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一四章 平淡生活 文 / 懵懂的豬
今天是陰曆的26，也是渠水縣城趕大集的日子，這是年根底下後一個大集了，手頭富裕一點的，即便是離著縣城有幾十里的山路，也會這一天趕到城裡，多多少少的置辦一些年貨。
昨天夜裡，楚振邦安排車送陳潤穎和黎荇容回白嶺，眼看著就到年根底下了，兩個女孩子也得趕回家去過年。她們的車前腳才走，後腳天上就飄起了雪花，而且是越下越大，一直到天濛濛亮的時候才停下來。
雪後的清晨總是冷冽帶著幾分清，楚振邦起了個大早，先是圍著家屬院跑了一圈，回來之後，又把門前甬路上的積雪全都打掃乾淨，裡裡外外的一通忙碌之後，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大汗。
棉紡廠早幾天就放了年假，這段時間不用上班，方紅玉起的也有點晚，她收拾好了走出屋子的時候，楚振邦已經把從門前到整排房子拐角處的甬路打掃出來了，正搓著手門前的台階下跺腳。
對兒子的表現方紅玉那是相當的滿意，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致富不忘階級本性，死老頭子還總說兒子現都有資本家的做派了，哪有？有誰見過資本家親自動手打掃衛生的？
「媽，起來啦。」楚振邦台階下跺掉鞋底沾著的殘雪，抬頭看到母親站屋門口上，笑了笑，說道，「我爸呢？」
「還睡著呢，」方紅玉從門後扯過來一條毛巾，替兒子撣掉落肩頭的碎雪，說道，「這陣子他哪天不是睡到快晌午才起來啊，甭理他。」
貶低了老伴兩句，方紅玉轉口又問道：「小犢，早晨想吃點啥，媽給你做去。」
「不用了媽，」楚振邦笑道，「我一會兒就走，不吃了。」
「這一大清早的，你幹啥去？」方紅玉愕然道。
「去招待所，」楚振邦摸摸鼻子，前世的時候似乎就有點輕微的鼻炎，每到天冷的時候鼻孔就總堵，沒想到如今重生了，這毛病還是沒舍下，「跟國興說好啦，今天讓他幫忙跟我去置辦點年貨。」
「那吃了飯再去也不晚啊，」方紅玉有點不樂意，埋怨道。
「不啦，早點去早點完事，再等等集上人就該多了。」楚振邦邁上台階，扶著母親的肩膀說道，「再說啦，上午還得到處去轉轉呢，成衣廠那邊今天放假，我得過去看看，把獎金什麼的都給工人們結了，一大攤子的事呢。」
楚振邦所說的成衣廠自然就是西城投資渠水建立的那家廠子，這段時間以來，工廠已經投入運轉，只不過開工量不大，工人也只招了十個，其絕大部分還培訓。
如果真算起來，這家成衣廠目前的規模只能算是一個「小作坊」，當然，這個小是跟西城相比，若是放渠水這個小地方，廠子的規模也不能算小了。
「那午回來吃不？」方紅玉被他推著進了屋，外間站住腳的時候，看他取了大衣披身上，忙問道。
「到時候現看，要是不回來的話，我給您打電話。」楚振邦穿著大衣，頭也不抬的說道。
這些日子家裡也裝上了電話，縣裡特批的線路，雖然初裝費什麼的一點都不便宜，但號碼不錯，後尾上四個「8」，這樣往後推幾年，光這個電話號碼就得花錢去買。
不過即便如此，方紅雲還是心疼的不得了，就裝這麼個破玩意，裡裡外外的花掉了上萬塊呢，這還不說，打個電話的費用也高的嚇人，渠水這小地方，上萬塊都能娶個媳婦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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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裡出來，楚振邦沒有按照跟老媽說的那樣去同詹國興匯合，他開著專門從成衣廠那邊調來的桑塔納，直接去了過去給苗豆租的那套房子——再有兩天就要過年了，苗豆雖然不想回鄉下，可苗苗卻執意要回去看看，哪怕只是捎點年貨回去立馬就回來也成。
