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旗軍和法國的情史 文 / 老矣
當王一拿到胡雪巖發來的苦情求援信時,說來他雖然有些吃驚,不過也算不得意外。此時李御珍和聶雄就坐在他對面,王一笑道:「這事你們怎麼看?」
李御珍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不好辦!」
聶雄點點頭,同意恩師的看法。他這人長得跟名字很像,一米九大個,形容彪悍,充滿陽剛之氣。不過為人倒是謹小慎微,辦事穩妥,最重要的就是投資眼光狠毒,性格極為堅韌。其實王一也挺喜歡丁曉天的,就是在閱歷上還要再積累幾年,將來也是可造之材。
「救他們倒是不難,我大商銀行拿出這筆銀子也算不上什麼問題,但是這場風波裡面水太混,是不是有必要介入其中,我個人持保留意見。」李御珍開始講訴自己的觀點。
聶雄顯然也是同樣的看法:「老師說得對,況且當初胡雪巖的絲行對我們也不是很友好,安東的紡織集團下去江浙收絲,他們竟然連我們都不賣。」聶雄對此事很不滿。「既然你要救國,搶奪生絲定價權,隨你。可是你們竟然連自己人的生意都斷。若不是東北絲源逐漸發展起來,我們可就斷供了。」
王一拿著茶杯,沈雅芝在他背後幫他揉著肩膀。丫頭平日裡很有規矩,王一談事情的時候,並不會過問大商的決策問題。
聶雄還在繼續道:「反正阜康總是要破產的,既然如此,不如等他們破產之後,我們幫他們收下爛攤子,也算仁至義盡了。」
王一笑了起來,聶雄這麼做也沒錯,他對大商負責,其他人的生死自然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你們的話都有理。」之後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床邊向外看了一會兒,才道:「胡雪巖,我們還是要救的,不過不能這麼直接救!」
丁曉天拿到了聶雄的回復,上面寫的東西不多。歸納起來,就是四點。第一,以慶余堂作為抵押,貸款兩百萬兩白銀,時效三年。即便阜康的的問題緩解,胡家能夠還完全部貸款。但是從此之後,慶余堂全部藥方,大商也有權使用。第二,出售胡家上海全部地產,因為中法戰爭爆發,所以地價以三折計算,共計一百萬兩。第三,以每包五十兩的價格收購胡家生絲五千包,總計是兩百五十萬兩,比現在市價每包便宜了三十兩。第四,旗昌將幫助胡家進行生絲遠洋貿易,運費提高三倍。
四條必須共同接受,願意就全願意,不願意就全不願意。王一給的條件很苛刻,丁曉天自己看完都是一陣苦笑,這不就是趁火打劫麼?不過想想,這事還必須這麼做,不然很可能得罪李鴻章。
當胡雪巖拿到大商總部的回復之後,臉色立時鐵青,心說,王一欺人太甚!不過想想眼前阜康崩壞的局面,人家這麼做也算夠意思了,至少沒讓胡家直接破產。
考慮了半天之後,胡雪巖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盛宣懷正在書房裡看書,這時下人忽然敲門道:「老爺,要事。」
「進!」
「稟告老爺,上海傳回的消息,胡雪巖親自上門請求大商援手。」
「結果呢?」盛宣懷霍然站起身,雙目寒光如電,煞氣逼人。
「大商同意了胡雪巖的要求,不過條件非常苛刻。」
「什麼條件?」
下人把條件講述一遍,聽完盛宣懷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胡雪巖死不了,但是即便這樣,他至少也要折損四百萬到五百萬的身家。大商下手還真狠啊,不過到底還是讓胡雪巖逃脫升天,盛宣懷難免心有不甘。事實上在對付胡雪巖之前,他就想給大商發電報,請求幫忙,可一想自己根本命令不動對方,方才作罷。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胡雪巖最終還是找到了大商。雖然被大商弄得損失慘重,但終歸是留下了一口活氣。
「哎,算了!「盛宣懷擺了擺手,把下人打發出去,之後寫了一封書信,叫人交給李鴻章。
