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商遠征艦隊 文 / 老矣
大商在朝鮮的間諜發現朝鮮開化黨正在秘密用民船運輸從日本獲得的軍事裝備,其中既有軍服,也有槍械。美國人在此問題上也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在朝鮮問題上,他們看來並不希望大清一家說了算。在開化黨的問題上,朝鮮國王高宗李熙持支持的態度,對於父親和妻子的掌權,如今看來他已有些忍無可忍,希望借助開化黨的實力日益增加,獲得穩定的政治籌碼,從而獲得親政的機會。
知道情況之後,王一開始提前部署,他就像個獵人,等待著獵物步入自己的圈套。
法國人如今又開始了自己新的進攻,因為孤拔要負責海軍壓制中國東南沿海的事務,所以陸地上的問題被交給了陸軍中將米勒。如今法軍在安南已經達到了一萬八千人的規模。這讓米勒可以從容調配兵力,將陸軍重新分成了兩個旅,分別交給了自己的兩位副司令,波裡耶和尼格裡,另外內河艦隊的指揮權被交給了莫列波約上校。
根據北寧守軍重兵正面而側後空虛的特點,用少量兵力堅守山西,以防備西線清軍,而集中主力一萬二千人攻擊北寧,意圖通過正面佯動吸引守軍注意力,然後主力攻擊北寧制高點湧球,得手後在制高點架炮,炮轟全城,徹底摧毀北寧守軍的物理防線和心理防線。
他們計劃得很美好,而大清指揮官們也很配合,北寧戰役前後持續十天,而真實的戰鬥時間其實只有五天。從1884年3月3日到1884年3月12日結束,整個戰鬥過程乾脆得讓人搾舌。
一切就好像米樂戰前佈置好的那樣,3月12日全線總攻,清軍正面要地同時吃緊,制高點湧球也於當日下午落入敵手。法人隨即拉炮上山,居高臨下炮轟北寧全城。
三輪炮擊之後,整個北寧城的所有人,裡面既有平民,也有軍人,都開始爭先恐後地逃跑。大清經營一年多,由五十八營二萬四千餘眾守衛的北寧就如此輕易地陷落了,而徐延旭費盡心機積攢下來的滿城物資,也盡歸法國人所有。從北寧潰退下來的兩萬多清軍在波裡耶和尼格裡輕兵的追擊下,大多不知所蹤,僅有少數人得以逃回諒山和鎮南關。
此役之後,安南對大清徹底失望,國威一落千丈,所有本地實力派盡皆投入法國人懷抱。
1884年3月26日,因作戰不力,廣西巡撫徐延旭被革職拿問,同時被革職的還有雲南巡撫唐炯,他是因為不配合黑旗軍作戰,臨陣逃走才被下的崗。當然整個過程中,太后是英明的,清流們是永遠清白的,而堅持北寧主戰的李鴻章,因為朝廷需要他去跟法國人談判,所以也沒受到牽連。只有徐延旭被解京入獄,判斬監侯,後改為充軍新疆,未離京即病死。
北寧的慘敗雖然有損國威,但是對慈禧來說,倒是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
1884年4月8日,慈禧突然發佈懿旨,將以恭親王奕欣為首的軍機處大臣全班罷免,這就是著名的「甲申朝局之變」,也稱「甲申易樞」。一場兵敗,在老佛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施為下,倒成了處理政敵異己的好機會。恭親王奕訢被開了長期病假,李鴻藻滾蛋。奕劻,奕譞,世鐸上位。至於其他清流同志,除了張之洞因為徐延旭的問題,被朝廷議了議之外,其餘則全被外放,陞官發財去了。
後來接替廣西巡撫的是潘鼎新,他手下的鼎軍同程學啟的開軍、劉銘傳的銘軍、周氏兄弟的盛軍、張樹珊的樹軍,一起被稱為淮系陸軍的五大主力,多少也是給了李鴻章一點面子。
而劉永福此時已經到了岑琉英麾下,岑琉英很給面子地大筆一揮,給了黑旗軍十二個營,共六千人的編制。劉永福這才高興了,自己也算大清正規軍了。