苗苗倒是沒想過家裡過年，鄉下老風俗多得很，她當初被爹娘以幾千塊的價賣給了楚振邦，就算是出了門子的閨女了，按照鄉下的說法，出了門子的閨女年初五之前是不能回娘家的，否則就不吉利。
要說苗苗到現跟楚振邦之間的關係也是不清不楚的，至少兩人沒有辦過婚事，可苗苗的心理卻總是有那麼種想法，她已經把自己看成是楚家的人了。
成衣廠這輛桑塔納是幾個月前剛剛買的，平時都沒什麼人動，連兩公里還沒跑出去呢，楚振邦開著這車倒是感覺很順手。
車到老公安局家屬院的樓底下，楚振邦歪頭朝樓上的看了一眼，又按了按車喇叭。沒一會兒，樓上的窗戶打開，身上裹了一條鴨絨被的苗豆從窗戶裡探出頭來，脆聲喊道：「上來啊，我姐給你做了早飯呢，你上來吃點。」
楚振邦推門下車，鎖車的時候想起來，貌似剛才老媽也讓自己家吃來著。都說養兒如養白眼狼，娶了媳婦忘了娘，楚振邦搖搖頭，心道：幸虧我還沒娶媳婦。
一路跑到樓上，外面的保險門已經打開了，裹著被子的苗豆站門裡，一邊跺著腳一邊催促道：「快進來，快進來，外邊的天冷死了，我現連床都不想起了。」
楚振邦從她身邊擠進屋裡，錯身而過的時候，用冰冷的手背她臉上熨了一下，冰的她打了個哆嗦，嬉笑著追上來要打人。
這處房子現楚振邦已經買了下來，房主登記的是苗豆的名字，十月份的時候，苗苗又重請人做了一下裝修，從裡面看倒是跟房一樣。唯一的遺憾是，這棟樓是老樓了，房子裡沒有通暖氣，為了取暖，苗苗又將朝北的那個陽台封了起來，找人給弄了一套煤爐，平素就自己燒煤取暖。雖說麻煩是麻煩了點，但好屋裡燒的很暖和，即便是只穿著一身秋衣秋褲也感覺不出冷來。
客廳裡跟苗豆打鬧了一會兒，穿了一件緊身羊毛衫的苗苗才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兩個瓷碗，裡面是加了荷包蛋的熱麵條。
「做好一會兒了，快趁著熱吃，暖暖身子。」兩碗麵放桌上，苗苗很自然的走過來，從楚振邦手裡接過大衣，掛客廳一角的衣架上。
楚振邦看看她，走到餐桌邊坐下，伸手拿過筷子的時候問道：「你們都吃過了？」
「哪有啊，」苗豆也老實不客氣的他身邊坐下，將剩下一碗麵撥到自己面前，撅著嘴唇嘟囔道，「我姐說啦，得等你來了才能吃，幸好你沒吃飯過來，不然的話我就恨死你了。」
楚振邦笑笑，扭頭看向站一邊的苗苗。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很傳統，若是再過上幾年，這麼傳統的女人就成了稀缺動物了。其實對楚振邦來說，他從不認同一個家庭丈夫應處於支配地位、妻子應處於被支配地位的觀點，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有人等著吃飯的感覺卻真是很不錯的。
一碗麵吃下去，感覺著身子像是從裡到外都那麼暖洋洋的，楚振邦抹抹嘴，從口袋裡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支，吞雲吐霧間，問道：「年貨都置辦了嗎？」
「嗯，」苗苗端著碗湊到唇邊，點點頭，嗯了一聲。
「都買了些什麼？」楚振邦打量她一眼，追問道。
「就是些吃的唄，瓜子糖塊什麼的，」苗苗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手裡的筷子撥弄著碗裡的一個荷包蛋，小聲說道。
楚振邦的目光客廳裡逡巡一圈，看到右邊擺著神龕的角落裡有一個半米長、近尺寬的帆布包，包口的拉鏈敞開著，裸露出裡面一包袋裝糖的一角。
「就是這個？」從凳子上站起來，楚振邦幾步走過去，扯開包口翻了翻。
