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無上因緣 第99章 快刀入手君臣打算 文 / 三生萬物
第99章快刀入手君臣打算
崇禎俯身問道:「這些該不是被逼寫就的吧!」
王鳳麟嘴角蠕動兩下,一對眼珠子急急轉動兩圈,隨即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道:「稟皇上,我等是誠心實意為常笑恭祝大喜的!」
旁人都是一怔,王鳳麟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正是踩常笑的時候,他王家又和常家勢不兩立,怎麼這個時候竟然放水了?
旁人不明瞭,但王鳳麟是聰明人,他清楚得很,今天誰都不能將常笑怎麼樣了,不憑什麼,就憑他們這些人一時糊塗寫下的這一篇篇贊詩。
三十個朝中命官為常笑大婚賦詩,還隨著常笑示眾一般的掛著大紅花繞城一周,要是此時他說自己和其他三十多位大臣都是被常笑逼的,那麼常笑肯定會問自己怎麼逼迫他們了,用刀了麼?用槍了麼?有什麼恐嚇的言語麼?到時候他們將啞口無言。
常笑從始至終都沒有逼迫他們,況且一旦他們承認自己是受逼迫的,那麼恐怕從此之後官途也就到此為止了,原因很簡單,若是他們這麼容易被逼迫,那麼在皇帝眼中他們就是毫無氣節之輩。這樣的人是不堪用的。
為官者可以詩詞一般,也可以政績平平,但卻絕對不能沒有氣節,這是文人的骨頭,今天他若承認被常笑不用刀、不用槍、甚至不用不用言語就逼迫得寫贊詩,掛花繞城,那麼出了皇宮的大門口他就將成為一個笑柄,成為一個毫無氣節之輩。這是聰明人王鳳麟不能承受的!
而且更叫王鳳麟感到害怕的是崇禎問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這句話問得很妙,很有玄機,似乎是在點醒他,叫他考慮清楚自己是否是被逼迫的。
這句話若是旁人問王鳳麟說不定脫口而出就說自己是被逼迫的了,但是皇上問,他就不得不好好想一想了,想一想崇禎問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顯然崇禎是偏向常笑的,不,不是偏向,而是根本就是和常笑站在一起的,這叫他突然明白了些什麼,知道常笑不過是崇禎的一步棋而已,也知道了為何常笑敢在昨日做出這樣的舉動,因為他背後站著皇帝!
常笑根本不是少年輕狂,不是愚蠢,不是直奔死路,而是一種極致的智慧和無所謂的有恃無恐!
王鳳麟敏銳的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王鳳麟明白了,文官們想要將常笑當成是一把刺向崇禎的刀,但常笑又何嘗不是崇禎斬向文臣的劍?
崇禎這是要下手對付官員們,從而將權柄更加集中的抓在手中了!無論怎麼想,一個勤謹得近乎瘋狂的皇帝,一個每天只睡兩個時辰的皇帝,一個數年不曾欣賞舞樂而一心撲在政事上的皇帝,都應該是一個想要將一切都牢牢抓在手中的充滿佔有慾的皇帝。
王鳳麟恍然大悟,從此閉口不言,一個字都不說了。他知道一場狂瀾驟雨就要來了,這個時候說錯了一個字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同為君子雙壁的王鳳麟都承認自己真心恭賀常笑了,其他人更不會開口說自己是被逼迫的了,能混到這個朝堂上來的沒一個是傻子,即便開始想不明白,但是王鳳麟的異常舉動也使得他們想明白了,他們雖然想不到王鳳麟所想的那麼深,但至少他們明白,自己絕對不能是被逼迫的。
那三十餘個常笑的伴郎其中有十八個在朝上,此時這十七人連忙齊齊出列恭聲道:「我等確實是誠心恭賀常同知。」
形式一下逆轉過來了,常笑從孤家寡人一下就多了十多個戰友。
王長旭混了二十多年,就交了這麼幾個所謂的朋友,在這一瞬間齊齊和王長旭劃清界限,站在了常笑這一邊!在這一刻,王長旭就是孤家寡人,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
現在的情況是,常笑和瑾芸肯定是兩情相悅的未婚夫婦,誰反對,朝堂上的這十八個被常笑索要了三次賀禮的官員都不能答應!反對常笑和瑾芸之間兩情相悅的就是反對他們,就是和他們過不去!
