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五章 心潮起伏 文 / 狂沙
趙烈拔刀，突然向前躍起，幾乎同時林天奇也拔劍躍起。狂風乍起，清風拂過，站在旁邊的展瑩看的眼花繚亂，狂風刀法的凜冽詭異和清風劍法的飄逸靈動在空曠的草地上飛舞。
現在的趙烈已經不是剛逃亡時的趙烈了，內力雖然還是不如林天奇，但和人交手的經驗卻是異常豐富，這半年多幾乎都是在打打殺殺，生生死死中度過的，再加上變化多端而且夾雜的一股霸氣的狂風刀法，趙烈和林天奇一時之間很難分出高下。
對於趙烈來說，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趙烈從來沒有如此痛快而激烈的搏殺。從草地邊緣打到中央，從地面打到空中，又從空中墜落到地面，遠遠的望去，只看見兩團快速跳躍翻滾的身影和漫天飛起的刀風和劍花。
展瑩望著包裹在刀光劍影中的趙烈和林天奇，心裡卻是心潮起伏，難以抑制。趙烈和林天奇激烈的糾纏著，也不知打了幾百招了，時間長得讓站在一旁的展瑩可以慢慢回想起這幾天的經歷，她感覺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會想到南宮無雪，一會又在想如何殺死趙烈，展瑩的心飄來飄去的。
趙烈已經忘記了狂風刀法使了多少遍了，他的眼中只有漫天飛舞的刀光。在華山精妙的清風劍法的配合下，趙烈有了新的領悟，明顯的感覺到狂風刀法氣勢越來越強，每劈出一刀，趙烈都會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趙烈是越戰越勇，一刀更比一刀快。
處在趙烈刀風中的林天奇卻是另外一種感受。依靠自身深厚的內力，林天奇勉強接下了一快似一刀的狂風刀法，望著對手的刀鋒越來越快，林天奇暗自心驚。
潮起總有潮落，但趙烈的刀風卻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刀更比一刀強，似乎永無止境。
刀劍相撞的聲音連綿不絕。良久，無法忍受的林天奇擋開了趙烈的刀鋒，迅速往後退了幾丈，苦笑道：「趙兄，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改日再戰。」說完這話，林天奇喘了一口氣，出道以來，他可從來沒遇到如此綿長的苦戰，看到趙烈收回了刀鋒，林天奇真想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
趙烈把「無邊」拋向空中，讓它落回身後的刀鞘，然後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原本飄逸的長髮已經被汗水打濕，凌亂的貼在頭上。趙烈望著林天奇，沒有答話，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今日一戰真是過癮，沒有一千招也有，林兄下次有機會我們再戰一場。」
展瑩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青翠的草地上，展瑩看著如此長久的大鬥，站得累了，只好坐下休息觀戰。趙烈收回了笑容，眼光閃爍，盯著林天奇道：「你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你兩次被我所傷，應該很恨我才對。」
林天奇慢慢把長劍放回劍鞘，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道：「失敗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讓我看清了自己和以前所沒有看清的事，我不恨你，至少我還活著，活著就還有機會。」林天奇同樣盯著趙烈，眼光閃爍。
