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三章 霜心如劍 文 / 狂沙
卓不凡坐在神刀門總堂的燈火輝煌的大廳中央等待馬上要開始的慶功宴。現在離慶功宴還有一個時辰，但卓不凡習慣很早到場，因為可以一個人先思考一些問題。這次輝煌的成功很大部分要歸功於趙烈精妙的計謀，而且由於神刀門孫老幫主的兩個兒子孫棟，孫梁被趙烈所殺死，在他的心裡其實是很不想搞這個慶功宴的。
望著大廳裡掛著的八角玲瓏綵燈和桌子上喜氣揚揚大紅蠟燭，卓不凡臉上卻看不出任何喜色，對於孫棟，孫梁的死亡卓不凡在心中隱約有一絲的憂慮。
卓不凡望著手中的鋒利精緻雋永的短劍，冷冷的劍鋒刻了「秋葉」兩個字，如兩痕秋水一般流動。他心中不由想起了慕容無雙秋水含嗔的眼神。雖然慕容無雙不是他心目中溫柔賢淑的那種女子，但慕容無雙的身影還是不時浮現在卓不凡的眼前。
慶功宴非常熱鬧，神刀門主要的頭領和被吞併的霹靂堂部分頭目都前來參加了。江湖豪傑加上美酒佳餚，整個大廳裡你來我往，氣氛熱烈而混亂。
卓不凡卻無法融入到其中，顯得心事重重。神刀門孫老幫主並沒有來參加，這也是卓不凡一直擔心的問題，很顯然胸襟開闊的孫老幫主對於兩個兒子孫棟，孫梁的莫名死亡還是心有芥蒂，畢竟他們是他的兒子。
酒到酣處，一個霹靂堂的人走到卓不凡面前道：「我們霹靂堂的兄弟一向很佩服卓幫主，卓幫主俠肝義膽，豪氣過人，所以我們才會跟著卓幫主一起對付南宮無雪，但雷總堂主平時對我們夠情夠義，希望卓幫主下令神刀門全力追殺趙烈，為雷總堂主報仇。」
卓不凡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沒有說話。這次讓趙烈一人背負殺死雷天動的惡名，卓不凡已經覺得很不是滋味了，現在要他下令神刀門追殺趙烈，他怎麼能開得了口。但要是不下令的話，恐怕難以服眾。卓不凡一時之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卓不凡終於大笑道：「我一向很景仰雷天動的武功才智，對雷天動的不幸身亡，我也很痛心，你們放心我決定親自出馬取下趙烈的人頭以謝雷兄的在天之靈。神刀門聽令，如發現趙烈絕對不可以貿然出手，迅速上報，我要親手殺了趙烈，如有違令著殺無赦。」說到最後一句，卓不凡收起笑容森然道。
張楓一個人在路邊的酒鋪裡喝酒。張楓一直是一個很能克制自己的人，很少會像今天一樣喝得酩酊大醉。自從錯手殺了南宮無雪的女人展瑩以來，張楓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心裡面好像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張楓天賦過人，少年成名，一直以來在江湖中都是俠名遠揚，嫉惡如仇。張楓不敢想像如果江湖中的人知道真相，知道是他陷害趙烈會有什麼後果。名聲，地位，權力，美女都會離他遠去。張楓猛的狠狠握住腰畔的長劍，「一定要盡快殺死趙烈。」張楓感覺輕鬆了很多，臉上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笑容。
黃昏，夕陽伴隨趙烈孤寂的走在古道上，一年多的逃亡生活讓趙烈有了太多的感懷，也經歷了太多的生死情仇。
空曠寂寥的路上沒有人聽到趙烈口中低聲的感懷：「晚秋天，霎微雨灑古道，惹殘煙。淒然望飛雲，黯淡夕陽間。向此臨水與登山，倦聽風聲急。蟬吟敗葉，蛩響衰草，相應喧喧。孤館度如年，風露漸變。長天淨，絳河清淺，落日無邊，思綿綿。暗想從前，當年少日，暮宴朝歡。況有狂朋怪侶，遇當歌對酒競留連。別來迅景如梭，舊遊似夢，煙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長縈絆，追往事，空慘愁顏。漸鳴咽畫角數聲殘。向曉抱刀無眠。」
趙烈很清楚自己的即將面對的處境，異常艱難而凶險，但他不想呆在神刀門的庇護之下，他一個人對自己的未來思考了很久，他不會屈服於上天的安排，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一切，他會慢慢尋找機會的。
