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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愁苦漢子 兄弟相吃 文 / 三生萬物

    常笑心頭微微一動,疾步出城,隨後升上雲頭,在空中俯瞰大地,常笑現在的目力雖然距離巔峰之時差了許多,但身處高處,一眼望出去,至少千里,卻沒有看到一個流民。

    隨即常笑朝著來時的道路疾飛回去。

    當飛了兩天之後,常笑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抽,那些崩散的流民,不知何時再次匯聚到了一起,猶如一片密密麻麻的蝗蟲一般,朝前挺進著,所過之處一片枯黃,同時也不時留下一具具瘦得猶如骷髏骸骨一般的屍體,當然這些屍體是被啃過的,只剩下被啃得流光的白骨!就像是一頭巨獸一邊走,一邊拉的屎一樣!

    而在這浩浩蕩蕩的數十萬流民前面,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似乎任何人,什麼存在,都無法阻止他的前進一般。

    常笑微微瞇了瞇眼,這少年竟然又將那些四散的流民匯聚在一起,常笑掃了一眼,倒是沒有他手下的悍將軍卒,或許是因為軍隊行進的速度比較快,這少年來不及去裹挾軍隊,所以將流民重新裹挾回來了。

    常笑想了想,身形落在了隊伍最後面,一抹臉,整個人變得髒兮兮的,一身破爛的衣衫,和那些追隨少年幾個月的流民模樣差不多,擠擠挨挨的鑽進了流民之中。

    常笑一進入這流民之中簡直就像是一頭扎進了地獄裡面一樣,四周全都是皮包骨頭的流民,男人和女人已經完全沒有分別了,原本應該是非常合體的衣服,現在已經變得寬鬆肥大,原本的錦袍此時已經變成了漆黑的破布,這個時候,錦袍還不如麻布衣衫經得住折騰。時不時就有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的,這些人有的還能夠爬著繼續追隨少年,有的則直接倒斃在地,再也起不來了,當然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區別,因為只要倒下了,立時就會有一群流民爭搶著湊過來,開始撕扯嚼吃地上的屍體或者半死不活的活人,兩者最終都化為一具骷髏骸骨。

    常笑在這些人群之中遊走,和他們身上的衣衫襤褸不同,這些人眼中都充滿了狂熱幸福的神色,他們的**顯然處於地獄之中,但是他們的精神卻已經完全處於極樂世界之中了,以至於身上的任何痛苦都變得微弱許多。

    常笑盡量使得自己不引人注意,一直向前,走到了距離那少年只有五六十米的距離,這個距離,常笑前面有七八派流民,裹挾在其中使得常笑完全不引人矚目,不過常笑剛剛靠近到這個位置,一直在前面一路前行的少年忽然站定身子,不停的抽動鼻子,隨後扭轉過身子,朝著隊伍之中望去,常笑連忙微微低頭,施展隱形匿跡的手段,瞬息之間和周圍的一切融為一體,少年疑惑的望了半晌,隨後轉過身去,繼續前進。

    有了這個經歷,常笑微微退後了十米,並且站在了隊伍的邊緣,繼續尾隨少年前行。

    常笑並不怕少年知道他的存在會對他做些什麼,通過上次的交手,常笑已經大體上摸清楚了少年的底細,這少年除了那一雙眼睛有些意思還有就是不會被殺死,除此之外,沒什麼了不起,他的那些手段,對於常笑來說完全沒有什麼危害,常笑之所以偷偷摸摸的跟在這少年後面,完全是想要對這個少年多一些瞭解,對於常笑來說,不論是這少年,還是八魄鬼嬰都是一個謎,一個等待常笑解開的謎!

