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建基開國 第四百一十二章 火焚大明 要活崇禎 文 / 三生萬物
整個大明皇宮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
大明宗祠的大門胡亂開啟著，一陣陣的風氣捲入其中，將歷代帝王的畫像吹得來回搖擺，放在宗祠邊上的一株沉重異常的青銅燈樹忽然傾倒，燈油潑濺，剎那之間便是一場大火，一幅幅先帝畫卷呼啦啦的燒著起來，火焰之下，一座座靈牌發出悲嗚鳴吼，不多時，大明宗祠火焰高炙，將一方天空都燒得一片血紅。
盤踞在京師上空的那一條老龍身上的龍鱗早就已經掉光了，此時病懨懨的看著身下燃燒起來的熊熊大火，無數的民匪四處亂竄，好似一場瘟疫一般的四處蔓延，處處都是哭喊之聲，處處都是禽獸之行，這老龍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似乎壽元到了，再無任何力氣一般，沉沉睡去。
崇禎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疲憊，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再計較這些了，一路朝著周皇后的寢宮走去，路上到處都是慌亂的太監宮女，甚至是持刀的侍衛們，有不少都抱著這樣那樣的值錢物件，即便見到了崇禎這個皇帝，他們也沒了往日的恭敬，膽小的掉頭逃走，膽大的繞道而行。
崇禎走在原本熟悉的道路上，卻生出了陌生的感覺，就像是走在了陌生的地方一般，四周的一切都變得他完全不認識了。
這還是那個皇宮麼？
崇禎沒心思細看，多想，他一路急行，匆匆來到周皇后的寢宮坤寧宮。
出奇的，這裡十分安靜，和四周的喧囂比起來，安靜的叫人心中發楚！
崇禎微微皺眉，隨後疾步走入其中。
隨著崇禎走進，這才聽到有嗚嗚的哭聲從殿中傳來，隱隱約約聽到有什麼隨駕而死之類的言語。
崇禎深吸口氣，推門而入，就見，周皇后不施脂粉，長髮披肩，一襲白衣，正端坐在一張大椅上，下面跪滿了一眾宮女太監。
這些宮女太監手中一人一個包袱，內中想必都是細軟值錢之物。
宮女太監們驟然見到崇禎走了進來，齊齊駭了一跳，紛紛扭頭跪在崇禎面前叩頭。
周皇后此時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她沒想到崇禎這個時候還能想到她，還能來見她。
隨後周皇后開口道：「你們都去吧，從此天涯海角，只要省些用度，袋中的細軟足夠你們一世無憂了，走吧，走吧！」
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們又是嚎啕大哭，紛紛拜了拜周皇后和崇禎，這才嘩啦啦的魚貫而出。
王承恩躊躇了一下，輕聲道：「皇上，再不走就來不及……」
崇禎隨手一擺，王承恩微微一歎，也知趣的退了下去，將房門輕輕關上。
一時間一切的喧囂全都被擋在門外，門內只剩下兩個人，這裡沒有皇帝，也沒有皇后，只有兩個年輕人，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他們正是有說不盡的情話要說的年紀，在這裡世俗之中的一切偽裝都消失成空。
崇禎忽然哭了，眼淚泉湧……
也只有在從小和他青梅竹馬的王皇后身邊，崇禎才會露出現在的這一副毫無偽裝的面貌來
周皇后明白崇禎心中所想，崇禎從登基那一刻開始便玩了命般的工作，日以繼夜的操勞，崇禎一直都希望自己將大明的江山社稷延續下去，至少留給後人的不是一個爛攤子。
崇禎一直都堅定地認為他自己一定會成功，就算不成功，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亡國|之君，整個天下二百餘年的傳承重擔都壓在他的身上，周皇后多少次在睡夢之中都聽到崇禎喃喃細語，有些話含糊聽不清楚，有些話卻也能夠依稀分辨明白，崇禎即便是睡夢之中所說所言都全是國事，無數次崇禎噩夢之中驚醒之前，都在喊著禍國妖孽之類的言語，這樣的崇禎怎麼能夠接受得了現在的這個現實？
亡國|之君這四個字將永遠銘刻在崇禎的墳墓上，崇禎這麼要強的一個人，怎麼能夠受得了？
崇禎覺得自己委屈，他勤奮從不倦怠，勤力近乎病態，卻依舊不能阻止一切！
所以，現在的崇禎哭得好似一個孩子。
周皇后走上前去輕輕地將崇禎摟在懷中，低聲道：「皇上，您應該走，只要您還活著，就有收復京師的可能！」
崇禎淚水忽的收止，神情變得淡然起來，微微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暗花已經看過了，城門現在被賊逆牢牢把握在手中，就算是一隻蚊子都休想出城。」
王皇后道：「皇上可以嘗試藏入民宅，找個時機再圖離去。只要皇上能和常笑匯聚在一起，常笑一定能保住皇上安危。」
崇禎微微搖頭，此時的崇禎已經收斂了一切的脆弱情緒，臉上變得淡然，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就算打擊再重，用不了多久他都會恢復過來，重新充滿鬥志。崇禎是個從不服輸的人。
崇禎從王皇后的懷中走出，伸手在旁邊的琴弦上輕輕一撥，錚錚鳴響之中，透出一股凜冽之意。
「來不及了，你可知道是何人開啟城門，放進了賊逆？是百官，是大明的官員們，常笑當初說得太對了，治國就是治吏，將官吏整治好了，國家就不會衰敗，現在我大明亡國，就亡在這吏上，百官既然已經降了賊逆，就斷然沒有我崇禎的生路可走了，現在恐怕皇宮四周早就被百官們圍堵，朕的面貌他們怎會不識得？我若現在易裝而逃，定然還是要被抓到的，到時候被他們抓到豈不是要白白受辱？朕是大明天子，絕對不能落入他人手中，大明沒有投降的皇帝，更沒有逃跑的皇帝，還有，朕死得堂皇，朕的子孫才能名正言順的奪回祖宗的基業！」
