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637章 月下問對 文 / 孤塵
再一次見到西多夫元帥，東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個沉穩異常，意氣風發的老頭嗎？如果硬要找個詞來形容，也許形將就木才算妥帖。
「您怎麼……」
咳咳的艱難聲調打斷了疑問，臉色慘白無血的老頭死死握緊拳頭，混身上下都透著股英雄遲墓的氣息。
「父親大人，您的身體。」面色凝重上前兩步，拉住手臂的皮特目露關懷。
強稱著支起半身，老元帥牙關緊要露出副微笑，那笑比哭還難看：「沒什麼，身體機能又一次罷功，挻過去就好。」
長達千年的器官移殖，即使是本體克隆也會留下隱患，這種要命的東西每一次爆發，都無異於生死掙扎。來自內裡五臟的痛苦，足以將最堅韌的戰士打倒。可是老元帥已經挻過了六次，而這次是第七回。
「我還不能死，我的使命還未完成。」堅定不移的念頭，好似擋住洪水的堤壩，不管來勢有多兇猛，都巍然不動。
老元帥堅持著，抗爭著，用大無畏的精神抵抗著折磨。是什麼讓他堅持到了今天？恐怕誰都不會理解。
默默注視著和病痛戰鬥的老頭，東辰的表情格外嚴肅，雖然沒有感同身受的體會，但僅僅注視已經讓人頭皮發麻，跟進來的幾位女伴早已離開，他們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息。空曠的屋子裡只有三個人，一對父子，一位外人。
月上梢頭，冷汗滴落，瞅著蔓延到腳下的水漬，東辰心裡唯有敬佩：「為什麼不去醫院？軍區裡不可能沒有設備。」
「負責人死了。」極度沙啞的聲音有如磨沙，混身虛脫的老頭艱難的睜開眼皮。
皮特止住了父親的話語，咬著牙接過解釋：「軍區醫院已經被貴族湛透，幾位主要負責人全被暗殺，他們是有計劃的實施偷襲，為的就是讓父親妥協。」
「聖光有沒有用？」打眼瞅瞅堅強的老頭，東辰沉著臉提出意見。
皮特失落的搖搖頭：「不行，教延神術其實是激發身體潛能，每次恢復都是在消耗生命，父親大人的臟器已經衰竭，再用聖光不僅不能恢復，反而會害了性命。」
「有沒有其它辦法？」老元帥死不死和豐收之谷沒有一毛錢關係，但現在既然有了合作意向，自然不能讓他就這麼去了。
一但老傢伙身隕，皮特絕無可能接過大任，士兵們不可能相信一位少爺，即使他是元帥的兒子也是一樣。
論影響力，眼前這位老人，擁有不可替代的位置。有他在，士兵才有主心骨，少了這個頂風抗雨的保護傘，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人類不能亂！
絕不可以！
疲憊的老眼定定的審視著對面青年，千多年的歲月裡，西多夫見過無數俊傑，其中不乏天賦出色之輩。但到頭來能真正走向顛峰的卻少之又少，運氣，意志，時機，亂七八遭的東西缺一不可。
時世造英雄，不僅僅是一句空話，就像自己所達到的高度一樣。
以往，西多夫以為再也不可能有人超躍自己，但是眼下，他卻再也沒有這種自信。眼前的人是瘋子，他干到了別人眼裡不可能辦到的事，換成自己也不可能。
和這樣一個未知數合作，到頭來會獲得什麼，老元帥不清楚，他只知道，必須賭一把。為自己，為皮特，為信任自己的全軍將士，賭上所有亡命一搏！
勝了，一切都有可能。輸了，一無所有。
「我，能不能相信你？」語氣堅定的問話，打破了沉悶，每一個字都有如炸雷。
東辰微瞇著眼眸看了好久，直到元帥忍不住露出失望時，才緩緩勾起嘴角：「我要是你就不會相信任何人。」
「為什麼？」脫口而出的問題夾雜著虛弱，老元帥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迷茫。
深深吸進一口沉重的氣息，東辰眼皮刷的一抬：「做事情與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我從來不把希望寄拖在別人身上。」
「是這樣……」近乎囈語的感歎一句，老元帥頗感無奈的搖搖頭。經歷過無數大場面的老者，對這樣的心性十分看不起，但眼睛卻又感到無奈。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凡事都靠自己的人，絕對做不成大事。沒有一幫能性命相拖的戰友部下，如何能闖出一片新的天地？
眼前的小子真的不懂？還是他真的自信，自信到自己可以處理好一切？
默默無言兩相對視，東辰的眼神異常深邃，深邃的誰也看不清內裡。
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偷偷瞄了眼似乎睡著的父親，又瞅瞅對面靜默的老闆，皮特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月光射過弦窗，灑下大片銀白，當陰影漸漸退到腳邊時，東辰長長的歎了口氣：「我的意志就是豐收之谷的意志，我有女人，有戰友，有奴隸，唯獨沒有左右自己的存在，老傢伙，我不會讓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能？」西多夫的聲音透著無力。
東辰孤傲的笑了，語氣極為堅決，像鋼：「是的，您也不能。」
「那你想要什麼？」不弄清楚眼前混蛋的追求，元帥實在不能放心，這一次的賭博太重，重到任何人都難以呼吸。
踩著月華站起身形，凝視著窗外星空的東辰目光閃亮：「我的追求很簡單，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真理，我要求的其實只是一份平靜。誰也別他碼惹我。」
暴露的髒口，透著蔑視一切的狂妄，聽著如此奇異的幻想，元帥老頭笑了，笑的很無奈，笑的很無語：「真是天真的想法，你就不感覺幼稚？」
「不，我相信我能辦到，事情上我已經在做，比如豐收之谷。」全憑自身實力拉起的隊伍，帶著濃濃的個人印記。
愕然無語的老元帥大張著嘴巴，好似第一次認清眼前的瘋子：「你手下那群人就不反對？」
一個人瘋簡單，可要想拉一群人瘋卻千難萬難，哪個勢力會認同這種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