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虞我詐 第114章：我能說啥？ 文 / 流氓魚兒
春節，各地風俗各不相同，比如外地所謂的過年就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飯，但巴中不同，過的是中午那一餐，吃過午飯，便算是過完舊歷年了。
大年三十要上墳，一般是在午飯前，切一塊肥肉，端到墳前，這叫敬祖宗，然後燒些紙錢，放些鞭炮，這便算是祭祖了。
楊天祐沒打算在永安呆多久，所以的確是沒準備在家裡燒飯吃，牛娃子就算不邀請，他也會去牛娃子家過年，現在正好，牛娃子強烈要求他一起團年，楊天祐也就樂得逍遙快活，也省了辦年貨這一攤子爛事。
不過楊天祐還是起了個大早，將屋裡屋外拖了兩遍，實在是太整齊了，幾乎用不著再整理，楊天祐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大河兩岸都已經有人在放鞭炮了，楊天祐便出了門。
大年三十放鞭炮，只有兩個原因，要麼是上墳祭祖，要麼就是吃午飯了，這是規矩，不用想也知道，所以楊天祐得抓緊時間，剛剛上車，牛娃子的電話就打來了，以為他還在睡覺，催他趕緊去祭祖，然後過去吃飯。
楊天祐開車到小學橋頭，一進了杜代平的超市，杜代平便和他打招呼：「喲，楊老闆啥時候回來的？」
嘿嘿一笑，楊天祐懶得去推測這「老闆」二字中間是否含有另一層含義，大聲道：「買些草紙香燭之類的東西，我要去上墳！」
杜代平問楊天祐要多少，楊天祐只說了四個字，多多益善。
這倒好，杜代平還真是老實，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讓楊天祐自取。
楊天祐也真是大方，抱了足足有一箱草紙，又拿了香蠟和一箱鞭炮，裝車，買單走人，看得在超市買東西的客人都暗暗咋舌。
平素上墳，一般只買三五塊錢的，大方點的能買到十塊錢的紙，楊天祐倒好，直接買了一百多塊錢的紙，實在是太誇張了一點，而鞭炮也不少啊，平素上墳最多用兩封，他倒好，又是一整件，足足有幾十封。
開著車到了老娘的墳前，楊天祐將東西搬下來，立即愣住了。
老娘的墳居然被人整理過了，雜草被拔得一乾二淨，而且是剛剛整理過不久。
楊天祐就有些納悶了，究竟是誰這麼好心來幫著壘墳的？
所謂的壘墳，其實就是除去墳頭上的雜草，然後將墳前的壩子打掃乾淨，順便還要灑些新土在墳上，這種事情一般是沒有人願意幫人做的，除非是死者的直系親戚才會做這樣的事情，可楊天祐根本就沒有什麼兄弟姐妹，這又是誰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有些不解了，不過也懶得去想那麼多，將香蠟紙燭點上，然後將一件鞭炮全都弄出來，拆開在墳前串連在一起，點燃，立即辟哩叭啦一陣巨響，真正是震耳欲聾啊，聲勢大得驚人，鞭炮燃完，楊天祐的耳朵還隱隱發癢，摸了摸耳朵，楊天祐蹲在墳前，拿起樹枝開始拔弄那還沒有燃完的草紙，一邊開始說話了。
「老娘啊，今年過年沒給你端刀頭，這年頭嘛，少吃點肉好，多吃點綠色食品，嘿嘿，不過我這鞭炮可是放了不少啊，這錢也給你送了這麼多，沒關係，你要是錢不夠花了，就給我托個夢，我又給你燒就是了，至於今年的成績嘛，有些波折，但也馬馬虎虎還算可以，反正我可沒有偷懶哦，我已經盡力了，所以你得保佑我，讓我將來有出息，把齊家那丫頭給你娶回來，要是以前，真不行也就算了，可現在不同了，你知道不？那個龜兒子想跟你兒子搶女人，上次就陷害我，差點沒把我弄進大牢，幸虧你兒子福大命大，嘿嘿，所以我是萬萬不會放手，他不讓咱得手，咱也不能讓他好過啊……」
話說了一大堆，楊天祐開始跪下來叩頭，這次的神情可就嚴肅多了，然後便坐在一邊抽煙，一邊等那草紙全都燃盡。
一回頭，楊天祐有些愣神，不遠處，一位妙齡女子正向這邊走來，那女子身材極好，穿著紅色的羽絨服，頭髮披肩，很是直順，烏黑發亮，走到楊天祐那車子旁邊，女孩子似乎也愣住了，一抬頭，便和楊天祐對上眼了。
楊天祐在心裡苦笑，乖乖隆地咚啊，還真是冤家路窄啊，咋會在這裡遇到她？難道是她幫我娘壘墳的？她這是來幫著給咱娘燒紙錢了？