當北寧戰敗的消息再次傳到朝鮮的時候,原本對大清還寄予厚望的閔妃集團立場也開始發生動搖。
到1884年5月的時候,因為南方局勢危急,原本駐守朝鮮的吳長慶帶著1500名清軍回國駐防,留下提督吳兆友,總兵張光前負責朝鮮局勢,而袁世凱也被一同留下。
此時的王一正坐在東北自治區總理辦公室,他的身邊坐著總理楊秋興以及各部部長,政議局二十一人也是全員到場。因為今天是駐海參崴總督項龍和駐伊爾庫茨克總督鄭海濤,回國回報工作的日子。
自從與法日聯軍大戰一場之後,東北似乎就恢復了平靜,在南方地區沒有任何的作為。但實際上,北方地區一直就沒有平靜下來。
項龍在東線,憑借海軍的幫助已經徹底摧毀了沙俄在鄂霍次克海的所有出海口,如今已經佔領了雅庫茨克以東,包括馬加丹和勘察加半島在內的廣大區域。雅庫茨克現在成了軍事堡壘,修建有軍用飛艇航站,還有配有大口徑的要塞炮。從阿揚到雅庫茨克的鐵路正在修建,而串聯漠河,雅克薩,騰達,雅庫茨克,直到馬加丹的鐵路目前也在規劃中。
而西線的鄭海濤,因為斯科別列夫帶著部隊撤退到了克拉斯諾亞爾克斯,所以他兵不血刃就佔領了伊爾庫茨克。與項龍一樣,他在那裡也修建了軍事要塞。從漠河出發,經尼布楚,赤塔,到伊爾庫茨克的鐵路如今已修建完畢。
俄國人在此過程中,一直沒有坐以待斃,但是大商飛艇的大規模應用,給俄國人的後勤帶來了很多壓力。不時被大商飛艇投放到他們後方的特種作戰小隊,讓在前線督軍的斯科別列夫吃盡了苦頭。糧草被焚燬,彈藥被炸毀,再加上時不時來一場突然的轟炸,這讓俄國人彷如進入了夢魘。更可怕的是飛艇部隊所使用的炸彈在逐漸升級,像是不久前出現的白磷彈和毒氣彈,就差點要了斯科別列夫的老命。俄國人雖然在亞歷山大三世沙皇的命令下不斷集結大軍,但是在大商逐漸強大和完善的進攻和防禦體系面前,連沙皇本人似乎也對奪回被佔領領土的想法缺乏信心。
大商同時也在改變,現在他們也開始從俄國人那裡學習經驗,收編各地的哥薩克騎兵為己用,不再輕率將其視為敵人。雖然大商軍紀嚴格,並且不再擴招,但是哥薩克騎兵卻很好地完成了大商僕從軍的角色,之後大批年輕的哥薩克騎兵軍官被抽調出來,接受了漢語教育,之後又進行了簡單的軍事培養。
因為目前統治佔領區的時間尚短,所以總會有一些抵抗者,清剿工作一直在持續。不過那邊冬季嚴寒,反抗者的生活並不好過。項龍和鄭海濤都使用堅壁清野的戰術,將分散的村落村民集中起來,建立軍鎮統一管理。
鄭海龍還在伊爾庫茨克和赤塔建立了各種冶金礦廠,大商的兵工廠也在那裡建立分廠。因此後勤補給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再加上鐵路的通車,整個地區如虎添翼,開始快速的發展起來。
「俄國人今年進行了三次攻擊,都被我們擊退,現在我們最迫切的要就是伊爾庫茨克城堡的要塞炮,要盡快到位,這樣我們的火力將取得絕對的優勢。另外,我們正在打算在貝加爾湖邊修建一座造船廠,用來製造淺水炮艇。這樣沿著周圍密集的水網,借助飛艇的火力輔助,我們就可以很快地繼續向北向西推進。」
鄭海濤介紹著自己手下佔領區的情況,王一等人不時地做著記錄。
「伊爾庫茨克地區礦產豐富,雖然現在已經有商人前去開採,但是規模依然不是很大,所以我希望自治區政府能夠出台鼓勵礦業移民的政策,這樣也能讓佔領區人心逐漸穩定下來,提供必要的經濟基礎保證。」
鄭海濤之後是項龍介紹情況。
「現在鄂霍次克海沿岸已經沒有了反抗軍,馬加丹也有兩千名移民加入,幾座主要城鎮正在逐漸建設起來。不過與這些地方相比,如今蝦夷地區再次發現了日本人的登島,而且他們的軍艦和炮艇也不時侵入蝦夷附近水域,與我們的海軍發生了數次小規模的摩擦。」