趙烈望著林天奇，沒有再說什麼。林天奇走向遠處還在吃草的馬，躍上馬背，朝來的方向急馳而去。
趙烈抹了一下滿頭的汗水，回頭對展瑩道：「不好意思，你還得繼續休息一下，因為我也必須坐下休息了，實在是走不動了。」
趙烈說完盤腿坐下，把內力沿全身走了一遍。趙烈的眼前浮現剛才痛快淋漓的一仗，和林天奇這種名門正派的高手過招，趙烈獲益菲淺。
展瑩的手又握緊了腰畔的劍，「他的體力現在應該消耗得差不多了，應該是殺他的好機會」。展瑩又咬住了她的嘴唇，她朝前跨出了一步，但很快又縮回來了，她的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畢竟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門，而且還要殺趙烈這個出名的惡徒。
望著趙烈頭上緩緩冒起的白色的蒸汽，展瑩也不知道該不該出手，思前顧後，猶疑了半天的展瑩終於決定上前殺死趙烈。可一抬頭，剛好看見趙烈又黑又大的眼睛睜開了，而且直直的盯著她看。
展瑩的臉上連忙露出關懷的笑容，不知為何，展瑩在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心中道：「可以暫時不用殺趙烈這個危險的惡徒了。」
慕容無雙無論走到那裡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顯赫的家世和出眾容貌身段使她成為江湖中年輕俠少追逐的目標。
慕容無雙此時心神不寧的坐在揚州最豪華的酒樓裡面，周圍坐著幾個神采飛揚的年輕俠少。他們都是揚州附近武林中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其中坐在慕容無雙對面的一個神色高傲，很少說話的年輕公子是江北武林幾十幫會裡面比較大的洛陽金龍幫幫主唯一的兒子黃恨水。
黃恨水這次到江南沒想到能遇見聞名江湖的慕容無雙。黃恨水雖然臉上掛著高傲的神色，其實暗自裡不時把目光投向慕容無雙。「江南果然出美女，的確比北方的女子水靈。」相貌堂堂的黃恨水在心裡道。
慕容無雙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黃恨水在想些什麼。她望著滿滿一桌子豐盛的佳餚，卻沒有心思吃，甚至連旁邊的人在說什麼也沒有聽進去。
慕容無雙的心裡在想那個可惡的趙烈。想到趙烈，她又想到了神刀門副幫主卓不凡。「哼，都是因為卓不凡幫忙，才能讓趙烈逃脫的，過段時間一定要去神刀門找卓不凡問個清楚。」慕容無雙在心裡想道。
旁邊的幾個風流瀟灑的年輕俊傑卻不能猜到慕容無雙的想法，他們不停的向慕容無雙介紹著揚州出名的小吃和秀麗的景色。
心煩意亂的慕容無雙決定到揚州最出名的瘦西湖去逛逛。慕容無雙生於西湖畔，長於西湖畔，但還沒有去過揚州的瘦西湖。
一身鵝黃色長裙的慕容無雙在幾個錦衣玉飾的公子的簇擁下走出了揚州城。出城的時候，慕容無雙回頭狠狠的看著貼在城門上的江湖惡徒榜上趙烈的畫像。
瘦西湖沒有西湖的煙波浩淼，但卻小巧精緻，典型的江南景致，狹長的湖面像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亭台樓榭點綴其中，江南的精華濃縮其中。可惜慕容無雙煩悶的心情卻無法融入這美麗的景色中。
趙烈和展瑩來到了揚州城外。趙烈回頭笑著對展瑩道：「我們還是不要進城了，你看到我的江湖通緝令了嗎，我們不如去瘦西湖，聽說景色不錯，和杭州西湖比起來各有特點。」
展瑩很奇怪的望著趙烈，有的時候她真的看不透趙烈。一個被整個江湖通緝的惡徒居然還有心情到處欣賞沿途的風光，但展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說道：「好吧」。
