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忠義趙子龍 文 / 深幻
「趙子龍?」雖然前面就有過這樣的猜測,但當這種猜測得到了證實,呂布還是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又上下打量了面前這騎士一番。
和其他白馬義從沒有什麼兩樣的裝束打扮,一身銀白色盔甲,當然頭盔已經不見,或許是在被追殺的途中丟掉的,白色披風也已是又破又髒,各處都還有斑斑血跡,但正是這麼明顯而突出的裝扮,才讓呂布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來。
當然如果僅僅以此就認為此人是個沒頭腦的,不懂得變通偽裝一下,那就大錯特錯了,他這樣的裝束看似突出,但在如今公孫度收編白馬義從並且大量派入冀州之後,這樣的扮相除了外形狼狽一些值得懷疑,倒也不至於太過引人耳目。
而且就算引人注目也沒有辦法,因為本身身邊隨時帶著一個嬰孩就已經很容易惹人懷疑了,偏偏不管什麼時候將這嬰孩放開他都不會放心,這種情況下,若再進行其他偽裝反倒是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這時候來說再做偽裝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還不如就這麼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而且這趙雲顯然是有過深思熟慮的,就算他的裝扮容易令人懷疑他的身份,但在從幽州到冀州一帶都很是混亂的河北時局,卻在很大程度上給予了他許多身份掩護上的便利,尤其是在袁紹和韓馥都還沒有注意到公孫瓚之子的情況下,在這樣的亂世局面下人人更多都只關注自己。不會好好來招惹上他這麼一個身上到處貼滿了「我不好惹」標籤的將士,如此他等於只要迴避公孫度一方,而在這之前他已經將公孫度甩開了,之所以依然沒有太多停歇的趕路,只是為了盡量遠離這是非之地,到一個更安穩平靜的地方去,將前主公公孫瓚留下這個孩子的問題先解決了,之後他就海闊天空了。
只是縱算是趙雲盤算了再多,想了許多可能,大概也不會想到。之前肯定已經被甩開了的公孫度。竟然會在這韓馥的地盤上再次相遇到,用冤家路窄來形容絕不為過。
因為太過出乎意料之外,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他也確實放鬆了一些警惕,所以當時竟然沒有能夠保持冷靜。被早將他記入心裡的公孫康瞧出破綻。之後就是一個逃、一個追。自那中山國都盧奴縣一路逃追至這靠近漢昌外的平原地界。
實際上如果不是胯下馬兒已經有些脫力,再難支撐著跑下去,想要追趕上他並形成圍攻之勢憑借公孫度手下這些將士還力有未逮——他們中都沒有人能是他一合之敵。就算好不容易攔上他但連稍微拖上一點時間都做不到,而這其實也是難免的,要知道在此之前的那些日子,趙雲騎乘的這匹馬兒已經載著他直接從右北平郡過過漁陽、廣陽再到涿郡,然後出幽州入冀州,現在則又是從盧奴一路到漢昌馬不停蹄,看似這段距離不長,其實卻是在之前透支的還沒有完全補回來,終於積累的疲勞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面爆發,就是在如此情況下,都還能夠繼續載著趙雲在原地迎敵,而且始終沒有在敵人之前倒下,這馬兒的毅力也是足以叫人感慨不已地。
老實說在呂布出現、公孫度撤軍之前那一刻,趙雲真的是已經絕望了,本來從凌晨開始就一路被追擊,一方面要縱馬奔逃,另一方面還得要殺出一條血路,而這一切還必須是建立在保護好懷中那個襁褓中嬰孩也是公孫瓚幼子的前提下,就算他有一條鋼鐵一般的神經也快要承受不住了,何況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和打擊,讓他到最後連喘息一下都感到艱難,全憑一口氣在那兒吊著,支撐到了現在。
當然就算如此,對於算是救了他和小少主還有愛馬的呂布,他也沒有給什麼好臉色,反倒是一直警惕的望著,精神也和身體一樣沒有放鬆一絲一毫。
就在這時趙雲整個人突然就這麼倒下去,就連他自己顯然都沒有想到這麼一出,從他臉上明顯驚愕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這顯然不是趙雲支撐不下去了,雖然他的確已經很難再挺直身子,而是他胯下那匹馬此刻已經到了極限,而且是生命的極限,就在那一瞬間四肢蹄子都完全軟下去,整個馬軀也彷彿一堆爛泥灘下去一樣,「唰啦」一聲就要倒在地面上。