「日本人偷渡登島?」總理楊秋興此時問道。「情況嚴重麼?」
「規模在兩百人左右,雖然我們在蝦夷島上有五千多的移民,但是目前的防禦能力恐怕很難阻止日本人的強行攻擊。所以我希望能夠給島上民兵團配備一些重型火炮和重火力機槍,以保證居民聚集地的安全。至少讓我們擁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來對日本的進攻做出應對,以防止出現不必要的平民傷亡。」
鄭海濤和項龍在咨詢會議上不斷地提出自己的意見,同時給自治區政府官員和政議局21人詳細講解目前各方面的局勢。當散會之後,楊秋興在大商的大會堂設宴款待二人,王一陪著吃了飯。
到了五月初的時候,二人返回各自戰區,一些新裝備也被運往前線,等待實戰的檢驗。
嚴復自從被派出前往馬尾之後,真正在馬尾港內的時間並不長,不時帶著三艘大商已經交付的萬噸級巡洋艦,兩艘補給艦,在台灣和琉球之間巡防。
張佩綸此時已經被慈禧弄到了福建會辦海疆事務,說來也幹了不少事情,勘察船政局及閩江沿岸要塞。他提出主要要求沉船堵塞閩江口,不過清廷內部意見不同意,另外清廷也不許先發制人,所以只能看著法**艦在東南沿海四處流竄探聽消息,繪製水文圖樣。
今天張佩綸趕到了閩浙總督何璟的府上,兩人正在聊天。
「大人,法人日漸猖獗,若不及時制止早晚必出大事。」張佩綸憂心道。
「幼樵啊,你說的本官又何嘗不知,奈何朝廷已經命令禁止我們先行攻擊。」何璟歎了口氣,不過這口氣歎得是真是假,那可就兩說了。
張佩綸見此也不好行勸說,只道:「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搖搖頭,話題又到了南洋水師身上。「聽說南洋從大商造船廠訂購了五艘軍艦,已經交付了三艘,為何始終不見蹤影?」
何璟歎了口氣,他就是要那沈雅芝做小妾那個老小子,如今見了大商的人就害怕。所以嚴復帶艦隊出巡的事情,他也不敢多問,於是搪塞道:「這軍艦目前還沒有付清欠款,大商雖然已經交船,但是我們現在只能派人在上面訓練,但是還沒有使用權。」
「那艦隊現在在何地?」張佩綸皺眉道。
何璟老臉一紅,道:「不知道。」
張佩綸差點氣死,心說你何璟好歹也是個閩浙總督,怎麼被大商欺負成這個樣子了?就算南洋沒有付清船隻剩餘欠款,但怎麼連艦隊現在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甲申易樞之後,貝勒奕劻主持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而實際大權操在光緒生父醇親王奕譞的手中。授權李鴻章與法國代表舉行和談。5月11日,李鴻章與法國代表福祿諾在天津簽訂了《中法會議簡明條約》,又稱《李福協定》。
主要內容是:中國同意法國與越南之間「所有已定與未定各條約」一概不加過問,亦即承認法國對越南的保護權;法國約明「應保全助護」中國與越南毗連的邊界,中國約明「將所駐北圻各防營即行調回邊界」;中國同意中越邊界開放通商,並約明將來與法國議定有關的商約稅則時,應使之「於法國商務極為有利」;本約簽訂後三個月內雙方派代表會議詳細條款。
本來是受慈禧之命去和法國人簽約的李鴻章,忽然發現中央變了人,而這幫人和之前的恭親王奕訢投降的主張不一樣,一個比一個死硬。更要命的是,他們還都是一群王爺貝勒。而有了他們做後台,之前沉寂下去的主戰派再次復活起來。找了幾根筆桿子,一堆小報已派發,在不明真相的群眾心目中,李鴻章算是徹底臭了,成了賈似道,秦檜一樣的漢奸賣國賊!
