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千里破江東 第二一五章 、戰童淵 文 / 深幻
大漢初平元年十二月末,雒陽北郊并州軍營的大動靜引得有心人紛紛側目。
大面積的營寨被徹底毀壞一空,三萬多人的大軍浩浩蕩蕩,成一條蛇形向著北方而去,漸漸地遠離洛陽,似乎也遠離了天下之人的視野。
自雒陽北郊出發,并州軍的行進,其實最先要面臨的便是邙山的阻擋,不過張遼和高順在附近經常演習,對於周圍地形也算熟悉,根據他們所言,邙山並非完全阻隔,中間當然也有路走,而且算是捷徑,直接便可穿過邙山,進入北上坦途。
呂布的打算是,穿過邙山後,先沿著河陰-平陽-蒲子,沿途經過河東郡和平陽郡直出司州,而後入并州,先進入西河郡經中陽-皋狼再轉道去上郡。
現在賈詡所掌握的情報網絡已經能夠通過雒陽輻射整個河南郡,這還是直接輻射區域,如果要說影響力可以達到大半個司州,而并州則是由於陳宮帶著一些探子,他們一路北上沿途也有刻意佈置,雖說並沒有建立相應的信息渠道,但傳遞信息的速度卻可以大大加快。
呂布之前就接到了陳宮的加急消息,按照他所說的,五原郡一萬多大軍已經完全被他掌握在手中,在此過程中朔方郡以及上郡都開始在向五原靠攏,這也意味著呂布到時候可以很容易穩坐這三郡。
至於還有一個西河郡,不知是因為接近太原張揚所在的緣故,還是那郡太守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連呂布也不加理會了,至今陳宮也沒有收到有關於他的消息,就連派到這裡來的使者也了無音信。
呂布之所以要進入并州後首先到西河郡來,就是為了探探情況,並不是不信任陳宮,這其實也是他和賈詡定的計劃,陳宮自北而南、他則是自南而北,南北呼應之下。才能將并州四郡完全納入手中。
而且到西河郡,呂布除了要見見這裡的太守等官吏武將,他還想有可能的話見見老朋友,甚至連地方他都選好了,就在西河郡東南角的平周城。這裡僅隔著不到三十里地。就進入了張揚的勢力範圍,也即太原郡所屬。
至於對方會不會來,呂布不知道,但他很有興趣看到這個結果。想必他的三萬大軍、三萬支刀槍也飢渴難耐了呢。
至於雒陽城裡的事情現在的他才不會去管呢,不管是董卓、李儒,還是少年天子、華雄乃至朱俊,他都不想去管了,而且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和雒陽的距離從身體到心靈都會隔得很遠。
只是不知道這座帝都在他下次再回來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樣子?
……
山霧迷濛,清晨的山路並不是那麼好走,若不是有當地人在前邊帶路,張遼和高順也一再表示沒有問題,呂布肯定會下令全軍退出邙山,回去谷口等到正午霧散了的時候再走。
這種時候氣溫也很低,其實並不適合離開,對於并州軍來說或許沒什麼。他們在邊塞受的風霜在雒陽的這些日子裡並未完全忘卻,只需要一個很短的適應過程,便不再有問題,可隨軍的那些女眷,除了嚴氏以及她的貼身丫鬟之外。都有些輕微的反應,但她們並沒有告訴呂布,因為她們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而事實上,呂布現在正停馬駐在一旁山坡上。看著綿長的行軍隊伍。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更何況這些糧食來路不正。和兵器、軍械等一起被裝在黑布覆蓋的運糧車上先被運離了雒陽。
然後就是嚴氏這些女眷,她們的安危是呂布十分重視的,所以也被放到行軍隊伍前面去,呂布還特意令自己如今的親衛長典韋護衛在其左右,對他們的保護可謂周密。
此時呂布的身後一排,則是季昭等數十個親兵。
季昭終於歸來,他從史阿那裡學有所得,雖然如今只有單臂,但看到他背上背的大刀,并州軍中卻無人敢小看於他,他剛回來時呂布特意安排王成與他比試過一番,放在以前季昭要穩壓王成一頭,大概五十回合上下就能夠分出勝負,但這一次卻足足斗了上百回合,依舊是不分勝負,但其實在某些人眼中,季昭已經勝了,因為他只有一隻手。
就這樣,呂布重新將他編入親兵隊伍裡,以前季昭是他的親衛長,可如今親衛長是典韋,就算是十個完好的季昭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和典韋那頭野獸對抗,不過或許是念著舊情,呂布還是將他安排在了自己身邊。
呂布看著并州軍綿延的行軍景,還有成為背景的茫茫邙山,心中陡生豪情,情不自禁地,他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敞開了自己寬闊的懷抱,好像要將面前的整片天地、所有人都容納入胸懷裡去。
那一刻還有一種氣吞山河的情緒激盪在他的心間,就連身上的氣勢也陡然有了些變化,感受最深的便是離他最近的季昭,不知是不是因為斷臂的經歷,讓他的心思變得細膩了許多,能夠察覺到這些,但他這時候是絕對不會去打斷呂布的暢想地。
