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凜霜覺醒 第309章 冥宮(2) 文 / 中土
. 第309章冥宮（2）
留守組在與掠襲組分道揚鑣後，立刻遵照季良的指示，放慢了速度，不再是風風火火的趕路，而是遊山玩水般的向目的地行進。
對季良的這一舉措，莫裡斯他們倒是沒有聒噪，就連顯得有些任性的瑪蒂娜也難得的變的乖巧。能如此，倒不完全是季良一直以來的表現，還有這九泉冥宮給人們帶來的影響。一想到東方人竟然在2000多年前、在如此之地創建如此神奇的建築群，季良的能力自然也就水漲船高，而有能力的人，總是容易被他人信服的。
由於冥宮佔地龐大，宛如城池，因此即便是從正南到西南，也頗有些距離，一行人迤邐前進，時間悄悄溜走，善於觀察的瑪希婭和心思慎密的莫裡斯都先後注意到了頭頂光雲在這段時間裡的細微變化。
就像是西斜的落日，其光芒從白轉金，由金轉橘金，其變化即便普通人也能感覺的到，這裡也是，透水而下的熔岩之光將九泉冥宮打造成了夢幻般的黃金城，但它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像現在，橘金的顏色讓宮殿群更加輝煌燦爛，但實際上總體光線卻是黯淡了一些，一如落日餘暉的那段時光。
「神奇的東方古人，他們竟然在2000多年前，就可以連天象都成功模擬！」
瑪蒂娜道：「但他們的後代卻是多小聰明而少大智慧，到了近代和現代，更是連一項閃光的作為都沒有。這至少說明，在教育和知識的傳承上，他們做的並不好。」
對於瑪蒂娜這種不學無術的認知，瑪希婭都有些羞於搭話，在瑪蒂娜的多次追問下，她才道：「不單純是傳承的問題，這是一個因外在和內在的雙重因素而被中斷的文明。以小見大，這方面，大概的可以類比北歐神話體系的萌芽、發展與中斷（被基督教）。」
這時季良插話了，他道：「這座陵墓所埋葬的君王當初做了一件非常有名的殘暴之事，叫『焚書坑儒』，這不僅是統一的需要，也是一次對傳承的嚴重干預，這傳承包括普通民眾們原本所深信的一些東西。當一些事情被冠以神話的名銜，那麼神話時代就已經結束了。相反，如果天下人皆信神鬼之說，即便它本事虛假，卻也有了滋生真實的土壤。」
莫裡斯插言道：「焚掉相關的典籍，殺掉懂得典籍中知識的人。這就等於遏制了知識傳播的源頭，畢竟在那個時代，知識的傳播遠遠不能跟擁有互聯網的現代比較。可為什麼這麼做？這帝王能實現九州的一統，就算不是英明之主，至少也不會蠢笨的人啊。」
季良想了想，道：「我想，應該是舊有的體系已經不足以支撐文明的存在，到了必須要改變、才能維持一些基本目的，這才不得不忍痛作此決斷的吧。說到底，生存在這個世界，適應，才是存在的第一客觀要素，尤其是對種族那樣一個龐大的團體而言。」
瑪希婭接過話道：「如果是這樣，那麼這裡應該就是最後的輝煌絕唱了。這位皇帝將所有的異士集中，建造這神奇的陵墓，並最終將這些人作為了殉葬品。」
「我也這樣想……」這個話題本來是有些意猶未盡的，不過跟這些人沒什麼好切磋的，到這裡也就可以了。實際上，將秦推行的政令，以及泰山印、陰陽五行體系的運轉不暢等信息關聯起來，就會發現一些驚人的情況：
首先是有魔-無魔的世界環境變化。陰陽五行體系是在太古能量體系的基礎上衍生的替代品，如果說有魔是水，無魔是陸，那麼陰陽五行就是兩棲。它的特性在於『過度』這個詞，但與之相對的，兩者缺一不可，就像青蛙，它沒水是不行的，可像魚一樣整天呆在水下也是不行的。