當然,與法國人的條約已經簽了,根據以往的經驗,不執行還不行。只是執行歸執行,怎麼執行,裡面可就有了說道。此時東線清軍得到的命令是:退駐已經退到的諒山。給西線清軍的命令是:退駐館司、保勝。在李鴻章的如意算盤裡,這些地方都是靠近邊界之地,駐紮在上述此地也不算是背約。這樣朝廷既不用因為撤離越南而丟面子,又可以讓法國人心雖存不滿又沒有指責的借口。
偏偏此時新任廣西巡撫潘鼎新吸收了前任徐延旭的教訓,給中央上了一道折子,問法軍來犯,邊軍如何處置?本來你就老實按照李鴻章的部署,直接退兵,大家都裝作沒這事,也就成了。沒想到,這一個折子算是把矛盾公開化了。在滿朝主戰的聲浪中,慈禧下的批復就是:「不撤,但不能退守示弱!」
此時潘鼎新才發現自己把自己當成一根大蠟,給架上了。撤兵,是違抗懿旨,欺君罔上。不撤兵,就要打仗……打不打得過法國人不好說,可是卻與太后真實渴望和平的偉大呼聲相違背。後來也是把他逼得沒招了,退兵不成……那我就進兵吧!大清東路軍獨自南行,一直到了離邊境二百餘里的谷松和屯梅一線。
可如此一來,法國人當然就不幹了!
福祿諾在法國國內的壓力下於1884年5月17日跑到李鴻章跟前,在地圖上劃出了兩道進軍線,東線的法軍將於6月5日前進駐高平、諒山;西線法軍也將在7月1日佔領保勝。限東線清軍於1884年6月6日前全部撤回境內;西線清軍於1884年6月26日前全部撤回,以免發生摩擦。
李鴻章看到這張撤軍表,第一反應就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和朝廷的風向不相符啊!可是法人步步緊逼,萬般無奈之下,李鴻章只得含糊其辭,也不說答應,也不說沒答應,甚至這事就沒往中央上報。他只是以個人名義向福祿諾同志強調:「關外部隊他無權指揮,且路途遙遠,聯絡不便。」簡單說,直接說,就是從長計議。
可福祿諾的理解就是李鴻章答應了自己的要求,於是回去報喜去了。
等到了1884年6月中旬,米勒一想這東線清軍的撤軍日期早過了,於是就派陸軍中校杜森尼,領著八百多人去清軍領地諒山進行和平交接。臨行前,米勒是千叮嚀,萬囑咐,告誡杜森尼,不要衝動行事,做決定前要請示。問題是杜森尼本身性格易怒,更主要的問題是,你跟清軍交接,你帶個越南翻譯幹什麼,這貨只會粵語,普通話完全聽不明。
1884年6月22日,杜森尼部抵達北黎,第二天接近清軍陣地,同時派出那個越南翻譯,對著上萬的清軍直接給出了一句話:三日內撤出諒山,否則後果自負。
這樣赤裸裸的威脅,不就是在打臉麼!
不過現在畢竟不是在交戰,所以清軍派出三人前去交涉,告訴法方,自己沒有接到撤軍命令,並且要求法方轉遞相關命令。本來這事要是心平氣和的,也不見得會出大事。可是杜森尼脾氣太爆,於是就跟清軍聯絡官吵了起來。等到了6月25日,杜森尼終於達到了忍耐的極限,掏出手槍把清軍聯絡官給槍斃了。打死了人的中校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催動屬下向清軍陣地進攻,妄圖用武力解決問題。
可清軍在弱,那也不是越南的僕從軍,況且足有上萬人。驕傲自大的杜森尼,在這一瞬間,是安鄴附體,李威利附體,自己跳腳作死。雖然是步炮協同作戰,但是兩天激戰下來杜森尼軍被優勢清軍逐退了三十餘里。而清軍用傷亡三百餘人的代價擊斃擊傷法軍一百人!甚至還在追擊中繳獲了一些法人遺留下的物品。
於是乎……一場所謂的觀音橋大捷出現了!
