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魔法帝國 第四十六章 英雄總是在最後登場 文 / 造化齋主
第四十六章英雄總是在最後登場
在距離戰場三十里外的山坡上，一位穿著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手持千里鏡，遙望著戰場，只見兩軍相鬥許久，陷入僵持，草原上死屍累積，傷馬嘶鳴，青青牧草染成血紅。
旁邊一老者低眉詢問道：「侯爵大人，為什麼我們非得與庫特拉人開戰不可，只要正面施壓的話，有整個商業聯邦做後盾，即便是魯莽的草原人，也會乖乖屈服，交出羅秀公主才是。」
伯納烏侯爵目光稍稍瞥了一下他，隨即又彷彿覺得毫無興趣，繼續用千里鏡遙望遠方的戰場。對這種被無視的狀況，老管家沒有任何不滿，但也沒有就此放棄，很恭敬的低著頭，等待著答案。
被老管家這種固執的精神影響，伯納烏侯爵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開口解釋道：「人活著總是有些追求的，對我來說，錢什麼的早就已經賺夠了，有時候看見都覺得噁心，所以想換點別的追求。改革之後的貴族爵位制度你還記得嗎？在正常情況下，我的兒子只能從我這裡繼承到伯爵的爵位，雖然我那不學無術的兒子很可能會將我的家底敗光，甚至在那就可能會鋃鐺入獄，但那是我死了之後的事情，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要做得盡善盡美，讓人稱讚一句虎父犬子什麼的，而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想起整日無所事事，只知道仗勢欺人的少爺，老管家也無奈得歎了一口氣，不過這也輪不到他來評論什麼，於是咳嗽幾聲，算是揭過去，繼續問道：「若是想讓少爺繼承侯爵爵位，抓住羅秀公主，這份功勞應該足夠了才對，就算有所欠缺，到時候撥點經費在宣傳上，綁架民意，讓那些自以為能成為國家首相的選民乖乖投出手中選票就是了。」
伯納烏侯爵放下千里鏡，道：「如果我的野心僅僅是這樣，的確是夠了，商業聯邦終究是資本家的世界，跟那些蠢民們無關。但是我呀，已經戴了侯爵這個頭銜二十五年，現在多多少少覺得厭煩了，也覺得是時候該往前更進一步。所以，單純擒下羅秀公主這份功勞完全不夠，但是，若換成挫敗了某位試圖組織軍隊推翻現有政權的野心家的陰謀，那麼多多少少就夠份量了。」
老管家更加把頭低下：「大人是想坐實羅秀反叛的罪名，引發軍事衝突，造成既定事實。」
「是啊，我們不過是提出要見見羅秀公主，結果野蠻的草原人就悍然發起卑鄙的偷襲，你看看，打得那麼慘烈，要說這跟羅秀無關，誰信呢？就連我都不相信。可憐了我重金培養的魔法騎士，他們都是我最忠心的手下，結果全部死在草原人的陰謀算計中，今天之後，伯納烏有多少家庭會遭受喪父和喪夫之痛呢？」
侯爵痛心疾首的說著，彷彿演講般激動的揮舞著拳頭：「這些都是這群未開化的野蠻人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順帶還有我那昂貴的撫恤金。不過他們的犧牲不會白白浪費，我會用草原人的頭顱，鑄就伯納烏公爵的寶座，只有這樣才對得起他們那份赤誠的忠心，唉，詛咒這該死的戰爭！」
老管家看了一眼整齊排列在山坡周圍的親衛兵，雖然只有百名，但是個個精英，其中不乏高級魔法師，全是侯爵大人用重金僱傭來的高手，只要他們出手，逆轉戰局不在話下，不過顯然對於侯爵大人而言，他更需要一份慘烈的戰後報告，來增加說服力，以此取得票民們的同情心。
