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建基開國 第四百一十五章 綱常敗盡 世無忠臣 文 / 三生萬物
「常笑，你還是速速歸順朕的好！」
李自成的聲音滾滾有若雷鳴，距離如此之遠常笑都聽得一清二楚。[|com|]
這不是李自成的有什麼高明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口吐雷音的地步，而是他的天寶剎血寶刀紅娘子在幫他發聲。
這聲音之中有著無窮鋒銳凜冽殺機，常笑甚至能夠看到紅娘子那冰冷如刺的目光！
常笑身後的軍卒坐下馬匹立時受到凜冽的殺機影響，不安的打著鼻鳴，來回躍動。
常笑手中的馬鞭輕輕搖晃一下，這些馬匹立時恢復如常，剎血寶刀的殺機消散一空。
常笑掃了眼李自成頭頂上的那一條烈焰般的紅龍，這紅龍比當初壯大了數十倍，狂傲猙獰，正處於氣勢最足的時刻，週身鱗片之中鑽出一股股的火焰來，遙遙朝著常笑信信發威，引動得常笑收回體內的金龍都有種要破體而出的感覺！
常笑甚至感覺得到，京師上空的那條老龍都受到了這紅龍的欺凌，雖然他依舊在沉沉睡著，但常笑能夠感覺得到，那條屬於大明的老龍的生命已經枯竭，甚至連流逝都不能再流逝分毫了，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要徹底消散掉了。而那條紅龍則越發強勢，一個老弱，一個青壯，放在一起，新舊更替，大明老龍就像是一座快要朽爛掉的墳墓。
常笑淡淡的開口道：「李自成，大明皇帝在那裡？」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大明皇帝？你想要見他麼？」
常笑從那老龍的氣息之中能夠感覺得到崇禎還沒有死，若是崇禎死了，那麼這老龍說不定就崩散掉了，根本就不會還是現在這副垂死模樣，老龍崩散後，所有的龍脈會去尋找新的主人。
「也好，我就叫天下人見一見這位昏庸無道的舊明之主。」
李自成正想要找機會展示一下自己的勝利，要叫京師之中的這些官員們認清形勢，徹底明白誰才是天下共主！
常笑身具龍氣，李自成肯定是不能收服的，但是常笑手下的一干將士，他卻是十分熱心的，常笑手下這些人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那血肉橫飛，軍士好似韭菜一般的栽倒的情形，現在還反覆出現在李自成的眼前，甚至是他的噩夢之中，要不是大明百官開啟城門放他進入的話，恐怕他就會栽折在北京城牆之外。
若是能夠將常笑手中的這股力量收編在自己手中的話，配合他現在的威勢和十萬大軍，整個天下將沒有什麼對手。
李自成現在雖然擁有十萬大軍，卻完全找不到對付常笑的辦法，常笑手下的軍卒太強大，強大到李自成認為自己就算是傾盡十萬大軍去堵殺常笑這一千人都是肉包子打狗。
所以，李自成決定，既然不能用軍卒力量戰勝常笑，那麼他完全可以用用攻心之策來對付常笑，對付常笑手下的軍卒。
李自成回身看了看好似哈巴狗一樣跟在自己身後的大明官員，這些官員有文臣有武將，有大明世代的勳貴，也有金榜提名的新科狀元，身份盡皆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臉上的那種因為站在了他李自成旁邊而產生的沾沾自喜，和卑賤的奴才般的小心翼翼。
李自成心中更加篤定，這幫大明的官員都是如此，他不信常笑手下的那些軍卒會有什麼不同。他所要做的就是叫這些軍卒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誰才是這大明的主人，要想樹立這樣的威嚴，最好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凌駕在這片大地的原本的主人之上。將帝王變為階下囚，當眾羞辱！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有衝擊力了，他也需要叫京師之內那些暫時藏身起來，卻依舊心懷不軌，蠢蠢欲動的傢伙們徹底死了心。
李自成嘿然一笑，朝著身後擺了擺手，身後的親衛立時上前，李自成低聲數句，這親衛便退了下去。
不久之後兩個人被押了上來，一男一女皆是白衣。男的氣度不凡，但面目憔悴，頭髮凌亂，眼中神情淡然，女的嘴角鮮血凝成一片，步履踉蹌。衣衫有些破碎，緊緊能夠蔽體而已，披散的頭髮將一張面孔遮掩得看不清楚面目。不過她額頭上一塊黑紫色的血痕卻相當清楚。
不用問，這兩人正是崇禎和周皇后。
幾名軍士推搡著崇禎和周皇后來到李自成身邊，其中一人按了按崇禎的肩膀，崇禎紋絲沒動，當即朝著崇禎膝蓋彎一腳踹下去，崇禎身子踉蹌一下，膝蓋彎了彎，但隨即重新站直。
那軍士大怒，還要再踹，李自成朝著他擺了擺手，那軍士便即退走。
「崇禎，你好大的福氣啊，說起來，皇后的滋味真是不錯！」李自成瞇著眼睛，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似乎回味著什麼難忘的滋味一般低聲說道。
崇禎呼吸微微加重，不過他的一張臉上依舊毫無表情，身子挺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周皇后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住，眼看便要跌倒，崇禎一把拉住周皇后的手，將她拉起。
