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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來了,貂蟬 第四十五章 、篝火堆前論諸侯 文 / 深幻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但人的性命絕沒有一根小草那麼頑強,能夠「死而復生」,即便是匈奴人。

    一場大火,燒滅了整個部落的過去和未來、腐朽和希望,呂布軍將士們原本還想要吃匈奴人煮的那些牛羊肉,可現在被燒成一片烤焦了的那些肉已經分不清是牛羊的肉還是人的肉了,而且只要一想到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這一幕,就忍不住要有反胃的感覺,現在就是山珍海味擺在他們面前,也未必能夠有心情吃得下去。

    而毋玳看著這一切,早就已經癡呆了,他整個人好像化作了一尊雕塑,完全沒有了該有的生氣,一雙眼睛也是光芒渙散、死氣沉沉,看不出那個曾經意氣風的呼衍毋玳的影子。

    「為什麼、為什麼……」他用匈奴語一遍又一遍自言自語著,像是在問「不守信」的呂布,又像是在拷問著自己的內心。

    呂布聽到了只是挑了挑眉,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為什麼?他心中冷笑,不管是因為過去匈奴的殘暴還是「未來」他們的行為,這都是應有的懲罰。

    最終,深陷絕望與懊悔中的毋玳同樣沒有逃過對他的懲罰,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只不過和那些大部分都葬身在火海之中的匈奴人不同地是,他的屍體最終保存的完好,就在燒成一片灰燼的匈奴部落旁,呂布給他留了一個全屍,卻像是對他生命最後一段時間所作所為的莫大諷刺。

    然後。血已冷,硝煙散去。並將漠然。

    只是在這一片土地上,似乎還殘存著那些不甘的匈奴生命們的哀嚎,耳邊隱約的聲音在怒罵低訴,任憑風捲煙消仍然久久不散,就像是在心中刻劃下一道道印痕,深深地、綿延地,永不斷絕。

    但對於呂布軍來說,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從這天開始,在兩路大軍分開並馳前往平定縣的路上,一路過去不知道多少匈奴的部落毀在他們之手,而且往往是男女老少屠殆至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這一幕,就像是曾經匈奴人對沿邊漢人所犯下一切的重演,只不過雙方的地位互換了。儈子手變成了綿羊,「綿羊」卻變成了屠夫。

    從渡河開始,一直沿著西北向平定縣進的方向這樣一路過去,血流成河、灰燼遍地,或許此時對於匈奴人來說,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到最後連大多數的呂布軍將士們都已經感到麻木了。

    不過當再一次重演這樣的人間慘劇,看著那些根本已經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匈奴平民在火焰中痛苦哀嚎,或者是被亂箭射死,或者是在生離死別中,共赴地獄。就是堅強如王成都覺得有些受不了,他小聲在賈詡耳邊道:「軍師……溫侯這麼做。是不是太那個了一點……」

    讓王成殺戮匈奴士兵他絕對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可這些匈奴平民,心理上就多少有些接受不了了,即便那日呂布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或者說是漢人之長情,至少如果現在這個局面換做是匈奴人來屠殺漢人平民,它們是不會感到有絲毫的不適和愧疚的。

    賈詡瞥了王成一眼,哼道:「難怪溫侯覺得你還需再歷練一番,那日溫侯所說的話難道你忘了麼?」

    王成囁嚅了一下,賈詡就歎道:「你沒有看出溫侯的深意,只以為他這般是冷血嗜殺,這也不怪你……」

    其實賈詡心裡也覺得呂布這麼做有點太不人道了,但對於這些匈奴人賈詡也不會感到同情,而且他也瞭解呂布這麼做的意圖,只是必須想到關鍵的一點還是,這恐怕將來這會成為那些同為諸侯們與他爭霸時攻擊他的借口,要知道這個時代裡最可怕的反而使這種軟刀子。

    中原一直都是自詡禮儀之邦,尤其還是對於這些所謂的異民族來說,那些士大夫巴不得向他們多多宣揚自己的仁義道德,呂布如今這番行徑若是被人知道,不、是肯定會被人知道,也必然要被人拿來大做文章,如果因此而被套上一個嗜殺的名頭,那對於現在的呂布而言絕對不是一個好事,他才剛想要糾正自己的名聲,還沒開始轉好,若這個消息一出則就要一切全毀了。

    想了想,賈詡還是在隨後跑了過去與呂布說道:「主公,這番行事是不是太不留情了一些?這些匈奴人已經毫反抗之力了,當然不用全放過他們,可以殺一些立威,但屠滅殆盡,未免太過殘忍了。」