趙烈突然在空曠寂靜的古道上大笑了起來，忍不住騰空而起，躍到那路邊參天古樹的頂端，欣賞那輝煌的落日。
趙烈豪情滿懷，踩著樹梢朝前方的集鎮奔去，趙烈就是喜歡這種飛在空中的奇妙的滋味，身體漂浮在空中，感受那耳邊呼呼的風聲，時間彷彿停滯不動，感受到一種極度的自由和歡暢。
一身鵝黃色長裙的慕容無雙緩緩走入了一家繁華高檔的酒樓。艷麗絕倫的動人嬌顏，配合著修長白皙天鵝般優美的頸子，誘人無比的高聳酥胸，苗條的腰身，再加上比一般男人還高的身材，慕容無雙吸引了酒樓裡所有男人的目光，喧嘩的酒樓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慕容無雙顯然是早已習慣了這種場合，依然神色高傲，只是臉上多了一絲風塵，幾個月來不斷的追尋趙烈，讓她感到身心疲憊，但慕容無雙固執的在心裡對自己說：「就算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要殺了趙烈這個『淫』賊。」
短暫的沉寂之後，酒樓又開始喧嘩，不時有目光飄向沉思中散發出驚人美麗的慕容無雙。慕容無雙好像是在一個人在靜靜的發呆，但耳中卻在留意周圍人的談話。
「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誘人的女人，跟仙女一樣，真他媽的太爽了。」一個滿臉肥腸的中年人對旁邊的人道。
「你就別做夢了，你沒看見她掛著的劍嗎，像這麼漂亮的娘們沒有兩把刷子敢出來嗎，江湖中的人你惹得起嗎。」旁邊的一個人諷刺道。
慕容無雙聽在耳中沒有生氣，冰霜一般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隔壁一桌的幾個年輕人看著慕容無雙乍現誘人的笑容，不由望得癡了，慕容無雙流動的眼光朝他們瞟了一眼，這幾個年輕人臉一紅，趕緊收回了目光，換了個話題談論。
「現在江湖中可是熱鬧了，聽說江湖惡徒榜上的趙烈殺死了威震江湖的霹靂堂的總堂主雷天動。」隔壁一桌的幾個年輕人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
「不可能的，就憑趙烈的那點武功如何能夠殺死功力高深的雷天動。」另外一個人顯然很懷疑這個消息。
「哈哈，老兄你還不知道趙烈詭計多端，陰險狠毒嗎，像趙烈那種人一定是暗中用了見不得人的詭計才能殺死大名鼎鼎的雷天動。」剛才說話的人大聲的道。
慕容無雙剛剛浮上臉龐的笑容「倏」的消失，取而代之一臉的寒霜。她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趙烈的名字，一聽到這個名字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可惜一路上耳邊總是會不時飄過趙烈的名字。
「哎，自從殺死大名鼎鼎的雷天動以後，趙烈在江湖惡徒榜上的排名終於衝進了前100位，現在排名83位，而且還有繼續上升的趨勢。」剛才說話的人繼續得意道，趙烈的排名成為了江湖中談論的熱點，他已經成為了惡徒榜上的明星。
坐在角落一直沒有說話，看上去很沉穩的一個人很神秘的道：「你們知道趙烈是如何設計殺死雷天動的嗎。」旁邊的幾個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凝神聽這個人說。「現在江湖中有一種傳聞，惡徒趙烈暗中聯合慕容無雙，利用慕容無雙的美色把雷天動給殺了。」這個人輕輕的對其餘的幾個人道。
雖然是輕輕的話語，但慕容無雙卻聽得清清楚楚，慕容無雙氣得臉色都變白了，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聲猛拍了一下桌子，整個熱鬧的酒樓再次變的鴉雀無聲，每個都詫異的望著雖然憤怒無比，但還是嬌艷動人的慕容無雙。
滿臉寒霜的慕容無雙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像風一樣快步離開了酒樓。身影過後，留下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喧囂的酒樓裡飄蕩。
走到酒樓門口的慕容無雙被酒店老闆叫住了：「姑娘你還沒有付賬啊。」