周皇后身子輕輕顫抖著，用力拽了拽手，近乎瘋了一般的用手去扣崇禎的手，希望將自己的手拉出來，她不希望自己的髒手弄髒了崇禎的手，她已經不再是大明皇后，而是天底下最卑賤的女人了！
受辱之後，她便萌生死念，以頭觸牆，想要一死了之，卻被李自成一把抓住，只撞出了一片血痕卻終究未死。隨後她便昏死過去，直到剛才方醒，便被帶到了這裡。
然而她的手，卻被崇禎死死攥住，牢牢抓住，崇禎的手很熱，周皇后的手很涼，周皇后感到一團烈火在燃燒，這團火包裹著她的纖弱冰冷的手，順著她的手一直燒到了她的心底。
周皇后拽不出手來，掙扎片刻便順從的不再拽了，周皇后似乎從崇禎那裡汲取到了勇氣，顫抖得身子逐漸變得鎮定起來。
一切都在不言不語之間，兩人甚至沒有什麼目光的交流，卻彼此心思想通。
兩人的動作李自成全都看在眼中，李自成乾咳一聲道：「崇禎，這一晚上你可想明白沒有？朕手下的萬千軍士，可是還等著皇后呢！」
崇禎雙目之中透出一絲森寒恨意，開口道：「朕意已決，何須再想？」
「混蛋，你現在是階下囚，竟然還敢稱朕？你以為這江山還是你們老朱家的麼？」李自成身後一名官員揚聲喝道。
崇禎雙目微微一瞇，看向那人，隨後一笑道：「朕當是那個野狗在這裡狂吠，原來是戶部侍郎，崔紀，嘿嘿，好好！」
崔紀冷哼一聲道：「崇禎，你見到大順皇帝為何不跪？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快快將大明江山交託在新帝手中，說出玉璽的下落，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崇禎一笑道：「朕當皇帝這段時間什麼苦頭都吃過了，再多些也無什麼所謂，反倒是你們這些貳臣，你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罷了，只是你們猶不自知！你們以為你們站在了這賊逆身邊，就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你們以為等到這賊逆站穩了腳跟之後，你們還有價值？這偌大的京師容不下你們這麼多的大明貳臣，朕估算，你們之中最多只有三兩人能夠善終，或許就是張家，剩下的……嘿嘿，爾等這樣毫無廉恥的東西，休要再跟朕說一句話，免得髒了朕的耳朵！」
崔紀聞言大怒，手指點著崇禎哆嗦道：「崇禎小兒你，你……」在崔紀身後的一眾官員們卻一個個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互相瞅瞅，崇禎之言一點都沒錯，李自成手下還有那麼多的人等著封官加爵，而李自成肯定不會容忍太多的大明舊臣留在朝中，早晚要來一番清洗，李自成能夠進入京師，張家有首功，想必確實能夠保住富貴，他們這些人恐怕就難了，善終都難，或許將張家搞掉了，他們還有些機會，這些官員們腦子之中轉動著心思，隨後偷偷瞄向張奉先……
李自成乾咳一聲，走到崇禎面前，他不想崇禎繼續說這些他心中的話語，至少現在他還需要這些貳臣，不然的話，他肯定將這些他看一眼都覺得噁心的貳臣們全都從城頭上丟下去！
以往的李自成面上總是沒有任何表情，從來都是木木的，但是自從進了京師之後，李自成的臉上一直都是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道：「崇禎，那便是你的忠臣了！」
說著李自成朝著遠處一點，那裡正有一面大旗在迎風招展。
大旗上是一個大大的常字！
崇禎雙目猛的一閃，他縱然看不清楚那旗下的亮甲將軍的面目，但是他知道那就是常笑！
常笑也看到了崇禎，他不光能夠看到崇禎甚至能夠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不知為何，心中有一團火焰燃燒起來！
常笑目光微微一沉，將頭頂上的鋼盔摘了下來，朗聲道：「皇上！」
崇禎苦笑一下，旁邊的李自成已經開口了道：「崇禎，從古至今，朕從未聽說有一個皇帝如你這般眾叛親離，如你這般喪盡人望！最後，整個大明為你而死的不過是一個守在坤寧宮外的太監罷了！」
崇禎深吸口氣，掃了眼站在李自成身後的一眾官員們，平淡的道：「古往今來，沒有操守的官員全在我大明了！綱常敗盡，世無忠臣！這確實是朕一聲最大的遺憾！」崇禎無法反駁李自成的言語，若非百官引賊入城，他崇禎怎麼會落入今日這般的田地？若無百官開啟城門，有常笑在外游弋，崇禎的江山肯定還是穩穩當當的！
李自成一笑道：「不過你還有一位忠臣，就在那裡不是麼？」
崇禎目光微微一閃，點了點頭道：「不錯，朕的一生，只有一個人沒有用錯，那就是常笑！」
李自成聞言哈哈大笑，指著崇禎的鼻子笑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崇禎，這天下那裡有你的忠臣？你當了幾年皇帝竟然連一個願意為你捨身的臣子都沒有，朕真是替你感到可憐，你可知那常笑是什麼人？」
崇禎露出詫異的目光看向李自成，百官也是一愣，齊齊看向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