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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臥虎藏龍 文 / 狂沙

    一個青衣年輕人忽然走了進來,喧囂的客棧忽然就沉寂下來,青衣人身形修長高瘦,但神情嚴肅,一副難得露出笑容的樣子,卻能予人冷靜自若的感覺,說不出的孤單高傲,卓立不動,他的右手緊緊握看一柄刀,蒼白的手,漆黑的刀!

    青衣人冷冷道:「我叫燕雙飛,每天至少要花四個時辰練刀,從五歲的時候開始就刀不離手,手中的這把刀至少已用了二十年,三月來我已經擊敗了十七名江湖刀客,獨斬川鄂七寇,素聞趙幫主長刀所向無敵,故今日特來挑戰!」雖然面對身經百戰,震撼天下的戰神,他眼中充滿了無畏勇氣,並沒有絲毫畏懼。

    燕雙飛緊握刀柄,雙眼發出興奮神聖的目光,非常渴望與擊敗名動天下的趙烈,這把刀幾乎已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他使用這把刀,幾乎比別人使用自己的手指還要靈活如意,這把刀已經不僅是一把刀了,人與刀之間,已經有了種別人無法瞭解的感情。

    趙烈輕輕放下了手中酒碗,仔細凝視燕雙飛手中漆黑的刀,感受到了一種勇往直前的刀道精神,不論這個年輕人的功力深淺,就是他身上流露出的尚武刀魂和堅定氣魄足以讓人尊敬欽佩,他微笑道:「刀是好刀,我先敬你一碗烈酒!不過想要與我動手,必須先擊敗無形刀張旺財。」

    張旺財微笑著抽出了其薄如紙的「無形無影無痕刀」,此刀平時能像腰帶般纏繞腰間,巧妙藏在衣下,刀身百煉千錘,可柔可剛,變換萬千,刀身散發出溫柔的淡藍色光芒,淡得讓人幾乎無法察覺。

    燕雙飛目光堅定,凝視著自己握刀的手,手冰冷而蒼白,漆黑的刀在鞘中深藏不露,誰也不知道它的利鈍,刀驀然出鞘後,鋒刃己現,漆黑瑰麗而耀眼,誰也不敢輕攫其鋒,漫天都是漆黑的刀芒。

    張旺財手中的薄刀忽然沒有蹤跡了,無形無影,若有若無的淡淡刀光如同絲絲點點光影穿透了虛空,「叮」的一響,所有動作突然凝結,大地間的萬事萬物在這瞬間似已全部停頓,「無形無影無痕刀」如同柔軟絲帶沒入了他的腰間,不留任何痕跡。

    燕雙飛的刀就停在了張旺財咽喉方寸之間,卻沒有劈下去,整個人也似已突然凝結僵硬,一張英俊清秀的臉卻充滿了驚駭與恐懼,額頭上的幾縷頭髮忽然順著臉龐滑落下來,很快飄散在風中,臉色看來就像是他的刀,黑裡透青,青得可怕。

    趙烈對燕雙飛微笑道:「你知道今日為何落敗嗎?華麗絢爛的變化不過是刀道之皮毛,刀法到了沒有變化時,返樸歸真,化繁為簡,快若驚虹,那才是刀法的精髓,沒有變化就是超越了變化的極限。」

    燕雙飛蒼白的手握緊了刀柄,似乎驀然想通了什麼,眼神發亮,心中依然只有手中的這把刀,忽然抬頭堅定道:「總有一天我會擊敗天下所有刀客,達到刀道巔峰。」他轉身走出了客棧,走得很慢,可是並沒有停下來,腰板依然筆直如刀,腳步異常沉穩,即使死亡就在前面等著,他也絕不會停下來,年輕的眼神依然對未來充滿期待,執著而癡迷。

    趙烈眼中蕩漾著欣賞笑意,非常喜歡這位倔強勇敢的少年,他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蓬勃朝氣和頑強不屈的精神,看到了江湖的多姿多彩和熱血澎湃,江湖總是充滿了激情,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湖總歸是年輕人的天下,年輕人也正是黑虎幫稱霸江湖的根基,黑峰三十二騎也補充了數名幫中百里挑一的少年豪傑,年紀輕輕就已經挑起了大梁。

    江湖注定沸沸揚揚,風起雲湧,難得片刻寧靜。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忽然遠遠傳來,自遠而近,「蹬,蹬,蹬!」一聲接著一聲,似是走得十分緩慢,不少人只覺耳鼓被震得「嗡嗡」作響,過了半晌,一個魁梧大漢走了進來,鼻長唇薄,眉毛和眼睛間的距離比常人大,頭髮眉毛粗濃如鐵絲,留著短鬚,活像個刷子,輪廓分明,是個頗具男性陽剛魅力的中年漢子,容色陰冷,形成一種孤高冷傲的氣概。