慕容無雙剛才被氣昏了，居然忘記了付賬。慕容無雙伸到懷裡的手突然停住了，放在懷裡的錢物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失了。她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酒店老闆顯然是對這種情況見得多了，上下巡視慕容無雙傲人的身材，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一綻銀子忽然從慕容無雙的後面平平的飛到酒店老闆的手中。還未等慕容無雙轉過頭，身後傳出了她非常熟悉而痛恨的聲音，「哈哈，老闆，這位姑娘的飯菜錢我幫她付了。」
慕容無雙呼吸變得急促，猛的拔劍轉身。依然一頭長髮飄飄的趙烈正笑嘻嘻的望著她。望著趙烈可惡的笑容，慕容無雙氣得說不出一句話，惟有飽滿的胸脯劇烈的上下起伏。
等到慕容無雙發現趙烈一雙又黑又大又亮的眼睛正盯著她豐滿的胸部，她再也忍不住了，腳尖一點，朝趙烈狠狠的刺去。
趙烈右腳把身邊的長凳踢向空中的慕容無雙，一邊往後迅速的後退，一邊還大聲對慕容無雙道：「他媽的，我替你付了帳，你還這樣對我，哈哈我不跟你玩了，再見。」趙烈說完之後，退到繁華的街道中間，右腳蹬地，在熱鬧人群的驚叫聲中躍到旁邊的屋頂上。
慕容無雙揮劍把趙烈踢向自己的長凳砍得粉碎，跟著趙烈的身影衝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聽著屋頂上趙烈得意洋洋的笑聲，慕容無雙眉頭一蹙，堅決的像一隻黃色蝴蝶飄向了屋頂上的趙烈。
趙烈和慕容無雙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前一後在屋頂上開始了賽跑。街道上的人群都扭轉了脖子看熱鬧，一起望著在高高矮矮的房頂上飄動的兩個身影。
趙烈可是逃亡的高手了，利用房屋的高低地形，不斷改變路線和方向。慕容無雙眼看著趙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忽上忽下，左閃右躲，好幾次都差點被自己劍所傷，但每次都是差之毫釐。
看著就在自己面前像猴子一樣到處亂竄的趙烈，但卻拿他沒有辦法，慕容無雙變得更加的憤怒和急躁。憤怒之中的慕容無雙不斷把屋頂上的瓦片踩碎，不時傳出「卡嚓，卡嚓」的聲音。
趙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裡踩在屋頂上，身子像一隻大雁一樣沖天飛出，越過那高高的城門。滑落在離城門很遠的地方。他剛一落地，就聽到破空飛行的聲音，連忙繼續順著官道奔跑。
急馳中的趙烈突然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飛躍在空中的趙烈用一個很優美的動作旋轉著飄落到地上，他對身後緊追不捨的慕容無雙道：「哈哈，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只不過想先熱熱身罷了。」
慕容無雙停下了腳步道：「你這個『淫』賊，快把我的《秋葉》還給我，今天我看你如何逃脫。」趙烈笑道：「哈哈，你用《秋葉》刺入我的身體，還要我把它歸還你，我他媽的還真服了你。可惜，那把破劍被我換酒喝了，哈哈，最讓我傷心的是你的破劍居然只換了幾兩銀子。本來想放過你的，可你一直逼我，好吧，今天就拿你來練刀。」慕容無雙臉上的寒意更濃。
趙烈眼中忽然射出冰冷的目光，長刀在手，站立不動，渾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霸氣。慕容無雙手持長劍，凝神準備迎擊趙烈的進攻，從趙烈的身上散發出的凜冽刀風使得慕容無雙用金色帶子高高束在腦後的長髮和一身鵝黃色的長裙隨風飄舞，嬌如春花，媚如秋月。
趙烈身行一動，刀光一閃，長刀已然入鞘，身子卻朝後一個空翻，猛的躥到路旁的密林之中，空氣中迴盪著趙烈充滿磁性狂放的聲音，「哈哈，我的朋友讓我放過你，我也懶得和你打了，不要再來煩我了，我沒有心情和你玩。」
