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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第116 名震江淮(補二) 文 / 傅戍己

    第116名震江淮(補二)

    建安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巢湖水軍遇戰黃蓋於春谷蕪湖之間,盡敗其麾下戰船六百艘。

    此次長江水戰,巢湖投入大小戰船兩千艘,主力輔兵五千人;黃蓋投入大小戰船六百艘,主戰精銳四千五百人。

    單論數字,無論戰兵還是戰船,皆是巢湖佔優。然則,黃蓋戰船是百戰戰船,屢與劉繇水軍對戰;戰兵又是精銳,橫行四方,百戰不死;反觀巢湖一方,輔兵募集不過數月,尚未成軍,戰鬥力可想而知。雙方真實實力對比,黃蓋可比作官兵,巢湖可比作流寇,若非有蕭言從中調度,揚長避短,今日必然是黃蓋逆水擊潰巢湖。

    此戰,可謂巢湖投機取巧,以弱勝強。

    全軍回返途中,蕭言已經忍不住傳告各部,令其估略戰功,匯報殺傷。

    戰事初定,彼此傷亡詳細數據肯定沒有,但是大概數字還是可以第一時間拿出。

    首先是戰功,各船粗粗匯總數字:

    俘獲完好戰船六十艘,其中樓船十二艘。

    俘獲半損戰船八十艘,其中樓船四艘。

    鑿沉戰船粗略估計為百餘艘,其中樓船盡數沉沒。

    俘獲物資小船八十艘,上載糧草五千石、嶄新鎧甲七百副,刀劍槍戟各有數百,弓矢、弩失近萬有餘。

    斬獲首級,約有八百,溺水而亡者不知凡幾。

    所獲俘虜,兩百餘人。

    搜檢戰船,所得黃蓋兵遺棄鎧甲、頭盔、長短兵器,可供兩千人之用。

    初聚流民,對抗百戰精銳,如此戰果,不可謂不輝煌。尤其,敵方主將更是近些年聲名赫赫的孫策。粗略數據稍稍統計,蕭言立即通報全軍,誇耀戰功,引燃一片歡呼沸騰。

    其中最激動者,無疑是那些鄭寶時代的巢湖輔兵。

    遙想當年,孫策屯兵歷陽時,僅率麾下千餘名戰卒,便輕鬆擊潰鄭寶近萬賊兵。若非當時劉繇強盛,鄭寶早為孫策所殺,巢湖早為巢湖所並。數月之前,因劉曄特意散播孫策來攻謠言,近萬巢湖賊兵恐慌戰抖,賊帥鄭寶甚至準備遠徙廬江、荊州,便是他們自度:孫策業已兼併三郡,倘若再伐巢湖,勢必清剿巢湖叢叢蘆葦,使巢湖賊兵再無藏身之地。

    誰曾想到,鄭寶梟首尚未半年,蕭言竟率五千輔兵,全殲黃蓋於長江。尤其,若非蕭言刻意留給孫策數千累贅,今日水戰,巢湖斬首必然不是八百級,而是三千八百級。鄭寶統轄巢湖,這些土著輔兵,尚不足選為戰兵。但就是這群被鄭寶淘汰的巢湖遺民,被鄭寶欺辱的數千流民,今日卻輕鬆破殺黃蓋五千戰兵。

    雖知已經戰勝,無數輔兵尚且不敢相信,迷茫望著雙手:「僅僅投擲一柄梨花標槍,就勝啦?孫策麾下精銳,怎麼感覺還沒有縣衙衙役厲害呢!」

    俗語有曰: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巢湖戰力奇跡般逆轉,在數千輔兵眼裡,只能這般理解。狂勝之中,數千輔兵哪能如蕭言那般清醒,曉得一切利弊,曉得巢湖勝利原因,曉得巢湖覆亡原因。他們真若明白巢湖為甚勝利,黃蓋為甚覆亡,蕭言就不再感慨巢湖將才匱乏啦。

    小兵的眼界裡,從來只有簡單勝負:勝就是強,一切皆好;敗就是弱,一切皆壞。

    一樣的人,由鄭寶統帥,猶如腐爛朽木;由蕭言統帥,頓時化作寶劍出鞘。

    在數千輔兵看來,巢湖能有今日之勝,顯然全賴蕭言。鄭寶萬數軍民,不敵孫策千餘戰兵,尤且成名一方,素為淮南諸縣忌憚;巢湖蕭言率五千流民,聚殲黃蓋五千精銳,又將贏來什麼偉業?

    一念至此,無數輔兵不禁眼光透亮,對未來充滿期盼。

    熱血男兒,誰不曾幻想戎馬倥傯?沙場悍卒,誰不曾渴望自家將領是霍去病、衛青奇才?

    巢湖所聚數千輔兵,皆因保甲制度,每保強行徵調一人為輔兵。既是強行徵調,輔兵心中便多有逆反之心,雖然按時趕赴巢湖校尉府,卻有些「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味道。若非蕭言後世為共和國陸軍士官,深通思想政治重要性,一邊制定合理軍法,一邊利用各類口號強化軍心,數千輔兵早就殘廢成衙役,整日只顧點卯吃喝,習性畏死,舉止散漫。

    然則,儘管蕭言複製後世軍旅經驗,引用、試驗冷兵器各類練軍之法,但是數千輔兵總是感覺不到一絲蕭言熟悉的軍旅味道。無他,數千輔兵視巢湖校尉府為衙門,視自己為役兵,心中沒有戎馬建功念頭。既無攻城陷陣渴望,又怎是合格軍旅?既無沙場一決雌雄之心,又怎是值得信任的戰兵?

