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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第157 有花堪折直須折(一) 文 / 傅戍己

    第157有花堪折直須折(一)鶯啼深閨

    五月初,巢湖兵夜襲成德,僥倖俘虜袁術小女袁茉兒。

    未幾,袁術踏蹄方井村,虜來蕭信、何氏、蕭駒一家三口,遣使者來巢湖,欲用三人換取袁茉兒一人。可惜,蕭言當時不肯因蕭信一家愚蠢固執,稍稍折損巢湖利益,斷然拒絕袁術交換之請。此後,袁術三攻合肥而不得,日見頹勢,不曾再向巢湖提出贖還袁茉兒要求。

    於是,袁茉兒就此常住巢湖,安家校尉府。

    袁茉兒雖然是巢湖俘虜,但由於蕭言對其一見鍾情,有意娶她為妻,是以袁茉兒人在巢湖,儘管腳步行走有所受限,道也自由自在——袁茉兒雖未正式嫁給蕭言,在巢湖校尉府僕從眼中,她卻早已是一家主母,萬萬不可怠慢。

    話說,初聞蕭言有意聘請袁茉兒為妻,巢湖眾將意見很大。

    巢湖將士在前面生死搏擊,蕭言卻欲後宅娶妻袁茉兒,做他袁術女婿,這算什麼事嘛?

    譬如,太史慈曾委婉勸道:「娶袁氏女,攻袁氏兵,不合倫理,稍折士心。校尉真若傾心袁氏女,還請先破壽春,再以王霸之姿,迎婚於袁氏門第,如此才可無傷巢湖軍威。」

    譬如,楚永亦曾間接嘮叨:「袁氏篡位,郊祀天地,悖逆不容於天地。校尉聘袁氏女為妻,豈不是自攬虧污?縱然袁氏貌美,卻也是戴罪之身,只配做妾,校尉哪能娶之為妻,做我們巢湖主母?」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不意諸葛瑾卻挺身而出,力排群議,推崇蕭言抉擇:「子義、子孝,切勿因此嘮叨,校尉此舉,其實自有大智慧。」

    「袁術雖衰,汝南袁氏尚在,高門貴婦,匹配校尉英傑,正是英雄佳人美話,兩相合好,理所應當。且,袁紹、袁術雖然地處南北,彼此視為仇讎,然卻終屬一家,血脈難分。壽春亡敗,袁術必然狼狽北歸袁紹,再聚為一家之好,或許袁術自此脫離軍政,不問世事,但比於他人,其所留袁氏血脈,依然能夠率先取信袁紹。齊家治國平天下,袁紹不會不懂此節。」

    「今日袁紹強盛,總督幽、並、冀、青,又有走犬曹操穩居穎川,地兼豫、兗州,天下十三州,袁氏已定小半。未來袁紹入主中原,行周公之事,我八百里巢湖,必可以袁氏親屬取信袁紹,為之張臂。屆時,袁紹善校尉攻滅袁術,袁術感子嗣由校尉所傳,袁氏、蕭氏兩族,必能和解仇怨,共待盛世。」

    案:建安三年之際,袁紹、曹操聯盟雖然即將破裂,但是外人看來,曹操地勢孤寡,根本沒有戰贏袁紹希望,未來必然屈服於袁紹。

    正如本年八月之前,沒人看好巢湖擊退孫策七萬步騎,今日今時,亦很少有人看穿歷史迷霧,死心塌地認為曹操必然能夠戰勝袁紹。哪怕是曹操核心謀士荀彧、郭嘉兩人,也相繼高調拋出內容相似的「四勝四敗」「十勝十敗」之說,用瑣碎而無實質的言辭,激起曹操陣營對戰北方袁紹的勇氣。當然,無論荀彧、郭嘉如何努力激昂士氣,未經官渡鐵血戰火考驗雙方勢力,曹操陣營大小文官武將,依然選擇悄悄遞表袁紹,希望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因為看好袁紹,諸如太史慈、諸葛瑾等人雖然聞訊曹操袁紹有交惡跡象,卻也沒有看重此事,仍然認為曹操地處四戰之地,不可能逆改中國勢力格局。

    聞聽諸葛瑾提議,巢湖可利用袁茉兒姻親,掛靠河北袁紹,太史慈、楚永紛紛默然。

    既然掛靠袁紹,仰慕袁氏高門,自然不可能娶袁茉兒為妾室;既然附勢河北,為袁紹奔走,那麼袁茉兒婚嫁巢湖,必須在袁術衰敗之前,生米做成熟飯。不然,待袁紹傳命巢湖,迎回袁術家眷,蕭言再行逼婚之事,則屬於結仇袁紹,自取禍端。

    言而總之,巢湖眾將不知蕭言真心,紛紛看好袁紹入主中原,間接催促蕭言與袁茉兒婚姻。

    暗中默默注視諸葛瑾等人議論,蕭言心中感慨:「官渡戰前,袁紹果然名高威遠,連帶巢湖,也不可避免受到波及。呵呵,若是我效仿歷史上孫策,在曹操對戰袁紹時,背後直插許都,瓦解曹操抵抗,是否能如周瑜所言,提前統一中國?」

    繼而,蕭言又很快搖頭:「袁紹頹勢,非我一人能夠逆改,還是將希望寄托在曹操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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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巢湖校尉府。

