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髮劍者 第六十五章 血飲黃泉 文 / 白衣十三

    「悟劍麼！」房舍內，葉初盤膝而坐，一臉沉思。擺在身前的劍，卻是早已折斷的天或劍。

    天或劍雖斷於荒山秘境之中，終究是祖輩傳承，更是雙親遺留的最後一物。雖然葉初並未捨棄，反是將它帶在身上。劍傾寒似是知曉寓意，再度將它凝成劍形。

    不過凡兵縱然百煉，卻依舊還是凡兵。這柄劍，留給葉初的無疑只是念想。

    冷然的神情稍有幾許緬懷劃過，葉初一握天或劍道：「他日報仇，必由你飲血而出！」

    說著，葉初取出一條白絹將其通體纏繞。

    這類白絹在太素劍宗，滿目可見。白卷由百年天蠶絲織成，可護劍光，溫養劍身。無數的弟子，都用它將自己的配劍包裹，背負而出。其中寓意，通俗了說就是將劍作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戰友，同氣連枝。劍修一脈，鮮少有將劍放置乾坤袋。

    劍傾寒勒令葉初背負此劍，而非寒螭劍靈所化之劍，怕也是告訴他，背負仇恨，時時不得鬆懈。

    「血飲黃泉！」

    伴隨著葉初的這聲輕喝，一柄長劍動如蛟龍而出。劍柄如冰雪般晶瑩剔透，上有飛雪雕刻。劍身中有三足金烏焰火，點綴其中，狹長且細薄，冰痕遍佈，斑斕而璀璨。

    「金焰焚天御神風，雪海怒騰飲黃泉！」寒螭劍靈的聲音陡然響起，自是傲意無邊。不過隨即，就本性畢露道：「主人，你看你師傅多會取名字。之前的天禍，實在是難聽死了！以後主人，喚我黃泉便可。」

    早就習慣了它的絮叨，葉初反而因它心靜道：「你喜歡就好！」

    本來劍傾寒為此劍命名為：雪焰黃泉，後又覺得太過柔和，略失氣勢，所以取其諧音為：血飲黃泉！

    一握劍，輕揮舞間，空氣中都出現了鋒利的劍痕。足足半刻，這些劍痕方散於空際。

    誠如劍傾寒所言，這道千年寒螭的劍靈，比起葉初在劍道上的領悟，有過之而無不及。

    靈器者，內有千年器靈，其實並不算珍貴。不過能以寒螭靈魄為其精華，又以三足金烏真身這等妖皇血脈為身軀，血飲黃泉有著無限的潛力，甚至突破到玄級器靈也並非不可能！

    一件法器要如修行之士一般，經過層層劫數，才有望淬煉精英，生出本源靈識來。靈識一成，法器頓時躍升為靈器，威力驟然增大百倍，就已經非復凡器之身了。黃級的靈器，雖然生出的靈識還微弱，已經是極端難得。只要主人不繼續祭煉，十餘年就會散去靈性，恢真原狀。

    而玄級的靈器，幾乎都在那些修道數百度的前輩手中，乃是祭煉身外化身必須，任誰得了都珍若性命。就算無人祭煉，仍舊能吸收天地靈氣，威力日增；地級的靈器，煉就的靈識已經能夠離器出遊，跟一個英魄級的高手一般無二。

    至於靈識圓融，魂魄凝練，通靈變化的天級聖器，傳聞聖境中也僅有一二，堪稱鎮壓宗門的無上存在。

    寒螭劍靈雖然能夠離器出遊，主要是因為荒山秘境的奇特存在。它的神識，不過剛剛萌生，宛若孩童，可稱為黃級頂階，卻不足為玄級存在。

    只怕荒山秘境中隕落的那位靈師也是劍界高人，因此寒螭劍靈對於劍道有幾分真解。

    「所謂劍術，歸咎根本不外乎刺、劈、挑、擋、掄、切等劍格殺方法。或以飛禽走獸各種舞動形態,再以人神互擬，將動物人性化，將人神化。或以自然意境，山河萬勢為根本，從而悟出劍意！」葉初手握血飲黃泉，揮動間參悟道：「驚濤劍法，出於江海，如驚濤駭浪，氣勢磅礡。師傅的極心道劍，窺破自然，悟出無上領域，那是由無數劍意交織……」

    回想當日身處劍傾寒的劍之領域之中，葉初突然萌生道法自然，隨即這陣平淡如世情的氣勢瞬間被他破碎體內。

    「意！」

    「何為意！？」

    「我想知道劍的氣勢，但哪怕是劍的氣勢也有很多種，如同很多道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得道，就如平凡的人每個都有自己的活法，所以我想來想去無非一個劍字，純粹，如同最本源，卻讓人難以琢磨！」