周皇后似乎早就知道崇禎會有這樣的想法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只是微微一歎道：「無論皇上去哪裡，臣妾也去那裡！對了，皇上，後宮的那些姐妹們，您給她們個了斷吧，不然，恐怕她們的下場……」
崇禎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暗花，去吧！朕的妃嬪有四十八人，做完了事情，你就不用再回來了！去找太子吧！」
崇禎的影子之中微微一鼓，隨即暗花的身影從崇禎的影子之中鑽了出來，暗花對著崇禎微微一拜，隨即轉身便走。
崇禎露出個難得的輕鬆笑容，也不在意地面髒污，仰身躺倒在一張地上的羊毛毯上，笑道：「記得當年在的時候，你總是彈曲給我聽，那個時候多好啊，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每天都那麼快樂，輕鬆，沒有國事，沒有逆匪，沒有那些兩面三刀的大臣，頭頂上的天雖然沒有那麼大，但是卻不像現在這樣喘不過起來，現在好了，咱們回到從前去吧！」
周皇后微微一笑，踱步到琴前，問道：「想聽些什麼？」
崇禎閉上雙目道：「隨便，只要是你彈的我都喜歡！」隨後崇禎又道：「別太傷感，歡快一些的，朕……我要好好回憶一下已經被我遺忘太久的過去。」
周皇后想了想道：「那就憶往昔吧！」
說著玉指請撥，古箏錚錚作響，行雲流水般的曲聲從指間流出，在屋中迴盪著。
而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周皇后的寢宮之中升騰而起。
李自成率著一眾人馬急急衝進了皇宮之中，原本這皇宮就應該是一座堅城，是城中之城，守軍足夠的話，足以堅持數月之久，但是人心一變，什麼堅城都要化為齏粉，李自成兵不血刃的便進了大明皇宮。
李自成旁邊亦步亦趨跟著的是張家的張老候爺，前段時間傳聞張老候爺受了刺激，病重垂危，不料這老頭健步如飛精神得很呢，在這老頭身側則是張奉先，此時的張奉先滿臉陰毒，一張臉都是漆黑色的，他的兒子被常笑活活剮了，就那樣了還被常笑這個奸賊吊住一口氣，送到了朝堂上，將他們張家的所行全都說了出來，要不是李自成忽然出現，他們張家現在以及各斬盡殺絕，誅殺九族了！
這口氣他不發洩出來，他死都不瞑目！
在他們身後則跟著數十個一臉獻媚的官員，一個個小跑著前進。
在這數十個官員之前還有一個太監，這太監二十七八，身上背著一個包裹卷，邊走便邀功一般的說道：「陛下，皇上，啊，不，崇禎那個逆賊就在王皇后的坤寧宮之中，王皇后遣散我們的時候，那逆賊就在其中，現在也不過相差一刻鐘而已，想必肯定還沒有離開，陛下一定可以將崇禎這個逆賊擒抓住！」
李自成很想壓抑住此時的心中喜悅，但他還是無法做到面無表情，此時此刻是他人生的最巔峰，若是這個時刻還能夠保持心靜如水的境界的話，那麼他李自成就不是個人了，李自成現在顯然還是一個人，是以李自成那張一直以來都沒什麼表情的木木的面孔現在也在火光的映照下充滿了喜色。
只要抓住崇禎，叫崇禎乖乖的將皇位交出來，承認歸附大順，那麼他便等於是滅掉了一國，從今之後，他的地位便穩穩當當的，天下任何人反對他都將師出無名。
在中土這片大地上，名正言順有些時候實在是太重要了，他李自成要想攻打京師都要倉促稱帝，將其做成國戰，這才敢來動手，就是為此，只要崇禎同意讓位，那麼李自成就能夠順利的收攏大明江山的軍隊，這是最重要的，收攏了軍隊，才能抵禦住皇太極，現在的李自成已經開始心懷天下了！
至於朝中百官，李自成輕蔑的看了眼身後好似跟屁蟲一般的官員們，在他眼中這些人都是毫無節操之輩，是小人，禍國殃民的小人，等他坐穩了皇位，這些人一個個全都要死！而且還要不得好死，不然不足以警示天下眾官員，免得他李自成睡著睡著覺被人開了大門都不知道。對於他們，李自成能夠根本不放在心上。
此時前頭帶路的那個太監忽然驚呼一聲道：「不好，皇后的坤寧宮著火了！」
李自成聞言，雙目不由得一瞇，他實在是太需要崇禎的投降了，只要崇禎投降，那麼他得到的實在是太多了，除了不會被人聲討，能夠得到軍隊的效忠。
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崇禎身上的龍脈，崇禎身上現在還應該有七百餘條龍脈，龍脈便是真龍天子的象徵，是奉天承運的徵兆，是萬民歸順的本錢，以此成就人道帝王才能長久，若是沒有這龍脈匯聚一身，那麼他李自成即便佔據了京師，恐怕用不了多久，也要被人攆出去！
李自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轉過一彎來，果然見到一座宮殿正在熊熊大火之中緩緩融化，李自成一愣，隨即朝著身後吼道：「趕快救火，朕要活的崇禎！」
李自成身後的一眾軍士立即活動起來，在小太監的指引下四處找尋水源救火。皇宮之中為了及時滅火，都有不少儲水的大缸，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這些民匪軍卒們想要救火，卻發現在大殿門口站著一個老太監，這老太監手中抓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抖成篩子一般，面目猙獰的叫道：「大明皇帝在內，那個膽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