消息傳回國內,京師震動,所有人都歡呼起來,法國的死亡人數,在文人的筆端以翻番之勢增長,主戰派的聲音再次強硬起來,激昂大清。不過與之相反,消息傳回法國國內,法國人憤怒了,兩邊的表現其實都差不多,國家級躁鬱症的典型表現。杜森尼的混不講理,在回到法國後,就成了東方人愚蠢的傲慢,成了種族歧視。
在國內的輿論壓力下,孤拔憤怒了,作戰室內他對著屋裡一幫軍官道:「我們至少要拿下福州和南京,再直搗渤海,攻旅順,克威海,直逼燕京,再像1860年那樣定城下之盟」。
福祿諾覺得孤拔瘋了,氣道:「司令,你打福州和南京,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要直搗渤海灣,攻擊旅順和威海。大人我不得不提醒您,那邊可還盤踞著一隻巨獸!」
作戰大廳裡的法**官們,這才想起如今大清東北已經自治,那裡是大商的地盤。這幫人把俄國人打得是滿世界亂叫,之間更是讓他們法國雄雞飲恨長崎,損失慘重,連仇都不敢去報。
孤拔終於冷靜下來。通信兵此時走了進來,道:「巴黎來電!」
「何事?」
「茹費理總理否決了您的攻擊計劃。」
天津直隸總督府,李鴻章的對面正坐著法國遠東艦隊副司令利斯比的副官——日格密,此人很囂張道:「總督大人,貴國若不賠款,孤拔將軍將要親自進京與貴國皇帝面議。」
李鴻章瞇了瞇眼睛,話中的意思他再清楚不過,微微一笑,道:「不知孤拔將軍何時進京?」
日格密心說我擦淚,賣萌是不?於是只好攤牌了:「所謂的面議者,系以兵戎相見!」
「哦?」在日格密心目中,大清這位總督大人向來不主張武力解決問題,可是今天的李鴻章卻變了性格,很爺們道:「孤拔司令要晉京,先要經過津沽,有我在此,恐不易過也!況且東北之大商向與貴國仇深似海,老夫倒是願居中調停,不知孤拔將軍敢來旅順,相逢一笑泯恩仇否?」
日格密瞠目結舌,心說:「你就壞吧!」
回去覆命的日格密,把李鴻章的原話向自己的頂頭上司利斯比一說,利斯比自己也認了慫。別說大商,就是現在的北洋都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1884年7月9日,法國茹費理總理照會大清國駐法國公使李鳳苞。
「若中方不能迅速從北越撤軍,並為『北黎伏擊』賠款,我國將有必要直接地獲取擔保與應得的賠償。」
1884年7月12日,最後通牒傳回國內,法國人除了要求限期撤兵外,一開口就勒索2.5億法郎的軍費。限一周內答覆,否則法國將「自取抵押品,並自取賠款。」
本來慈禧就是口上喊大,心中想和。沒想到法國人動了真格的,這下不光她慌了,連整個大清中樞都是一個德行,於是一道聖旨被火速發往北圻前線。
「將北圻各防營照約撤回內地,著潘鼎新將諒山各處防軍調回關內,則要駐紮,認真操練。並支照岑毓英將滇軍在北圻駐紮者,一律調回關內訓練。滇、粵兩軍,均著於一月內撤竣。」
不過這時再想和,晚了。法國人要定了兩億五千萬法郎,而李鴻章和頂替左宗棠接替兩江總督的曾國荃,是死咬著五十萬兩白銀不鬆口,這錢相當於三百三十萬法郎。若是扣除了觀音橋戰役中法軍的損耗,跟打發叫花子差不多,一個法國士兵連一個法郎都攤不上,人家當然不能同意了。所以新的談判代表巴德諾,連這個數字都沒上報巴黎。於是和談沒戲了,只能開兵見仗了。
嚴復此時正坐在王一和商毅等人面前,一年多獨自領軍,在海上縱橫的歷練讓他看起來黑瘦了一些,人也越發的精神。
薩鎮冰坐在他旁邊,表情很是羨慕。如今他已經接替了商毅在驅逐艦君子號……不……現在應該叫專諸號的艦長的職位。大商的五艘名刺級驅逐艦,現在已經全部建造完成。同時之前的幾艘都進行了改造,去除一門雙聯120mm口徑火炮,改成了高射機槍,用來防空。別真遇到哪家弄出來的飛艇,到時在陰溝裡翻船。