    常笑尾隨著這龐大的隊伍一路漫無目的的前行,常笑看得出,那少年是想往哪裡走就往哪裡走,完全沒有規劃,也沒有目標,所過之處,不論是村莊還是城池,不論對方做了怎麼樣的充足的防禦,只要少年往城前村前一站,一種好似瘟疫一樣的疾病便飛速的散播開來,城門大開,城中村中的百姓蜂擁而出,加入到少年的隊伍之中。

    少年很少進城或者進村子,但有時候也會進入其中,常笑為了不打草驚蛇,都沒有跟著進去,最終都是少年獨自一人滿臉失望的從村子或者城池之中走出來。

    常笑約莫明白過來,這少年應該是在找尋自己的其他兄弟。

    常笑跟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天,前面再次出現一座城池,幾個在前面探路的流民蹦跑回來,興奮的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城裡面有一個鐵匠,他家的兒子十年前撿回來的,又癡又傻,不過力大無窮……」

    少年甚至不願意繼續聽下去,放足便狂奔出去。

    常笑雙目微微一瞇,隨即身形猶如游魚一般在從隊伍之中穿出,隨後在隱形匿跡的手段遮掩下,直接升上天空,朝著少年狂奔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座城池橫寰在山腳下。

    常笑疾速飛行,比少年早了片刻進入城池,在城池這種人多氣雜的地方,最適合隱蔽自己的身形,不怕那少年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少年狂奔到城門前,停住腳步,城門緊閉,上面站滿了軍卒,早就知道流民來襲,城守自然早就已經做足了準備。早就知道流民為首的首領是一個不修邊幅的少年,所以少年來到城門前,並為受到守城之人的輕視。反倒整個城池都猶如是一支被一根針刺到的毛毛蟲,整個身軀都立時蜷縮在一起,充滿戒備充滿警惕。

    然而,少年不過是朝著城牆上一望,城牆上立時紛亂起來,繼而變成了騷亂,城頭上的士兵開始互相殘殺起來,那些沒有看到少年眼睛的士兵心竅未失,而那些看到了少年眼睛的軍卒自然已經發瘋發狂就想要馬上開啟城門追隨少年,甚至有些軍卒在受到阻礙之後,直接從十餘米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被摔成肉餅。

    常笑雙目微微一瞇,那少年的那雙明亮的眼睛再次浮現在常笑腦海之中,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常笑依舊會感到眼角一陣疼痛,那雙眼睛常笑不得不承認有著一種他常笑都無法看穿的魔力。

    隨著城頭的騷亂的擴大,常笑知道,這座城池已經徹底完蛋了,常笑隨即開始在城池之中尋找鐵匠的兒子,這其實一點都不難,一座城池之中的鐵匠鋪子不會太多,至少不會如酒館茶樓般四處林立,找一個有傻兒子的鐵匠鋪子,那就更簡單的。

    常笑只是問過兩個人之後,便確定了那鐵匠鋪子的所在,片刻之後,常笑便到了這鐵匠鋪子之外,鐵匠鋪子門口坐著一個一臉憂愁的粗大漢子,看上去有三十開外,一臉的絡腮鬍子,身形彪悍,一張臉上寫滿了愁苦,整張臉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苦字一樣。

    常笑一看這漢子,便確定這肯定是那少年還有八魄鬼嬰的兄弟,因為這些存在都非常純粹,少年的狠辣面容,木訥面容,暴怒面容,八魄鬼嬰一直用來示人的陰毒面容,這個漢子應該就是這麼一張苦瓜臉了。

    那一張苦瓜臉的漢子忽然抽動了一下鼻子,常笑雙眉微微一蹙,身形一隱,完全隱藏起來,那漢子歪了頭琢磨了一下後,便繼續愁苦的瞪著眼睛看著地面上爬來爬去的螞蟻。

    這漢子旁邊站著一個枯瘦的老頭,老頭手中抓著一把比老頭腦袋還要大的錘子,另外一隻手中拎著一個包裹卷,老頭也是一張苦瓜臉,不過他臉上的愁苦表情卻比那漢子靈動得多。

    「兒啊,你快走吧,這城我估計是守不住了,我腿腳不利索,你還年輕,憑你的力氣想去哪裡都沒人能夠攔得住你!」

    那漢子一張愁苦的臉抬了起來,扭頭看向老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執拗的坐著一動不動,顯然老頭不走他也不走。