時間進入到始皇那個年代，世界無魔化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深化的程度，簡單的理解，適合青蛙生存的池塘已經乾涸成極小的水窪，陰陽五行體系所代表的種種神奇，越來越不靈光，隊伍也快速的減員萎縮。
這樣的一個情況，其實就是意味著真正階級的消失。之前，一仙可當百萬兵，所以像商、周，不管是紂王殘暴，又或文王仁德，實際上都是一場神仙級的對抗，當時的情況，就跟季良所去的另一個時空差不多，某些人強大如神，其體系必然是以之為核心的。可在始皇那時，這個情況已經被改變，世上不再有大能的神仙，只剩奇人異士，甚至就連這些人也是傳承艱難。
於是當時的『神仙們』遇到了兩個難題，首先是沒有足夠的人手全面壓制數量比例嚴重失調的凡人。其次是無力解決靈異事件。有神就有鬼，有仙就有魔，假如願力是一種土壤，那麼它同時滋生的是正反兩端，神仙衰則魔鬼興，這是必然。
於是始皇做了一項決定，操攤子。與其讓天下陷入黑暗時代，不如趁著反方氣數未成，而另立格局。毀掉固有文明體系的根基之後，始皇主張以法治國，結果失之於苛政，另外就是他這耍賴的做法，也沒能落個好下場，重點培養的兒子扶蘇沒能上位，廢物胡亥放權過甚，六國遺民怨恨未消，秦就倒了。到了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際上是外儒內法，這一過渡，其實就是當一個真正的特權階層消亡後，凡人如何統御凡人的嘗試。
始皇的路數是沒錯，只是過於剛猛，當然，這也與他自知『違規操作』、命不久矣等客觀條件有關。他是希望自己揮棒子（因為威望夠），然後到他兒子這一代，多發糖，這局面也就穩住了，至於計劃趕不上變化，那就徒呼奈何了。
實際上，類似的情況，西方也不是沒有。只不過發生的更晚一些，像大名鼎鼎的黑暗時代。也許是沒有那種經天緯地的牛人，所以西方這場禍事，是生硬用人命拖過去的，持續了幾百年，人口死亡比例達到了一個恐怖高度，但總算是熬過去了。
冷血點看，這也沒什麼不好，能量得到了充分的宣洩釋放之後，也就憋不出什麼牛黃馬寶了。沒黑暗不強大，神聖那也是廢柴，畢竟都是用的一個體系的力量，相互滋生、相互羈絆。
宗教的權柄一落千丈，才有王權的興盛，人道的大興，而不是神道、仙道。試想如果有那麼兩個惡魔興風作浪，還有那麼兩個聖靈行走世間，人們時時感受神的仁慈偉大，聽聞惡魔的恐怖與不可敵，哪有人道存在的土壤？
這些推測，跟瑪希婭這些人說不來，說了也沒用，反倒惹人懷疑。而始皇功過如何，也用不著他幫著洗地，事實上，這九泉冥宮的中央殿內也沒有始皇的棺槨陵寢。『身化泰山石，魂化鎮厄鼎。』前者用以鎮壓天下群妖，後者就是封鎮仙魂了，文明完結，種種神奇也隨之消散，至少季良從緹那裡獲知的信息中，就沒有相關的內容，說明他們在一千多個平行世界裡，都沒有攪起有足夠影響力的風雨。
當然，這種事也不能說死，畢竟他所走的道路與其他平行世界的他偏差比較大，並且還在加劇。他現在有姜虛，還有一干靠不正當手段掠來的古代練氣士，而且正打算復甦陰陽五行的體系，使其重臨世間，那麼相應的，一些死而不僵的妖魔鬼怪，未必就不能醒轉過來。
不過季良並不特別擔心，這個世界都已經崩壞成這樣了，有那些傢伙不多，沒那些傢伙不少，根本不值得太過關注。
「指揮官，我們就地紮營嗎？」1號的報告將季良從亂哄哄的雜念中拉回到現實，目的地已經到了。
「後撤500米，貼著林地的邊緣紮營。」實際上，作為九泉冥宮的工程建造者之一，寄身智人1號身體的田登自然清楚在宮城之下建立營寨絕對是危險的，而且用不了多久就會顯露，只不過扮演了個一竅不通的執行者，類似的裝傻行為一天都不曉得要做多少回，他都習慣了。