而呂布眼疾手快,口中剛喊了一聲「小心」,已經雙腿一夾赤菟馬腹,然後赤菟心領神會地四蹄一蹬,整個龐大身軀飛起來一般到了趙雲旁邊,呂布身子微微一低,手垂下去然後再向上猛地一抄,就將趙雲的身軀帶起來再撈到了自己身後的馬背上。
這時候那匹馬已經整個摔倒在地面上,濺起了一地的土塵,在呂布背後的趙雲一手護好了懷中嬰孩,另一手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勉強穩住,然後雙眼看著那頭,眼神中透射著悲傷和哀憫。
這是隨他征戰了數年的愛騎,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如果不是它,趙雲別說是逃出右北平郡逃出幽州,就算是逃出那公孫府都不容易,畢竟那裡當時是公孫度的重點圍攻對象。
這樣的打擊在招受了連番身心折磨的硬漢面前,也快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趙雲在那一刻險些崩潰掉,若不是這番太大的動靜終於是引得懷中的嬰孩醒過來,然後第一反應就是「哇哇哇」地大聲啼哭起來,驚醒了趙雲,恐怕他這一下就要完全沉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呂布這時候已經勒住馬韁,教赤菟停住,然後翻身下馬,望著趴伏在馬背上的趙雲,他好像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只是看著懷中的嬰孩,呂布笑了笑道:「想不到公孫伯珪那等粗野漢子,生出了這樣鍾靈俊秀的小兒!」
許是這些日子都和趙雲呆在一起,光光是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就足以令那孩子平靜下來,不過多久哭著的嬰孩就已經安靜下來,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砸吧砸吧嘴就繼續睡得香甜了。
趙雲也終於鬆了口氣,再聽到呂布的話,在馬背上先是一個轉身然後整個人從趴到坐,換了一個姿勢,這過程當然還是小心護著那嬰兒,而後盡量隱蔽的緩一口氣,才眼神複雜的看了呂布一眼,道:「不知溫侯打算如何處置我二人?」
趙雲真地不知道呂布的想法麼?
當然……不可能,從呂布接近他的那一刻起,恐怕他就多少猜到了呂布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有懷中嬰兒的身份,所以在那時問起了他的名字的時候,才會稍稍猶豫了一下就如實告知。
知道了公孫瓚唯一倖存的幼子就在此處,哪怕是天下聞名的虎牢戰神,會做什麼都是不言而喻,趙雲或許很難看清楚天下大局,但有些事情他卻也知道一些,這呂布出現在河北打著朝廷旗號未必就真是為朝廷而來,現今天下沒有私心的諸侯還真是沒有見過;可問題是知道了他也沒有辦法,現在的他連選擇的力氣都沒有了。
公孫瓚臨死之前對他托孤,對於忠誠重諾的趙雲來說,答應了就必須要完成,可他又知道不管是公孫度,還是那袁紹,乃至於是韓馥,都不可能會輕易放過公孫瓚這個唯一的兒子,前者要斬草除根,後兩者則很可能利用這個身份,來招納幽州公孫瓚那些未被公孫度盡數收去的舊部,尤其是韓馥恐怕更需要如此,畢竟他現在已經也是窮途末路了——這時候的趙雲顯然消息落伍,還並不知道韓馥已經歿了的事實,相比於這些鐵定不懷好意的人,在此時碰上的呂布,倒成了他病急亂投醫的唯一選擇,至少或許在他這邊,安全性會高上很多。
至於呂布是否也要利用公孫瓚幼子的身份做文章,趙雲到這時候反而看開了,或許正是經歷了之前那樣的生死絕境,讓他現在看問題更加透徹清楚,有時也甚至能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就知道相對於呂布來說,就算公孫瓚幼子對他有利用價值,但他比韓馥他們要好的一點是,他背後還有一個朝廷,行事不至於無所忌憚。
趙雲的想法必然是不全面,但無意中倒也看對了呂布的真實想法,他的確想要利用這公孫瓚幼子的特殊身份,但同樣地,面對這樣的孩子,他也不願意去傷害,骨子裡適應了這個時代生活的呂布在一些觀念上卻還是要偏向於現代,而那時候誰又忍心對這樣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下手呢?
「公孫伯珪可有為他命名了?」
趙雲愣了一下,看了懷中睡得香甜的嬰兒一眼,苦笑道:「實不相瞞,小公子出世的時候,主公並不在身邊,聽說他本來想好了一個名字,但要等到他見到小公子的第一眼再說出來,如今主公已經……所以,小公子暫且沒有名字。」
呂布笑了笑,道:「那子龍以為,本侯給他一個名字,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