    鄭東低聲對趙烈道:「此人乃是藏劍山莊的主人霸劍錢天雷,身高七尺六寸,重一百八十四斤,使一把長柄重劍,全長五尺三寸,重七十九斤,天生神力,據說乃有一副打不死的銅筋鐵骨,一股悍不畏死的剽悍之氣,一套無堅不摧的劈天開地三十六劍。」

    錢天雷傲然道:「在下乃霸劍錢天雷,藏劍山莊中藏有幾壇數十年的美酒,聽說威震天下的武林戰神在這裡飲酒,故希望能夠與趙幫主豪飲幾壇,隨便見識一下趙幫主驚天動地的刀法。」

    趙烈凝視高大威猛的錢天雷,忍不住輕輕搖頭,轉身對——然飄起,「大海之心」正正地刺出,劍身泛起海浪閃閃,宛如千百層波濤閃動,酒樓轟然一震,劈哩劈啦的爆音續來,頓了一頓,緊接著長芒爆閃,連連撞來,劍芒厲烈無比,使得錢天雷凌厲的劍網立時崩張,然後叭地一聲,「大海之心」就這麼穿網過波,芒中的強閃爆音,較之前更加地猛烈,宛如地裂山崩般地駭人。

    霸劍錢天雷踉蹌著朝後退出,雙手劇烈抖動,幾乎不能握住手中重劍,豬肝色臉龐變得慘白,滿臉羞愧,沒想到竟然不到十招就敗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低頭準備匆匆離開。

    趙烈忽然悠悠笑道:「錢大俠不是帶來了幾罈美酒嗎?怎麼我沒見到呢?」輕描淡寫的話語中,不經意間就透露出流淌在血液中的幾分輕狂。

    錢天雷尷尬地揮手,幾個頭束金冠,身著紫羅衫,腰懸著長劍的年輕人抬著幾罈美酒走了進來,他們劍鞘上的寶石閃閃生光,劍穗上懸著龍眼般大的夜明珠,可是此時錢天雷根本無顏留在客棧,狼狽不堪地帶領這些威風凜凜的少年離開,全然沒有來時那種氣勢洶洶的氣焰。

    客棧中頓時爆發出粗獷豪放的叫好聲,不少江湖豪傑紛紛起身高聲恭維奉承,此起彼伏,氣氛異常熱鬧,「霸劍錢天雷浪得虛名,簡直不堪一擊!」;「武林戰神戰無不勝,就是江湖泰斗少林派也無法阻擋!」「劍帥——然灑落空中,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酒碗悄然碎裂,而是靜靜凝視眼前弱不禁風的老太婆,神色凝重,久久也未說話。

    鄭東朝後退出幾大步,此時渾身冷汗淋漓,眼前還在浮現剛才那匪夷所思的木杖,深深吸氣,伸手抹去額頭上汗水,驚魂未定,不由感到了一絲後怕。

    老婦人「簌」地收回木杖,挺直的腰板瞬間變得彎曲如蝦,恢復了風燭殘年的模樣,臉上露出親切笑容道:「趙幫主果然名不虛傳,還算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千萬記住了,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自有強中手,做人一定要厚道!」她轉身蹣跚離開,望上去依然普通而平凡,沒有人能夠看出她乃是絕頂高手,也沒有人知道她是誰,江湖中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人物。

    微風吹過,空氣中的酒氣和客棧的喧囂都漸漸化成一片虛無,趙烈忽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寒意,深深吸氣,緩緩走回了座位,走得很慢很慢,靜靜思索,根本聽不到客棧中杯酌交錯的喧囂聲音。

    黃昏忽然起霧,黃昏本不該有霧,卻偏偏有霧,夢一樣的霧,趙烈逐漸走入了霧中,人生本就如霧如夢,他像是浮萍落——然在時間和空間的夾裹中聆聽日昇月落,細長的手指把溫柔春風聲精心梳洗,雨拍擊、月傾瀉,——然對旺財道:「江南如同寫意水墨畫般柔和靜美,每次到江南都有種特別親切的感覺,吳儂軟語,笑語融融,愁眉為之舒展,悶胸為之氣暢,了無纖塵。可惜幫務繁忙,——然漫步江南,其實這些天心中煩悶無比,暴躁不安。

    本來趙烈是想到「夢裡水鄉」尋份寧靜,放鬆繃緊的心神,可是事得其反,此時卻感到突如其來的莫名焦躁,他忽然微笑道:「秦爺,先把其它的女子叫到外面,另外把這些簾子也放下了,這裡只需要留下這個戲子。」

    秦五爺頓時心領神會,於是奢靡豪華的包廂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可憐的戲子無助地站著,他體貼媚笑道:「趙幫主,看來我也得出去了,這個女人就留著慢慢享用吧,等趙幫主爽夠了,我再慢慢折磨她!」

    趙烈發出了陰慘慘的冷笑:「不錯,你的確該出去了。」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吹過,窗外走過的黑貓忽然露出驚恐目光,卻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機敏和靈活,喘息著,蹣跚爬過,看來幾乎已不像是一條貓,似乎感覺到什麼。