方伯謙此時也在座,他是嚴復手下三艘巡洋艦,天樞,天璇,天璣中,天璣號的艦長。雖然是南洋的人,但是卻要聽嚴復的命令。
王一此時笑道:「惹下今天這個局面,大清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老佛爺和那些沒腦子卻掌控整個皇庭中樞的軍機王爺們是不可能出來承擔責任的!因為他們永遠都是對的!」
周圍東北自治區的一幫人都是一笑,不過南洋系的人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
總參謀長王曉小笑道:「消息已經傳過來了,倒霉的本來應該有黃桂玉的,不過他已經自盡殉國了,所以責任不予追究。另外還有兩人,一個是潘鼎新,這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篇上奏折子把自己架到了火上。只是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朝廷有所顧忌,目前處分也不可能下來。不過此人不為太后所喜,倒也是各省皆知,於是他們斷了前線的供給,而且攻擊和揭發潘鼎新各種罪行的折子成了雪片,滿京城亂飛。」
「靠,這叫什麼事啊!」商毅罵了一句。
王一沒說話,吳曉此時道:「那另一個呢?」
「我們的老朋友兩廣總督張樹聲!」王曉小無奈道。
「怎麼會是他?」吳曉問道。
「因為他是黃桂蘭的親戚,又是潘鼎新的老戰友,於是也被牽扯進來。」
王一終於開口道:「那清廷怎麼處理的,總不會直接殺了吧?」
「沒有,本來是革職留任,戴罪立功!不過張之洞使了煙泡鬼吹燈,在他自己當了兩廣總督之後,改派張樹聲前往福建前線效力。可是老張一大把年紀了,老胳膊老腿哪受得住這等刺激,於是在去福建的途中就嚥了氣。」
王一歎了口氣,他和張樹聲算是認識,彼此也有過配合,所以這人離去,還是讓他有些黯然。
「這個張之洞到底幹過好事沒?」商毅冷笑道。
吳曉此時卻道:「太后這手可夠狠的,黃桂蘭,潘鼎新和張樹聲,這可都是淮軍的人。」
王曉小一笑,道:「不過李鴻章的老臉還是要給的,都打倒了還真沒干實事的人了。老佛爺只是看到淮系強了,打一棍子;看到湘系強了,也打一棍子;看到清流派強了,還是打一棍子。她自己則坐收漁人之利,這是帝王之學,果然高深莫測啊!如今淮軍在越南暫且留個潘鼎新,台灣給又放一個劉銘傳,浙江再保留個薛福成,算是給淮系留點根苗,沒徹底拔淨了。」
「那是因為李中堂還是有用之身,他這張老臉其實還是值點錢的。」吳曉帶頭笑了起來。
「法國那邊也有消息傳來,之前派杜森尼前去談判的米勒將軍,如今因身體原因返回國內。不過法國國內輿論充斥著關於他懦弱和畏懼不前的評價,估計這輩子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在大商休整了一個星期後,嚴復帶著迎接來他們艦隊的一艘新船,戰列艦,天罡號。排水量13500噸,最快航速23節,風帆航速13節,配備三座三聯254mm主炮,前二後一,四座雙聯120mm速射炮,兩座防空高射機槍,裝有測距儀。
這船已經完成海試,本來應該交給北洋,但是因為南洋方面目前的需要,所以王一才轉手給了嚴復。這船現在的船長名叫周啟明,大商海事軍官學院高級指揮班第一名畢業。為人冷靜,遇事果決,被成為商毅接班人,比薩鎮冰大三歲。
按理說,天罡號作為戰列艦,應該被作為旗艦。但是嚴復對這船並不熟悉,所以還待在天樞號上指揮。為了防止萬一,王一還給這船隊配了四艘小型飛艇。他們都在兩條大型船舶上面,配備有簡單的機炮武器。不過更多的時候,則負責空中指揮,數據傳遞,這也算是變相的航空母艦。除此之外,王一還給艦隊派出了五艘千噸級小型護衛艦,四艘魚雷艇,另外還有三艘補給艦。
這艦隊規模連商毅看著都眼饞,南洋的人心中卻樂開了花!