這個變化有些叫人頭暈。
王長旭更是將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不過他眼珠轉動一圈又吱吱叫了出來。
旁邊的御史連忙翻譯道:「常笑私闖官宅,痛毆朝廷命官,搶奪了我家家產,請皇上為臣做主!」顯然王長旭也知道不能再糾結瑾芸的事情了,是以換個角度繼續攻擊常笑。
「夠了!」常笑沒有開口,崇禎已經淡淡的發話了。
崇禎緩緩站起身來,冰冷的目光看著王長旭,淡淡的言道:「王長旭,瑾長是你什麼人?」
王長旭一愣,莫名的看著崇禎,心中的恐懼剎那間綻放開來。
王長旭不知道如何回答,崇禎也不要他回答,繼續問道:「是你在瑾芸面前誇下海口,說你能夠勸朕不殺常笑?」
王長旭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起來,那兩顆丸子在他臉上來回亂顫。
「常笑出宮之後,你對瑾芸說是你勸說朕放了常笑,一切都是你的功勞?朕怎麼從未見過你來為常笑求情?」
王長旭此時已經匍匐在地,抖得篩糠一般,一聲都吱不出來了,他此時也明白了,崇禎是偏向常笑的,他完蛋了。
「該打!」崇禎將手中一直攥著的王長旭的萬字血淚奏折使勁摔在了王長旭的腦袋上。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王長旭,你的禮義廉恥那裡去了?故友之女你也下的去手?還是用這麼骯髒腌臢的手段,朕看常笑打得輕,朕要是常笑,定然要將你這個無情無義,欺君罔上的混賬東西打個半死,斷不會叫你厚顏跑到朝堂上來大言不慚!給我拖出去!」崇禎此時顯然是暴怒異常,聲音大得嚇人。
天子之怒,非是常人可以想像,就是常笑在這怒火之下都覺得心肝亂顫,週身真氣都受到制約全都縮回到了小腹丹爐之中去,真龍天子即便沒有修為也是非同凡響的。
門外站立的金甲侍衛立時上前將抖成一團的王長旭拖了出去。
朝堂上一下安靜下來,誰都不敢說話了。
崇禎呼呼的喘了幾口氣,緩緩坐在皇位上,看了常笑一眼,淡淡的問道:「常笑,你可知罪?」
常笑連忙道:「臣知罪。」
「何罪之有?」
「王長旭不管如何不堪都有國法皇上懲治,臣動手毆打他,確實是有罪!」
「以後不許這樣了!」
「是!」
眾臣此時都看出來了,皇帝的屁股是坐在常笑那邊的,還是那句話,什麼叫做以後不許這樣了?這連斥責都算不上。眼見著,常笑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江彬了。
崇禎看著下面的朝臣看向常笑的畏懼眼神,心中有著一種淡淡的歡喜,常笑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三下五除二就震懾了群臣,而且還是以一種叫他最放心的方式。
崇禎和常笑之前的一席私密對話,使得崇禎在一團亂麻之中茅塞頓開,從而確定了攘外必先安內,安內必先治吏的主張。
而治吏並非是說說而已,絕對是比對抗女真韃子還要困難的問題,因為有明兩百餘年,文臣武將們已經形成了一套約定俗成的東西,這些東西根本無法破解,即便是他崇禎也無法和兩百餘年的官場慣性相抗爭,要想治吏只有一個辦法,打碎了重建官場秩序,一切都是新的才能夠被崇禎掌握在手中!
但方略是有了,崇禎卻感到無從下手,朝堂上就像是一塊鐵板,他就是鐵齒銅牙也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但是現在,常笑簡簡單單的就告訴他應該怎麼辦了!
崇禎此時明白了,之所以朝堂上處處都不受他控制,是因為他手中沒有一把稱手的快刀!而常笑顯然就是送上門來的一把快刀!
崇禎很明白,常笑叫人畏懼的不是他的手段霸道,不是他的蠻不講理,而是因為有他這位皇帝站在他身後,常笑要依舊還是一個世家子的話,這麼折騰,王長旭都能夠碾壓他!
也就是說,常笑的一切都是他崇禎給的,朝臣畏懼常笑其實最終畏懼的還是他這個皇帝。
不要以為那些所謂的任用奸妄的昏君就是真的昏,他們其實才不昏呢,他們明白得很,那些所謂的饞臣奸妄們只不過是他們手中的風箏罷了,那根線最終還是在他這個天子手中,這個天下饞臣奸妄無數,但是饞臣能夠威脅到皇上的皇位的還真就是少之又少,最多也就是如魏忠賢那般,在皇上突然暴斃之後弄權一段時間罷了,不過就算他魏忠賢再如何權勢滔天,被稱為九千歲,他依舊只是一個跳樑小丑罷了,從崇禎翻手之間就將其覆滅就可見一斑。
其實饞臣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件工具罷了,一個皇帝總有許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去做,這個時候就需要饞臣奸妄粉墨登場,一個皇帝若是需要做太多的不方便自己去做的事情,那麼這個饞臣奸妄的富貴就會長久,無疑,崇禎現在就需要一個弄權的奸妄饞臣。最好是一個將朝野得罪遍了的孤臣!這樣的孤臣永遠翻不起風浪來,絕對不會威脅到他的皇權。
常笑的舉動得罪了幾乎所有的朝臣,恰好是崇禎最需要的!
崇禎此時已經給常笑想好了結局,等他將這些不願意幹事只知道信口開河胡亂罵人的御史言官還有那些只知道勾心鬥角卻不願意為朝廷分憂的文臣換一遍之後,常笑會背負一個奸臣的名聲被凌遲處死,而那個時候滅殺奸妄恢復天下清明的他崇禎,依舊是一個聖明的帝王,那個時候朝堂也好天下也好應該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所有的罪名都交給常笑來背好了。
既然有了這個念頭,崇禎決定,一方面是為了補償常笑,一方面則是要將常笑養大,他會縱容常笑,反正現在朝中的官員真正做事的就那麼幾個,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其餘的常笑願意將他們怎麼樣就怎麼樣,統統趕走了換新的才好。
崇禎有他的念頭,常笑也有自己的念頭,在常笑眼中,一切才剛剛開始,這將是一個養虎為患的故事,最終,養虎人被老虎吃得連渣都不剩。
朝堂上沒有感情,更沒有親情,只有勝利者的笑聲,和失敗者的嗚咽,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常笑和崇禎不經意的目光微微一觸,隨即便分開了,雙方都看到了對方的可憐之處,也看到了自己將來所處的最高峰。
散朝,所有的大臣今天的心情都不怎麼好,因為他們都有一種感覺,皇帝的權柄又擴張了,而他們這些文臣的地盤又被壓縮了,而且,他們的脖子都有些發緊,似乎被什麼東西套住了,這種感覺叫他們有些胸悶。
似乎連頭頂上的天空都變得陰霾起來。
緩緩風起,似乎一場暴雪就在眼前。
這一個寒冬,將會異常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