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髮劍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煉劍山 文 / 白衣十三
清風劍門，清晨。
從各個別院中，清風劍門弟子零零散散走出，向著清風劍殿中走去。這些弟子彼此之間也都熟識，一路上低聲交談。
這些清風劍門弟子，都是在今天清晨接到掌門劍令，讓他們於清晨去清風劍殿的。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麼，掌門劍令中沒有做任何的解釋。
眾弟子一路低聲交談，揣摩著門中師長的想法，卻都沒有個結論。只不過有一點十分明白，那便是接到了掌門劍令的清風劍門弟子，沒有任何一個低於凝煞八重境界的。
「劉師兄，你也來了？」
張頌之在人群中看到一個步履匆匆的身影，快步走上去，招呼道。
「啊。是。」劉守一愣了愣神，回應道。
「你不是已經外出雲遊去了麼？怎麼又回來了？」張頌之好奇道。
「這……張師弟取笑了。」劉守一愣了一愣，然後說道：「前些日子是不知道門中竟然有這麼大的事情，因此才有了雲遊這個打算。後來聽說門中要做一件大事，我便立刻回來，也好為門中出一點力。」
「說來也湊巧，昨天晚上我剛剛回到門中，今日便接到了掌門劍令。」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劉師兄了。」張頌之聽完了劉守一這一番話，點頭道。
葉初等人自從來到清風劍門之後，從來都是和掌門長老他們直接對話的，即便是張頌之。葉初也並未向他透露消息，更別說其他的清風劍門弟子。也就是之前孫思率領陰魂前來時，清風劍門弟子隱約能猜想到一星半點，至於清楚知道的。也就只有清風劍門長老級別的而已。劉守一在這件事情之前毫不知情，也是說的通的。
一行清風劍門弟子邊走邊談，不多時便已經來到了清風劍殿前。清風劍殿內早坐定了門中師長、長老，以及清風劍門掌門徐理竹。眾弟子見這情形立刻收聲，靜靜的立在一旁。
「徐掌門好。」
眾弟子剛剛站定，便聽見一個聲音響起，轉頭看去，來人正是葉初。
葉初踏入清風劍殿。穿過眾清風劍門弟子，來到徐理竹面前。
「辛苦葉道友了。」徐理竹向著葉初拱手道：「如今門下弟子都已經到齊，可以開始了。」
「好。」
葉初輕輕應了一聲，轉向一時間摸不著頭腦的眾清風劍門弟子說道：「在下太素劍宗葉初。在場的諸位應該都認識我。」
眾清風劍門弟子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葉初，等待下文。
「今日請諸位前來，實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諸位和我一起去做。」
葉初頓了頓。說道：「清風劍殿中，若有執掌清風劍門重要機要事物的師長長老，請站出來一步。」
清風劍門眾人聞言，怔了一怔。誰都沒猜到葉初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些清風劍門門人將目光投向徐理竹，卻見徐理竹微微點頭。完全是默許葉初意思的模樣。
當下便有數個中年人模樣的向前站出一步，他們都是清風劍門中掌管機要事務的師長一流。
「這件事情關係甚大。清風劍門之中不能沒有坐鎮者。諸位，還請離開清風劍殿，這件事情與諸位無干。」葉初向著站出來的眾人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們可不是一般弟子，對葉初要做的事情心裡也有點底子，卻不防葉初說出了這句話。
「葉道友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當口，徐理竹輕聲道。
見掌門人都如此言語，那數位清風劍門中的師長便也不再堅持，向著葉初拱拱手，轉身走出清風劍殿。
「喂喂喂，你好歹也是門中師長，難道就不用走出去麼？」
王世衡看看身邊站著的宋難平，低聲道。
「你可聽清楚了，是『掌管機要事務』的師長，我雖然算是門中師長，卻並不是掌管機要的那種師長，我為什麼要站出去？」
