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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千里破江東 第二一七章 、一城內外分天涯,各人自有去留處 文 / 深幻

    想到這裡,典韋心中一驚之下,下意識跨向前一步,提起手中的一對短戟,竟是欲要阻截兩人這一次對抗。

    身後幾個親兵看到這裡面面相覷,本來想要去拉扯住典韋的幾隻手根本就來不及,連他的衣袂都沒有碰到,典韋此刻爆發的速度令他們望塵莫及,等到典韋衝到童淵和呂布中間時,他們也再沒有了去阻攔的勇氣,只能暗暗擔憂關注著接下去發生的事情。

    按照層次來說,呂布和典韋都位於當時武將的金字塔最頂層次,不管是武藝、實力還是戰場廝殺的能力,呂布都要略勝他一籌;而童淵則更不必說,對於武學造詣堪稱大宗師,力量、身體與招式的運用更是出神入化,要打起來他也不會是對手,在這樣兩個人的戰團中間,碰撞的那一剎那,簡直就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的火爆,尤其是童淵與呂布此時都是呈攻擊姿態,兩相迎擊,又豈是他單獨一人的力量能夠阻止得了的。

    想要硬抗?那就必須付出代價!

    呂布和童淵同時心驚,他們在典韋衝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了感應,卻也被這廝接下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只是即便到了童淵這個層次那時候都無法自如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和力量了,唯一能做地或許是收回後勁然後令攻擊稍微便宜一些,但即便如此也是雷霆萬鈞之勢。

    兩人碰撞的那一剎那,戟槍交織、火花四溢,而典韋的一對短戟也正好卡在這個當口,迎面撞入進來,那一剎那別說是迎面擊來的童淵,就連呂布反攻的力量,也是同時作用在了典韋身上,這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兩股傷害一股腦兒都躥過來,典韋只感覺喉嚨一甜。「哇」一口鮮血吐出來,然後整個身體往後倒飛出去,連續撞倒了好幾個倒霉悲催無辜到死的親兵,撞得他們五臟六腑混亂不堪,身體東倒西歪堆成了一團。氣血劇烈翻湧有幾個甚至都嘔血了。臉色也瞬間蒼白下去,這可真是謂之無妄之災啊。

    好在典韋這番辛苦還拼著受傷代價並沒有白費,童淵和呂布終於還是分開,童淵面色如常。呂布卻是大汗淋漓,雖然知道典韋是好意,卻還是忍不住要罵他,可在看到他此刻萎靡的情形之後,罵人的話終歸還是嚥回了自己肚子裡。沒能再說出來。

    回過頭來,卻差點又讓他大罵出聲。

    赤菟馬居然在這時候跑過來,先是親暱地用大腦袋靠了靠他,然後伸出長長的沾著津液的舌頭要來舔他,也不知道這畜生是為了表達剛才戰鬥他沒有上場的不滿,還是為了安慰受了點傷又有些小失落的呂布,但呂布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喜歡這傢伙那粘稠的唾液沾到臉上那種難受感覺地,笑罵著將它推到了一邊去。轉頭望著在幾名親兵攙扶下臉色比以前更顯得蠟黃的典韋,還有他身後那幾個互相攙扶著虛弱的親兵,問道:「你們,無事吧?」

    典韋咧嘴一笑道:「某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就是這幾個崽子被某撞了那麼一下。個個都神魂顛倒了。」

    旁邊那幾個被他撞的親兵面色歙然,心裡卻暗罵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沒有我們擋著你還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呢。

    這時候呂布才去看童淵,一陣風忽的飄過。掠起童淵長衫的衣擺,他望著呂布。眼神飄忽,突然道了一句:「你……很好。」

    聽到童淵的話,呂布深感無語,不過從武這一角度來講,自己還真算是晚輩,給對方這老前輩一點應有尊重也不損失什麼,所以他躬身道:「多謝前輩賜教。」

    「別說什麼賜教不賜教了,你的天賦難得,潛力更是無窮,不要以為你現在已經到了山巔,仔細看看你會發現自己距離頂峰還有很遠。你以為這一次我不能夠在你身上佔到什麼便宜,是你真地有多強?你可知老夫今年已經六十有餘了,一名武者,最重要就要堅持不懈,不是為了實力的進步,而是為了能夠保持自己的狀態,將巔峰狀態盡可能地延長,可即便再怎麼延長,一般而言也不會超過六十歲,方才與你相鬥地,若是全盛期的蓬萊槍神散人,你早已經授首還能在此與我對話?」