    不知不覺間，葉初整個人都沉浸在自我的追問中。

    劍傾寒毫無聲息的出現，看著參悟劍意的葉初卻是不停的皺眉。最終，他打斷葉初的思緒問道：「劍修一道，博大精深，在你心中，何以為劍！？」

    「何為劍？」葉初一陣失神，反問道。

    「劍，在你手中！」

    「劍是一面映射你自己的鏡子，你有了什麼樣的意志，劍就會有什麼樣的意志！」

    一聲聲猶如傳法，讓葉初渾身清冷的氣勢都開始平緩下來。

    「他是你的信念，榮耀，人生感悟，等一切的集合你和劍的關係就是自己和鏡子裡的自己，氣勢其實就是你對自己能力的信念，相信自己無往不利。」劍傾寒看著葉初緩緩平復，一笑如清風：「『劍無意，而人有意。』所謂靈器，雖生靈識，卻是劍之靈，它可投於水可化龍而去，擲於空可取人首級於千里之外，但卻取決於你的意志。否則，它不過是一死物。縱然成為聖器，照舊操之人手。」

    一身傲骨，兩袖殺氣；三尺凌厲，四方莫敵。

    瞬間，葉初手中的血飲黃泉發出一聲劍鳴。葉初整個人的氣勢，再如翻江倒海。一道道劍氣，雄渾直入劍身之中，閃耀出無數白浪。

    「不愧是劍骨之姿！」劍傾寒款款而談，眼中讚賞。

    不過只是抬手間，一陣清風拂過便將白浪氣機吹散在了房舍之中。

    「我再問你，如何才算一流的劍者？」

    已有所悟的葉初條件反射的回答道：「自然是要雄渾的根基，上等的劍法以及吹毛斷刃的利器！達到劍心意相通，成就天人之劍！」

    「每一個劍者，都有自己的劍道。唯有誠於劍，方得問鼎劍道頂峰。」劍傾寒雙指一凝，無形劍氣赫然而出，整個房間內氣勢瀰漫。

    葉初只覺得週身都是無數的劍影，一道道凌冽劍氣好像生有靈識，全部望向自己。

    「誠於劍，誠於人，無疑是誠於心劍。你，什麼時候達到你三劍之論，便足以傲笑天下。不過劍道境，不是一日之功。在此之前，你還是好好參悟驚濤劍意，磨練劍心吧！這套劍法至強不過玄級，但卻可以衍生。你有一身劍骨，我很期待！」

    說著，劍傾寒輕咳一聲道：「前日為師不知道你居然連御水訣都不會，所以大意了！今日起，你先去瀑布底端的寒潭練劍，之後再上瀑布！」

    「明白！」

    葉初抱劍而出，自然懂得師傅的良苦用心。少了對於江河瀑布，瀚海怒浪的觀察，驚濤劍法自然難有寸進。若不是自己前世見過江海浪潮，只怕驚濤劍法連這個層次都難以使出。

    就在葉初離去後，小肆如同歡快的兔子，蹦蹦跳跳的進來就大呼小叫：「劍傾寒，原來你教徒弟是這樣的喔！」

    「那你以為是怎麼樣呢？」

    「就該是這樣的！」小肆非常嚴肅的點點頭，心裡卻是一陣竊笑。在她的印象中，劍傾寒做什麼事都不會解釋，沒想到教起徒弟來，倒是這般的有耐心。

    劍傾寒變臉極快，之前的嚴師作風在這會已經蕩然無存道：「我要不耐下性子，他就凝結不出劍意，凝結不出劍意，怎麼為我們可愛的小肆報仇呢！」

    「胡煒煜！」

    小肆銀牙一咬，心頭陣陣怒火。回想當初在封劍台，要不是有多彩霓裳護身，只怕都要被他焚成焦炭。

    記憶中那輕蔑的眼神，虛偽的話語，都讓小肆抓狂。

    「主人，你可一定要把少主調教成宗門第一，不對，是天下第一劍者！」小肆撒嬌的說著，語氣柔情萬種。

    劍傾寒一拍額頭，連連歎氣道：「哎呀呀，少女的心思，真是百轉千回。他要是成了天下第一劍者，我，該怎麼辦呢！？」

    「裝！」小肆毫不猶豫的揭破了劍傾寒的面具，撒歡的就跑開道：「我去看他練劍了，你慢慢品位寂寞如雪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