當李鴻章知道消息的時候,也是一聲慨歎,雖然心中有些可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大商這一刀下得太狠,雖然是只放血,不殺人。對於大商,李鴻章也不想得罪,這幫人就是一群悍匪,一急眼了什麼事都幹。在西直門外扔炸彈,差點炸了高粱橋,那地方可是皇家碼頭。誰知道他們是故意仍偏,還就是仍偏了,慈禧自己都不敢說個不字。大商既然在胡雪巖身上劫財,李鴻章覺得自己還是老實地看吧,就當此事沒發生也就是了。
胡雪巖用近半的身家,換回來五百五十萬的現銀,一瞬間就解了阜康倒閉的危機。之後加上旗昌開運胡家生絲去英國交易,包括輪船招商局在內,其他幾家原本封鎖胡家生絲出口的船行,一見情況如此,也終於放開了封鎖。真正由旗昌洋行進行遠洋運輸的生絲其實並沒有多少,胡雪巖在剩餘這九千包生絲的交易中,其實最後還賺了兩百餘萬兩銀子。所以真正賠的,最後算下來只有三百五十萬兩。再加上中法戰爭爆發後,上海地產確實大跌。胡雪巖這才明白,王一其實賺的並不多,算來算去,不過也就百十萬兩而已,再有就是慶余堂的所有驗方了。
為了此事,左宗棠還特意寫信給王一表示感謝。胡雪巖亦是如此,後來投桃報李地去東北進行投資,然後還幫助紡織集團在南方籌集生絲和棉花等貨源,接著又在南方進行大商的成衣銷售,說來倒是給大商開了一條新的商路。
胡雪巖從這之後也算學乖了,沒再做那種看似利潤很高,實則風險極大的壟斷貿易。其實他也在後怕,他手中掌控的可不只是他自己的銀錢,裡面還有許多能一跺腳,就讓整個大清顫三顫的大戶官家。一旦讓這些人受了損失,胡家肯定就要家破人亡的。
雖然王一挽救了胡家,但是卻無力阻止從上海蔓延到全大清的金融危機。太多的錢莊破產,太多的商戶受到連累,原本能為大清帶來大量收入的茶絲貿易,忽然變得一敗塗地,這讓許多人措手不及。
王一併沒有對胡雪巖有太大關注,慶余堂的驗方送到大商之後,直接被王一轉交給了藥學院,進行有效成分研究。中藥的副作用其實是非常大的,有些不必要的成分,能去除,就去除。不然患者的肝腎功能實在有些扛不住,為此得肝腎衰竭的病人並不少見。此事由專人負責,並不用王一操心。倒是抗生素的問題,最近受到國際上的很大關注。許多國家都希望大商公開藥方,被王一嚴詞拒絕,青黴素為代表的抗生素是大商製藥的核心機密之一,王一怎麼可能公開。
不過倒是出現了一個新的利益鏈條,那就是青黴素的地下走私。但是在東北自治政府一番嚴打之下,終於銷聲匿跡。但是這卻引發了一場王一沒想到的國際爭端。
楊秋興這位東北自治區總理,正在辦公室和王一打電話嘮家常。這人也算是一怪才,能說會道,那張嘴跟女人有一拼,而且為做成一件事,那是百般嘗試,決不罷休。連王一都有點怕他,不過也很支持他,為了給自治區提供穩定的財源。大商把所有鐵路股份都捐贈給了自治區政府,不過經營權依然在大商手中進行,獲利三分之二歸自治區所有。除此之外,大商還送出了電力和通訊相關股份。換回的結果就是取消了釐金,改成正常的稅金收入。本來東北海關是掌控在英國人赫德手中,不過王一給英國大使巴夏禮發去了通知,東北自治區要收回海關控制權。
因為巴夏禮不願意在遠東招惹大商,所以經過幾輪談判總算是同意了,同時也停止了向東北地區出售鴉片。
不過今天楊秋興這邊剛放下電話,機要秘書就拿來了消息,說英美兩國要求就抗生素出口進行官方貿易談判。看完消息後,楊秋興大概也明白了,這兩國不敢去招惹自己的老師王一,就想從他這邊開門路。
所有類型的抗生素,大商原則上都不對外出口,只有王一那幾位外國盟友手中會有存貨,不過存量都很小,一個療程下來,跟用同重量的黃金差不多。可即便如此,其他人就是出得起再多的價錢,想要買也是不可能,因為大商根本就生產不出那麼多貨源來。不過抗生素的神藥之名,現在是越傳越廣,起初在西方國家還以為是無稽之談。可當查理*法瑪真的用青黴素鈉靜脈滴注治療好了一位肺炎的親屬後,當時全英國都震驚了。後來驚人的事情還在美國發生,傑克*史派羅的親屬得了腦炎,後來也是使用青黴素將其治癒。
經過這兩個病例,以及各大報紙的爭相報道之後,大商的抗生素終於為世人所知。出名雖然是好事,可惜大商無福消受。若是從前的絕症,現在有了治癒的可能,但是因為手中無藥,而只能落得個等死的下場。窮人也許還好說,但是富人和權貴們是絕對不能容忍的。要不是王一手中軍力強大,沒準第一次抗生素戰爭就在東北打起來了。
「先生,英國大使巴夏禮,美國大使楊約翰,正在營口等待與您見面,您是不是給他們打個電話?」機要秘書建議道。
楊秋興一聽就是一皺眉,道:「要是談抗生素的事情,讓他們去找我老師,我沒閒心跟他們談這件事。」他後來想想,還是打了個電話。