「其中這件事中還有許多可利用的黑幕，比如上面要抓捕羅秀公主，為什麼不是全國通緝，而是只在上層貴族中流傳，給她羅列的罪名也都是不痛不癢的幾個，模稜兩可。很明顯，上面的人也沒想到合適的罪名，因此不敢光明正大的進行。至於其中原因，我們不需要理會，我們要做的，就是主動為上面的人著想，給羅秀扣上一個足夠份量的罪名。兵變造反，這個罪名足夠了，不過是否能坐實這一罪名，將由我的報告決定，而為了引出我的報告，上面將會開出不錯的價碼，各取所需，這才是我的最終目的。」
老管家心服口服道：「大人深謀遠慮，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原來一切都是我在杞人憂天。」
「深謀遠慮？你太高估我了。」伯納烏侯爵拿出一封信，自嘲的一笑，「現在連一個匿名舉報的人都有這麼高的政治眼光，我這做領主的當真有些不稱職，遠離中央太久，嗅覺也變得遲鈍了，對不起政治家和資本家兩大無恥頭銜。」
老管家驚訝道：「大人是指，這一切都是那名舉報的人的指示？其中會不會有陰謀？」
侯爵歎了一口氣：「有陰謀也顧不上了，開出的誘餌太香甜，明知是陷阱我也要跳進去試一試。而且信中內容算不上指示，他沒有明著說出來，而是不著痕跡的點出，正好能讓我自行領悟，不過因此才更顯可怕。」
「斗膽說一句，我覺得相比爭取一份功勞，找到這位匿名舉報者，請他來給我們做政治顧問，才更加重要一些。」
侯爵搖搖頭，意味深長道：「我倒是想，可就怕請不動，而且我們的計劃若成功，只怕也沒機會再請了。」
老管家過了好一會，才聽出話中之意：「大人的意思是，是那位寫信舉報給我們？怎麼可能，她要自陷險境嗎？」
「危機也是契機，不險中求勝，她這盤棋就輸定了，可現在拚死一搏，爭得整個草原部落做後盾，反而能看見勝利的希望。自置於死地而後生，這小姑娘的城府和膽量，著實讓人驚歎，以前曾見過一面，雖然看出她有這樣的天賦，但沒想到居然一下子成長到這樣的地步！」
侯爵的語氣中，大有透露出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而老管家也被這樣的猜測嚇到了，心悸之餘也是大感佩服，若是少爺能有她十分之一的膽量或者智慧，侯爵家族的未來都不用擔心了。
這時，親衛隊的隊長拉莫斯上前報告：「侯爵大人，我軍敗像已現，再不出手，大勢已定，到時就算我們出動，也無法改變戰局。」
這位拉莫斯的行動舉止並沒有太多恭敬，不過這是他的實力應有的地位，精通鬥氣和魔法，擁有白銀騎士位和九級火系魔法師的雙重職業，屬於頂級的魔法騎士，當然也可以稱作戰鬥法師。
侯爵望了一眼戰場，揮手道：「出動吧。」
早就看得熱血沸騰的親衛隊戰士們摩拳擦掌，或是騎馬，或是召喚契約魔寵，從山坡上俯衝而下。
戰場上，原本僵持的局面，因為庫特拉族得到意外援助而被打破，一支距離最近的草原部落，率領兩名千名騎士從西方抄而來，內外夾擊，伯納烏騎兵抵擋不住，軍陣漸有潰亂之像。
阿古拉喜上眉梢，歡然叫道：「孩子們勝啦！」
庫特拉人齊聲高呼，給戰士助威打氣，草原勇士們初戰告捷，氣勢如虹，一路喊殺而來，大有趁勢追殺三百里的跡象。
就在這時，百名親衛隊精英拍馬趕到，這點數量對於早已成為人命大磨盤的戰場，根本是杯水車薪，不夠看，於是草原人下意識的將他們忽略掉了，即便注意到也認為沒有威脅。
倒說不上大意，而是在正常情況推理下，若是這批人馬擁有能夠改變戰局的能力，應該更早一些出動，可以保住更多的人命，而不是等到現在，幾乎大勢已去的情況下。