宋難平目不斜視，低聲道。
「好一招『自說自話自解釋』，佩服。」
「承讓，承讓。」
……
清風劍門之中師長走出去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便是門中長老以及弟子，加起來也就只有三十餘人而已。
「門中不能沒有坐鎮者，也要有人維持清風劍門之中的日常事務，諸位長老便辛苦一些吧。」
葉初向著諸位長老一拱手，右手虛引，意思再明白不過。
五六位清風劍門長老看看徐理竹，見他沒有異議，便也從清風劍殿中離開。
這一次甄選下來，清風劍殿之中除了徐理竹這清風劍門掌門，以及宋難平這沒有走出清風劍殿的師長人物，剩下的便只有清風劍門弟子。
「梁道友，你凝煞雖然有九重，但是根基不穩，基礎並不牢靠。至於劍技，也還欠了一些火候，今日之事便不勞煩道友了。」
葉初向著一個清風劍門弟子拱拱手，誠懇道：「並不是說閣下修為不足，實在是今日之事太過凶險，葉初不敢讓道友以性命開玩笑。」
「唉。」
那被點到的清風劍門弟子滿臉慚色，卻也不出言反駁，向著眾人拱拱手，轉身離開了清風劍殿。
前幾日裡，他也向葉初請教過劍術，葉初曾以一劍破去他所有防禦，並且將他的所有弱點全部講出，然後為他一一講解，無一疏漏。因此葉初對他的評價，他心服口服。
「賀道友……」
「孫道友……」
「劉道友……」
「賈道友……」
葉初一一點名，然後向他們說出理由。送出清風劍殿。
被葉初點名的清風劍門門人，面上雖然有愧疚之色，卻沒有多少不服氣，因為葉初這數日裡都是在和清風劍門弟子研討劍術。為他們講解劍道，因此眾人之中誰有哪點不足，葉初心中再明白不過。而他做出的決定，清風劍門弟子也都無從反駁。
他們心中清楚，葉初此舉並不是折辱，而是實實在在的為他們性命著想。
但凡是實力不足、境界不穩，或者是心性不夠的，葉初便都將之名字點出。然後將他請出清風劍殿之外。
一刻鐘之後，清風劍殿之中僅剩下十餘人而已。
徐理竹發出掌門劍令之時，便只向著凝煞八重之上的清風劍門弟子發出，經過葉初一番挑選之後還能剩下十餘人。已經是很不錯的局面了。畢竟清風劍門比不得太素劍宗，門中有二三十個凝煞八重之上的弟子，在極北之地中也算是很有一些勢力了。
「諸位。」
葉初向著清風劍殿中的眾人拱拱手，沉聲道：「諸位雖然是被在下留下的，但是在下之前卻沒問過諸位的意思。現在便請諸位自行決斷。」
「這件事情關係甚大，而且面對的對手也極其強橫，雖然諸位並不會在第一線拚殺，但也在戰局之中。若是稍有不慎被波及。那也有性命之危。」
「性命之事，任誰都馬虎不得。這件事情還請諸位自行決斷。只要走出清風劍殿，這件事便和諸位再無關係。」
「而在下能在這裡做個保證。即便是現在離開清風劍殿，日後依舊是清風劍門的弟子，絕不會因為此事而受到任何追究。」
「葉道友說的，就是我說的。」徐理竹在一旁輕聲道。
「請諸位自行決斷。」葉初向著眾人個拱拱手，然後便默然不語。
片刻之後，有一個清風劍殿弟子滿臉通紅，向著葉初以及身旁同門拱拱手。
葉初還了一禮，徐理竹則不動聲色，向著那個弟子點點頭，由他去了。
那年輕人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快步離開清風劍殿。
有了第一個，便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約摸三刻鐘光景，清風劍殿之中只剩下數人而已。
劉守一看看身旁眾人，再看看靜靜站著的葉初，悄悄握緊了拳頭。
緊咬牙關，努力掙扎，劉守一終究沒有轉身而去。
「諸位之中，再無想要離開的了麼？」
葉初望著清風劍殿內眾人，問道。
「要是想要等的話，你是等不著我走了，這好些日子都沒冒過險殺過人，我心裡癢癢呢。」
王世衡嘿嘿一笑，嬉皮笑臉道。
「還請葉道友多多擔待。」許辰陽拱手道。
「我也想看看葉道友的手段，學一學生死搏殺的劍道。」吳希靜靜說道。
宋難平向著葉初拱拱手，卻什麼都沒說，只靜靜的站在那裡。
而一直靜立著的張頌之，則向葉初嘿嘿一笑，便沒了下文。
至於劉守一，他雖然面色略顯蒼白，但是仍舊站在原地，一步未退。
「如此，那就辛苦幾位了。」