    老頭駝著背,將包裹丟在漢子面前,一腳踹在漢子寬厚的後背上,想要將這個漢子從門檻上踹下去,結果反倒是自己登登登倒退幾步以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頭坐在地上大怒,吹鬍子瞪眼的喝罵道:「娘個吧啦的東西,我當初怎麼就把你撿回來了?不聽話的強種,當初我就應該看著你在道邊上讓馬蹄子踩死,你不趕緊走,我這半輩子不是白帶著你吃苦受累了?一天十個饅頭的供著你長大,不是讓你在這裡被人活活宰掉的!」罵著罵著老頭淚流滿面,鼻涕一大把。

    那個被稱為強種的漢子依舊坐在門檻上,一句話也不說,紋絲不動。

    就在這個時候,城中的混亂開始逐漸平息下去,四週一下安靜得嚇人,叫人生出一種自己一不小心走入空城的感覺。

    一個少年出現在了街口,身後默默地站著城中的百姓,一個個雙目之中滿是興奮的神情,就像是見識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極樂仙境一般。

    常笑眼睛微微一痛,隨即收斂目光,那少年的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此時坐在門檻上的一臉愁苦的漢子抽動了下鼻子,隨後緩緩抬起頭來,臉上的愁苦情緒瞬間放大好幾倍,就好似剛剛吃掉了十斤黃蓮一樣。

    而愁苦漢子身後坐在地上大嚎的老者則有些神不守舍的緩緩站起身來,嘴角歪了歪,露出一絲詭譎的喜悅神情,身不由已的朝著那少年走去。

    愁苦漢子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老者,想要將他扯回來,老者卻完全不理會愁苦漢子,依舊朝著少年走去,撕拉一聲,老者的衣袖被愁苦漢子扯掉,老者一個踉蹌,反倒超前跑了幾步。

    常笑微微皺眉,在他想像之中,兄弟相見大家又要共用一個身軀,怎麼也應該親密一點,但是現在看起來,情形似乎和他想像之中的不大一樣,這分明不是什麼友好的氣氛。

    愁苦漢子噴出厚重的一口氣息,隨即一聲比哭還難聽的嚎叫,一手抄起地面上的巨大鐵錘,朝著那少年狂奔過去。

    少年木訥的面容瞬間變得猙獰,身子微微以貓,猶如一隻靈動的豹子一般,朝著愁苦漢子衝去。

    兩者剎那之間相撞在一起,愁苦漢子手中巨大的鐵錘論起來攜著風雷之音,砸下去猶如流星撞地一般,巨大的風壓降四周的房屋吹得搖擺欲塌。

    少年頭頂上猶如氈子一般的頭髮在風壓下猛地一炸,少年在錘子快要砸中腦袋的一瞬間,手臂猛地變粗,一張面孔也化為怒容,連帶著整個身形都膨脹一倍,變成了當初那個力大無窮的傻沓子的模樣,少年粗壯的手臂猛地舉起,竟然直接托住那砸下來的巨錘,少年的手臂當即嘎崩一聲斷為兩節,但少年還是將這巨錘生生托住,與此同時少年一腳踹出,直接將愁苦漢子踹飛出去,咚的一聲撞塌了鐵匠鋪子。

    少年抓著折斷的手臂猛地用力一掰,將手臂斷骨接上,隨後朝著那化為一片殘骸的鐵匠鋪子走去。

    忽然之間一彭火焰從廢墟之中噴了出來,火焰之中夾雜著無數火炭,兜頭罩來,少年臉上的容顏再變,變得冰寒無比,這張面容常笑印象最深,就見再次變得瘦小的少年雙拳在空中相互一砸,咚的蕩起一道漣漪,那些火炭火星瞬間被激盪開去,一丁點都沒有沾到少年。

