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男人 文 / 冷酷社會
013-11-21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勉強答應下來，心裡尋思著如何玩轉的規勸唐佳佳放棄在美國任教的機會。
說實話，他真的捨不得這個懂事淑惠的女孩子離開身邊。
過去佳佳在家裡，自己隔三差五或許可以吃到熱粥熱飯，不用每天對著自助餐和外賣，唐佳佳繼承了她母親的一切優點，家裡的被褥和衣服幾乎都是他洗的，每天蘇雅蘇雪在房間裡玩遊戲聊天看電視劇的時候，這個女孩總是在忙。
有時候蘇雅蘇雪和潘紅升都有點不好意思，有時候提前把衣服洗好，把飯菜做好，但唐佳佳總是閒不住，總要找點事來做。
好久沒見唐阿姨，她倒是胖了些，但不顯得結實。
畢竟都已經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來就比佳佳他爸歲數大一些，由於這些年受到的苦難折磨，顯得更加蒼老。
每次見到唐阿姨，潘紅升心裡總是有點鳴不平：這樣好的女人，為什麼姓唐的他不懂得珍惜？
「小潘，好久不見你真成大小伙子了。」唐阿姨見到衣著華貴的潘紅升居然有了些距離感，說起話來很是侷促緊張。
「媽，您跟他怎麼客氣幹什麼？」唐佳佳在自己母親面前還是一副小女孩的架勢：「您的皺紋怎麼又多了，有沒有用我給你寄回來的化妝品？那可是我勤工儉學的錢買的……」
「哎，媽老了，用什麼都沒用了。」唐阿姨看看嬌滴滴的女兒，又看看身邊精神奕奕的潘紅升，不由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表情：「佳佳，不是我說你，你老是在國外不回來，媽很擔心啊，真怕那些洋鬼子欺負你！還是快回來吧，這不都快一年了嗎？你都快完成學業了……」
「媽……誰敢欺負我啊！」唐佳佳兩隻小手叉腰：「我跟紅升學了幾招呢！三五個人近不了身！」
潘紅升始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一言不發。
他感到這對母女之間的感情，甚至可以感覺到兩人現在的想法。
毫無疑問唐佳佳想要把自己的母親接到美國去，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證明母親這些年培育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媽，紅升有話對你說額……」唐佳佳一聲不響的把皮球踢給了潘紅升。
「啊？哦……」潘紅升有點措手不及，面對唐媽媽疑惑的眼神祇好故作鎮定：「這個……唐阿姨，其實這也是佳佳的意思，她在學校那邊受到一致的好評，並且被教授賞識，已經被內定留校任教了。」
「什麼！真的嗎？」唐媽媽不出預料十分驚喜，抱住自己的女兒臉笑成一朵老菊花：「我就知道，我的佳佳是最棒的！媽真為你驕傲！」
潘紅升感到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他的心，這一幕對別人來說一場溫馨的畫面，對他來說卻是十分殘忍。
母親的形象在他心中絲毫沒有烙印，甚至他都沒有這個概念，當有什麼東西碰觸到這個敏感地帶的時候，他總是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紅升，你怎麼了？」還是唐佳佳比較敏感，眼角的餘光發現了捂著胸口喘粗氣的潘紅升。
「我，我沒事，有點胸悶。」潘紅升頭也不回走出屋子到了陽台。
唐媽媽家的陽台很狹窄侷促，這些年來一個人孤苦伶仃拉扯唐佳佳，唐阿姨看來過的很清苦，這一點從陽台上晾著的那些衣服就可以看出來。
那些衣服帶著細細的小洞和明顯的皺褶，說明這些衣服已經傳了很久，但唐阿姨還是沒有要更換的意思。
照理說唐佳佳勤工儉學基上可以自給自足，潘紅升也每月瞞著唐佳佳接濟她很大一筆錢，不應該過的如此潦倒才對。
他細細的觀察著屋子裡的東西，只見都是自己上中學時來唐家見到的那些傢俱，這麼多年來，這個屋子幾乎沒有添置一樣東西。
「砰砰砰！」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敲門，聲音很沉重很不客氣。
「哦！估計是敲錯了！」唐母的臉色突然變得很不自然很緊張手忙腳亂的推開兩人：「你們去裡屋，我……」