「喂,兩位大使先生好,我是東北自治區總理楊秋興,歡迎二位大駕光臨。」
「哦,總理先生您好,很高興能與您見面。東北的繁榮讓我們感到震驚與羨慕,我們也希望東北能在你的領導下,更加的繁榮昌盛。」楊約翰說的很客氣。
「謝謝,我會盡力而為的。對了,不知二位從京師趕到我們東北所為何事?」
「近日聽聞貴地能夠生產一種神奇的藥物,對於各種菌血症有良好的療效。我國的女王陛下,以及花旗國的總統先生,都希望能多從貴地進口這些藥物,還望總理先生能夠行個方便。」巴夏禮賠笑說道。
楊秋興一笑道:「二位大使先生說的藥物,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那是大商製藥的產品,而根據自治區的法律,即便是我也無法要求一個企業應該或者不應該出口他們的產品。我們不會對市場進行過度的指手畫腳,在這點上,還望二位大使先生見諒。當然,作為我們傳統朋友,我會從中牽線搭橋,為二位引薦我的老師王一先生。如果二位可以說服他,我想抗生素的出口,將不再會有任何的問題。」
巴夏禮和楊約翰對看一眼,有些無奈,最後只得道:「那就麻煩總理閣下了。」
王一接到楊秋興的電話之後,笑道:「你小子怎麼沒事就給我惹問題?」
「先生,您這可是惡人先告狀,要不是大商弄出抗生素,怎麼會有這個麻煩?」
這話把王一噎得夠嗆,最後道:「好吧,我見他們。」
而事實上,當王一接楊秋興電話的同時,他面前正有一個新的麻煩。他對面站著一個女孩,這女孩從前他見過幾次,叫趙蘭,空軍副司令趙子光的妹妹,徐曉沒有名義的女朋友。
不過當徐曉因為海難離世之後,這個長相可人的女孩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等到後來甚至要接過徐曉未竟的事業,要將雜交水稻繼續研製下去。趙子光對此很無奈,他的妹妹如今正在大商念高中,雖然與沈丫頭和千佳不是同班,但也是同年級中有名的才女。將來前途似錦,也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如今卻為了徐曉就要拋棄一些,投身到一個看起來偉大,但是真做起來十分枯燥乏味的事情上去。這讓趙子光很不滿,於是兄妹二人為此大吵了起來。
王一當然會對此腹誹不已,你們兄妹鬧沒事扯我面前來算怎麼回事?不過他也知道趙子光的意思,可以理解,卻不認同。
「你確定要把別人的夢想,移植到自己身上?我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比扼殺自己的夢想還殘忍。」
女孩被王一說得一愣,事實上她對王一是十分崇敬的,她有自己的夢想,可是……
「那不是別人,他是徐曉。」女孩的眼神很倔強。
王一聽到這話,心裡多少有些感動。
「您可以為他發動一場戰爭,我為什麼就不能接過他的夢想呢?」
「徐曉在天之靈不會喜歡你這樣做的,其實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王一很感慨,這樣的女孩世間罕見。
女孩忽然哭了起來,道:「要是我不想他了,這世上就沒人想他了。我要繼承他的夢想,不然我怕自己有一天終會忘記他,那他多可憐?」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趙子光歎了口氣,沈雅芝和千佳走過,安慰著女孩,陪著一起掉眼淚。
王一想了想,道:「你想要繼承徐曉的夢想我不反對,不過……」
「什麼?」紅著眼睛的女孩抬頭問道。
「不過你要把高中念完,如今你是高中一年,距離高中畢業也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之後會有大學考試,那時你可以選擇你的夢想,報考相關專業。」
女孩想想,點點頭。「謝謝,董事長,我會努力的。」
王一看著趙子光,道:「別再逼你妹妹了,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你不可能決定好一切。當她認為對的時候,你就讓她去嘗試,若是一切順利,自然最好。若是遭遇挫折,有你這個避風的港灣,其實就足夠了。人活著一輩子,哪有那麼多時候能分清對錯,想太多也是沒用。」