    一陣秋風一陣涼,細雨帶來初霜降。

    那海棠花,叢叢爭艷;那秋葉,落寞牆角。一枯一榮,道不盡的是留戀,訴不盡的是情懷。

    午後斜陽,溫暖灑滿庭院,袁茉兒和鸞鸞,偎依石桌兩端,拈棋對捉。

    棋盤十橫十縱,深淺兩色相間,散亂分佈有黑白圓木棋子各二十枚,棋局不是漢世流行圍棋,而是蕭言複製後世而來的跳棋。當然,十橫十縱,百格跳棋,顯然不是後世廣泛流傳的六角星跳棋,而是淵源深遠的國際跳棋。

    相比後世,漢世生活較為枯燥,尤其戰亂年間,更是缺乏娛樂。不過,隨著巢湖局勢安穩,無須整日提心吊膽,巢湖漸漸出現娛樂缺口,其中尤以巢湖校尉府為重。

    最初,先是鸞鸞購買一副圍棋,閒居娛樂。然則,蕭言靈魂自後世工業時代穿越而來,生活習慣講究快節奏,順勢將巢湖校尉府效率帶高,來去如風,使得鸞鸞很難抽出時間娛樂圍棋——畢竟圍棋對弈,耗時經久,一局三四小時尋常事,不適合當作日常休閒所用。

    於是,蕭言為豐富巢湖校尉府精神生活,複製許多後世耗時較少的快餐遊戲,而袁茉兒和鸞鸞對戰的國際跳棋,亦是其中一種。

    話說,本來蕭言最先複製的是後世廣泛流傳的中國跳棋。但是,玩轉圍棋的鸞鸞,胸中自有溝壑,嫌棄中國跳棋規則過於簡單,三十步內決勝負,沒有意思。蕭言後退一步,改中國跳棋為國際跳棋,以此契合鸞鸞尋求棋局內容豐富變化的需求。為與時俗匹配,蕭言複製國際跳棋時,又將「王」改名為「將」,也即是說當「兵」衝破重重障礙,抵達對方底線時,變為漢世版將軍、大將,而非國際跳棋所謂的王——當然,無論名喚為大將,還是名喚為王,性質皆是一樣。

    如此,國際跳棋以變化契合圍棋,耗時又少於圍棋,漸漸成為鸞鸞閒時玩具。

    袁茉兒入住巢湖不久,便成為鸞鸞棋友,空閒較多時,兩人對弈圍棋;空閒較少時,那便對戰跳棋。

    無論袁茉兒還是鸞鸞,性情皆不愛爭勝,對弈圍棋也好,對戰跳棋也好,目的全是打發時間,並不刻意追求誰勝誰負。於勝負相比,她們更喜歡追求棋局流暢性、美感性,以及走棋之間,嘮叨遠近長短事樂趣。

    「昨日聽紅巾兵那面傳來消息,說是蕭郎明後天就能回來呢!」鸞鸞隨口說道。

    袁茉兒向前斜推棋子,嗔怪說道:「鸞鸞姐,別提他啦!快走棋,我這枚小兵就要變將軍啦!」

    因女人特性,面對蕭言婚姻之聘,袁茉兒心中既覺驕傲得意,又覺鬱悶,嫌蕭言難纏:驕傲自然是因為自己輕鬆贏得蕭言傾慕,鬱悶是因為蕭言霸道行事,強行留她在巢湖,讓她接受不能。當然,袁茉兒此類複雜情感,向來是鬱悶露在臉上,驕傲藏在心底。鸞鸞是蕭言親信丫鬟,巢湖校尉府家僕第一人,袁茉兒自覺與鸞鸞談得來,不願當面說蕭言壞話,使得鸞鸞難堪,所以有心揭過此節。

    鸞鸞沒有應棋,歪著頭詢問袁茉兒:「茉兒妹妹,你覺得蕭郎不好嗎?我覺得,你們應該很合得來啊!」

    袁茉兒額頭一道黑線,苦著臉說道:「你見我哪裡和他合得來?煩死他了,整日沒羞沒臊的!」

    「蕭郎是喜歡你呢。」鸞鸞說。

    袁茉兒愈加鬱悶:「誰稀罕他喜歡!」

    「茉兒妹妹不喜歡蕭郎哪點啊?」鸞鸞問。

    袁茉兒噎住,復又隨口編纂一條理由:「哪點都不喜歡。尤其他還是率兵打仗的,整日打打殺殺,舞刀弄棒,好沒意思。你看,就連他製作的跳棋,也是小兵啦,將軍啦,腦海裡裝得全都是這些東西,老沒意思。」

    「茉兒妹妹你不是說,你很喜歡玩跳棋嘛?」鸞鸞疑惑。

    只顧埋怨蕭言,不意竟說差話,袁茉兒連忙向鸞鸞解釋:「是喜歡啊!我只是討厭小兵、將軍說法,打打殺殺的,多討厭啊,他也不換個好聽名字!」

    「沒辦法,亂世呀。就如蕭郎所說,巢湖不養兵,外人就不讓巢湖安生。你看,孫策啊,還有你父親啊,都是主動進攻巢湖,我們只是反擊啊?」鸞鸞說。

    想起是袁術率先進攻巢湖,才有成德之敗,袁茉兒一腔鬱悶,頓時堵在喉嚨,反駁不能。

    良久,袁茉兒才落寞嘟囔一句:「反正,就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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