汗，楊天祐心裡突然有些感動起來，也著實被觸動到了，可剛剛要打招呼，那邊的李娟卻突然掉頭便走，走得沒有一絲的猶豫，楊天祐看得清楚，李娟手裡提著一隻白色的塑料袋，袋子裡裝了一封鞭炮和一疊草紙，這不是上墳又是做啥？
沒有做過多的停留，楊天祐便追了上去，剛剛上了車，都打著火了，楊天祐又將火熄了，目送李娟的身影遠去，楊天祐抽了一根煙，狠狠的抽了一口，一肚子的酸甜苦辣。
對李娟的感情，楊天祐自己都說不出來究竟有多深，在巴中的時候，楊天祐也不止一次的想過李娟，可與齊夢香和馮青青比起來，想李娟的次數明顯少得多，可今天在這裡撞到李娟，卻是讓楊天祐心裡格外的感動。
估計李娟早就回了家了，楊天祐收到牛娃子的電話，這才緩緩的開車，到了小學橋頭，卻發現橋頭的另一端，李娟居然並沒有離開，手裡還捧著袋子，卻是看了楊天祐一眼，便將頭轉到了一邊。
楊天祐沒敢過去，假裝沒看到，掉轉車頭向右，直奔牛娃子家，不過一邊開車，楊天祐的背後卻有些發毛，似乎能感受到李娟怨幽的眼神。
他就有點糊塗了，像李娟這樣的女孩子，何愁找不到好老公，為什麼會抓住他不放，難道自己真的很有女人緣？還是桃花運濃了？
牛娃子已經在門口等候了，一見到楊天祐，便直接往屋里拉，一邊抱怨道：「都等你好久了，趕緊的，要開飯了，咱們還得早點到年那邊去嘛，你看向晏明們都過完年了，咱們還在舊歷年，多不爽！」
今天是過年，楊天祐沒有像平時那般對牛娃子罵罵咧咧，只是嘿嘿一笑，便一起到了三樓，牛娃子現在已經被分家了，不過大年三十還是一家人團年，就在牛娃子家，至於晚上，大半是在四樓的豬娃子家吃飯。
楊天祐一進門便趕緊道歉，果真是一屋人都在等他了。
牛娃子的父母，爺爺，以及豬娃子一家人，足足有十多人，圍坐在圓桌邊，桌子中間是熱騰騰的火鍋，四面是各色涼菜和蒸菜，絕對比辦酒席所做出的十大碗還要來得豐盛得多，野豬肉，兔子肉，狗肉，羊肉，豬肉，雞肉，魚肉，雞肉，鴨肉，牛肉，幾乎是樣樣都齊了。
這就是永安鎮的風俗，大年三十的午飯，是一年中最豐盛的一頓，甭管吃多吃少，但每一樣好吃的，都得上桌。
牛娃子的老爸劉雲正在開酒，也不是什麼好酒，就兩千多塊錢一件的滬州老窖，桌上還擺了兩瓶，一邊開酒，劉雲一邊笑道：「來來來，小楊，趕緊坐下，今天咱們也不要喝太多，每人喝一瓶，這一件喝完就算結束，怎麼樣？」
楊天祐哈哈一笑，道：「劉叔，你要喝酒，那我只能陪啊，不過真要一人一瓶，我和你沒事，估計豬娃子和牛娃子就認不到東西南北了。」
哈哈一陣大笑，便開始吃飯，一頓飯吃得可是熱鬧非凡，氣氛也是極其融洽歡快，很有過年的喜慶，不過沒有真的喝那麼多酒，一共才喝了兩瓶，劉雲自己便撐不住了，直接敗北，楊天祐是客人，自然也不能嚷著要酒喝，這酒可不便宜啊，少說也是六七百一瓶，喝起來會讓人肉疼的。
吃了飯，楊天祐主動給幾個小孩拿了紅包，每人五百，也算是大方了。
接著就接到猴子的電話，說是昨天晚上，每位員工都發了兩百的紅包，楊天祐說這是應該的，過年嘛，紅包是必須的，甭管錢多錢少，那都是個意思啊！
再接著，苟興華便打電話說要打牌了，叫幾人過去，於是楊天祐和牛娃子，豬娃子一起過去，向晏明已經先一步到了，而且其中的兩桌已經有人在開打，苟興華讓四人坐下打牌，自己則忙著給大家服務，端茶遞水很是熱情，因為是大過年，每人一包二十塊錢的玉溪煙，另外還弄了水果瓜子之類的小吃給大家，不過一會兒的茶錢肯定要體現出來，比如原先打二十要抽一百六的，現在就要抽兩百了。
四人商定打二十元的血戰，楊天祐今天的手氣不錯，不過他沒想過贏錢，加上下午收到大批的短信息，全是過年的祝福，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就算手氣好，也沒贏什麼錢。
牛娃子似乎牛氣沖天，手氣好得一塌糊塗，三個小時就贏了兩三千。
給楊天祐發信息的人中，有一部分號碼有些陌生，楊天祐根本不知道是誰發來的，但他估計，這其中大半就有馮青青的號碼。
臨近下午六點，楊天祐的手機接二連三的響起，楊天祐都沒有去接聽，而且頻頻皺眉。
一邊的牛娃子就有些奇怪了，哈哈笑道：「天哥，你咋不接電話？不會是嫂子打來的吧？」
「哪個嫂子？」豬娃子笑道。
牛娃子撇撇嘴道：「還會有誰，李娟唄，李如德家那個千金。」
「哦，你是說永安小學那朵校花啊，不是和楊天祐分手了嗎？」牛娃子好奇的問。
