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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風波亭與土木堡 文 / 老矣

    第二天上午,韓淑奇因為處理政務所以並為來見王一,而王一則趁此機會,前往河內醫院,去與雲貴總督岑毓英會面。

    河內醫院是東南亞第一所現代化醫院,其中絕大多數的骨幹醫生都是從大商醫學院附屬醫院借調過去的,除了西醫之外,還有中醫。目前已經以此為基地成立了北越醫學院,培養醫學人才,不過因為合格生源的限制,所以招生人數不是很多。

    在醫院相關人員的帶領下,王一來到了住院樓。這是一棟七層的板樓,看起來建成沒多久。王一來到六層的一間單間,門外站在兩名黑衣守衛,尋常人一經過,這兩人的四隻眼睛像探照燈一樣,直鉤盯著人家看,眨都不眨一下。一般人要麼被瞧得發毛,要麼就偷偷罵一句神經病。不過看著二人的穿著打扮就不是一般人,因此敢惹事的,倒是一個都沒有。

    楚原上去跟這兩名侍衛打招呼,之後交代了身份,對方觀察了一下,其中一人便進了房間。沒多久就又走了出來,只是此時又多出一名穿著馬褂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身材微胖,逕直向著王一一行人走來。

    「在下岑春煊,不知哪位是大商集團的董事長,王一?」這年輕人很客氣,說話的同時觀察情況,只是看了幾眼,心中暗自奇怪,來人為首的明顯是一名不到二十歲的小青年,難不成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商集團董事長,王一?這樣的推論讓岑春煊有些難以接受。

    「我就是王一。」王一一笑道。

    岑春煊沒想到自己的荒謬推論竟然成真,不過還是不失大家族的風帆,立刻收拾心情微笑施禮道:「見過董事長。」

    王一點點頭,抱拳拱手道:「您就是岑總督的公子吧?久聞大名。」

    岑春煊一愣,做夢沒想過王一竟然知道自己,後來想想,大概是自家那些在東北就學的子弟,在王一面前提過自己的名字,這事他也來不及深究,道:「不錯,正是在下。」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兄台當真是一表人才!」王一稱讚道。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誰都愛聽好聽的,見王一如此抬舉自己,岑春煊還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子自豪感。這不是普通人,這可是大商集團董事長王一的誇獎。

    「謝謝董事長誇獎,在下愧不敢當。王董事長請進,家父正在房間裡等候。」

    「岑公子,請頭前帶路。」

    林泰熙和韓秀晶這時送上了禮品,都是東北的一些土特產,包括老山參鹿茸等等。

    只有岑家的下人接過,岑春煊千恩萬謝。

    單人間的住院病房並不是很寬大,不過窗明几淨,環境當然比普通住院室強上許多。除了獨立衛生間之外,還有一個小陽台、傢俱倒是簡單,病床,衣櫃,座椅,書架,不過屋裡最顯眼的就是一台留聲機和一台廣播收音機。留聲機現在沒被使用,不是一旁的廣播收音機到是開著,裡面播講著漢語評說——《說岳全傳》。

    瞧意思,病床上這名胖大的身影,對此還十分的沉迷。雖然見到王一進來,也正在起身準備見禮,不過動作和表情都清楚地表明,他對評書的留戀,看來是正聽到高潮處。

    「岑總督,請恕小子無禮,上次聽說岳全傳,我也聽到這裡,後邊有一段沒聽到,不如咱聽完再聊?」王一進屋後,提議道。

    顯然這話對了岑毓英的心思,笑道:「好啊,我跟董事長您也不見外,咱們聽完再說不遲。」

    出乎眾人意料,這位雲貴總督竟然真的答應了,林泰熙挽著韓秀晶的胳膊,抿嘴偷笑。

    王一自顧自地在一旁的籐椅上坐了下來,其他人也都各找地方站著,不過誰也不敢多出聲。說起來,講評書這人水平倒是真高,本來大家也是閒來無事,隨著一起聽,結果沒多久就全都入了迷。直到最後,請聽下回分解的話音出了收音機之後,大家才都意猶未盡地回過神來。

    「忠良難為啊!」王一忽然來了一聲感歎。

    岑毓英點點頭,深以為然道:「確實如此,若非出了秦檜這類的大奸臣,宋廷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岳王爺也不必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蒙受不白之冤。」

    王一嘿了一聲,搖頭道:「怕是未必吧!」

    岑毓英奇道:「莫非董事長另有高見?」

    「高見可不敢當,不過是小子一家之言而已。」王一笑道。

    「那在下到時要洗耳恭聽了。」

    眾人都奇怪地看著王一,說岳全傳裡面的事情,在那個年代基本上可以稱得上是蓋棺定論的。岳飛是忠臣,秦檜是奸臣,秦檜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在風波亭害死了岳飛,秦檜就是全民公敵,因果這麼簡單。

