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建基開國 第四百零八章 大軍攻城 不祥之兆 文 / 三生萬物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崇禎在所有官員的反對下，準備再次登上城牆。
崇禎要親眼看著這些賊逆，看著李自成的亂軍！
到了這個時候，崇禎反倒是最閒的人了，這個時候再去批奏千里之外送來的奏折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崇禎現在能夠管得到的只有巴掌大的地方而已。
崇禎知道，他需要拖時間，而李自成則需要搶時間，李自成昨天紮營是沒有辦法，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畢竟風塵僕僕一路趕來的民匪們不休息一下就投入攻城戰，很容易嘩亂！
經過昨晚的養精蓄銳，今天一早李自成麾下的賊逆們，一定會來攻城。
崇禎要親眼看著這些賊逆如何攻城。
一眾大臣勸阻不了固執的崇禎，沒有辦法，便臨時在城中建造了一座雲梯，可以看到城外，同時也不用擔心崇禎被城外的亂兵流矢傷害。
崇禎站在雲梯之上，身後的大椅，他完全沒有坐一坐的念頭，今天的他早就沒了昨天的那種腿軟之感，相反的，他非常的坦然，甚至是放鬆。
崇禎此時的目光沒有看李自成大軍所在的方向，而是抬著頭，淡然的看著天空，那樣子就像是閒來無事的詩人在醞釀詩詞一般。
天空碧藍如洗，澄澈清透，涼風習習，清晨的陽光溫熙明亮，一點都不刺眼，這樣的天氣最適合踏青郊遊，狩獵野餐，而不是雙方對壘，彼此攻殺。
「我有多久沒有踏青郊遊過了？三年還是五年？」
崇禎心中想著，扭過頭來，看向皇宮，原本那麼闊大的皇宮，走都走不完的皇宮，至少崇禎進入皇宮之中數年，依舊有不少地方沒有去過！
此時這麼闊大的皇宮也變得小了不少，就像是一個華麗的牢籠一般，住在裡面一定相當憋氣。
崇禎不由的搖頭一笑，他現在完全不明白，他將自己困在宮中，日以繼夜的批奏了這許多年的奏折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就為了今日的兵臨城下麼？
崇禎正自顧自的想著心事，突然身邊的官員們騷動起來，崇禎早有所料，甚至他就在等著這個時刻，深吸口氣，將目光移動到了城池之前李自成大軍的方向。
果然，李自成的大軍動了，十萬大軍一步步的朝著京師壓來，就像是一團沉重漆黑的烏雲一般。當初皇太極也不過是數萬兵卒而已，就將京師搞得烏煙瘴氣，四處洗劫，沒想到這麼快，這個場面就再次上演，只不過上次皇太極洗劫的是京師周邊，這一次，李自成要洗劫北京城！
崇禎在這裡都聽到了那十萬人向前推進的腳步之聲，感受到了雲梯的微微顫抖，不過，這不是因為雲梯被那十萬軍卒的腳步震顫的，十萬人還沒有這樣的力量，雲梯之所以顫抖，是因為崇禎身邊的官員們在顫抖，崇禎甚至聽到了牙齒急速叩擊的聲響。
「這就是我大明用米糧養出來的官！」
崇禎深吸口氣，不過，他不怪這些官員，他們只是文臣，文臣是不應該面對戰場的，怕死也沒什麼不對，都是人麼。
有趣的是，崇禎現在竟然一點都不怕死，他總覺得命運不會如此安排，崇禎是一個永不服輸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將他打敗，他內心的強大，在這個世界上超越了任何人！
崇禎覺得自己一定能夠度過這一場難關，雖然這難關看起來，已經再無半點希望能夠度過去了，但是崇禎還是覺得，這難關他一定能夠度過，之前那麼多的分風雨雨都經歷過了，眼前的這一道難關難道就能成為他的終結？
「這根本就不可能，我是大明皇帝，我要名垂青史，我要將大明整治成一個太平帝國，就像常笑所說的那樣！」
崇禎不由得想起常笑當初對他說出的那番言語來。
「皇上，臣有一個夢想，夢想我大明無與倫比的強大，夢想我大明百姓人人都有飯吃，哪怕是遭遇旱災蝗災，管他什麼災禍，國庫裡面也有百姓吃不完的糧食，不會餓死一個人，夢想我大明如大唐盛世一般，萬國來朝，百姓安居。大明之臣民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都要受到最隆重的禮遇，全世界每一個角落都盛傳大明的威名，不論哪個膽敢欺辱大明的臣民，哪怕只是言語上的不敬，我大明也要將其踐踏成為齏粉。」
這樣的夢想，就是崇禎的夢想，只不過，崇禎從未說出來罷了，從那一刻起，崇禎開始選擇相信這個比他年紀還要小上兩歲的少年人。因為他們兩個的夢想是如此的相同！
少年君王少年臣！
擁有這樣的夢想的人，是不會選擇放棄的，所以常笑一定回來，會為他拖住李自成！雖然常笑只有一千人，但崇禎還是將希望放在了常笑身上。