葉初看看眾人，點頭道。劉守一能夠站在這裡，雖然著實讓葉初詫異了一下，但是他也並未刻意針對劉守一。既然他之前已經做出了遠遊的決定，給出了一個避退的姿態，那件事情也就算是揭過去了。
至於他想要為門派中出力，葉初自然也攔不住他。反正這劉守一境界劍術都是夠格的，又自願留下，葉初也不排斥。
吳希、許辰陽、宋難平、王世衡，以及先前便已經認識的張頌之、劉守一，最後留在清風劍殿之中的，便是這六人。
「徐掌門，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一步了。」葉初轉向徐理竹，拱手道。
「這件事情……老朽或許也能夠出一份力。」徐理竹看看清風劍殿內眾人，不無憂慮。他雖然之前便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了葉初來處置，但是事到臨頭，卻又有些擔憂。
「徐道友還要坐鎮清風劍門，同極北之地中的宗派協調統籌。相比之下責任更加重大。」
「如此……也罷。」徐理竹歎了口氣，然後向著張頌之等人說道：「今日之事，由葉道友全權統籌，你們見葉道友。便如同見我，不得有所異議。」
「弟子遵命。」
「清風劍門……」徐理竹看看大殿內六人，沉聲道：「以你們為榮。」
葉初向著徐理竹拱拱手，大步踏出清風劍殿。
在他身後，清風劍門弟子魚貫而出。
清風劍殿外，任清、魏東楚、申行三人，已經等候多時。
…………
破冰國雪京三百里之外，煉劍山。
此處名為煉劍山。正是因為山中金氣格外充沛，山中又有一道金行煞脈，正是鍛造劍器的寶地，而煉劍山也因此得名。
這裡屬於破冰國治下。原本也有一個小宗派在這裡立下了道場，辛苦經營，在破冰國內也小有名氣。只不過現在，這煉劍山早已易主，那小宗派更是被人連根拔起。雞犬不留。
不為其他，只因為有人要用這煉劍山而已。
南橫天先前進入破冰國之時，便已經將這宗派連根拔起，並將之裡裡外外改造了一番。成為了自己的道場。而在他施展過鳳凰涅槃之法之後，更是將此處作為自己重新塑形之地。
何為鳳凰涅槃？
便是鳳凰自火中而死。然後自火中而生，重新現世！
而每一次涅槃之後。便會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南橫天雖然不是上古神獸鳳凰，但是這鳳凰涅槃之法，卻和這真正的鳳凰涅槃有相同之處。
在涅槃之後，重塑形體的這段時間內，在何處凝成本體，便決定著恢復本體之後會得到怎樣的提升。
若是隨便找一個地界兒重塑身軀，那也無妨，頂多是和涅槃之前一摸一樣，雖然沒有任何力量的下跌，但是卻也沒有提升。
但若是能夠找到一個天然福地，在那裡進行重塑，那麼在重塑之時，施術者便能夠吸取這天然福地中的一項最為突出的力量，從而化入自身，成為自身軀體中的一點。
南橫天在這煉劍山中重新塑體，為的就是能夠吸取煉劍山中的精金之氣，然後在涅槃重生之後，使本身軀體之中蘊含精金之氣，更讓本身元氣中多出一種金銳之力。
這樣一來，便等於將自身重新凝練過一遍，帶來的收益不可小視。
這也是為什麼當日面對黑雲煞仙之時，南橫天果斷選擇鳳凰涅槃，因為這鳳凰涅槃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早一些晚一些都對他有利無害，若是能夠藉著鳳凰涅槃將黑雲煞仙擊殺，得到破冰國國主，則是一舉兩得之事。
雖然同計算之中有些差池，但是借用黑雲煞仙作為由頭而鳳凰涅槃這個目的已經達到，即便是地底幽冥之中也不能對他有所指責。
煉劍山上，紫雲蓋頂。
今日，正是南橫天鳳凰涅槃將要功成圓滿之時。
數百丈方圓的紫雲在煉劍山頂峰不斷盤旋，其中雷光閃動不絕。
逆天之術，必有天地異象！
鳳凰涅槃本非人身應該達成的手段，但修士用另外手段達成這種奪天地精華的手段，便已經是逆天之術。
天機響應之下，必然有所決斷！
鳳凰涅槃雖然能夠將一個聖人三境之中的修士重新淬煉身軀，但是同樣的，其勾動的天地之威，也能夠將這修士完全抹殺！
這便是為何鳳凰涅槃之術雖然厲害，卻沒有多少人使用的緣故。
而在這天象異動之時，最怕的便是有人來襲擊，先前折損在鳳凰涅槃中的高手，得有七八成是被仇人知道了自己的動向，然後在這緊要關頭中突然下手，被人偷襲至死。