潘紅升沒有說話，直接把門打開了。
「這麼慢！在屋裡幹什麼呢？養姦夫？」來者酒氣沖天，但那虛腫的臉龐卻很熟悉。
唐迪！
潘紅升幾乎是脫口而出！但對方卻見了他卻嚇得抱頭鼠竄，唐佳佳看到這一幕，突然竄進母親懷裡哭了起來：「媽！他怎麼還纏著你？你還給他錢？我每個月給你寄來的錢，你都給他吸毒了？」
「不是，他已經不吸了，只是喝點小酒……」唐媽媽雖然竭力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兩滴清淚已經灑了下來。
潘紅升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想到唐迪居然墮落到這種程度，那次狠狠整治了一番之後居然回到了金江，還這樣不知道悔改。
「放心吧，阿姨，他再也不回來騷擾你了！」潘紅升試探著看說道：「難道您還有點不忍心？」
「是啊，小潘……阿姨又讓你看笑話了，雖然他已經不算是個人，但依然是佳佳她爸啊！」唐母擦擦眼角的淚，倔強的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怯弱的一面。
唐佳佳已經哭得喘不上氣來，卻撕扯著嗓子吼道：「媽！你好傻！你太傻了！他這個樣子真是不如死了好！讓他自己自身自滅去吧！有手有腳身強力壯的，到哪裡找不到工作？找不到一口飯吃？每個月靠你供養，是男人嗎？」
「佳佳！不要這樣說你的父親！」唐母突然嚴肅起來：「他再怎麼樣也是你的父親，這一點你永遠都要記住了，雖然他辜負了我們，拋棄了我們，這些年讓咱們娘倆吃盡了苦頭……但你是有父親的孩子，記住這一點。」
「這樣的父親，還不如不要！我一直當他死了！」唐佳佳的聲音穿透力很強，突然潘紅升聽到樓道裡有人抽噎一聲，隨即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莫非……唐迪沒走遠？他都聽到了自己女兒的詛咒？
被自己的親生女兒詛咒去死，這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作為男人，最貼心自己的應該是女兒才對，然而……
縱使是再卑微猥瑣的靈魂，也會有柔軟的一面。
這個被毒品酒精和失敗麻痺的男人，至少心裡還有一塊淨土是留給自己幾乎素未謀面的女兒的。
他幾乎沒有真正的注視女兒成長，沒有坐下來好好跟女兒談談，女兒就長大了，淬不及防的出現在他面前。
潘紅升沒有追上去，他知道這個男人或許永遠都不回來了。
自己用拳頭，用武力恐嚇都做不到的事情，被唐佳佳的一句話做到了。
「媽！咱們離開這裡吧！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回來的！」唐佳佳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絲毫不顧分寸了：「我要帶你去美國！在哪裡這個男人永遠也找不到你，騷擾不了你，咱們可以安安靜靜的生活……」
「我不去！」不出所料，唐母的口氣很堅決：「佳佳你也長大了，你如果願意留在國外，媽媽雖然很心疼很擔心但不阻攔你，至於我；都一把歲數的人了，不願意再去適應新環境。其實我過的挺好！」
牆角里有很多廢紙箱子，還有編製成一半的手工藝品。
潘紅升知道那是什麼，很多做零工的人都選擇這種加工手工藝品的辦法來賺外快，一個月或許可以有500－00的收入。
潘紅升這才明白，一向要強的唐媽媽為什麼沒有拒絕自己的每月打過來的錢，原來她還在供養唐迪這個混蛋。
自己一直以為唐媽媽過的不會差，實際上錢都被唐迪花天酒地，醉生夢死了，而唐媽媽卻依然一分錢掰成兩半花，過的清苦。
頓時間他有點自責：自己只知道打錢，卻從來沒有親自過來探望關心一下唐媽媽的生活……不過看起來事情已經向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了，唐佳佳看母親心意已決，也咬牙切齒的說道：「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不讓你再受任何委屈，任何欺負！」
「好孩子……媽對不起你……」唐母抱著唐佳佳泣不成聲，惹得潘紅升心裡也是酸溜溜的，默默的退到了門口點上根煙。
他整個人瞬間被煙霧遮蓋起來，看不到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