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帝王安在哉 第二百零七章、斯人在否不敢問 文 / 鴻漸於野
蘇明海自從上次知道了趙弘之這個偷書的愛好——連童璧豪家裡的書都敢偷，就把它記在了心上。他當時在攬蒼山還真弄到了兩本少見的書冊，本來這次想順便送給趙弘之的，現在一聽，索性留著等四月份當禮物了。
如今蘇明海和趙家諸人都已熟悉，因此也不嫌冒昧，當夜就先拜訪了趙袛。這位公爵大人平時到了正月，都要派人去向永平四大魔師問安，如今見蘇明海反而巴巴地跑來向他請安，高興地咧嘴哈哈大笑。
第二天，又去看了趙弘會，坐著聊了一會，趙弘海卻早已得知消息，不等蘇明海過門，就先趕著跑了過來。蘇明海和趙家三兄弟排開宴席，就在趙弘會府中吃喝聊天，也懶得再走路了。但在席間，卻聽到了一個被別人當做談資的消息——去年八月十五，天風王國黃楊郡八級魔戰士府邸失火，全家三十六人無一逃出；十月初四，嵐陽王國肅山行省的七級力戰士汪清，也是滿門一百零三口被屠，事後照樣被人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這兩大高手，皆是葛龍和七人名單中的人物。行省公爵家中的消息，絕對不會有遺漏差錯，蘇明海面上神色不動，心中卻已暗暗吃驚：「瀾雪宗，終於來了……」
心中也有了盤算——瀾雪宗是海外宗派，離多戶行省的陳公梁固然是最近，但現在沿途北上，卻偏偏跳過了刀火行省的格林頓.賴恩。說明他們習慣駕船，肅山行省、多戶行省都在海邊，因此瀾雪宗是準備先從沿海的幾個人查起，再轉進內陸……那麼接下來還有航迦帝國平海行省的莫海剛，然後沿黃泉河而上，下一人就是銅山行省的宗正江，再接著才會輪到被他殺掉的傑羅姆……
蘇明海頓時下了決斷：「這事，不能讓他們查到太陽城去，這樣自己在外面就有了周旋的餘地……自己應該將一些手尾收拾一下了……」
因此聊到傍晚後，蘇明海就向趙家三兄弟順便提起：「我這次是來拜個年，明天就準備啟程，去宋前郡看一看朋友再做打算……」
趙弘之是知道蘇明海和楊修潔的關係的，聞言詭秘的笑道：「蘇兄弟春心湧動，哈哈，應該的，應該的，其實你應該先去宋前郡才是啊……」
趙弘會和趙弘海也聽出了裡面的花頭，都怪模怪樣地笑將起來：「蘇兄弟有事，我們不敢強留，只有等你下次前來，一解我們的相思之苦嘍……」
「小弟定會記得的！」蘇明海數十年人生經驗，臉皮早已厚的如城牆一般，對趙弘之他們的打趣安之若素，照樣滿臉微笑地拱手道謝。
次日，蘇明海即行上路，他對當時在萬秀山擊殺山神麻扎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到現在還弄不清是哪個神靈要來找他的麻煩。因此走的是東北方向的大路，一百四十來里，若是不顧惜馬力，快馬半天就到。再折向西北，又走了一百二十來里。遠遠看見了湖口鎮鱗次櫛比，高低有序的烏瓦白牆，眼中就隱約出現了陳未雪那微勾的鼻子、有些過粗的眉毛，彎的讓人一見就忍不住要沉醉進去的雙眸，輕輕地抽動著稍薄的嘴唇，極愛憐、復又極溫柔地看著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心中忐忑起來……
「在下蘇明海，特來向男爵大人請安，還請兩位通報一聲。」
蘇明海當時在湖口鎮住了好長一段時間，楊府就是連僕人小廝都認得了這位魔師大人，兩個門房立刻請蘇明海坐下，其中一人轉身一溜煙就跑了進去：「老爺！老爺——蘇大人來了——」