「喂喂喂！」楊天祐擺擺手道：「別這麼八卦好不好，誰說是她打來的？」
「切，不是她是誰？」牛娃子不相信。
楊天祐嘿嘿笑道：「老子太帥了，太拉風了，走到哪都有女人喜歡，這總成了吧？」
「騷包！」三個牌友一起朝楊天祐伸出中指，異口同聲的罵道。
楊天祐翻了翻白眼，笑罵道：「不信拉倒！」
「喂，打牌啦！」楊天祐催促坐在他下家的牛娃子。
牛娃子望著楊天祐身後門口的方向，吞了吞口水，一臉的怪異。
「喂，打牌啦。」楊天祐又催道。
豬娃子和向晏明也一起望向楊天祐的身後，臉上是訕訕的笑容。
楊天祐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慢慢的轉頭，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你怎麼來了？」楊天祐咳咳兩聲，很艱難的問。
李娟還是穿著那套紅色的羽絨服，不過顯然臉色不太好，很冷淡的道：「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就是，嫂子的電話你怎麼都不接，你太過分了。」牛娃子趕緊在一邊笑道。
楊天祐狠狠的瞪了牛娃子一眼，然後苦笑著對李娟道：「我手機沒帶。」
「真的？」李娟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盯著楊天祐的眼睛問。
楊天祐有點心虛，正要硬著頭皮說是真的，結果懷裡的手機卻不爭氣的響了起來，楊天祐的臉色一下子就紅透了。
「啊，我怎麼把手機帶著的嗎？我怎麼不知道？」楊天祐苦笑起來，拿出手機一看未接來電，立即惡狠狠的瞪著牛娃子，可惜後者干了壞事兒，早把手機掛斷，然後一副我只是路人的無辜表情，當然，這種表情在楊天祐的眼裡，十足的欠揍。
李娟只是冷笑，什麼話都沒說。
楊天祐便坐不住了，趕緊說不打了，然後拉著李娟出門，拉到一邊，楊天祐問：「喂，到底有什麼事情？」
「你現在問我？你剛才接了電話不就什麼也知道了，也不用我跑這麼遠了。」李娟有些氣惱的道。
楊天祐嘿嘿笑道：「真沒事？那我回去了。」
說完，楊天祐轉身就想溜，沒想到李娟卻在後面叫住了。
「你給我站住！」
楊天祐很聽話，乖乖的站定，轉過頭，嘿嘿一笑，道：「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我爺爺知道你回來了，所以讓我來叫你過去吃晚飯。」李娟很冷淡的道。
楊天祐皺眉道：「他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我怎麼知道？」李娟臉色一紅，道。
楊天祐便明白了，這不是很明顯的事麼，除了李娟之外，誰還會告訴李萬山？
李娟這是要做啥？又想用她爺爺來做工作？她還真是對俺這麼上心？
楊天祐有些得瑟的笑了起來，笑容有些猥瑣：「好吧，去就去，上車吧1」
李娟也沒有客氣，直接上車，到了街上，楊天祐先去超市買了牛奶和幾瓶好酒，當作是新年禮物了，這才同李娟回家。
看到楊天祐來了，李如德沒有表現得太過熱情，但也不至於冷淡，倒是李萬山對楊天祐那是真的很好，先下棋，然後便將楊天祐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咱們家娟兒都哭過幾次。」李萬山低聲道。
楊天祐很汗顏，咳咳幾聲，天南海北的和李萬山聊了一會兒，正好，開飯了。
吃飯的時候，楊天祐也是扯東扯西，好在李家的人似乎對他和李娟的事也並不怎麼上心，李萬山除外。
所以，一頓飯吃得是風平浪靜，一吃完飯，楊天祐便要抹嘴閃人，李如德夫婦都沒有說什麼，李萬山倒是挽留了，可楊天祐哪敢住下。
李萬山沒法，便讓李娟送楊天祐下樓，到了樓下，楊天祐開車離開，卻突然被李娟叫住了。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李娟咬著嘴唇問。
楊天祐背後開始冒汗，猛的搖頭，然後開車離開。
只是一邊開車，楊天祐卻皺眉苦笑起來：「你想讓我說啥呢？我又能說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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