗒嗒過後變成了卡卡,聽著代表空膛的提示音,漢子怪笑著摸向腰間,在胸口被螳螂刺穿的前一秒扯落了拉環。
巨痛來襲,肺部充血,刺穿的胸膛通過蟲子多角的肢節空隙和外界連通,瞬間改變的壓強,將血沫以爆發式的模樣湧入喉嚨。
原來死亡是這麼的難受,眼前發黑伸出巴掌,臨死前想要撫摸一下敵人的漢子頹然摔倒。轟隆爆響,還未來得急享受勝利成果的蟲獸就在一片瓦藍中化成灰燼。
漢子的死只是不起眼的一個縮影,和他相同選擇的戰士還有很多。但真正能夠辦到的卻很少,大多數人都在突然卡殼的槍聲響起時淪為了蟲獸的食物,慘叫著撕成碎片。
他們有多痛?有多恨?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元帥,貴族,死亡前的恐怖憤怒全都化為了怨毒,不甘的眼怒睜著眸,如果能夠重表選擇,老子絕對在摸到槍的第一時間轟你娘的。
你們這些該死的畜牲,都給我死!
一個又一個走向絕路的士兵,在慘嚎中拉響炸雷,在淒鳴中化成碎屍,透過屏幕投影瞅著這一切的薩爾瑪面無表情,眼神潰散,顯然還沒從先前的打激中恢復過來。反到是坐在他旁邊的桑多斯更顯得鎮定一些。
蟲族還有多少?這場戰鬥又會走向何方?啪啪調整幾下按扭,將屏幕調到後方,瞅著半空駐立的東辰,指揮部裡沒了聲響。
氣氛凝結,呼吸壓抑,沉重的氣氛中陡然響起沙啞的問話:「他許諾的核彈什麼時候發射?」
能夠定下決心參加此次戰鬥,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東辰的承諾,可是現在卻沒有任何人看到希望。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汗滴一點一點滑落。漸漸回神的薩爾瑪歎了口氣,在衣兜裡摸索幾番掏出根皺巴巴的煙卷點著,煙霧迷漫,火紅閃亮,深吸一口的少將壓低了音調:「我們沒有選擇,通知預備隊前進,把所有機車主炮開啟,全功率發射。」
重重攆滅的煙蒂,冒出了裊裊清煙,刺鼻的味道熏的大家不住煞眉。
這是一顆發了霉沾了水,總之差到極點的劣製品。很難想像,一位聯邦少將的身上竟然會有這樣一根東西,只有桑多斯明白那是什麼。
薩爾瑪的童年充滿悲苦,這根煙卷是他父親留下的遺物,眼下點著吸盡,無疑帶表走向絕路。
還不曉得事情發展的年輕參謀使勁搖著腦袋:「總指揮大人,您不能下這樣的命令,把機車能量打光咱們怎麼回去?」
眼神發冷側過目光,雙眸散發著無盡寒芒的薩爾瑪重重一聲冷哼:「打贏戰爭,我們有得是能量補充,打不贏,我們也不可能有退路。撒哈拉伯爵那個混蛋到現在都沒下來,你們還真以為他在給我們殿後?」
先前一番手段,已經將原本還算心齊的隊伍分化,如今的部隊想要逃出,根本就不可能執行。除去和蟲子拚命,底下那幫傢伙再不會聽其它言語。說白了,自己已經失去了威信。連番打擊,幾次推手,把道往絕路上趕的豐收之谷,將一切都算計到死。
西多夫找了個好幫手,找了一個毫不留情的劊子手,他這是想把所有人耗光。
也許,事情到了最後還會有一些人活下來,但是那些人中卻不會包括自己。
卸磨殺驢,兔死狗烹,薩爾瑪已經想通,自己能夠利用的價值走到了盡頭。
「傳令機車開火,把所有能量打出去。記住!是所有能量。」
既然總歸要死,沒不如拉人一起,與其在期盼中走向絕望,不如在瘋狂中謀求新生。
起身正正軍帽拉直衣襟,把週身收拾妥當的薩爾瑪挻直了腰桿:「以往,本將軍沒有給你們帶來什麼好處,還把你們陷入絕地。眼下,本將軍用這條命為你們闖出一片天空,是死是活,就看你們造化。」
「將軍……」張目結舌瞪大眼睛,聽出話外之音的桑多斯有種不妙的感覺。
薩爾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止住接下來的話,面色肅穆的一一掃視著戰友,這些曾經無比信任自己的同胞,現在已經開始選擇退卻,閃躲的眼神讓人倍感心痛。
不說不等於不怪,壓錯保的自己已經愧對大家的信任。怪他們?不,事情到了今天這步田地,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是自己輕易相信了貴族,是自己接下了此次任務。也許死皮賴臉留在都城才是最好選擇,即使生活的困難一些,也比現在強上許多。
人,都是有私心的。
在災難面前,薩爾瑪忽然想通了以往總是弄不明白的事,也清楚了以往所不知道的規則。
可惜的是,知道清楚的太晚了一些。
後悔嗎?收回目光望向頂棚,強忍苦澀的將軍搖了搖頭,憋在胸口的悶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淡然下望,屏幕中的東辰正在微笑。他在笑誰?
是笑自己的無知,還是士兵的瘋狂?或者其它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