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四章 客商 文 / 懵懂的豬
印象渠水縣城裡的菜市場似乎有些年頭了，初的時候，那裡是刑場，楚振邦記得上初那會兒，國家搞嚴打，縣裡老電影院門前的廣場開了公判大會，一次這兒槍斃了個人。
那時候歲數還小，對什麼都感覺鮮，楚振邦還專門來看過一次，印象深的，是個死刑犯裡有一個很年輕的女人，罪名貌似是啥**罪。個人就跪菜市場間那棵不知立了多少年的老槐樹底下，公安局僅有的兩輛212吉普車停他們後面，車窗都糊上了黑布，下來行刑的警察戴著黑墨鏡、白口罩，一身藍白警服簇簇的，腳上的綠色解放鞋後跟上還帶著標籤呢。
那是楚振邦第一次看槍決的行刑，也是上輩子的唯一一次，當時的場面記得很清楚，警察就死囚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開的槍，槍聲響起的一瞬間，那女人一頭就栽進了身前的草氈子裡。可是沒等後面的警察走人，她又晃晃悠悠的爬起來了……就是當時看到的一幕，令楚振邦畢生難忘，之後連續幾天做惡夢，還了一場高燒。那女人臉腮右邊的一般被整個打脫了，血琳琳的半個下巴跟上顎分離，哆嗦著掛那兒……
就是那一次的經歷，讓楚振邦明白了槍子真的能把人頭打爆，明白了什麼叫做「遠達效應」，明白了警察槍斃人是可以拿到5塊錢獎金的，明白了法律的尊嚴不可褻瀆——若是犯了罪好的選擇還是自己選個比較舒服的死法。
如今的菜市場已經不再做為刑場使用了，它成了渠水縣為熱鬧的地方之一，縣城裡買賣瓜果蔬菜的老農、隸屬肉食品公司的肉攤子擠滿了這個市場。那棵老槐樹也被物部門用鐵欄杆圈了起來，據說這顆樹已經有了近三年的歷史，是渠水縣的重要物古跡之一。
菜市場的市場派出所跟工商局設這裡的市場管理所都一個地方辦公，地點就市場後面的一排小平房裡，左邊的四間房是工商局的市場管理所，右邊四間則是市場派出所。
楚振邦跟全善姬趕到市場派出所的時候，所裡估計是正開飯，辦公室的門口外面蹲著兩個警察，一人抱著一個鐵皮飯盆，一邊西裡呼嚕的吃麵條，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楚振邦先過去，很客氣的問了一句：「同志，麻煩問一下你們所長嗎？」
被問到的警察很年輕，一臉陽光的樣子，只是下巴上長了很多的青春痘，破壞了那種帥氣的感覺。
「我們所長……」看看楚振邦，他站起來說道。
蹲他旁邊的那個警察一看就是老油子，他一眼看到跟楚振邦身後的全善姬，便插嘴說道：「所不，你有事？」嘴裡這麼說著，他還從背後扯了小伙子的衣領一把。
「我們報案，」楚振邦瞟了「警油子」一眼，淡淡一笑，說道，「我朋友的包市場上被人劃了，包裡的現金還有各種證件統統被盜，這就是兩個小時前的事……」
「她不是報過案了嗎，」「警油子」上前一步，擋年輕警察的面前，說道，「怎麼又來報一次？」
「她的確是報過案了，但我懷疑你們根本就沒有做備案，」楚振邦眼睛盯著他，語氣平靜的說道，「而且我朋友丟失的證件很重要，下午就急需要用……」
「下午急需要用？」不等楚振邦把話說完，「警油子」便插嘴說道，「下午急需要用的東西都不知道保管好，現怎麼個意思？還準備給我們限時破案是怎麼得？」
這話說得有點刁，語氣間幸災樂禍的口吻很明顯。
「我當然沒權力命令你們限時破案，不過我得告訴你，東西找不回來後果很嚴重，」楚振邦也不生氣，他笑道，「你是所長嗎？如果你不是所長的話，好告訴我你們所長去了哪兒。」
「都告訴你了所長不，」「警油子」一對浮腫的眼睛瞪起來，呵斥道，「想知道他哪兒自己去找，你把這兒當什麼地方啦？」
眼看著現場火藥味十足，估計再說兩句就得有吵起來的趨勢，全善姬上前兩步，扯扯楚振邦的衣袖，小聲說道：「算啦，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大不了我回頭再去申補一份。」
楚振邦笑笑，她手背上拍了拍，轉過臉去的時候，對「警油子」說道：「這樣，我跟你把話說清楚。」伸手指指身後的全善姬，「這位是準備來咱們縣裡投資的客商，縣裡大大小小的領導們對招商引資工作是個什麼態你可能不太清楚。現，我要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跟縣委的領導匯報一下這件事，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呢，好趁這個時間去把你們所長找回來，免得到時候稀里糊塗的做了替罪羊。」