嚴復此次南下的目的,就是在台灣外海,尋求機會,徹底消滅法國遠征艦隊。
話說此時法國人見李鴻章和曾國荃不鬆口,於是就動了自我補償的心思,而他們的圈定的目標有兩個,一個是台灣的基隆,一個是福州。而法國總理茹費理尤其看好基隆。
「在所有的『擔保』中,台灣是最良好的,選擇得最適當的,最容易守,守起來又是最不費錢的。」
法國人看上台灣不是沒有道理的!
首先,台灣島四面環海,與大陸唯一的交通聯繫方式——海路容易被法國用優勢的海軍切斷,成為孤懸海外的孤島。
其次,台灣目前尚屬未開化土地,所有供給諸如兵員、槍炮、彈藥、部分的糧米都仰仗大陸,一旦來自大陸的援助被切斷,靠自身能力很難在現代戰爭中長期存活。並且島內交通設施原始落後,大部隊難以機動、又因氣候惡劣,容易滋生疾病,對防守方都相當不利。
再次,由於台灣四面環海,可以供登陸的地點選擇面大,法軍可以依靠海軍優勢隨意選擇進攻點,而守軍為防止這類情況的發生,依照當時的情況只能處處設防、面面俱到!但是清軍兵力薄弱的客觀因素則不允許防守一方用優勢陸軍填滿東、西海岸線,無形中弱化了守軍本身就不大的人數相對優勢,給進攻方以可乘之機。
最重要的還有一點:基隆的煤礦對於法國遠東艦隊這些戰艦的煤艙和鍋爐而言,無疑是一個讓人饞涎欲滴的巨大誘惑。這雖然算不上說是大清國最好的煤礦,但在法國遠東艦隊看來,這絕對是本地區最好的煤礦。這是大清朝廷花二百萬兩白銀搞的「國家重點示範工程「,奪取它對於台灣守軍哪怕是整個大清朝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所以,台灣島當時的條件將守軍逼到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尷尬地步,他並不適合大兵團駐紮,但是兵力太過單薄又無法守住台灣島內各處要害。因此只能逐次添兵,用添油戰術把兵力一點一點的往台灣運,讓台灣的守軍保持在一個規模與本島承受能力之間的相對平衡點上。
可是法國人一旦進攻,將徹底封鎖台灣海峽,到時清軍的補給將完全被切斷,而能在如此情況下,尚能統兵之人,絕非等閒之輩,而此人就是劉銘傳!