    「依我看啊,秦檜才是受了不白之冤,替他主子背黑鍋呢。」

    「這話是從何說起?」岑毓英奇道。秦檜的主子沒別人,南宋開國皇帝,宋高宗趙構。

    「忠臣難為啊,特別是一心想著要先皇迎回,又對皇位指手畫腳的忠臣更是難為,也許他一心為公,但是對皇室來說,對皇帝本人來說,怕也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岑毓英眉梢微挑,知道王一這話意有所指。

    岑春煊此時忽然道:「莫非董事長的意思是……真想殺岳飛的其實是宋高宗,趙構?」

    王一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難道諸位忘了前明土木堡之變之後的事情了麼?」

    土木堡,明英宗跟著太監王振御駕親征,結果被瓦剌抓走,後來景泰帝即位。在瓦剌被擊敗,明英宗回歸之後,大明就有了兩個皇帝。這事不太好弄,於是景泰帝讓明英宗成了太上皇。不過這只是對外好聽的說法而起,事實上,明英宗被軟禁在南宮,上鎖灌鉛,還有錦衣衛看守,連吃飯都是用小洞送,有時食物還被剋扣,這樣的生活前後整整七年。直到明英宗把景泰帝給熬死了,才重新在武清侯石亨的擁立下,經過奪門之變,重新成了皇帝。

    這段歷史與當年宋朝靖康之恥何其相似,所不同的是,被外族金人抓走的不是一位皇帝,而是兩位——徽宗和欽宗。而這兩位終究沒有明英宗的好命,一輩子流落外族。

    「一個要奪取他皇位的人,趙構當然會想著要他命!而秦檜是依靠趙構才掌權的,兩人是利益共同體。換句話說,就是狼狽為奸……這話有點重了,不過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王一甩開了隨手拿著的折扇,輕輕搖著,繼續道:「當然,這事要光說趙構的不是,也有失偏頗,不太公允。如果岳飛真把欽宗和徽宗弄回來,南宋也許亡得更快。當然,歷史沒有假設,嘿嘿,誰知道呢。」

    岑毓英是秀才出身,對王一說的歷史自然是耳熟能詳,不過王一對歷史的解讀在這個年代來說,是最正宗的非主流,離經叛道。不過岑毓英還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畢竟土木堡之變後的明朝歷史,就是最好的驗證。當然,岑毓英其實並不在意王一說的風波亭主謀到底是誰,趙構也好,秦檜也罷,跟他沒有半點的關係。但是今天王一說得這些話,明顯是在借古喻今。

    岑春煊也明白了王一話中的意思,當今清廷,慈禧就是景泰帝,而光緒就是明英宗,待到光緒成年之後,慈禧就要還政。這種事,可容不得外人插嘴,清廷到時又是一亂。而岑毓英看得更遠,如今天下早已不是清廷剛剛入關時的世界。從鴉片戰爭之後,南方早已有人開始喊出類似於維新變法類似的口號,而所要求的,正是從皇族分權,跟皇帝分權。

    無論是靖康之恥後的宋超歷史,還是土木堡之變後的明朝歷史,其中的最關鍵之處,就是皇權爭奪。而像岑家這樣的封疆大吏,自然難以脫身事外。岑家該如何做,這就是岑毓英該考慮的問題,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岑毓英恭維道。

    「小子隨口胡言,岑總督莫要見怪。」王一起身回禮道。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因為接下來就要談證正事了,所以屋裡其餘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王一,岑毓英,岑春煊,林泰熙和韓秀晶。

    「不知岑總督此次想要約見小子,所謂何事?」王一此時問道。

    對於林泰熙和韓秀晶,岑家父子望了幾眼,雖然驚訝於二女的美艷如花。不過也知道王一身邊有幾名心腹女子,所以也並未太在意。

    「說起來,這幾年我們兩家相處得不錯。貴集團在雲貴投資,而我們也從貴集團身上收穫頗豐。」

    「雙贏,這是必須的。」王一笑道。

    「雙贏?」岑毓英微微一愣,不過旋即就明白了這詞的意思,道:「雙贏,確實是雙贏……嗯,真因為因為有了現在雙贏的局面,所以今次我才豁出去老臉,來見董事長。您看能不能在加大貴集團乃至整個東北自治區在雲貴兩省的投資?」

    大商在這兩省的投資領域主要集中在礦產和藥材兩項上,如今岑毓英有了招商引資的覺悟,顯然所謀不小。

    王一笑道:「可以啊,不過想讓我們加大投資,這裡面就有了一個前提。」

    「董事長的意思是?」

    「我要修鐵路,從河內去往雲貴兩省的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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