探險隊用來打造營地的設施看起來也挺有趣，像是日本戰國時出征營帳建設，立柱與布匹構成防禦作用相當2b的圍牆，只不過探險隊用的立柱和牆幕材料更加講究，建造時也相對簡單，僅是圍了一圈，然後就是通能，能量加持之後，這薄薄的營牆防禦力便已經不低於米厚的岩石堅牆，而且隨著能量供給的增大，防禦作用還能進一步強化，只是一般情況下不會看到那般強度，畢竟是要耗能量的，而且在這裡無法補充。
這裡不是沒有能量，相反，能量極為充盈。正因為如此，空間門無法在這裡打開。可是這裡的能量是陰陽五行體系的能量，這多少讓探險者們有種大海裡行船的感覺，放眼儘是水，可是不能喝。
實際上，也正是因為如此，季良不太贊成巴拉克他們著急忙慌的就去掏東方修士，那可是幫正二八經的兩棲生物，進入這裡，等於是佔了主場優勢，就算送人頭，也有點技術含量才好吧？季良還指望著巴拉克他們能在之後的攻略冥宮的過程中，有效的牽制那幫修士呢，被坑的太慘，是很容易喪失鬥志的。
不過後來又一想，這事他實在不適合過多參與，也沒有那份影響力，他還是趕緊穩定自身狀態，提升自身實力，才是真的，機會合適就見縫插針，不合適就隨他去吧，愛誰誰，死了誰他也不心疼。
親身參與勞動是項不錯的體驗，不過季良寧肯選擇躺椅當間兒一擺，穿著寬鬆的便服，優哉游哉的看他的《周易》。
《周易》不是重點，消化新獲得的靈魂源能才是正事，而且，季良從來都是做事很效率的，如今精神力這般強悍，他如果不能緊湊的安排、盡興的利用，自己都會覺得是一種罪孽，所以，他的一心多用幾乎排滿了內容，包括修煉，以及對『祈願珠』中解析的部分知識的進一步研究學習。
作為一個以練級狂人起家的職業者，季良從來都沒有在修煉上懈怠過。他將自身的修煉分成三大板塊，1，靈魂；2，**；3，知識；前兩者沒什麼好說的，第三項，他目前正全力攻略『符文體系』，尤其是現在靈魂壯大，精神力量還沒有明顯提升，但已經可以進行更精微的操控，這就好比擁有了更高倍數的顯微鏡，『祈願珠』這一稱的上是微縮世界的超複雜法則構架，抽絲剝繭一般，顯現出了更多的奧秘，而這些，對他更好的學習符文，無疑起到了異常積極的促進作用。
「那個傢伙的模樣，真是令人厭惡。」
瑪希婭順著瑪蒂娜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了一副油壺倒了都不去扶的懶散模樣的季良。將一個組合工具展開，瑪希婭一邊熟練的操作，一邊問瑪蒂娜：「你為什麼總是看他不順眼呢？」
「因為這傢伙總是讓我覺得彆扭，當我認為該放鬆的時候，這傢伙緊張兮兮，當我認為該慎重的時候，這傢伙放鬆的像灘爛泥，而且還長了一張欠揍的臉，看似沒什麼表情，但我卻感覺到了一種傲慢和不屑，就是那種跟你生氣都抬舉的傲慢，跟他相處的時間越久，這種感覺越清晰。」
瑪希婭調節著拓展開的床的高度，笑道：「也許你該從另一個角度理解下他，跟著一幫不聽話，只知道蠻幹的蠢貨，本來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蠢貨的死活，卻又因為需要不得不一次次警告、救援……」
瑪蒂娜也笑，「你到底是希望我能理解他，還是更恨他？」
瑪希婭道：「當然是理解。你要知道，正因為他是發自內心的不在乎我們，所以根本沒有必要擺姿態，所以他的動作不是做給我們看的，而是代表著他的判斷，這裡很安全，這段時光很悠閒，悠閒到足以讓他連甲冑也卸去，悠閒的看書。」