阿古拉也是陷入這等常理思維中，才做出了繼續衝鋒的決定，殊不知這一決定，將庫特拉人帶向了死亡地獄。
就在親衛隊即將衝入戰場時，其中十二名魔法師聯手施展變級萬能系魔法「元素潮汐」，霎時大量的魔法元素湧動，從四面八方趕來，形成了五顏六色的彩虹，填補了因為元素驅散光環而造成的空白區域。
衝在最前方的拉莫斯，得到來自背後數十名戰友的輔助，身上猛然爆發火焰鬥氣，赤色光芒高逾三十米，宛如一座火焰巨塔。
「地獄深處燃燒不息的烈火啊，以神之名，呼喚你們前來，焚燒我的敵人，骨頭燒成飛灰，血液也將沸騰，將所有的生命焚燒成微小的餘燼！」
以拉莫斯為中心，展開一道巨大的魔法陣，大量的火焰元素從中鑽出，形成火焰風暴升上天空，隨即化作白色的羽毛降落下來。
九級火系魔法——天國神炎雪！
這些彷彿由羽毛組成的白色星屑雨飄飄灑灑，如暮雪、如柳絮，蕩蕩悠悠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看上去彷彿下了一場大雪，霎時美麗。
然而，等到接觸到地上的生靈，這些美麗的赤羽星屑就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可愛之處，它們不再是晚冬地祝福，也不再是三春的暢美，哪怕是沾著一星半點，這些白色的羽火就會冰消雪融一般迅速滲透進**。
三息過後，一股股赤紅色的洶湧焰流就會從人的七孔中噴發，甚至就連身上所有的毛孔也一樣躥動著火花。
人也好，馬也罷，所有沾染上的生靈，不到片刻就會全部委頓在地，因為筋腱被持續灼燒逐漸逐漸蜷縮成子宮內的胎兒狀，而在腥臭難堪的屍油助燃之下，一縷縷赤紅色火焰迅速將他們蜷縮的身體裹，並冒起簇簇黑色地濃煙，就像是潮濕的木屑在欲燃未燃間醞釀火情。
草原勇士們沐浴在紛紛揚揚飄落的赤紅羽雪之中，四肢抽搐搖擺，腦袋因為五官中井噴的邪紅色火焰而甩擺不定，哪怕有著事先加持的抗魔光環，也是毫無效果。
這種天國神炎能無視一切魔抗，除非是魔免或者元素吸收，否則再強的魔抗也等同於無，括那些保護的鬥氣，同樣無效。
另一方面，這些白色羽毛並沒有溫度，如果沾上的是鎧甲，不會上升哪怕一攝氏度，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一旦沾上的是皮膚，那羽毛就會迅速入體，宿主想反抗也來不及，體內的鬥氣魔力會全軍倒戈，反過來助長侵蝕的威力，就像是被點燃的油，一下子就開始劇烈燃燒，而且根本無法控制，越是調動能量抵擋，體內的邪火就燒得愈加劇烈，一會就將五臟六腑燒得乾乾淨淨。
只有一些提前感知到危機，從而果斷壯士斷臂的勇士，才能暫時擺脫危機。
那些伯納烏騎士們早就有過提醒，因此做好了防備，一個個從馬鞍的行囊中拿出一柄撐開後是方形的雨傘，打開後擋住上方降落的白色羽毛。
儘管圓形雨傘遮擋面積更大，但是在集體行動中，方形雨傘更容易相互組合，嚴絲合縫的連成一片，這點是圓形雨傘不具備的功能。
他們寧願被後方而來的弓箭射中，也不遠沾染從天空中降落的羽毛，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騎士中招，被燒灼成黑色巨卵，就好像上古時代的巨型異獸誕下的後代，因為歲月的滄桑而變成了黑色的化石。
草原人終究對魔法沒有太深刻的瞭解，應對的層次大多停留在火球術、爆炎術、火焰護盾上，哪裡見過這等詭異莫測的高級魔法，武力再強大的勇士也成為無力的羔羊，哪怕是某個部落的第一勇士，也和普通人落得同樣的下場。