裡面有聲音在大聲問：「誰？」
「是……是姑爺啊……」
不久裡面就迎出了三個楊家二代的青年——如今楊興琛和他幾個兄弟，自覺已是比蘇明海長了一輩，卻是不好出門迎接了。
才一進門，楊興琛身邊兩個兄弟就已笑得眉開眼花，反而是這位八級魔戰士的男爵大人在坐在椅子上拿喬。蘇明海取出禮物，讓旁邊的僕從收下，躬身向楊興琛行了一禮：「楊世伯，小侄蘇明海，向你請安了。」
楊興琛連忙站起，扶住蘇明海道：「明海啊，你遠道而來，一路可辛苦了，還沒吃晚飯吧，哈哈，剛好一起吃了，在我這兒住上幾天，咱們爺倆也好多說幾天話。」
不過飯席上卻沒見到陳未雪和楊修潔，楊興琛見蘇明海的東張西望，神情恍惚，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修潔和她……她表姐都還在宗門，連個訊兒都沒回來呢，你在我這兒可是見不到了，還是陪著我這個老頭兒多聊幾天吧。」
蘇明海也只得勉強笑道：「世伯說哪裡話來，小侄此來，乃是專門看望世伯來的……自然要陪世伯多說說話。」
接下去幾天，蘇明海雖然心中焦急，但到了楊興琛這個未來的老丈人家中，還只有老老實實的陪他聊天打屁，遊山玩水。宋前郡不但武風鼎盛、人文豐富，而且景色雄奇秀美之處也是不少。這一日清晨蘇明海才將幾路拳腳走了一半，楊興琛就哈哈大笑著進來道：
「蘇賢侄，今兒是正月廿三，咱們宋前郡管這個日子叫做登高節，凡是走路還矯健的，都要去爬一爬鐵掌山，都說凡是能登頂的，在這新的一年裡，就能更上層樓。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去年蘇明海來楊家時，和陳未雪、楊修潔已把宋前郡的名勝遊遍，知道這個鐵掌山，乃是以雄奇著稱，當地俗語有云：「雲峨高高在指肚。」說的就是雲峨山雖然高千餘米，雄奇壯麗，但要輪到山高，卻只到鐵掌山的指肚。如今楊興琛有邀，蘇明海也只能答應，還要裝作興致勃勃的和他一起出門。
外面早已備好了馬匹，楊家諸人也都已在作出行的準備，這正月廿三，看來果然是宋前郡的大日子，一路上行人絡繹不絕，走的全是一個方向。從湖口鎮到鐵掌山三十來里，路上竟沒一個往南走的，大家都去的鐵掌山爬山。
所謂鐵掌山，就是生的和一個人的手掌一個模樣，山高二千三百餘米，但有一面崖壁，通天直上，有手掌、有五指。拔地聳天，壁立如削，雄奇壯觀，被稱為鐵掌探雲，為永平十景之一。
上山要先走鐵掌山南邊相連的梨峰，緣其北，繞宋前著名神殿棲真閣東側的山路曲折而上，沿途松杉蔽日，翠竹搖曳，風光潔靜明麗，頗有可觀。然後沿鐵掌北面的險徑，攀緣而上，一行八人足足走到了傍晚，才到了五根手指「中指」的崖頂。遙望指峰周圍，夕照滿目，將蕭瑟的群山，染成了一片金黃，蘇明海見如此河山，只覺胸中層雲激盪，不可抑制，禁不住撮唇長嘯，聲音尖銳悠遠，破空裂雲。
楊興琛乃是曾經擊殺過魔師的人物，心中自有一股豪氣在，見狀也是以長嘯應和，此起彼伏，在遠山中激盪其陣陣回音，久久不絕。然後哈哈大笑道：
「蘇賢侄，斯人至此，遠近群山，俱在腳下矣，你我當以劍舞助興，你看如何？」
蘇明海慨然應允，拔劍下場。楊興琛也是挽劍長吟，姿態瀟灑，先和蘇明海過了三招。他乃是威名遠震的魔戰士，十餘年前也有勇烈豪雄之時，一路劍法是使得法度嚴謹，氣象萬千。蘇明海陪著未來老丈人過招，也是將劍法走得輕盈飄逸，宛若仙人。宋前郡乃是武學鼎盛之地，周圍遊人頗多，都聚攏了過來，頓時激起了陣陣叫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