就像苗苗所說的，包裡裝的都是些零食，除此之外，還有幾件羊毛衫之類的，看大小估計是給她弟弟妹妹們買的。拎出一件羊毛衫看看，是裝塑料袋裡的，外面的包裝皺巴巴的，一看就是從地攤上買回來的，估計值不了幾個錢。
隨手把羊毛衫扔回到包裡，楚振邦站起身，拍拍手說道：「這叫什麼年貨，算啦，等會咱們走之前先到處轉轉，把年貨重置辦一份。這一輩子才過幾個年啊。家裡兩個老人歲數都大了，今年又是個冷冬，一會兒記得給二老買兩件大衣。」
「只給我媽賣，別給我爸，」苗豆一邊插口道，「老啦老啦還那麼不正經……」
「豆豆！」苗苗瞪了妹妹一眼，打斷她的話頭。
「本來就是，我又沒有說錯，」苗豆爭辯道，「你自己昨天晚上不是也說過了，想把媽接到城裡來住，讓爸自己鄉下呆著。」
「我，我那是氣話，做不得準的，」苗苗小心的瞟了楚振邦一眼，嘴裡反駁道。
苗苗想得很簡單，如今這房子既然是她們姐妹的名下，而楚振邦輕易也不回來一趟，那就性把母親接到縣城來住個一年半載的，這樣也省的她總是家裡跟出軌的父親打仗。
像苗苗這樣的女人總是心思敏感，她原本不打算跟楚振邦說這件事的，主要是怕他有什麼想法，誰想到就讓妹妹這麼不加遮掩的給戳破了。
楚振邦之前也聽說過姐妹兩家裡的事情，老頭一把年紀了，好不容易憑著女兒過上了好日子，心思卻花起來了，還找了個小寡婦靠著。
其實這事要放楚振邦的眼裡也不算什麼，關鍵於老頭是鄉下，還是山溝子裡的小村，人們的觀念還保守的近乎落後呢，雖說現敲寡婦門、爬寡婦牆頭的不至於給浸豬籠了，可被人家戳脊樑骨卻是難免的。
「兩個老人的事你們做閨女的就別參合了，不然只能是越參合越亂套，」提著帆布袋扔進廚房，楚振邦說道，「這樣，計量局那邊不是說年後天暖和了要蓋樓嗎？到時候你去買兩套，把家裡人都接過來。你爸見不著那個寡婦，時間長了自然也就能把心收回來了。」
姐妹兩對視一眼，對楚振邦的這個提議，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這段時間以來，苗苗從妹妹口得知了不少關於楚振邦的事情，當然，其多的還是他現如何如何的有錢。對錢，苗苗似乎一向沒有什麼觀念，她腦海對錢的直觀印象，就是每月那幾塊的工資，還有平時生活涉及到的油鹽醬醋茶。她想像不出妹妹所說的美元是啥樣子的，想像不出幾萬、上千萬的鈔票堆一塊有多大的規模，能買到多少東西等等。不過有一點苗苗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的生活顯然已經離不開楚振邦這個男人了，每次聽妹妹談起他外面如何如何，苗苗都從心底裡有幾分的羨慕，她項目的不是外面的生活多麼精彩，而是羨慕妹妹總能跟楚振邦的身邊。
對苗苗的心態，楚振邦多少能夠把握到一些，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其實還不能算是愛情，其多的還是一種依賴，很被動的依賴。不過楚振邦不乎，人的各種感情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愛情可以轉化為仇恨，仇恨也可以轉化成友情，只要相處的時間長了，如今的這種依賴同樣也可以變成愛情，乃至於親情。
對於自己的未來家庭，楚振邦有自己的構想，他喜歡找一個傳統的、內向的女人來做自己的妻子，出的廳堂，下的廚房，謙和本分，不好爭鬥。而從目前的情況來，苗苗顯然是一個合適的人選，重要的是，楚振邦自己對她很有感覺。
作為一個重生者，楚振邦如今走的這條路顯然與初的構想有了很大的偏差，隨著西城的展，平靜的生活可能會離他越來越遠，直到後變得遙不可及。為此，他必須事業之外有一個平靜祥和的家庭，否則的話，他的日子將注定變得非常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