    就在此時,一條燒紅了的鐵鏈子在廢墟之下猶如一條毒蛇般彈起,朝著少年狠狠抽來。

    少年眼角微微一瞇,竟然不顧那燒紅的鐵鏈,一隻手直接抓住抽過來的鐵鏈,猛地一扯,那一臉愁苦的漢子立時從廢墟之中飛了出來。

    少年手掌被燙的滋滋作響,卻依舊不鬆開那鐵鏈,而是再次一扯,將那愁苦漢字直接給生生扯了過來。

    愁苦漢子另外一隻手中依舊抓著那把大錘子,飛到少年近前,一錘子狠狠砸下,這一下居高臨下,威力遠勝最初那一錘。

    少年這一次並不硬碰硬,而是身形一矮,蹲在地上,緊接著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從地上猶如彈簧一般竄起,一隻手猶如刀刃一般,一下將那愁苦漢子胸口刺開一個大洞,手臂整伸入其中,緊接著,從愁苦漢子胸膛之中扯出一顆鮮紅的心臟來。

    這心臟一被掏出來,愁苦漢子臉上的愁苦神情立時變得淡薄起來,甚至連動作都變得緩慢而無力起來。

    少年一腳將還懸在空中的愁苦漢子的壯碩身軀踹飛,張開大嘴便開始撕咬手中鮮血淋漓冒著騰騰熱氣的心臟,三五口便吞吃乾淨,少年冰冷的面容立時扭曲起來,不一會便化為一張愁苦的面容,再過片刻,少年的面容重新變得木訥起來,一雙眼睛也再次明亮起來。

    常笑收了目光,眉頭不覺皺起,這兄弟見面的場景實在是太過血腥了一點,此時常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那八魄鬼嬰人不大竟然也學會說謊了,說什麼他的兄弟會來救他,現在看來他的這個兄弟找到他之後非得將他的心臟掏出來吞吃掉不可,似乎他們就是這樣來完成神魂的融合的,常笑此時倒是有種將八魄鬼嬰丟出去,看著他們兄弟自相殘殺的念頭,不過常笑隨即打消了這個想法。

    少年擦著腥紅的嘴角,從城門之中走出,身後跟著整個城池的數萬人口,不管是老幼婦孺,盡皆追隨在後。

    常笑站在城頭俯視下去,看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朝著遠方行去,沉思片刻後,便沒有繼續追逐這龐大的隊伍,而是去找龍女會和。

    龍女一直呆在原地等著常笑還有落魄秀才,常笑趕回來的時候,落魄秀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至於那春|宮圖此時龍女顯然也已經不感興趣了,不知道有沒有還給落魄秀才,總之是不見了。

    龍女見到常笑露出一個笑容來,遠遠的就朝著常笑擺手,高聲叫道:「我們在這……」

    常笑額頭上冒出一道冷汗來,這龍女也不知是真天真還是假爛漫,總之常笑看著龍女這樣就覺得不舒服,畢竟不管龍女在龍族世界之中究竟多麼大,他常笑的歲數和龍女比較起來,連個零頭都比不上。

    常笑並未說出三物真人所言和龍女之言之中的相悖之處,常笑也不打算說。無論是口口聲聲說沒必要欺騙常笑的三物真人還是那個八魄鬼嬰,都對他有所隱瞞,只不過常笑現在手頭上的信息實在有限,對於他們隱瞞的東西無法盡心揣測罷了,至少有一點,三物真人在他常笑從過去穿越到這個世界之中的事情就有所隱瞞,常笑才不會相信他的到來純粹只是一種巧合。這樣的話去騙個孩子還差不多,騙他常笑實在是有失水準。而八魄鬼嬰對於常笑隱瞞的東西就太多了,說什麼他的兄弟會來救他,這是救麼,根本就是來吃他。

    落魄秀才臉上露出一種幽怨的神情來,道:「常笑,你去哪裡了?難道是去密會小情人?走得那麼匆忙,似乎生怕我會追上你似地!」

    常笑對於這種假模假樣的幽怨根本不放在心上,冷笑一聲道:「你不是也藏頭露尾,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麼?」

    落魄秀才立時被噎住了,一臉詫異的望著常笑,撓了撓腦袋不說話了。顯然他對於常笑的言語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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