    蕭言早已注意到這種現象,但他也無可奈何:軍若無敵,其氣必餒。而蕭言心中的強敵孫策,卻又無法正式說出。昔日巢湖初建,輔兵若是知道敵人是雄霸江東的孫策,恐怕必將頭也不回,瞬間逃散——區區巢湖,對抗雄霸江左的孫策,不是找死嘛!

    由是,袁術兵敗下邳,蕭言果斷立旗,定名定性之餘,也給巢湖輔兵尋來袁術做強敵,欲以此鼓舞士卒克敵之心。可惜,此舉效果寥寥,一則流民大都是淮北流民,恨袁術較輕;二則流民以為巢湖孱弱,根本無法對抗袁術,辛苦練兵,不是自尋死路嘛!

    陰差陽錯,今日長江水戰,忽如一道霹靂,震醒數千巢湖輔兵:原來自家校尉如此強悍,三日定巢湖,百日廣納流民十萬,數月全殲黃蓋於長江。有此校尉,何事不可為?

    自信,霎那間降臨巢湖!

    數千巢湖輔兵,其中大半瞬間升起效忠蕭言之心,不是衙役效忠官府,而是士卒效忠將軍。衙役效忠官府,是為名為利;士卒效忠將軍,是獻上性命,其中決斷,截然不同。

    覺察到周圍兵將散發出強烈的振奮,蕭言大感欣慰:巢湖正式建軍時機,即將來臨。

    是的,在蕭言眼裡,巢湖保甲制度徵調的數千輔兵,僅僅只是輔兵,而不是軍隊。敢戰、敢死、敢勝,獨當一面,那才是蕭言心中真正的軍隊。

    遙望東方,蕭言瞇起雙眼,心中喃喃自語:「建軍之後,再攻蕪湖,我肯定不會不敗而敗,雖勝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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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功通報巢湖全軍之餘,蕭言又送給太史慈一份。

    當然,送給太史慈這份戰報,數字蕭言卻是誇大許多:斬首兩千,俘虜五百,盡毀敵船六百艘。

    戰陣習俗,傷亡數據,一般都有三個,彼此因為性質不同,數據也因而不同。

    三類數據,一則是本方將領所用;二則是宣揚所用;三則是善後所用。

    譬如某戰,殺敵一千,根據戰爭需要,數據可能演化為三類。

    第一類,數字浮動不大,一千就是一千,可視為機密數據,方便我軍將領認清敵我差距,安排而後作戰事宜。

    第二類,數字浮動較大,一千可能是一百,也可能是一萬,可視為宣傳數據,方便國家調度全局。譬如,來敵兇猛,我軍惶惶,不敢對戰,則可誇大數據,言敵軍並非不可戰勝,從而激勵各地軍民英勇奮戰。

    第三類,數字大多數與第一類接近,甚至有時比第一類更真實、更詳備,是戰爭收尾之後的整理,方便軍隊進行各類善後事宜。

    顯然,蕭言遞給太史慈這份戰報,屬於宣傳數據,有節制誇大一些。

    蕭言誇大數據,是為激勵巢湖輔兵,也是為激勵太史慈。不出蕭言所料,太史慈也精通此法,非但沒有質疑蕭言戰報數據,反而又有所增加:巢湖水軍斬首兩千五百,俘虜七百,盡毀江東水軍。

    黃蓋兵敗,數千戰兵為毒煙所侵,各軍膽顫,斥候乃至遠放四五十里,防備巢湖水軍毒煙攻擊。有鑒於此,孫策不得不暫時停止追擊,一邊集中各類巫醫方士,解決毒煙之患;一邊安撫中軍,言巢湖雖勝而去,顯然是毒煙有限,不能久攻。因孫策留足安撫中軍,太史慈安然退至江邊,輜重委託巢湖船隻輸運,快速前插春谷縣。

    然而,前插春谷縣同時,太史慈卻又向蕭言提出質疑。

    卻說,聚殲黃蓋水軍之後,蕭言並沒有攜勢南下,反而意外的鳴金收兵,回返濡須河口。顯然,蕭言此番對戰長江,目的不是攻城拔寨,而是摧毀江東水軍,安保巢湖兩縣。

    面對蕭言此般軍令,不僅巢湖五千輔兵無法理解,太史慈更是屢有質疑。自從太史慈攜軍退避長江,與巢湖水軍連勢之後,他便屢屢遣派使者,建議蕭言乘勝合攻孫策:「吳越之地,舟楫等同健馬,無舟楫之利,便無必勝之軍。黃蓋兵敗,孫策水軍瞬間式弱,蕭校尉若能乘勝追擊,截斷長江、中江、太湖、浙江,馳獵濱海,我則可率步卒圍追堵截江東兵。」

    「屆時,你我兩人,必能一年而平江東,擒殺孫策。」

    然則,對於太史慈的建議,蕭言卻興致乏乏,推辭說道:「兵法有曰,北則鐵騎,南則舟楫。因秋高馬肥,鐵騎立於秋冬;因春雨河漲,舟楫利於春夏。今節氣將近霜降,利鐵騎奔馳,不利舟楫水戰,合攻孫策之謀,甚是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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