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遺忘的詞彙 文 / 孤塵
「離開這裡，生者不要涉足亡者的領域，離開或者……死亡！」
神秘消失的斗篷飄浮半空，也許是因為周圍都變得灰暗，這次東辰他們竟然看清了斗篷下的臉。
不過說真的，如果可以選擇，相信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看到這張臉。
慘白僵硬的死肉露著骨頭，沒有嘴唇的大牙暴露在外，兩個黑洞洞燃燒火焰的眼眶，和不戒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一個亡靈。
或者說，一個死而復生的怪物。
「我們無意打擾你的安寧，我們只想找到一些物資，最好能有一輛車。」東辰沒有躲閃，也沒有露出懼怕，連厭惡都沒有。在識海之中，比面前這怪物噁心百倍的東西，他都見過。
死屍對東辰來講，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亡靈雖然奇特，但並足以讓他畏懼。
「嘎嘎嘎……你很有趣！」斗篷中的亡靈沙啞的笑著，笑著笑著，一指點了出來。
蒼白髮黃的枯指，帶著烏光，東辰本能舉劍相迎。
光華對撞，感覺東辰身上的能量氣息，亡靈嘎嘎樂了：「擁有靈魂能量和殺戮氣息的存在，你……有沒有興趣成為被遺忘者？」
「被遺忘者？」清脆的聲音呼出。
好像是發現了什麼稀奇的事，斗篷從半空降到地面。
一陣風吹開兜帽，枯萎的灰綠髮絲紛飛飄揚。安妮驚恐的把頭埋在克裡斯蒂娜懷中，亡靈伸出的手頓在半空，眼眶跳躍的火焰不禁露出一抹深深的哀傷：「……你們……走吧！離開這裡。」
失落的聲音剛落，陰魂密佈的天空露出一線縫隙，溫暖的光照著安妮驚恐的臉，小天使望著亡靈，懼怕的眼神漸漸消散：「謝……謝謝你，你是好人。」
「好、人嗎？……人……」緩緩轉身，殘破的斗篷一點一點消散。
東辰突然伸出手：「等等！」
「你想知道什麼？」亡靈並未回頭，消散的身影緩緩凝實。慘白枯黃的骨手拉起兜帽，將令人望而生畏的頭部遮住，東辰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想知道，什麼是被遺忘者？」
乾燥的風，吹拂著塵埃飄過，亡靈轉過身，一把扯開斗篷。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尖利的指甲，殘破的胸骨，慘白的爛肉。
陰森，恐怖，絕望，止不住的負面氣息圍繞。
亡靈看著東辰，看著安妮，躍動的火焰一一從眾人身上滑過：「為什麼想知道被遺忘者？」
「好奇。」東辰輕輕吐出兩個讓亡靈驚訝的字。
「是這樣……」緩緩拉起斗篷，把嚇人的身體裹住，亡靈歎息著：「好奇，人類最偉大的情緒，也是一切的原罪。」
「……是的，好奇是希望，也是絕望。」回憶因為好奇，人類一步步戰勝自然，走向太空，再因為好奇，惹來毀滅。東辰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也許說什麼都是多餘。
惆悵的氣息持續片刻，亡靈率先回神，他始終注意著安妮，這讓東辰一直放不下戒備，雖然東辰並未在它身上感到惡意。
亡靈發現了不妥，哀傷著收回目光……
天空詭異的黑雲漸漸退卻，陽光灑下，將亡靈和東辰所站的地方一分為二。
風中，傳唱著低沉的磨沙聲……
「記住被遺忘者的含義：我們即非生者也非死者，我們將被活著和死去的人遺忘，我們回到了曾經告別的世界，但卻永遠無法回到我們曾經活著的那些日子，永遠無法回到那些曾經我們愛過的人身邊，我們是存在也是詛咒。因此，我們遺忘過去。並且，被過去遺忘。」
失落憂傷的沉吟，有種獨特的傷。東辰凝視著將自己隱藏在斗篷中的亡靈，緩緩出聲：「你剛才說我們？」
「是的……」亡靈慢慢抬起頭，悲哀的望向天空：「我們，不是一個人……」
「那你，認不認識它？」
水滴型寶石散發著淡淡紫色光華，亡靈疑惑的從黑暗中伸手接過，翻看兩下，轉瞬定住。
「我想，你們需要和我走一趟。」亡靈抬起頭，眼中魂火劇烈跳動。
「去哪？」
「亡者的國度。」
莫名的咒文吟唱，兩匹四蹄燃火的骷髏馬從衝出黑暗，亡靈兩手隨意一揮，嘎啦作響的骸骨從地面湧起，轉瞬組成一輛慘白的馬車。
「好神奇喲！」安妮水靈靈的大眼睛瞪的圓圓的。
東辰慎重的看看車，又看看亡靈，帶頭走進車箱。
「這個給你。」乾枯的手掌，一朵聖潔的白花平放，安妮瞅瞅亡靈，笑瞇瞇的接過：「謝謝你。」
「貼身放好，我們去的地方，對生者是種傷害。」
捧著白花的雙手一頓，安妮眨著眼，小心翼翼的開口：「那……那您能再給我一些嗎？」
愣愣的瞅著面前的小姑娘，亡靈突然咧開嘴，發出一陣骨頭打架似的笑聲：「真是個善良的姑娘，就再給你三朵，彼岸花並不是什麼容易得到的東西。」
四朵彼岸花捧在手心，安妮犯難了，她不知道給誰？
水靈靈的大眼睛焦急的求助著，東辰笑著拿出三朵，一朵給了艾微兒，一朵給了貝戈伯德，最後一朵想了想，給了貝吉塔：「輪流用，盡量呆在一起。」
「哥哥，我的給你。」看到東辰把花都分出去，安妮急忙把自己那朵遞了過來。
東辰愛憐的撫摸著她的小臉蛋，輕輕把花推回：「我用不到，照顧好自己。」
「可愛的小姑娘，你不需要擔心他。」亡靈瞅著東辰，陰森森的火焰瞅的人後背直冒涼氣。
「真的嗎？」
安妮還有些不信，東辰和克裡斯蒂娜相視一望，上了車。
「相信哥哥，照顧好自己。」
嘎嘎的聲音響起。
亡靈回過頭，瞅瞅所有人都到位，啪！的打了個響指：「坐好，出發。」
腳踏虛空，馬車上浮。
沒有行動前，誰也沒想到，這輛骸骨馬車竟然不是在地面行走，而是飛在半空的。
為此，貝戈伯德一個勁的驚呼：「這不科學，這不科學。」
「什麼科學？」坐在最前的亡靈忽然轉過頭：「暗物質能量世界和主物質世界不同，科學？你最好別在我們面前提這兩個字。」
陰沉充滿殺機的話語，一點也不像玩笑，貝戈伯德十分知趣的閉上嘴。
東辰抬手拄著下巴，靠著車旁隨意觀望。
破敗的城市在眼中呼嘯而過，勁風吹著衣衫獵獵作響，速度比起全速行駛的絕望號毫不遜色。
無所事事的轉過頭，瞅著斗篷中的亡靈，東辰忽然發問：「你的名字？」
「名字？」亡靈眼中的魂火猛的跳動了下，感歎著望向遠方：「真是一個遙遠的詞彙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