但他不打斷,不表示誰都會給呂布這個面子,一聲冷哼在此時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呂布來說不啻於一聲驚雷,讓他陡然驚醒過來,季昭等親兵則早已經豎起耳朵瞪大眼睛攥緊兵器嚴陣以待了。
呂布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就是一凝,他的眼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多了一個人影,他只是一個人,就那樣緩緩向他走來,可呂布的眼中好像充斥了都是他的身影。
季昭等人也是如臨大敵,來人卻看也不看他們,他的所有注意力也都被呂布所吸引。
兩人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中心,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直接的碰撞,彼此的面孔按理說都是那麼陌生,可只是一眼,就似乎看出了對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呂布……」來人緩緩道出了他的目標,他的青色長衫衣袂隨風獵動,直立於山坡邊上就有一種至於飛仙而去的飄然感。
呂布嘴角一咧,「莫非你便是那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童淵?」
片刻的沉默,片刻的氤氳,中年男人童淵緩緩道:「我,不是天下第一。」
呂布卻笑道:「我也覺得你不是……」
童淵卻盯住他,一字字道:「那是因為我還沒有擊敗你!」
呂布愣住,無語半晌才道:「我呂奉先雖然號稱虎牢戰神、天下第一武將,但若論及武藝,自然是比不得王越和閣下這樣的宗師大家的。」
「但你已經有了你的勢……」
呂布啞然,這算是什麼理由?
說句心裡話,呂布很想要和童淵交手,哪怕失敗也好,畢竟從他重生以來,交手過的大多是武將,實則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到了一個瓶頸,若想要再進取一步,就必須要找王越、童淵這類的武學宗師來較量。
不錯,他的確已經領悟了自己的「勢」,而且因為身懷兩世記憶,他更能夠比較得出,自己現在的「勢」,與其說是找回,不如說是重新塑造,他現在所具有的「勢」,除了以前就具備的霸道,還多了幾分溫和之氣,這不是因為他變得軟弱,只要上了戰場他依然猛於虎,但在戰場以外,思考問題的時候他去能夠更加理性,這不管是前世今生都算是一個巨大的成長。
雖然對童淵的理由很不感冒,但對方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呂布要是再不動手就是退縮,不管是為了他的武者尊嚴,還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他都絕不能夠在這時候孬了,所以呂布忽然笑了,笑得豪情萬丈。
笑了一陣後,呂布便道:「那好,某便答應你,只是我身後這大軍卻不能因我個人之事拖延下去,要讓他們先走……」
童淵無法拒絕,他此來只是為了攔住呂布,并州軍和他沒有關係,而且若是將呂布攔在此處并州軍成了無主之兵又能夠走到哪裡去?
呂布便回頭去找到張遼和嚴氏他們,一邊吩咐張遼、高順將軍隊帶好,另一邊則是令嚴氏幾女不要擔心,當然光光這樣的勸說也沒有說服力,呂布只是淡淡一笑,摸著方天畫戟道:「某自八歲以來與人決鬥未嘗一敗,今次不過是漫漫人生中一個小小挑戰,夫人們不必擔憂。」
嚴氏眉頭不開,簡華羞澀低頭,貂蟬垂淚欲滴,甘氏紅暈滿面、漸漸側首,各有各的風華絕代,令呂布望之便升起無盡豪情,為這驚艷紅顏,為那大好河山,為了自己身為武者尊嚴,自己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默默望著大隊人馬離去,呂布沒有去看自己身後的典韋等人,典韋還是倔強地主動要求留下來,聽說槍神散人童淵前來挑戰,無論如何他也是不放心呂布,至於嚴氏等人在軍中,有張遼、高順他們看護著,安全其實無虞,未必就要典韋在旁。
呂布也沒有勉強,將全副心神投入到接下來一場大戰中,他便好像忘卻了週遭一切。
「九原呂奉先……」
「常山童雄付!」
幾乎是在落音剎那,兩道身影一起動了,那不可思議的速度,將他們的身影在空中停留再停留,劃下無數虛幻的影跡,肉要跟不上他們的速度,典韋身旁幾個親兵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直把眼睛都揉紅了,最後只能相視苦笑,乾脆也不去勉強看清這場對決,只有典韋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