    空中忽然出現了拳影,沒有任何預兆,趙烈甚至根本沒有轉身,反手一拳,秦五爺堆滿『淫』笑的臉頓時變成了爛柿子,頭顱居然順著脖子旋了幾圈,魁梧的身子「砰」然倒在地面,慘碧色的燈光清晰照在地上扭曲變形的屍體上。

    張旺財迅速衝了進來,如同趙烈的影子,形影不離。趙烈冷冷道:「吩咐鄭東把屍體拖出去餵狗,這種人渣留著無用,黑虎幫寧缺毋濫,絕對不能吸收這種敗類,記得順便把他手頭的私鹽生意接手過來。」

    秦五爺很快被黑峰三十二騎拖了出去,就連地板的血跡也擦得乾乾淨淨,豪華包廂裡面似乎根本沒有發生什麼,依然散發著高貴香料的味道,站立中間的戲子驚異地望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抬頭凝視身著藍色長袍的趙烈,掛著晶瑩淚花的雙眸忽然閃現出興奮目光。

    趙烈悠然笑道:「張小樓,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真的沒想到會再次碰到,你還是那麼倔強而秀美,可是為何沒有呆在宋青河身邊?此處龍蛇混雜,戲子無論戲裡戲外都是很容易落淚的,這裡並不適合你。」

    天氣是半陰半晴,灰濛濛氤氳著,夜色更深了,有寒意自水面深處湧來,張小樓抱起雙肩抬頭看天,半空裡濕漉漉的,斜風吹過,忽然就落下了雨,彷彿是天上掉下的一顆顆珍珠,夜雨敲打芭蕉,瀝瀝滴斷肝腸,似幽閨怨閣少女的嗚咽。

    雨不緊不慢一滴滴地打著芭蕉,趙烈閉目聆聽清脆的雨聲,心事如霧,輕輕悠然道:「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杏花香,這是何等悠然的意境啊,讓人無限想像,可是我覺得此時宋青河應該呆在你的身邊。」

    張小樓幽幽道:「雖然我呆在他身邊很長時間,可是根本無法觸及到他的內心深處,許多時候,即使和他靠得很近很近,我也感覺似乎間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感覺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寧靜,幾乎陷入了無慾無求的境界。」

    趙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頭奇怪道:「為什麼你會產生無慾無求的情感?我認識宋青河已經很久了,本以為你已走到了他的心中,可是為什麼忽然就離開了,難道就沒有一點留戀?難道他平時對你不好嗎?」

    細雨如愁絲,涼涼秀秀濛濛地打在湖面,趙烈銳利目光逐漸瀰漫著絲絲點點的迷惑,心中默默思索,「宋青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連張小樓都捨得放棄,拋卻了兒女私情,顯示出超強的冷酷沉穩,我該如何對付鐵血聯盟?」

    張小樓輕聲道:「他和普通人不一樣,雖然面帶溫柔笑容,我卻總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滋味,呆在他的身邊,有時候我都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也許是因為他的相貌比女人還秀美的緣故吧。其實他對我很體貼細緻,溫柔如水,從來不會發火,也不會勉強我,可是我卻感受不到喜悅,興奮,激動和甜蜜,即使我離開,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傷感,所以我放棄了曾經夢想得到的寧靜,但是我並沒有絲毫怨恨,因為他的內心也同樣充滿了極度的孤寂。」

    趙烈心中湧動著無法言語的怪異感覺,似乎深有感觸,輕聲歎息道:「為什麼會是這樣呢?孤寂也是一種意境,一種寧靜和神奇的玄秘,我可以明白宋青河的心境,若要在江湖中生存下去,若想逐漸變得強大,他就必須放棄許多東西。」

    一雙燕子忽然從遠方飛來,停在六角亭欄杆上避雨,彷彿還在尋找昔日的舊夢,只可借亭子依舊,人卻已全非了,燕子飛來又飛去,來過幾回?去過兒回?張小樓柔聲道:「也許一段不完美的情更讓人難忘銘記,也許青春本就是一個破碎的夢,我並不後悔,或許注定就是落淚的戲子,我很小就習慣了戲子的淒苦生涯,所以當寧靜的生活突然降臨的時候,我反而不習慣了,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恐慌。」她說話的時候,燕子迅速飛走了,頓時感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無所歸依的疼,無法言說的痛。

    趙烈若有所思,目光格外迷茫,有些東西變得很模糊,很曖昧,可是始終抓不住,看不清,於是微笑道:「相約不如偶遇,反正你在這裡也呆不下去了,不如隨我帶黑虎山住幾天,那裡山輕水秀,你肯定會喜歡的。」

    張小樓如小家碧玉般端莊秀美,一點都不張揚,只把纖纖素手,撩起額際的垂發,別在耳後,自然而寧靜,讓人不由生出柔軟的憐意,她靜靜凝視水中清幽恬靜的樓台倒影,戲子就如同水面的浮萍,時刻隨波逐流,不知道何處才是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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