    此刻荀攸就坐在旁邊,他這一次被呂布特意帶來隨軍出征,當然荀彧也在,只不過荀彧一直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而荀攸卻是會參加一些呂布軍的行軍會議,當然只是沉默旁聽,反正這也是呂布邀請的,不來白不來,只不過他一直以來話都很少,此時卻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了賈詡的話,很難得的開口了,而且聽起來居然還像是在為呂布辯解:「文和真以為你們這溫侯是殘忍嗜殺之徒,雖說他此番行事倒是頗和吾的胃口,不過吾卻是一眼看穿了他的用心,他恐怕是擔心那於夫羅入主單于庭之後,整合匈奴,就會傾全部之兵,到時候你們就完全法抵抗。既然如此,乾脆先以這般行徑激怒那些匈奴人,讓他們提前出來與你們決戰,此時的匈奴人尚未完全一致,必然不是全部力量壓上,你們還有取勝機會。」荀攸與賈詡之間的相處倒是不錯,頗有點惺惺相惜,所以對他的態度也還好。

    但荀攸說的這些,賈詡又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其實早就知道呂布這麼做的目的,可他覺得實現目的的手段有很多,未必就一定要用這樣的手段,這畢竟太容易招人恨了。

    呂布這時候也開口了:「荀公達不必賣弄你那點東西,這些文和恐怕早就知道了……」他剛說到這裡就見到荀攸撇過頭去,似乎還哼了一聲,他笑笑不以為意,然後轉向賈詡,他的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顯現出一種奇異的光彩,「文和想的有道理,但某又仔細考慮過了,其實某若是想要招攬誰來,也未必就一定要一個好的名聲,或者說仁義的名聲。想要吸引人才,關鍵來說,還在於實力。」

    呂布還有一點沒有說出來,藉著比這個時代越了一千多年的見識,他完全可以利用後世的那些炒作手段,生生將自己的名聲炒起來,尤其是類似於投靠國賊董卓、肆意屠殺普通匈奴人這樣可能被對手拿來攻擊的污點,憑借民間的傳播完全可以將黑的說成是白的;而且當呂布有一定實力,同時又表現出對於世家利益的一定維護之後,他們之中自然也會有人自主來幫自己進行宣傳,而他們的宣傳和吹捧才是關鍵。

    呂布並不喜歡世家,但在這個世界上、這個時代背景下,想要奪取天下,很多時候卻又不得不依靠世家的力量,哪怕就是自己扶持一批的力量,遲早他們也會展成為又一代世家,所謂的對付世家的念頭,早在雒陽時候董卓與那些世家碰撞之時呂布就已經放棄。

    他本來的打算是,讓董卓先去削弱那些世家力量,等到雙方矛盾累積到了頂點的時候,他再出手,一方面可以利用世家勢力打壓董卓,另一方面可以借由世家力量,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政治分,可惜後來世事變化太,現在也離開雒陽了,這個計劃自然就只能放棄了。

    呂布又道:「其實所謂的名聲都是吹出來的,袁本初就是因為有那些世家幫他在吹捧,才會引得河北才俊紛紛去投奔他,連韓馥治下的田豐都捨他而投袁紹。可實際上袁紹此人如何呢?他做一大臣綽綽有餘,或許還會是大漢的棟樑之才,因為他有那個人脈背景,也有那個學識才幹,能力手段都不缺,想要辦成大事也就不難,可是為一方諸侯,以他的性格來說的確是不合適,若非現在河北還有公孫瓚與韓馥乃至那黑山賊張燕做他面前絆腳石,恐怕他立刻就會暴露剛愎自用、不聽人言的本性。」

    這下連荀攸都有些驚訝了,其實因為荀彧和袁紹有過接觸,也有一定瞭解,從荀彧那裡他多少知道一些這袁紹的事情,對於這袁紹的印象與呂布所說差不了多少,他真沒想到呂布也會有這等眼力,幾乎是下意識他問道:「照你這麼一說來,這袁本初豈不是很不堪,可我觀河北遲早是他囊中之物,那與他為對手的公孫瓚、韓馥等人豈不是加不堪,這天下難道就沒了能入你眼的諸侯?」

    呂布想了想,道:「倒也不盡然,天下諸侯這般多,雖然多是韓馥一流,偶爾還有袁本初這般人物,但某也不可能全部放在眼中,有那麼幾人,卻是某也不敢輕視……」

    這下賈詡和荀攸兩人都有些好奇了,就連聞聲而來的路粹也作出洗耳恭聽的姿態,他們都想知道,一向表現的孤傲於天下的虎牢戰神、溫侯呂奉先,到底是對誰才會能夠看得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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