霎時軍心大亂，不戰而潰，伯納烏騎士們雖然事先有過提醒，也未曾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慘烈，一時間竟也沒有多少人記得返身追殺，紛紛逃跑離開，唯恐遲了一步，被沾上一片羽毛。
由於這一原因，反而讓草原戰士們逃過了一劫，倖存者以及那些沒有進入魔法範圍的幸運者，全部逃回北坡上，和那些庫特拉族的老人婦女小孩呆在一起。
親衛隊的精英們帶領著千餘名被趕回來的伯納烏騎士，試著向山坡發起衝擊，但是遊牧民族全民皆兵，他們早已準備好了鐵盾和弓箭，佔領高點，一次又一次的將人打退。
這一回，事關自家性命，大祭司和薩滿們時時刻刻準備著釋放元素驅散光環，不再讓魔法師們有機可乘，戰鬥重回僵持局面，只是已經死了的人不可能再活過來。
雙方都是傷亡慘重，只是草原人的傷亡更大一些。庫特拉族的青壯一下子去了七成，從此以後只怕要淪為二流部落，甚至於族長阿古拉也在方才可怕的火焰魔法中喪生——這令藏匿在暗處的莉莉斯很是不滿，沒能完成魔王大人交託的任務。
之後，伯納烏人數次衝擊都沒能攻下，加上天色已晚，人馬疲倦，只能是暫時放棄進攻，等待明日凌晨的到來，再度發起最後一擊。
時間在雙方的各自警備中流逝，很快一夜過去了，東方紅色的火球緩緩升起，赤色的霞光遍佈草原，和流淌在上面的血液融合成一片。
庫特拉人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般，希望太陽永遠不要升起，然而世界不會因人的意志而改變，等到黎明駕臨，天色微明。
許多失去家人的親屬望著血腥戰場，個別膽量小的，已低聲啜泣起來，這哭聲彷彿瘟疫，傳染奇快，剎那間，老弱婦孺相擁而哭，響遍山坡。
哭聲傳播四野，哪怕是進攻方的伯納烏騎士們，也只感覺到一股壓抑的心情，並不覺得愉快，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種「只要敵人哭泣，自己就會愉悅」的性格，尤其是來自老弱婦孺的悲傷，更能引發觸動。
不過軍令所在，他們不會手下留情，何況他們的不少戰友也喪生在方纔的戰鬥中，若不取得一場大勝，怕也無顏面對。
死亡的軍號吹響，新一輪的殺戮即將開始，山坡上的人們幾近絕望的看著山坡下整裝待發的敵人，平日非常注重儀表的大祭司，此刻也邋遢的和田里的農夫一樣。
「那是什麼？」帖木兒驚疑的指著東方。
只有少數人麻木的順著看去，只見在東邊的地平線上，有一點身影正在快速向這邊奔襲而來，速度超乎想像的快。上一刻看見的時候只是一個黑點，下一刻就變成了拳頭大小，可以清楚看見輪廓。
「那是……狼，黑色的幻影之狼，是蒼狼大神！」
一頭小山般巨大的狼以如風般的速度靠近，閃爍數下，就來到戰場邊緣，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在伯納烏騎士們反應之前，一個跳躍，撞入軍陣之中，黑色的陰影籠蓋在騎士們的頭頂上，遮天蔽日。
下一刻，小山大的身影重重落下，雄渾的力量擴散，方圓數里內，就掀起了狂風駭浪，在原地發出巨大的氣爆聲，一團真空生生炸開，巨大的力量升空，彷彿一條遠古巨龍騰空，龐大的氣勢瀰漫四野，數百里外都可以感受到，群馬蟄伏，瑟瑟發抖，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草原的勇士們，反擊的時刻來臨了，拿起手中的刀，砍向你們的敵人！」
唐寧站在大狼的腦門上，手持邪刀犀角，躍上半空，身影迴旋如圓，刀芒如雨濺射飛出，正是飛燕流「一剪映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