南橫天敢做這鳳凰涅槃的手段，他的依仗便是地底幽冥中無數陰魂。
煉劍山方圓數百里，地底幽冥之中的陰魂比比皆是，早就構成了一道足夠可靠的防線。若是想要來襲擊南橫天，除非是大宗師一級的高手，自陰魂構建的防線中輕鬆殺出，才能夠正面南橫天。
否則，想要趁著南橫天破關而出時擊殺他。便是妄想。單單是數目多的驚人的陰魂便足以將之拖入泥潭，使之短時間內分身不得。
而南橫天，只要能夠抵擋不超過三刻鐘的天雷轟擊，便算是過關。在剛剛破關而出。實力短時間內暴漲的時刻，斬殺一兩個來犯之敵，輕鬆的很。
「喝！」
煉劍山頂峰，山石崩裂，震聲如雷！
南橫天身化流光，自煉劍山山石之中現身，踏足虛空之中。
週身精金之氣如同道道長劍，將身周虛空斬出一道道劍痕！
狂風呼嘯。南橫天站在狂風之中，鬚髮皆張，威勢不可一世。
「天雷？」
南橫天瞇著眼，看著高空之中不斷盤旋的紫色雷光。不屑冷哼道。
啪咧！
紫雲之中雷光翻湧，一道尺許粗細的青色雷光，蜿蜒而下，如亂舞銀蛇一般，衝向南橫天腦門！
「給我開！」
南橫天一聲暴喝。右手成劍指，向著那撲下的罡雷指去！
一指動山！
南橫天一指指出，煉劍山中精金之氣迸發，循環向上。竟然凝聚在南橫天身周！
指尖處，精金之氣更是噴薄而出。綿延數十丈長短，化成一柄長劍！
純粹的精金之氣形成的劍氣。向著罡雷而去！
破！
劍氣所到之處，青色天雷應聲而破！
「天雷？！哼！老夫早有決斷！」
南橫天一擊成功，心中更是自信。
先前選擇這煉劍山，他心中便已經有了決斷。
天雷雖然凶橫異常，力量不是常人能夠抵擋的，但是論及根本，不管是何種雷光，五行之中都屬於木行。
八卦之中，巽震二卦為木，巽木為風，而震木，便是雷！
而充斥著精金之氣的煉劍山，在五行之中便屬金行，落到八卦之中，正是乾金！
陰魂把守週遭數百里，不讓其他人來騷擾，這便是人和；選擇乾金之氣充沛的煉劍山，這便是地利。
天時地利人和三種，已經有兩種都被操縱在指掌之中！
至於天時……
南橫天看看頭頂紫雲之中不斷醞釀著的雷光，再起一指，將乾金之氣斬上！
鳳凰涅槃之法本來就是逆天之術，就是要和這「天時」鬥上一鬥，不佔天時又有何干！
轟轟轟！
乾金之氣在南橫天的指引之下不斷發起轟擊，竟然將滾滾天雷攔下，使之不能落下！
雖然天雷一道猛過一道，但是南橫天已將整個煉劍山作為驅使，更能夠使用煉劍山煞脈之中的精金煞氣，在將之完全消耗完畢之前抵擋天雷轟擊，不成問題。
鳳凰涅槃之時，必有天雷轟擊。
而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南橫天抵擋數個時辰的天雷轟擊，根本毫無懸念！
…………
煉劍山百里開外，孫思端坐在白骨座上，周圍是數個一身森森鬼氣的人間修士。這些修士雖然看起來是人間人物，卻早已經被陰魂奪舍了身軀，魂魄消亡，成了地底陰魂寄居之所，身上森森鬼氣便是最好的佐證。
從道理上來說，孫思和南橫天並無高下之分，在地底幽冥那些重要人物眼中，孫思還要更具身份一些。因此孫思大可不必守在這裡，為南橫天守關。不過孫思坐守在這裡，從情理上來講也沒錯，若是傳入地底幽冥之中，或許還要得到些讚譽。
孫思看了看高空，喚來身旁的一個親隨，說道：「傳令下去，將高空之中的陰兵撤下，只要在低空之中巡視即可。」
陰兵雖然都是從地底幽冥之中而來，但是其中有許多陰魂都是靈智不太完整的，渾渾噩噩沒有個清醒時候，若是光靠著口頭傳令，許多陰魂還不知道要去做些什麼。為了便於控制，便有靈智完整的陰魂指揮數百陰魂，統一運作。
「這……恐怕不好吧。南大人那裡……」一旁的親隨猶豫了一下，說道。
「高空之中陽罡之氣太重，越是靠近高空，便越是折損死怨之氣。身為同族，總是要體諒一些的。至於南大人那裡，只不過是片刻功夫便能夠完成的事情，南大人手段強橫，出不了亂子的。」
孫思一擺手，將那親隨的話截住，說出了自己的道理。
好一個體恤部屬的將領！
親隨心中感慨一番，領命而去。
不多時，孫思傳下的號令已經傳遍陰魂之中，在高空之中熬受的陰魂得以解脫，急忙返回低空之中巡查。
高空之中，通透無礙，再無半個陰魂。
僅有幾朵白雲，隨風而動，在高空之中緩緩飄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