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楔子 文 / 懵懂的豬

    哈市，瘸腿巷。

    尖銳刺耳的警笛鳴叫撕裂了年古巷的靜夜，四輛警車分兩路從東西兩側的巷口駛入，逕直趕到巷子段一座整葺一的老宅子門前才來了一個急停。

    唐國智面沉如水的從車上下來，隨同前來實施抓捕行動的公安幹警已經將老宅入口處把守嚴實，一位便裝的小伙子迎著他跑過來，隔著還有幾步遠便急聲招呼道：「唐局，您怎麼親自來了？」

    「他人呢？」唐國智隔著古宅門內的影壁朝院子裡看了一眼，不答反問道。

    「裡面，」便裝的小伙子落後半步，緊隨他身後，回答道，「剛才還出來過一次，問了秦茂源的情況。」

    唐國智腳下一頓，猛地回過頭，厲聲道：「你告訴他了？！」

    小伙子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點點頭。

    「亂彈琴！」唐國智臉色鐵青，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上多訓斥什麼，他狠狠的瞪了小伙子一眼，拔腿衝進院子，兩步繞過影壁，直奔亮著燈光的東廂房衝去。

    身後的小伙子不敢怠慢，領著四五名警察緊隨他身後。

    一行人急匆匆趕到東廂房門前，還沒來得及推門，就聽到一陣兒似笛非笛、似蕭非蕭的樂音透過留著一道縫隙的房門傳出來，曲音蒼涼遼闊，空靈如禪，直擊人心。

    唐國智臉上的表情一變，腳下的步子禁不住放緩，稍稍有幾分乾裂的嘴唇頻頻抽搐，腦子裡猛然間出現一副曾經已被遺忘了很久的畫面。

    蔥茂的垂柳下，一位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少年背靠著爬滿蒼皮的樹幹，意氣風的說道：「國智，我跟你的志向不同，我這輩子大的志願，就是賺它幾個億，然後等到快死的時候，一夜之間把它全都賠進去。」

    腦海塵封記憶一旦被翻起，竟然是如此的清晰，唐國智閉著眼睛，仰頭深吸一口氣，抬手漆痕斑駁的房門上輕輕一敲。

    曲音戛然而止，稍停不久，一個沙啞但卻帶著幾分威儀的聲音說道：「國智嗎？進來。」

    唐國智推開房門，邁步走進去的同時，還不忘回頭對跟著自己的警察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門口等著。

    門內是一個寬敞的客廳，擺設很簡單，幾乎找不到任何奢華的痕跡。側對著門口的一張八仙桌邊上，坦然坐著一位面容清瘦的年人，那張篆刻著滄桑印記的臉上，如今仍舊能夠找到年輕時英俊的遺痕。

    楚振邦，y市，乃至整個北疆省、整個關外都赫赫有名的人物，「廣立雲證券」的副董、兆達基金總經理、雲升實業集團副總經理、北疆省政協委員等等等等，類似這樣的頭銜他的頭上頂了一大堆。

    「賺它幾個億……一夜之間賠進去。」這種類似神經質一般的豪言壯語當年就出自他之口，如今看來，他當年的宏圖偉志已然實現。

    「振邦……」

    唐國智走到八仙桌邊上，虛手扶著桌沿，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喉頭梗塞，像是有一口氣堵嗓子眼裡上不來。

    楚振邦把玩著手裡的尺八，玩味似地看著自己眼前這位老朋友，他這一輩子可以稱得上的朋友少之又少，細細數來似乎也只有眼前這一位了。

    唐國智沉吟良久，終還是八仙桌邊的一把椅子前坐下，他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歎口氣，說道：「振邦，你這是何苦啊。」

    楚振邦笑笑，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紅潤，他輕輕的咳嗽兩聲，問道：「秦茂源真的死了？」

    唐國智點點頭，說道：「兩個小時前，他從國通大廈的樓頂上跳下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便宜他了。」楚振邦彎彎唇角，臉上的紅潤似乎又濃了幾分。

    他將尺八放一邊，從八仙桌下面拿出來幾本賬目放桌上，推到唐國智的面前，說道：「這是廣立雲證券以及兆達基金這些年違法違規操作的詳細證據，還有雲升實業自五年以來利用企業改制的機會，非法侵吞國有資產的部分記錄。希望這些材料能夠幫助你們結清這個案子，就算是我對你做出的後一份補償。」

    唐國智默默的看著那幾份材料，他當然知道這些材料的重要性，其所反映出來的問題，極有可能會將天捅破一個窟窿，至少北疆省引一場大地震是絕對足夠了。

    掌握著上億資金的廣立雲證券被吊銷執照、運轉了近十年的兆達基金被停牌、經營領域涉及輕紡、化工、重工機械、地產等若幹部門的雲升實業面臨破產清算的結局……這一切的一切將會暴露出多大的問題，唐國智根本不敢去想像。

    「振邦，你為自己打算過嗎？」伸手上面一本硬皮簿上輕輕的撫摸著，唐國智歎息一聲，說道。

    「打算，打算什麼？未來嗎？」楚振邦側著身子，歪靠椅子裡。

    劇毒的氰化物已經他體內產生了反應，眼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胸口就像是有人用錐子刺扎一般的疼痛，強烈的痛楚令他說話的聲音都顫抖。

    「從我爸走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沒了未來，」急促的喘息著，楚振邦撐起後的一絲神智，說道，「這二十年我之所以活著，就是為了討一個公道，就是為了……就是為了親眼看著秦茂源他們這些人付出代價……」

    唐國智悚然一抖，抬眼朝對面看過去，卻只看到一抹詭異的笑容凝結他漲紫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