「皇上，賊逆已經開始準備攻城了，咱們守城的軍卒只有三萬，現在徵召了許多城中的青壯，加起來也不過六萬之數，這樣的數量分配到四周的城門去，一個城門勻不到多少軍卒，這樣下去……」一個老臣聲音有些發抖的說道。
崇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他很清楚，十萬大軍抱團衝上來，很有可能一下就將城門衝破，李自成的準備很充分，昨天紮營的時候便已經組裝好了攻城車。
這車一看就是專門為了京師的厚重城門準備的，數十根粗木削尖了，安上輪子，被上百個民匪推著，這東西的衝擊力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民匪之中竟然還有兩門紅衣大炮，這才是最叫百官擔心的，這東西和那攻城車配合在一起，對城門的摧毀力可想而知。
咚咚咚咚，京師城頭傳來轟隆隆的炮鳴，李自成的大順軍已經衝到了紅衣大炮的射程之中了。
這個時代的大炮威懾的作用大過於殺傷力，一顆炮彈飛出去，最多砸死幾個人而已，面對十萬大軍，城頭上的數門紅衣大炮簡直就是杯水車薪，那炮彈丟進大軍之中連一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一眾官員們都踮起腳尖來朝著遠處瞭望，眼瞅著紅衣大炮的炮彈呼嘯而去，砸在民匪之中，卻毫無作用，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一份焦灼來，就在此時，左城牆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轟隆一聲，城牆崩塌一角，一眾官員駭然望去，就見架在城牆上的一門紅衣大炮竟然炸膛了，四周軍卒一片血肉模糊，被炸飛的數枚炮彈竟然落在了城牆下的大明軍卒之中，好幾個軍卒被活活砸死！
不祥之兆！
一眾官員們此時一同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他們的身家都在這京師之內，親眷族人也都在京師之內，京師要是被民匪破了，他們這些人的下場可想而知，除非動作快投降的快，否則的話，下場肯定悲慘至極，這幫世代泥腿子會將他們這些世代權貴們連根拔起。
想到這裡這些官員不禁再次為常笑光明正大的溜之大吉的行為感到萬分懊惱，仇恨，昨天他們還不似現在這般，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感受到了賊逆的鋒銳，猶如針芒在目，甚至下一刻有可能大明的城門便要被攻破了，這個時候他們的心底怨氣越來越重，其中數位大臣再次言道：「皇上，常笑在那裡？您如此信任他，家眷都叫他帶走了，為何現在還沒有出現？現在李賊逆已經開始攻城了……」
「常笑要想拖住李自成，在半路上就完全可以了，現在李自成已經兵臨城下了，他常笑還沒有露面，分明已經逃走了，這奸妄實在是辜負了皇上您的信任啊！」
「可惡，這奸妄真是蒙蔽了聖上的雙眼……」
聽著耳邊的你一眼我一語，崇禎安靜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無論別人說些什麼，他都信任常笑！
或者說，此時的他已經沒什麼別的選擇了，在內，他只能靠城中軍卒守護城門，對外，他只能選擇相信常笑，因為在城外，暫時來說能夠起作用的只有常笑，崇禎別無選擇，只有期待常笑的一千人能夠給他帶來驚喜，雖然這個可能性，連崇禎自己都覺得微乎其微。
在一片質疑聲中，崇禎再次開口道：「朕，相信常笑！」
轟隆一聲，李自成的軍卒推動的紅衣大炮終於開炮了，城門之處轟隆一聲巨響，隨即就聽到李自成軍卒之中傳來陣陣歡呼。城門或許不會這麼容易攻破，但三五發炮彈之後，再有那攻城車一撞，再厚的城門也要化為齏粉了！
一眾官員們，此時臉色立時變得煞白。
隨即一眾官員們都因為崇禎的言語暴怒起來，相信常笑，相信常笑，相信常笑！
那麼，常笑在哪呢？你只相信常笑，卻不信我們百官，最後陪你去死的又是那個？若不是你輕易相信禍國的奸妄，大明怎麼會有今天？
糊塗，昏庸！冥頑不靈！亡國|之君！
當然，一眾官員們沒敢這樣說出來，但是他們的心中都是如此想的，此時此刻他們的目光之中已經將這種情緒完全的毫無保留的宣洩出來，沒有絲毫隱瞞。
崇禎當然能夠感覺得到這種**裸的憤怒的情緒，微微閉目，隨即張開雙眼，目光之中滿是堅定，重重的再次言道：「朕，相信常笑！」
出這句話來，在李自成的軍隊後面陡然生出變化來，一條黑線好似箭矢一般鑽進了大順軍腹背之中。轉瞬間便將李自成軍隊後背犁出一道血花來。
崇禎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因為他隱約之間，看到了一面大旗，大旗上是一個大大的常字，迎風招展。
而百官們則愣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