    呂布聞言不由一滯,仔細想想還真如童淵所說,自己剛才等於是在「欺負老人」了,只是這老傢伙不能以常理度之,沒在巔峰狀態都有這麼強,年輕時候誰知道變態成什麼樣兒。

    童淵望著呂布,突然笑了,老實說這還是呂布看到他的第一個笑,在那張古板久了的臉上這樣的笑容難免有些不協調,童淵卻好似無所覺,道:「言盡於此,只望你往後不要有所懈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只要做好自己,那山登絕頂我便為峰,何管他人高矮崎嶇?」

    留下這句臨別贈言,童淵最後深深望了呂布一眼,然後乾脆利落掉頭轉身飄揚而去。

    ……

    雒陽城內,英雄樓。

    英雄樓座落在雒陽永和裡南邊谷門大街旁,佔地十分廣闊,地理位置也很優越,生意向來不差,作為英雄樓老闆的史阿雖然獨臂,但有這麼一座酒樓依仗著,他活得卻很自在。

    季昭之前跟著他學習,獨臂刀法反倒成了其次,真正學到的便是對於生活的樂觀態度,不過此刻的史阿卻是滿臉愁緒,他望著面前那個孤傲高瘦的身影,幾乎是用乞求一樣的語氣道:「師傅,你若是就這麼走了,叫阿往後要怎麼辦?」

    史阿對面的正是他的師傅王越,只是此刻的雒陽劍客滿臉頹喪,渾沒有數日之前他見到之時那樣的意氣和瀟灑。

    王越看似隨性,其實骨子裡很是倔強,否則也不至於數十年來如一日的堅持著自己為官的夢想,就是這也不是天生如此,而是他從前的經歷帶來。

    王越幼時最大的夢想便是成為一個仗劍行天下的俠客,可最終現實擊潰了理想,在自己至交好友被官府精兵圍堵殺死而自己只能夠在旁無能為力的時候,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些扭曲之態,他並沒有因此而去痛恨官府,反而是從那時候開始在心裡面植起了為官掌權的念頭,只可惜命不由人,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待到現在人到中年,隨著時間流逝、閱歷增多他的心氣兒也比年輕時候平靜了許多,但這為官的念頭卻始終是他的一道執念、一個魔障,明知不可為而非為之不可。

    可惜最近連日來發生的一些事情,令他頗感沮喪,也好似一朝認清了現實。

    他已經下決心要離開雒陽,這個他曾經充滿希望卻屢屢令他失望的地方,此來英雄樓卻是要向他這個不成器卻又掛念著放心不下的大弟子史阿道個別。

    面對著史阿的苦苦挽留,王越心如磐石沒有絲毫的動搖,他搖搖頭道:「阿兒,人各有志,這雒陽城我是呆不下去了,聽說溫侯今日也要離開會去并州,我想去他那兒看看。」

    史阿訝然,他還真不知道這事,「溫侯要走了麼?那阿也去送送……」

    王越瞥了他一眼,自然看出他的心思,史阿見師傅這一眼意味深長,情知自己意圖被看破,不覺有些訕訕,然後又問道:「師傅在這雒陽都無甚機遇,跟著溫侯又能怎樣?」

    對於王越身上發生的事情,史阿也只是一知半解,他不過升斗小民,哪裡能夠瞭解當朝相國那個層面的事情,而王越也不會與他講明,或許覺得多少有些丟臉吧。

    聽大弟子提到那溫侯之名,王越臉上帶笑,低聲道:「你師傅我縱橫這一生,雖說一生最執念的官場總是為有所成就,但也不是全無所獲,就說在看人之上,也算頗有體味,這溫侯不是那麼簡單之人,不是你我能夠輕易看穿,而且今日之溫侯,他日又待如何,未來如何誰又能解?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可後者最為珍貴,當然說了這麼許多,你或許也不懂。」

    史阿的確不懂,他很苦惱自己沒法理解師傅心思,可又想到師傅這是要離去,便又道:「既然師傅心意已決,那阿這英雄樓也不開了,便隨師傅一同去與那溫侯奔了前程……」

    「不行!」哪知道不等史阿說完,王越已經嚴詞拒絕,見著弟子委屈模樣,又想到這位大弟子一直以來追隨自己忠心耿耿、毫無怨言,心頭不由一軟,語氣放鬆放緩便道:「阿兒,你留在雒陽自有用處,為師去投奔溫侯,僅有手上一劍,怎能得受重用?阿兒往後要多多注意雒陽情況,到時候為師自然會找你聯繫,相信溫侯也有用得著你之處……」

    史阿雖然憨實,人卻不笨,從師傅的話中他聽出了些餘味來,見師傅去意已決,又是真不願意自己跟著,便只能鄭重點頭道:「徒兒謹遵師傅之命,師傅還請一路走好!」

    王越人卻已經上馬,沒有回頭朝著背後一揮手,驅馬直朝北面揚長而去,留下的卻是無盡唏噓,或還有一絲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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