趙子光沉吟了片刻,臉色雖然不太好,但還是點點頭。
答對完這對兄妹,王一終於在一天之後,見到了英國大使巴夏禮和美國公使楊約翰,其實想要抗生素的國家並不止這兩國,但是法國,俄國,日本,他們即便想要,也沒這個臉面登門。雙方敵對,現在還在戰爭中。
巴夏禮和楊約翰都是第一次見到王一,雖然對王一早就有過耳聞,但是面前清國人如此小的年紀,還是讓二人震撼不已。
「你好,巴夏禮先生。」「你好,約翰先生。」
「您好,董事長先生」
雙方很友好地握手,之後王一才道:「關於二位的來意,我已經聽說了,這位是我們大商製藥的總經理,凱爾*沃特森。有關情況,二位可以向他請教。」
凱爾*沃特森是德國人,本身是藥學專業畢業,後來被王一請到大商,又自修了經濟和貿易相關課程。這才出任了大商製藥的總經理職務,沒想到現在卻成了世界上最受關注的人物之一。連德意志皇帝威廉一世和宰相俾斯麥都希望他能回國主持德意志的藥物化工廠。不過還是被凱爾*沃特森拒絕,因為他現在不是德意志人,而是大商人。
「我們工廠現在每個月只能生產一萬支抗生素注射*液,這些藥物單單我們自己都無法滿足,所以不是不想出口,實在是無力為之,力有未逮。」沃特森帶著德國人特有的古板,說話時,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巴夏禮不喜歡德國人,楊約翰現在也不喜歡起來。
「總經理先生,我們要求的不多,每個月兩千支,這總可以吧?」巴夏禮無奈道。
「難道我說的還不清楚麼?我們自己都不夠用,我們沒有餘力出口。」
巴夏禮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和德國人溝通,於是轉過臉來,向王一道:「董事長先生,不知青黴素的生產技術是否可以出口到我國?」
「您覺得呢?」王一笑了起來。
巴夏禮也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不過迫於國內權貴的壓力,他只得硬著頭皮道:「董事長先生,只要您願意放開青黴素的技術出口,我國願意用任何技術進行交換。「
王一這次笑得更耐人尋味,道:「我想不出要從貴國要引進任何技術。」
巴夏禮此時才記起,大商工業實驗室那就是當前世界科研領域的聖山,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國家的任何技術。也許早幾年可能需要,但是當大商的重工和輕工基礎逐漸累積起來之後,王一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一切都會有的。
不過王一也不好太不給這二人面子,美國人還好說,英國人畢竟是現在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真為個抗生素得罪他們,完全沒有必要。
「我看這樣吧,我們大商製藥到年底的時候,青黴素的產量就可以增加到月產五萬支的程度,到時我答應每月給二位五千支的份額。」
巴夏禮點點頭,楊約翰也不得不同意。
「但是我有個要求,這些藥物只能在我們大商專營的藥店中出售,而且貴國必須保證我們的專利不受侵犯。一旦我們發現有人仿製我們藥品,而貴方沒有及時出面制止。那麼對不起,從今往後,大商將不再向你們出售任何藥品,希望二位能夠見諒。」
巴夏禮和楊約翰都表現得很友好,道:「可以!」
說來也是英國投桃報李,後來在1884年的時候,他們竟然主動邀請東北自治區參加柏林會議。這倒是出人意外的邀請,王一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瓜分非洲大陸的提議。
再答應英美兩國的青黴素出口要求後,王一也答應了德意志的要求,同樣是每月五千支,而且根據三國的共同要求。從今以後,大商製藥的抗生素生產能力,每提高一萬支,每個國家的供應量就提高一千支。藥物價格四方共商,當然以大商的價格為基準。不至於太離譜,可是這些抗生素被他們運回各國後,還是引發了當地民眾的強烈反彈。因為價格太過,貧民根本使用不起。而抗生素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被冠上了貴族專用藥的名號。