「真的會這麼安全？」
「我想是吧，至今他還沒錯過。」
正如瑪希婭預料的那樣，這個黃昏真的是悠閒的很，景致不錯，空氣不錯，也沒什麼吵鬧，營帳從容佈置下之後，智人們展開設備，燒製晚飯，並且安排了輪值。惟一顯緊張的就是器修部和醫療部，準備工作已經就位，彷彿下一分鐘，就會有傷員需要緊急救治，有甲冑武器需要連夜搶修。
夜幕降臨，水世界之上的熔岩不再光亮，原本流轉的光雲也為之凝固，只從縫隙間露出一些明亮，宛如星塵，點綴了虛假的蒼穹。
冥宮那邊，燈火輝煌，遠眺之下，一點都不遜色那些霓虹閃爍的大都市，這是因為除了燈火的光亮，這座宮殿中還有五色的魔光流轉，如煙似霧，千變萬化，又有億萬噸透亮的水映襯反射，如何能不輝煌？
「真漂亮！」
「是啊！」
瑪希婭和瑪蒂娜借助儀器，以俯瞰的角度欣賞著冥宮的夜景，並為之深深的迷醉。
與此同時，營地的角落，仍是使用著當大頭兵時用的那種折疊床式野營帳的季良，睡的很是香甜。巴拉克臨行前安頓他的要他研究冥宮攻略之法，似乎已經被他完全拋在了腦後。
當瑪希婭和瑪蒂娜滿足了賞景的**，端著咖啡，坐在營火旁開始為巴拉克一行擔心的時候，掠襲組回歸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惱怒、怨氣、躁動、等負面情緒，頓時，營地安靜祥和的氣氛被破壞殆盡。
「醫官！醫官！快給我死過來，我需要治療！」大著嗓門出言不遜的正是裡格，他現在的樣子並不是突襲隊中最淒慘的一個，卻也狼狽的可以，身上有冰渣、還有火痕，甚至有石屑和新綠的籐刺，盔歪甲斜、擦破皮兒的狀況更是不用提了，這些都是狼狽的基本內容。
「裡格，注意你的態度！」奧古斯都呵斥了裡格一聲，營地的接應其實是相當及時的，傷勢比較嚴重的尼婭和古力特已經躺在了手術台上，次一級的卡繆和克羅恩，也已得到了妥善安置。按照正常流程，探險隊是不會安排兩個醫療小組同時待命的，而現在這麼安排了，正好用的上。
還有器械修補，因為燃料所帶有限，所以煉爐並不適合天天開著，但這次，掠襲組的一行，甲冑武器的確多有破損，現在卸甲，立刻就能投入修復，差不多明天午後，就能全部修復完畢。這同樣是一樁安排得當的事。
其他的就不用細說了，熱水、飯食、床鋪，這些都不用操心，洗了吃，吃了睡，可以說一條龍服務，除外探險，能被伺候的這麼舒服的，少有。
當然，這些並不能讓奧古斯都感到心情愉悅，相反，他真的是不太開心，人都有個比較心裡，這邊的井然有序，恰恰更好的襯托了掠襲組的狼狽萬端。
巴拉克和漢弗萊，這時跟奧古斯都的心情很接近，這次行動簡直就是一次教科書式的失敗，想打對手個措手不及，結果被對手打了個措不及手，小組能一人不失的回來，連當時火力全開的巴拉克三人都感覺有些僥倖。
總算巴拉克也好，漢弗萊也好，都是能壓的住事兒的，幾道命令，營地中的轟亂吵鬧便不復存在了，夏佐等人沉默的分別圍在兩堆營火旁吃著熱乎可口的飯菜。夜涼如水，在這水下的世界，冥宮地域，愈發感覺到森冷，一團營火，不光是身體上的需要，也是心理上的需要。
「鷹司翔呢？」洗漱整理後的巴拉克也做到了營火旁，端起飯盆，沒什麼食慾，復又放下，詢問一名智人。
智人敬禮，一臉嚴正的道：「報告指揮官，鷹司長官睡了，睡前說，他值勤後夜。」
巴拉克微微一怔，露出一個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表情，拿起飯盆，大口開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