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百零五章 圍城（四） 文 / 白癡兔子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燈火星光相應。
雖然惡魔大軍早已出現在帝國邊境，邊疆的居民們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恐懼之中。但在皇城，這個大陸上目前最為安全的城市，還是一派欣欣向榮。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惡魔大軍來了，自然有軍隊前去剿滅，對皇城的權貴們來說這只不過又是一次獲得戰功，在自己的家族榮譽上增添幾筆的機會而已。
所以，當黑暗籠罩大地之後，貴族們依舊盡情享樂著，陶醉在紙醉金迷之中。不僅如此，就連駐紮在皇城周圍的各個軍團也失去了往日良好的作風，紀律性一天不如一天。
剛剛接到調防的命令時，幾乎沒有一個軍人不在心中暗暗抱怨。讓他們離開故土，前去皇城駐紮，以防禦可能到來的惡魔大軍，只要是腦子還能正常運轉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產生皇帝陛下蘇伯萊是不是太過膽小的念頭。惡魔大軍又不是其他帝國的軍隊，有著戰略目標和作戰計劃，惡魔經過，向來是一片焦土，與其在皇城駐紮，軍士們覺得還不如前往邊疆和惡魔們決一死戰。
就算戰死，起碼死得其所，好歹是作為一個勇士而死。
不過真的到了皇城之後，士兵們的反抗情緒卻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天淡化了，甚至對蘇伯萊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的好感。原因無他，實在是親愛的皇帝陛下給他們這些外來軍隊的待遇太好了，不僅每天都好酒好肉的招待著，提前發了一年的兵餉，並且也不禁止他們進城尋找樂子。
對於他們這些從偏遠地區而來的軍士們來說，皇城無異於樂土，這段日子也宛如********。也正因此，兵痞的數量一天天增加著，和奧爾迪加一樣負責城防的人也一天比一天頭疼。就算是抓了這些滋事的兵痞，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畢竟他們沒有權力處罰這些外來士兵。而真正有權力的人，卻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他們胡作非為。
但是在皇城的郊外，一座略有些偏僻和神秘的軍營中，卻和其他地方不同，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傷氣息。
這裡是皇家騎士團的營地，往日高傲的獅鷲，如今卻折斷了翅膀，一墜不起。
「大人，我們回來了。」
營地一側，一個簡單卻非常實用的營房中，幾名身披盔甲的騎士單膝跪倒在一位老者的身前。這幾名騎士個個臉色憔悴，雙眼充血，似乎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臉頰上佈滿了鬍渣，髮絲上滿是塵土。
「是嗎，回來了。」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著名的獅鷲大公爵布爾維達。和昔日的尊榮華貴不同，現在的布爾維達完全成了一頭年邁的獅子，徹底失去了那股俾睨天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威勢，剩下的僅僅是一副驅殼而已。
歐格身死不明，其他的皇家騎士們自然是全體出動大面積搜尋，就算是歐格真的身死，也要找到明確的證據。只可惜，花費了幾天的時間，騎士和獅鷲們都精疲力盡，卻依舊沒有得到半點期望的線索。
「都起來吧。」布爾維達用低沉的語氣說道，雖然騎士們尚未匯報，但他卻彷彿早已知道結果一樣，沒有抱半點期望。
「大人，我們……」騎士欲言又止，卻被布爾維達阻止了。
「這不怪你們，真的不怪你們……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布爾維達反覆重複著這幾句話，語氣中有股抑制不住的悲傷和落寞，彷彿一夜間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論布爾維達和歐格的關係，一直都比較神秘。別說外人，就連皇家騎士團的成員們也很少看見這對父子一起出現，好像他們兩個沒有任何共同語言一樣。
就算在某些盛大的場合，兩人不得不同時露面，也總是布爾維達伴隨在蘇伯萊的身邊，而歐格帶領著其他的皇家騎士團成員。
可是噩耗傳來之後，布爾維達卻表現的宛如信仰坍塌一樣，那股悲傷之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甚至超出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這讓那些平常和布爾維達關係不錯的貴族們都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了。隨後，布爾維達便一頭扎進了皇家騎士團的兵營之中，再也沒有出來過，並且也拒絕任何人前去探望。