趙烈和展瑩騎著馬緩步朝瘦西湖馳去。趙烈這幾天心情不錯，雖然路上也遇到了幾次伏擊，但對手武功不強，輕鬆搞定。看著春天特有青翠的綠色，趙烈大聲的對展瑩道：「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可惜我們現在是騎馬下揚州，哈哈。」
美麗的瘦西湖就在不遠的地方，但趙烈慢慢勒馬停住了。他沉聲對展瑩道：「你趕快往回走，能走多遠走多遠。」
展瑩奇怪的望著趙烈，發現趙烈臉色凝重的望著遠處走過來的幾個人。趙烈幫展瑩調轉馬頭，笑著對她道：「你不用跟著我了，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說完趙烈兩腿一夾馬肚子，朝前急馳而去。
慕容無雙一行剛出瘦西湖，她就看見了趙烈和展瑩。看著身材高大的趙烈拌著嬌小可愛的展瑩在路上有說有笑的慢慢的騎馬走著，慕容無雙恨的牙都咬緊了。「看這次還有誰能救你。」慕容無雙自言自語道。
騎馬急馳中的趙烈突然從馬上騰空而起，右腳在馬頭上輕輕一點，接著拔刀，凜冽的狂風刀法從空中劈出。
慕容無雙旁邊的幾個錦衣玉飾的公子連忙拔出腰畔掛著的刀劍，站在慕容無雙的前面充當護花使者。洛陽金龍幫幫主唯一的兒子黃恨水沒有什麼動作，很沉穩和慕容無雙站在那幾個人的後面，看著趙烈和他們激烈的打鬥。
這些年輕俊傑武功都不弱，但沒有幾個經歷過生死的搏殺，詭異多邊，氣勢奪人的狂風刀法讓他們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站在旁邊觀戰的慕容無雙不住的搖頭，她沒有想到這幾個江湖中也算有點名氣的年輕俊傑居然奈何不了趙烈。慕容無雙歎了一口氣，拔出短劍，準備出手。
慕容無雙旁邊的黃恨水冷笑了一聲道：「不用煩姑娘出手，讓我去教訓一下他。」拔出懷中的金光閃閃的厚背大刀，朝趙烈砍去。
「鐺」的一聲，趙烈的狹長的長刀擋住了黃恨水的一刀，但他的手卻被震得發麻，幾乎不能握住長刀，「好強的內力，又是一個高手。」趙烈暗自心驚。
路上又響起了馬蹄聲，原來本已離去的展瑩又回來了，她回來倒不是想救趙烈，她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殺死趙烈。
處在圍攻和重壓之下的趙烈看見回來的展瑩，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還以為展瑩因為擔心他的安全，所以回來了。
慕容無雙看著俏麗可愛的展瑩，心裡想在趙烈這個『淫』賊身邊的女人一定不是好人，於是她居然並沒有向趙烈出手，反而向遠處馬背上的展瑩攻去。
趙烈看見了鵝黃色的影子慢慢向展瑩飄去。他很清楚的知道慕容無雙的功力比展瑩高了不少。情急之下的他大吼一聲，握緊「無邊」用盡全身的力量擋開各種兵器，劈出了一條衝出包圍的間隙，不顧身後留出的大空擋，急速衝向空中的慕容無雙，他無論如何也要攔住慕容無雙攻勢。
趙烈只覺得後背一涼，不知被誰的長劍劃了一下，緊跟著黃恨水強勁的拳風「砰」的一聲重重的打在趙烈的後背上。
遠處的展瑩清楚的看見了趙烈為了阻止殺向自己的慕容無雙，不惜把後背留給敵人，她甚至連黃恨水重重打在趙烈後背的悶響也聽到了。
挨了一拳的趙烈在空中飛得更快了。望著斜斜朝自己飛來的趙烈，慕容無雙也只好轉身準備迎接趙烈的攻擊。看著身受重傷的趙烈，慕容無雙雖然全力刺出了一劍，但眼中卻蘊涵了複雜的感受，半年來一直苦苦追殺的惡徒眼看就要死在自己的劍下，但不知為何她竟有一種難言的感受。
空中的趙烈突然朝慕容無雙張口噴出一團飽含趙烈內力的血霧，趙烈剛才被重擊之後，嘴裡全是鮮血，慕容無雙沒有料到趙烈會用這種無恥的方法向她攻擊，她可不想讓身上沾滿趙烈的鮮血，於是身行晃動，迅速向側後方移動。
趙烈逼退慕容無雙以後沒有停止飛行的軌跡，逕直輕飄飄的落在展瑩的身後，趙烈勉強摟住展瑩纖細的腰，反手用「無邊」在馬屁股上用力一刺，馬負痛長嘶朝前急馳。
血霧散去，慕容無雙看到正在馬背上準備逃跑的趙烈和展瑩，慕容無雙恨得只跺腳，她想也沒想，咬牙朝馬背上慌亂中的展瑩揮手擲出了手中的短劍。