劉銘傳,字省三,安徽合肥西鄉大潛山人,兄弟中行六,又因為幼年時染過天花,臉上留有麻點,因此被人稱為「劉六麻子」。自幼性格頑劣、不服管教,視讀書如糞土!就喜歡和兒時夥伴一起玩「打仗」的遊戲,後來能識文斷字後看得也都是兵書、戰陣、五行雜書之類。
曾言:「大丈夫當生有爵,死有謚,安能齷齪科舉間?」跟李鴻章的「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還有「大野龍方蟄,中原鹿正肥。」的袁大頭何等相似,怪不得後來都在淮軍系統。
十一歲時,父親去世,母親周氏無力管教。年紀輕輕的劉銘傳就開始參加走私鹽團伙,發展到後來甚至幹上了打家劫舍的勾當。
十八歲時,因為自己的私鹽服務不到位,被當地豪強責怪,帶人罵上門去,連帶著死去的父親也受了侮辱。正所謂人有臉是,樹有皮。一股熱血上頭的劉省三,數里追殺,終將豪強一刀兩斷!其餘精壯見之都大為佩服,願意跟著他一起作案,於是他手中也有了二百來人的隊伍。不過也因為殺人之事傳回家,母親周氏被嚇死,劉銘傳為此痛不欲生。
有了這個二百人的隊伍劉銘傳倒是對未來有著清醒的認識,這是個群雄並起的亂世,他的隊伍無疑只是滄海一粟而已。熟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當時,在安徽勢力佔上風的正是太平天國。本來劉銘傳的這二百號人是想投靠太平軍的,沒想到半路,正恰巧老鄉李鴻章正在四處招兵買馬。而平日裡玩得非常好的「哥們」——諸如張樹珊、張樹聲兄弟,潘鼎新,周盛波、周盛傳兄弟或是因為與李鴻章家是世交,或是因為和太平軍有不共戴天之仇,總之統統投到李鴻章的門下。
如今碰上了,也是一場緣分。就這樣,原本極有希望成為太平天國眾「王」中的某一個的劉銘傳,轉眼間就成了李鴻章手下的左膀右臂,並一路耀升為淮系陸軍「五大主力」之首,「銘軍」跟隨李鴻章東征西討、剿了與之失之交臂的太平軍後,又揮師北上剿了捻軍,居功至偉,一路座到了武職裡的最高位置提督。
當然,這裡要說一句,劉銘傳雖然是個英雄,但是卻不是完人!
同治六年(1867)正月,尹隆河戰役。
李鴻章為了剿滅東路捻軍,和曾國荃商定採取分進合擊的策略,淮軍方面的劉銘傳率「銘軍」西上,曾國荃派鮑超率「霆軍」東下,在尹隆河一帶對東路捻軍形成兩路夾擊之勢。劉銘傳與鮑超約定正月十五日上午七時出兵,但為了爭頭功,劉銘傳率部上午五時就出發。結果,「銘軍」與捻軍遭遇,被殺得大敗,劉銘傳幾乎成了俘虜。
這時,鮑超的「霆軍」趕到,不僅救出了劉銘傳及其殘部,而且使戰役反敗為勝。但劉銘傳卻推卸責任,一是責備部下劉盛藻「浪戰輕敵」,一是責備鮑超未能按時趕到合擊敵軍。
結果李鴻章據此上奏朝廷,使得劉盛藻和鮑超受到嚴厲處分。鮑超本來等著朝廷嘉獎,不想卻差點兒丟了腦袋,真是又急又氣,當即暈倒。後來,鮑超抑鬱成疾,回鄉養病,一蹶不振。這一事件引起包括曾國藩在內的湘軍將士對劉銘傳的強烈不滿,李鴻章也十分被動,不得不出面上奏朝廷為鮑超請功。雖然事情總算得以平息,但劉銘傳以怨報德的行為卻讓包括同僚舊友在內的人們覺得過分。他以後長期賦閒在家不被起用,不能說與此無關。
清廷派左宗棠為陝甘總督並督辦陝甘軍務,鎮壓當地的捻軍和回民起義。
同治八年(1869)十二月,回民起義軍擊斃左宗棠愛將劉松山,一路南下。西太后急命李鴻章入陝督辦軍務。左宗棠唯恐李鴻章搶功,指使手下奏報陝西「匪患」已經肅清,則李不必西來。李鴻章也不想自討沒趣,因此派劉銘傳前往。左宗棠對此也深表不滿,不願劉銘傳插手其中。劉銘傳自然對左宗棠的阻撓也不滿,此時又接到西太后命令他隨時密報左宗棠軍情的密旨,因而對左宗棠上奏不實之處予以揭露。左宗棠得知內情,與劉銘傳交惡。
兩人一直鬥起來沒完,一直到了台灣也沒消停下來。
後來劉銘傳因為厭倦了官場傾軋,再加上有傷在身,於是提出回家休養,結果這病假條請的好,原本三個月,後來延長成了十三年!、
一直到中法戰爭爆發,劉銘傳才憤然而起!
清廷任命他為督辦台灣事務大臣,籌備抗法,不久又授福建巡撫,加兵部尚書銜。
1884年7月16日劉銘傳抵達基隆,第二天即巡視要塞炮台,檢查軍事設施,並增築炮台、護營,加強台北防務。
十五天後,戰爭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