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四章 無盡長路(2) 文 / 狂沙
蕭碧痕的眼中現在只有這蔚藍的天空,青翠的草地和散落在遠處悠閒吃草的溫和牛羊。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嬌弱野花在風在風中輕微搖擺,第一次讓她覺得格外的美麗動人,她忽然發現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跳動新鮮的美麗畫卷。
趙烈同樣也凝望著青翠的草地上吃草的溫順牛羊,但他心中和蕭碧痕想的卻完全不一樣,他嚥了一下喉嚨,興奮的對她道:「這些牛羊可真肥啊,要是把它們烤熟了,那可真爽,一定肥美柔嫩可口,看來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大飽口福了。」
蕭碧痕狠狠瞪了趙烈一眼,身材高大的他披著濕漉漉的長髮,貪婪地望著那些散落在青翠草原上的牛羊,她笑著道:「如此可愛的小羊羔你也忍心把他們殺了嗎,它們是多麼漂亮可愛啊。」
趙烈不能置信的抬頭望著蕭碧痕,就像望著一個大怪物:「這就是江湖惡徒榜上排名第一,殺人如麻的惡徒嗎?」他定定的一直望著她,想要看到她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
蕭碧痕說完之後,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漲紅了臉,這會是她說出的話嗎,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忽然說出這種話來,她趕緊掉頭望著遠方美麗的景色,她也很害怕趙烈狂放的目光。
趙烈望著她豐腴起伏的背影和秀美烏黑的長髮,配著藍天青草,飄逸的白色長裙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勾勒出她完美無缺的曲線,高貴純潔而又散發出成熟的誘惑,他久久的望著,心中回味起在風中緊抱她那種消魂蝕骨的美妙感覺,她的身子柔若無骨,豐腴光滑,溫暖芬芳充滿激情。
趙烈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她不愧為當時的武林第一大美人,就是現在也依然美麗豐腴,彷彿熟透紅艷的密桃,更加誘人,他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熱意,眼睛裡露出了邪邪的笑意。
趙烈忽然笑著對她道:「姑娘看上去艷光照人,嬌媚柔弱,我不能相信你就是威震江湖十多年,江湖惡徒榜上排名第一的蕭碧痕,我此刻正在想著你的年紀,我怎麼看你都只有雙十年華。」
蕭碧痕面靨微紅,垂首斂眉,幽幽長歎了一聲道:「我的年紀,你不猜也罷!歲月匆匆,花開花落,像我這樣年紀的人,實在是不願和別人談起我的年紀。」她忽然第一次感到歲月無情,心中泛起蕭索之意,三十多年的歲月在孤獨,寂寞和血腥的搏殺中度過,根本沒有來得及感受生命的美好,至於愛情她更是沒有觸擊,似乎是一個飄渺的夢幻,她根本不敢伸手觸摸。
蕭碧痕的心忽然有些慌張惆悵,因為她從趙烈身上得到了很多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早已過了青春年華的她感到她的心居然開始會劇烈的跳動,她似乎又回到了少女萌動的時代。
趙烈和蕭碧痕靜靜的在路上走在一望無際的青翠草原上,慢慢的走著,沒有騎馬,就這樣走了好幾天,陽光明媚,風光旖旎。蕭碧痕忽然變得很溫柔,至少在趙烈的面前她展現了柔情似水的一面,不但溫柔而且體貼,就像一個大姐姐一樣給以趙烈無微不至的關懷。
趙烈對於蕭碧痕的細心和體貼感到吃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忽然變得如此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在她的面前,趙烈更多時候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
前面是一面高聳筆直的山崖,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顯得格外雄偉,山上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在輕風的撫摩下顯得影影綽綽,樹影婆娑。
背負長刀的趙烈一身藍色的長袍,腰間用一根紫色的帶子束著,更加顯現了他肩寬腰細和長腿,彷彿鐵澆鋼鑄的身軀沒有一絲多餘的脂肪,漆黑亮麗斜飛入鬢的細長濃眉下掛著隨意的笑容,長髮在風中輕輕的飄蕩。
站在趙烈身旁的蕭碧痕則是一身純潔的白色長裙,那衣服的質料也是不明所以,但是感覺起來如煙似幻,絕不是綾羅綢緞,綿麻絲布那種常見的質料。整個感覺起來,她就像是攏著一堆白色的雲霞,煙氣繚繞,簡直就是夢中仙女的化身,加上她眉目如畫,膚潤如玉,就算天上的仙女,恐怕也要遜她三分。
無數鱗次櫛比、重重疊疊的洞窟猶如蜂巢嵌在刀削斧劈的斷崖上,窟前棧道蜿蜒曲折,樓閣巍峨兀立,鐵馬風鐸懸響,氣勢宏偉壯觀。
這些奇妙雄壯的窟形詭異多變,震撼人心。禪窟,佛殿式窟,中心柱窟,大像窟、大臥佛窟,洞窟多造佛裝彌勒,倚坐彌勒和彌勒菩薩像,真乃人間千佛窟,萬仙洞。
他們佇立在山崖前面,仰視那氣勢雄偉的密密麻麻的各種佛像。菩薩、弟子、天王、力土、供養菩薩為脅侍的一鋪三身至九身,乃至十多身的造像,巍峨挺立,莊嚴神聖,身心俱醉的他們感受到一種難言的神秘氣氛,緩慢順著窟那風鐸懸響前棧道蜿蜒走上了山崖。
趙烈和蕭碧痕置身於窟中,無法形容心中的震撼,那神態逼真、含笑自如的菩薩;那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的仙女;那姿態嫵媚、凌空翱翔的飛天;那五彩繽紛的鮮花紛紛揚揚;那不奏自鳴的樂器演奏著仙曲--彷彿把你帶進神仙天國,身心隨著飛天飄旋,好像整個洞窟都在眼前晃動!