慕容無雙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她一咬牙，跟著趙烈也衝入了茂密的森林。趙烈也驚歎於慕容無雙的執著。他長嘯一聲，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他不相信慕容無雙能夠追蹤得到已經逃亡了一年多的他。
夜色降臨，夜空中是一輪彎彎的月亮和滿天的繁星。趙烈得意的坐在一片草地上，慕容無雙早就不知蹤影了。
地上燃了一堆篝火，趙烈津津有味的大口吃著剛剛烤好的鹿肉，趙烈早就習慣了這種風餐露宿的逃亡生活了。
趙烈躺在草地上，定定望著那深邃廣袤而神秘變換的夜空，趙烈臉上的神色隨著忽明忽暗的篝火而閃爍不定，一顆流星忽然劃過漆黑的夜空，留下了一道美妙閃亮的弧線久久的殘留在他的腦海中。
趙烈把「無邊」拿在手中，愛惜的撫摩著，溫熱的刀身在趙烈不斷的撫摩下變得越來越熱了，趙烈身上的血液也變得沸騰，似乎和長刀融為一體。
清風拂過，一陣香味忽然飄入了趙烈的鼻中，但不是烤肉的香味，而是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幽香。趙烈在心裡一聲歎息，身子從草地上弓身猛的彈起，微笑著望著遠方。
一片鵝黃色的身影從遠處樹林中飄過來，趙烈沒有想到慕容無雙居然還能找得到他。趙烈笑著道：「你來得太晚了，美味的烤肉已經被我吃光了，你不介意的話，這裡還有一些剩餘的骨頭，味道不錯。」趙烈笑著用刀挑了一塊地上的骨頭扔給慕容無雙。
慕容無雙這一次居然沒有發怒，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冷冷的看著笑容滿面的趙烈。慕容無雙冷靜的道：「你這個『淫』賊，看你能跑到那裡去。」話還沒說完，慕容無雙手中的長劍已經挽出一圈繞一圈的劍花朝趙烈刺出。
趙烈拔刀，什麼也沒有想，彷彿根本沒有看見這讓人眼花繚亂的劍花，揮刀閃電一般從漫天的劍光中間劈了進去。
趙烈的這一刀準確而猛烈的砍在了慕容無雙長劍的劍尖上，撞擊出了耀眼的火花，強大的力量把慕容無雙的長劍劈得像天上的彎月一樣彎曲。
慕容無雙深厚的內力從彎曲的劍尖傳出，震得趙烈只好朝後一個空翻卸去大部分的力量，趙烈剛一落地，凜冽的狂風刀法夾雜著呼嘯的破空的聲音繼續朝慕容無雙猛烈的砍去。
趙烈長髮亂舞，氣勢大盛，充滿了驚人的霸氣，一刀接一刀如狂風捲起的海潮向慕容無雙傾瀉而去。慕容無雙驚訝於趙烈功力的進步，似乎只要每過一天趙烈都會有變化。慕容無雙毫不畏懼，銀牙一咬，揮劍迎上。
「無邊」奇異的熱量讓趙烈熱血沸騰，趙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刀勢突然一變，趙烈長哮一聲，劈出了血腥而霸氣的「哮月天狼」。
冷冷的月光下，慕容無雙周圍猛的出現了無數血盆大口，獠牙森森的凶狠的惡狼。慕容無雙大驚之下，劍法有些混亂，趙烈就是要等待這個時機。
眼看慕容無雙就要被惡狼所吞噬，看著慕容無雙嬌艷臉上驚恐的表情，趙烈心中一軟，終於收回刀勢，沒有劈下這一刀。
就在趙烈收回刀勢的剎那，趙烈突然發現慕容無雙的長劍毫不留情的朝他的胸膛刺來，趙烈大駭之下，勉強朝右移了一步，鋒利的長劍「哧」的一聲刺穿了他的左肩。
趙烈忍住劇痛，朝後退了一步，鮮血飛濺。趙烈也沒有想到他一時心軟竟會傷在慕容無雙的劍下，趙烈好恨自己。
慕容無雙神色複雜的望著鮮血噴湧的趙烈道：「哈哈，『淫』賊你也有今天，你作惡多端，我一定要殺了你，為死去的人報仇。」慕容無雙望著眼前三番五次羞辱自己，江湖中惡名遠揚，卑鄙下流的趙烈，慕容無雙咬緊嘴唇，良久，終於咬牙朝搖搖欲墜，渾身鮮血，一直想殺死的趙烈刺出了一劍。
慕容無雙眼看害得她一個人在江湖中漂泊了一年的趙烈就要死在她的劍下，慕容無雙內心深處突然泛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她發現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變得空無一物，空得讓她有一種渾身發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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