「大人，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其中一名騎士忍不住問道。歐格不在的話，布爾維達便是皇家騎士團的主人，目前的狀況比較混亂，總要有人指揮他們這些人。
「怎麼辦，怎麼辦……」布爾維達像是得了老年癡呆症一樣，只會重複別人的話。不過在重複了幾遍之後，布爾維達卻彷彿從夢中驚醒，突然問道：「南娜呢，我要見她。」
幾名騎士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敢開口，最終還是首先發言的那位騎士說道：「公爵大人，南娜隊長並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為什麼？」布爾維達一驚，「難道她也？」
「不，您放心，公爵大人。」騎士知道布爾維達可能是誤會了，連忙說道：「南娜隊長並沒有事。據和她一起行動的幾個人說，她們雖然遭到了不明敵人的攻擊，但是南娜隊長的導師依古先生最後出現救了她們，然後南娜隊長就和依古先生一起離開了，沒有歸隊。」
騎士之所以一開始不願意說出真相，是因為在這個時刻，皇家騎士團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而一直被大力培養的南娜卻沒有歸隊，反而離開了，實在是有點人走茶涼的意思。不過因為相互已經非常熟悉和理解，騎士們並不認為南娜這是在逃避，所以才想替她掩飾一下。當然，想掩飾的還不僅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布爾維達這才放下心來，總算是還剩下一點希望，不過在看到騎士臉上那為難的表情後，布爾維達立刻就反應過來他並沒有完全說實話。
「盧西恩，」布爾維達稍微恢復了一點往日的風采，直呼騎士的名字，「盧西恩，我看著你從小成長，你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你隱瞞了什麼？」
「呃……」騎士無言，內心掙扎了好久，最終還是沒有戰勝其誠實的品質，為難的說道：「公爵大人，實際上出手救了南娜隊長和那幾名騎士的，除了依古先生之外，還有一個人，就是那，那個……」
「我知道了，你不必說出來。」布爾維達果斷制止了騎士盧西恩。他所說的另外一個人自然就是指吳桐無疑了，只不過吳桐一直都是皇家騎士團追緝的首要目標，而且他的身份除了少數幾個人以外其他人並不知曉。
從那幾名獲救騎士的話中來看，南娜顯然和吳桐是認識的，並且關係非同尋常，這就讓其他的騎士們有點無法接受了。對於嚴守紀律準則的騎士們，這可比擅自離隊的後果要嚴重的多，基本上可以判斷為通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行為，所以騎士盧西恩才一直沒有將事實說出來。
只是盧西恩沒有想到，布爾維達和吳桐早已認識，並且前不久才見過。
盧西恩靜靜的等待著，他不知道布爾維達為什麼能一下就猜出和南娜在一起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布爾維達會怎麼處理。如果因此就把南娜認定為敵人的話，盧西恩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外面的皇家騎士們解釋。
但盧西恩隨後就發現自己想多了，布爾維達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靜靜的抬起頭看著天花板，甚至連那股濃濃的憂傷都淡了些，讓盧西恩有些摸不著頭腦。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布爾維達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好像準備說出某個驚天大秘密，但最終卻什麼也沒有透露，反而站起來帶頭向外走去。
「盧西恩，你們幾個跟我過來吧，人各有命，我也該選擇自己的道路，做點什麼了。」推開門簾的一瞬間，迎著夜晚的涼風，已經很老的布爾維達卻彷彿拋下了一切包袱，年輕了數十歲。
「公爵大人！」布爾維達重新振作，盧西恩等人也一下找到了皇家騎士的自信，臉上的那股憔悴立刻消失了，力量又回到了他們的身體之中。
不過事與願違，就在盧西恩準備站起來追隨布爾維達的時候，大地卻猛地一震，軍營中那些早已休息的獅鷲們一時間全被驚醒。這些訓練有素，從來不知後退，只會越戰越勇的獅鷲此時卻像是看到了某個讓它們不敢反抗的事物一樣，不顧騎士們的安慰，紛紛掙脫了束縛，尖叫著飛上了夜空。
轟隆，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毫無預兆的，皇家騎士團營地之中，原本平整的土地開始急速塌陷，幾個呼吸之後便形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巨大黑洞。強大的吸引力席捲而至，就連飛在空中的獅鷲們都無法控制住它們的身體，被一點點拉近黑洞之中。
「已經晚了嗎？」布爾維達驚恐的抬起頭，卻看到數十顆燃燒著綠色火焰的巨大隕石從天而降，直指皇城而來。
浩劫，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