王一對此到是毫不在意,只要你付錢,良不良心的,跟他也沒有關係。不過與英德美三國相比,其他國家權貴也有怕死之人,可是力量上不及大商,威逼不成。於是再次幹起了從東北自治區走私青黴素的勾當,甚至發生了公然的搶劫行為。
楊秋興對此是毫不手軟,終於再次把這股歪風邪氣打壓了下去。
1883年,法國的帝國主義頭子茹費理終於再次成為了法國總理,之前法國和東北的戰爭,正式點燃了法國人民的熱情。而他們的國策就是擴張殖民地,首要是越南,之後向整個大清擴張。因為不滿法國駐華公使寶海的拖延政策,於是茹費理上台後沒多久,就撤換了這位在大清吃盡白眼的公使。之後派來的是德理固,結果沒干多長時間,也是捲鋪蓋走人。法國從此之後,在大清就沒留大使,只有謝滿梁這個參贊暫時負責使館的日常事務。
說起來法國人對外侵略熱情如此高漲,其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1870年9月2日於色當大敗於普魯士軍之下,那個被俾斯麥改動電文語氣弄得七竅生煙,昏了腦袋倉促開戰的法蘭西第二帝國的皇帝——路易*波拿巴,比起他伯伯的神勇——就是一團狗屎。最大的本事是強姦女僕和勾引鄰居家小姐、以及欺騙對他伯伯拿破侖抱有幻想的法蘭西農民。戰敗之後,拿破侖第三,連同一票元帥將軍,一火車的軍官,外加十萬多法軍士兵,都成了普魯士人的階下囚!這還沒算上直接在戰場上陣亡或者受傷的那兩萬五千名倒霉蛋。
9月19日普軍進逼巴黎,盡佔其大城市。偉大的、極盡奢華之能事的凡爾賽宮大鏡廳於1871年1月18日成了普王威廉加冕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典禮大廳。這對任何國家來說都是奇恥大辱。咱大清再完蛋,也沒列強皇帝跑到太和殿來登基……當然,很可能是太遠的關係。
接著城下之盟簽訂,普法戰爭遂告結束,自拿破侖大破普軍於耶拿——奧厄施泰特的恥辱也得以洗雪乾淨。是役法**力大損不說,還失去了歐洲第一陸軍強國的頭銜。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俾斯麥開出的五十億金法郎(這東西就是黃金)的戰爭賠款,無異於在法國人身上放血。話說回來,俾斯麥自己後來也挺後悔,本來做買賣喊價,自己這一嗓子,對方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顯然是價格喊低了。要怪就怪自己沒見過世面,窮鄉僻壤出來的,沒見過法蘭西的奢華。
恢復了共和國的法國政局在一年多的時間內也毫無安穩的時候。
先是1871年3月18日的工人革命後成立的巴黎公社,緊隨著就是坐鎮凡爾賽的梯也爾引色當被俘釋還之兵與工人的國民自衛軍血戰於整個巴黎城,自拉雪茲神甫公墓的最後抵抗被鎮壓後,巴黎血流成河,梯也爾先生的位子也沒坐多長時間。當無產階級革命被鎮壓後,令共和派最為尷尬的是,當時大部分法國普通民眾和國民議會居然依舊傾向於君主制。共和派反而成了少數分子。
1871年2月8日舉行的議會選舉中「保皇黨」們大獲全勝,一舉奪得645個議會席位中的420席!討了老大沒趣的梯也爾先生也在1871年5月24日,議會通過對他所領導的政府的不信任案後被迫辭職。
兩派在政權的爭奪上一直鬧到了1875年,共和派最終奪回議會控制權才告罷休,被這幾次事件搞得大傷元氣的法國自然沒有多餘的力量來顧及海外的事務。
到了1880年之後,法國蒙受奇恥大辱,開始發憤圖強,在狂熱的民族沙文主義的驅使下,為法蘭西榮耀而積蓄力量。復仇心切的法國迅速擴軍、整軍精武,讓德意志坐如針氈。於是乎鐵血宰相的新一輪外交攻勢展開:聯俄、結英,一番合縱連橫下來居然讓憋足勁的法國雄雞沒有發飆的機會。法人之窩火可想而知,還有什麼比有仇無處報、有氣無處撒更加讓人鬱悶的事情嗎?整個法國,上到總理、下到平民,猶如一團乾柴,只要一丁點火星,就會燒起熊熊的烈火。
偏偏在安南,劉永福同志給了法國人這樣的借口,他幹掉了法國的李威利上校。
劉永福是誰,曾經快被吹成戰神的某位大清反叛人士。
劉永福,廣州博白縣上思村人,自幼家境貧寒,幼年家鄉受災,隨父母逃災到了欽州。二十歲那年,實在餓得活不下去的劉永福決定揭竿而起,帶著一幫窮哥窮弟們參加了天地會起義。
話說這貨早年間就是一變色龍,愛錢的婊子改嫁都沒這麼頻的!