突然處於趙烈寬厚的胸膛中的展瑩感到一陣心慌意亂，除了南宮無雪以外，她從來沒有和任何的男子有過這種接觸，極度慌亂之中的她全然沒有注意到朝她閃電般急馳而來的短劍。
遭受重傷的趙烈已經沒有力量揮動手中的「無邊」把急馳而來的短劍擋開，他只好側身趴在展瑩的身後，讓短劍刺入了他的後背，他悶哼了一聲，咬牙抱緊展瑩，不讓他從馬背墜落。
展瑩回頭看見趙烈替自己擋住了刺向自己的短劍，發出了一聲驚呼。趙烈幾乎連頭也靠在展瑩的後背，嘴邊流出的鮮血把展瑩的後背也染紅了。
馬負痛朝前狂奔，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展瑩也不知道該奔向哪裡，後背濕漉漉的冰涼鮮血讓她心裡一陣莫名的慌亂。
黃恨水走到慕容無雙的身邊笑著道：「他挨了我一拳，又中了姑娘的飛劍，應該是活不了的。」慕容無雙沒有答話，只是怔怔的望著慢慢遠去狂奔的馬匹。
展瑩慢慢把趙烈從馬背上抬了下來，他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知覺，但讓展瑩驚訝的是趙烈的右手一直緊緊握著長刀「無邊」。展瑩花費了很多力氣才從他的手中取出了「無邊」，趙烈的背後還深深插著慕容無雙的短劍，展瑩輕輕拔出了短劍，鮮血飛濺，疼得連昏迷中的趙烈也抽搐了一下。展瑩小心的替他脫去外衣，從身上的長裙撕下布條仔細的替趙烈包紮傷口。
展瑩包紮好了以後，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找了一些柔軟的乾草鋪在地上，小心抱起身材高大沉重的趙烈輕輕放在上面。
展瑩隨手拿起趙烈沉沉的長刀，敏銳的感覺到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熱量從刀身傳出。展瑩心中一動，讓趙烈的手握住了刀柄。
望著渾身浴血，還在昏迷中的趙烈，他的身上到處是纍纍的傷痕，展瑩在心中想道：「他以前一定經歷太多的像今天這樣的追殺。」
「我為何要救他呢，他是殺死南宮雨的兇手，江湖中惡名遠揚的惡徒，現在正是殺死趙烈絕好的機會，我留在他身邊不就是在等這一天嗎。」展瑩握緊了腰畔的短劍。
但展瑩一想到剛才趙烈的拚死相救，她又鬆開了手中的劍，望著捨命救過自己的趙烈，展瑩無法說服自己動手，展瑩很恨自己心軟，但她還是決定不殺趙烈。
展瑩突然好想回家，她好想念南宮無雪。「哎，正如無雪說的那樣，我的心太軟，的確不適合在武林中生存。」她決定離開趙烈，離開江湖中的一切恩怨是非，回到南宮無雪的身邊。
展瑩起身準備咬牙悄然離開趙烈，走了幾步的她望了一眼依然昏迷中的趙烈，她的心又軟了，決定等趙烈的傷好了再離開，她的心在一瞬間千轉百回。
趙烈睜開眼睛看到了展瑩苗條的背影。柔順的長髮用一根帶子束起，看上起活潑可愛，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你為何那天還要回來呢，你不應該回來冒險的，真的很危險。」趙烈突然對展瑩道。
沉思中的展瑩被嚇了一跳，轉身望著甦醒過來的趙烈，她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趙烈接著說道，展瑩還是沒有回答，還轉過了身去。
趙烈也不再說什麼，盤腿坐起，開始運功療傷。藉著長刀「無邊」神秘的力量，趙烈進入了忘我的境界。良久，趙烈睜開眼睛，緩緩的站了起來。
趙烈撿起丟在一邊的慕容無雙的短劍。這是一把鋒利精緻雋永而古色古香的短劍，冷冷的劍鋒刻了「秋葉」兩個字，如兩痕秋水一般流動。「真是一把好劍」，趙烈笑著把「秋葉」很隨意的掛在了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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