趙烈久久佇立在那幅飛天鮮艷的畫像面前,他年少的時候也曾對佛學有過研究。乾闥婆是印度梵語的音譯,意譯為天歌神。由於他週身散發香氣,又叫香間神,緊那羅是印度古梵文的音譯,意譯為天樂神。乾闥婆和緊那羅原來是印度古神話和婆羅門教中的娛樂神和歌舞神。神話傳說中說他們一個善歌,一個善舞,形影不離,融洽和諧,是恩愛的夫妻,終於被佛教吸收,化為天龍八部眾神中的兩位天神。
乾闥婆與緊那羅被佛教列入天龍八部神後,隨著佛教在世人心中的發展需要,由原來的馬頭人峰的猙獰面目,逐漸演化為眉清目秀,體態俏麗,翩翩起舞,翱翔天空的天人飛仙了。她們在佛教淨土世界裡散香氣,為佛獻花、供寶、作禮讚,棲身於花叢,飛翔於天宮,居住在天宮,不能飛翔於去霄,化為眼前神奇的艷麗的飛天。她是不長翅磅的不生羽毛,沒有圓光,借助彩雲而不依靠彩雲,憑借飄曳的衣裙、飛舞的綵帶而凌空翱翔的飛天。
佛學博大精深,但趙烈卻毫無興趣,他不相信命運和神佛,他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奮鬥,他最喜歡飛翔的感覺,所以特別喜愛面前翩翩起舞於九天的飛天神像。他回頭看了一眼婀娜多姿的蕭碧痕,心中一動,忽然發現她的面容居然和眼前飄逸的飛天有幾分相似。
蕭碧痕也定定的看著艷麗多姿的飛天,心中卻在感懷歲月的匆匆,在莊嚴肅穆的佛像面前她的心不由憶起了往昔歲月中那些淒厲的慘叫和無盡的鮮血,她的心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居然第一次感到了懺悔之意,兩人心事重重,誰也沒有說話,沉浸在肅穆的氛圍中。
洞窟中忽然走進了幾個強悍的江湖客,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音在威嚴的佛像面前放肆的響著,驚艷的佛像和畫卷在他們眼中毫無意義,他們的目光落在了一身白衣的蕭碧痕身上。
蕭碧痕雖然蒙面,但美好的身體卻無法蒙住,暴露無遺,他們色瞇瞇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在這荒涼的山崖間,長途跋涉後居然能發現如此的美女,他們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他們眼中赤裸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的衣服撕碎。
聽著他們口中污言穢語,蕭碧痕驀然如寒霜一樣,身上的冰冷殺氣連滿山的菩薩仙佛也鎮壓不住,沖天而起,噴湧而出。這幾天她眼中溫柔如水的眼神和剛才在無數佛像面前閃過的一絲懺悔之意瞬間消失無影。
趙烈在心中一聲重重的歎息,他根本無法阻止她漫天的殺氣,他慢慢轉過身去凝神望了一眼那艷麗飄逸的飛天神像,依然祥和寧靜,面帶一種神秘的笑容,他然後掉轉頭輕輕走出了洞窟。
蕭碧痕身行晃動,在空中飛舞,宛如身後那曼妙逍遙的飛天神像一樣動人,森冷長劍輕柔出鞘。幾聲淒厲恐怖的慘叫過後,紅艷艷的血液濺到了她身後飛天神像的五彩長裙上,增添了飛天神像的光彩,更加絢麗奪目,其中一滴鮮血剛好滴落在飛天的眼睛下面,彷彿飛天美麗眼中流出了哀傷的淚水。
趙烈和蕭碧痕依然靜靜的走在路上,身後那嵌在刀削斧劈的斷崖上,鱗次櫛比、重重疊疊的神佛洞窟早就望不到了,神佛洞窟中的殺戮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
前面荒野中難得一見的秀美景致讓他們忍不住停下孤寂的腳步,一彎碧綠的泉水如綠寶石一般鑲嵌在無邊的黃沙中。月牙泉邊,白楊亨享玉立,垂柳舞帶飄絲,沙棗花香氣襲人,叢叢蘆葦搖曳,對對野鳥飛翔,風景如詩如畫,泉南岸台地上雕樑畫棟、勾心鬥角的大片建築群。
夕陽下,他們佇立在泉邊,衣襟伴長髮齊飛,趙烈眼中沒有如畫的美景,他依然在想著性格變化無常,溫柔殘暴的蕭碧痕,剛才飛天佛像前蕭碧痕的屠殺似乎就在眼前晃動,長期和她呆在一起只能是面對無盡的殺戮的鮮血,只會樹立越來越多的敵人,根本不可能稱霸武林。
趙烈冷冷的望著她柔和完美的背影,雖然暫時可以借她的威名來提升自己的影響力,但絕對不是長久之計,他想盡快回到夢裡江南,他要從那裡開始他的江湖夢想,那裡是他生長的地方,也是他蒙冤逃亡開始的地方。
趙烈用力握緊雙拳,眼中充滿堅定的神色,他會按照他的目標堅定的走下去,無論面對多少艱難,他冷冷的道:「大漠長天,孤泉冷月,黃沙絮絮千年,今夜清風,驀然夢醒,無盡長路,羌笛聲中誰在泣?」他知道他的面前面對的依然是一條無盡長路。蕭碧痕靜靜聆聽趙烈富有磁性而低沉的聲音,慢慢回味他詩詞中的意境,感受到他寂寞堅定的心,眼波迷濛,心情蕩漾,不由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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