1857年投廣西天地會首領吳凌雲的部屬鄭三。1860年改投吳三。之後再投王士林。1865年改投黃思宏。1866年改投吳亞忠。1868年投越南政府,1869年配合越南政府軍和曾經的農民軍戰友黃崇英攻戰。同年,越南政府準備驅逐劉永福部,邀馮子材會剿。1870年,極度恐慌的劉永福向越南政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輸誠,表示願意幹掉黃崇英,以保住自己。1875年,配合越軍和徐延旭的清軍徹底剿滅了黃崇英,升三宣副提督,而且還不是實授。
1875年到1877年一直賴在保勝,在那裡抽取釐金,發展軍力。
1878年清軍將領李揚才叛變,劉永福帶兵清剿,這才實授了三宣副提督的職位。之後他以越官的身份榮歸故里,把手中積攢的十萬兩白銀的軍費,全蓋在了他父母的墳地上。
越南阮氏小朝廷的孱弱給了當時已經奄奄一息的劉永福殘部天賜的喘息機會,這支天地會反賊餘部迅速在越北、越中邊境地區站穩了腳跟,戰鬥力連匪徒都不如的越南官軍如若沒有大清國天兵幫助的話,圍剿的勇氣根本是點滴不存,於是乎……劉同志的部隊得以在這塊權力真空地帶重新發展壯大起來,並且陸續收容來自大清國的流民、盜匪、通緝犯、逃兵以及被清朝正規軍打散的天地會、太平軍殘部。
這位相貌平平,個矮體瘦的劉永福將這些散兵游勇組織起來,結合當地農民,發動群眾,成了人民戰爭理論的勇敢實踐者。
他編練一支兩千人左右,最多兵力不超過三千,最初編製分為三個營,分別為前營、左營和右營,分別委黃守忠、吳鳳典、楊著恩三人統帶,此三人皆為勇猛之人。以劉永福的知兵……相對來說,三員戰將的勇毅,黑旗軍迅速成為了越南北部重要的割據力量!一支組織嚴密、農戰結合、跟土匪比起來訓練尚好的軍隊。因其採用帶七星的黑色戰旗,所以被世人及後人稱之為——黑旗軍!
本來老劉光榮的軍閥生活過得挺好,可惜天不遂人願,兩個法國人不請自來,讓劉永福很是氣憤。一個叫安鄴,一個叫李威利。
法國海軍上尉安鄴,當時來越南並不是執行什麼軍事任務,而是受法國殖民當局的委託帶領一支勘探隊對湄公河道進行測量考察。目的是確認湄公河是否適合商業航行,其背後是殖民者和軍火商們巨大的利益驅使,法國人想借越南敲開大清西南邊陲大門的企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結果卻是湄公河被證明不適合商貿活動!但是陰差陽錯下,卻發現了更適合的紅河,他的上游一直延伸到大清國雲南省的地界之內。
對法國殖民當局而言,還有比這更加讓人興奮的消息嗎?
沒有!
於是事不宜遲,在1872年10月,安鄴上尉帶著歐洲冒險家二十六名、僱傭軍一百二十五名,分乘內河炮艦兩艘、汽船四艘、小火輪一艘、中式帆船一艘。一路衝進紅河三角洲的東京灣。11月5日抵達河內郊外、並於11月20日早晨就憑藉著手中的一百五十多號人,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攻破了上千名越南正規軍防守的北圻重鎮——河內城!