楚振邦這番話再加上這一幅淡定的態，還真讓面前的「警油子」吃不準了，他面帶猶豫的打量楚振邦一番，又轉頭看了看站後面的全善姬。
「張哥，我看不像是鬧著玩的。」被攔一邊的年輕警察這時候上前一步，站「警油子」旁邊小聲說了一句。
說完，也不等他開口，逕自上前兩步，對楚振邦說道：「這位同志，我們所長吃飯去了，要不這樣，你們先到辦公室坐一會兒，我去找找他。」
對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楚振邦很有幾分好感，他也不理會猶豫不決的「警油子」，扭頭招呼了一下全善姬，邁步朝辦公室裡走去。
小縣城的派出所也顯得破破爛爛的，一進門，守門口的就是一個紅磚砌成的爐子，門後的角落裡還堆著一些煤渣。不過幸運的是，辦公室的大桌子上有一部電話，搖柄接線式的，很老舊。
「警油子」跟兩人身後進了門，立門口，楚振邦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撥通電話，轉接縣政府辦公室找蕭梓桐。
作為信任不久的縣長，余長志還是很敬業，一般情況下午都是單位食堂吃飯——當然，單位食堂專門為領導開的小灶也很不賴，至少比縣城裡那些飯店強很多。領導吃單位食堂，作為領導通訊員的蕭梓桐自然也不能回家，知道楚振邦來電話的時候，他剛把余長志的午飯打回來，兩人正縣長辦公室的休息間裡說話。
負責找人的是縣政府辦公室的一個年輕辦事員，原本要是有人打電話來找蕭梓桐，辦公室這邊都會想辦法推掉的，但這次情況不同，打電話來的人是楚振邦——這個名字近縣委縣政府大院裡雖然傳的不是很響，但政府辦公室這種地方畢竟消息靈通，何況楚振邦電話裡還提到招商引資的事，這可是縣政府目前關注的大事，大院門口的報亭上，還著剛出台的關於招商引資的獎懲辦法呢。
為此，辦事員也不敢耽擱，電話放一邊便跑去找蕭梓桐。
被小辦事員從縣長辦公室裡招呼出來，蕭梓桐還有幾分不快，等到問清楚了情況，這點不快登時消散了幾分。
政府辦與縣長辦公室離得不遠，幾步路的事，蕭梓桐去接了電話，再回到縣長辦公室的時候緊緊篡著眉頭，那副嚴肅的表情讓人一看就覺得事態嚴重——當然，這種表情是做給領導看的，從內心來說，蕭梓桐現樂著呢，他覺得楚振邦把這種事先反映到他這裡，對他來說相當的有利。
休息室裡，余長志剛好喝完一碗白米粥，看到蕭梓桐肅容走進來，本能的問了一句：「怎麼啦？」
「噢，團委的小楚來的電話，」看到余長志放下手裡的碗筷，蕭梓桐麻利的從盆架上拿過一條毛巾遞過去，說道，「反映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況。」
「團委的小楚？建國家的小子？」余長志笑了笑，接過毛巾一邊抹嘴一邊說道。他對楚振邦的印象非常好，別看還沒有什麼具體的表示，他心裡也清楚的很，如果不是這個年輕的小伙子，他這個縣長估計也坐不舒服。
「反映的什麼情況。」毛巾丟一邊，余長志問道。
「是這樣的，」蕭梓桐乾咳一聲，將剛才路上擼清的思路轉換成可能簡練的預言，出來。大概的意思，就是說楚振邦認識一個準備投資建服裝廠的客商，這客商還沒確定是不是要把投資項目放到渠水，只說來看看，權當是考察。沒成想兩個小時前，菜市場上，客商的包被小偷給劃了，連同現金、證件之類的東西全部被盜……
聽了蕭梓桐的話，余長志禁不住皺緊眉頭，都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他現就是這麼個心態。前次險些被騙，給余長志留下了心理陰影，不過招商引資的工作還是要做，這一點誰都清楚，但投資沒有正式確認之前，余長志還真有點怵頭跟客商見面。他怕自己滿腔熱情的湊上去，後又是用熱臉個冷屁股的結果，別的還好說，他這張臉可是丟不起。
「余縣，要不我先過去看看？」蕭梓桐還是很能把握領導心態的，他一看到余長志皺眉，便心領神會的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