越王慌了,後來想到了劉永福。
老劉臨危受命,趁著法軍大部分人休假的時候,帶人攻擊軍營。安鄴手裡只有二十士兵和一百來偽軍的情況下,竟然主動出擊。沒想到正中劉永福下懷,在紙橋伏擊了這幫狂妄的法國侵略者。安鄴死在了亂軍之中,不過二十來名法軍,竟然在千人的包圍中,有幾人跑回了河內城。可見黑旗軍戰力,遠不像傳言的那般凶悍。
好在那時法國也是被普魯士折磨得自顧不暇,這事也就算了。
可是1880年再來的這位李威利,人家可不是安鄴這樣的二隊選手,直接成了上校。
1882年4月25日,李威利率領兩個連的海軍陸戰隊、外加一百五十名陸軍士兵,三艘炮艦,兩門山炮,十五名安南狙擊兵再攻河內!並迅速擊潰了多達七千人的河內越南守軍的抵抗。在相同時間段內擊潰七倍於安鄴面對的對手,除了再一次證明越南小朝廷的無能之外,再有就是李威利上校的能打了。而且他又玩了遠比安鄴高明的一手,於攻克河內一周後將城池「奉還」越南政府!
此時大清國終於開始重視起這支身在越南,卻上下都由華人組成的武裝來。
1883年農曆三月初八,唐景崧作為天朝派來的「聯絡員」進駐黑旗軍,成了劉永福的臨時客串軍師,為其出謀劃策。
可以說這是黑旗軍從流寇成為正規軍的第一步的開始,而且讓劉永福歡欣鼓舞的是,唐景崧給他帶來了可以恢復大清國國籍的確定回答。
「天朝寬大為懷,凡我華夏子孫,但能御外侮,衛國疆者,皆是大清的好子民。」
當這話唐景崧也就是一說,沒想到平日裡挺有心眼的劉永福竟然當真了,看來也是思鄉心切,心懷故國。
1883年4月25日,劉永福被唐景崧加持過來了愛國心後,自覺得有了大清當靠山,也就不在把越南小朝廷放在眼裡,帶著兩千精銳,兵抵河內城。
李威利沒再犯安鄴的錯誤,躲在城裡不出來,靜守待援。那時劉永福還是很危險的,法軍在越南南部開始集結,老劉要是不能速戰速決,那時死的就不是李威利,而是他自己。
5月9日的時候,劉永福給李威利寫了一封信,內中熱情洋溢,極盡挑逗之能事,不過人家沒上當。
不過5月15日的時候,黑旗軍圍攻一處由三十名法軍據守的土堡,沒想到打了一夜,非但沒有取得勝利,反而自己損失慘重。可沒想到這次不是故意示弱的示弱,到是取得了意外的驚喜。李威利覺得黑旗軍不過如此……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李威利開始主動出擊,攻擊劉永福家的陣地。六道包圍圈,直接被人打穿了五道。劉永福那時恐怕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希望了,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想到李威利同志竟然學起了常山趙子龍,打算在河內這地方也來個長阪坡的七進七出,單人獨騎就衝了出來。
這不開玩樂呢麼!
別說趙雲,就是蜀國五虎上將都來,在這個放槍的年代,就是作死啊!
劉永福自己都震驚了,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傻更二的人麼?連忙讓人放槍,直接把李威利崩倒,不過卻沒死。結果其他人為了搶功勞,不用吩咐,直接把所有的槍口都瞄上了這位苦逼的法國上校。
但是就在此時,一位名叫雅關的法國上尉表現出了大無畏的精神,硬是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李威利身前,於是乎……黑旗軍的第一輪火槍,全都打在了此人身上。(話說國內的電影和電視劇裡,到是看過不少為戰友擋子彈的,但是真人真事,還真沒見過。)
面對如此感人的場景,站在對立面上的劉永福當然不會有絲毫的感動,唯一的感覺就是憋氣,殺一個李威利怎麼就這麼費盡呢!於是帶頭打起了第二輪黑槍,終於沒人在為李威利擋子彈,於是……死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李威利這麼一死,傳回法國後,頓時引起了法國民眾的強烈不滿。本來對德國積蓄已久的滿腔仇恨,再加上大商在長崎來的那麼一次偷襲所引發的憤怒,今日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
王一此時看著這筆爛帳,心中也不由苦笑,還真是個瘋狂的年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