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八章 何濤 文 / hotzery1
陳金心中仍能大體保持平靜，卻有些失態地忘我打量著面前的女孩，看得有些迷醉，從前的陳金，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近距離，理直氣壯地盯著她看，其實她在陳金心中的位置，或許比陳金自己想來還要重要，那代表著陳金少年時候最美的一個夢想，所有少年心中最美好的一段回憶，代表著一個卑微少年對校園裡最美好女孩的一段永不可能實現的狂妄野望，只是就像陳金已經輟學的現實一樣，已經過去，再也不會回來。
然而現在還能這樣地看著她。
然而偶然還能驟然聽見，她偶爾還會問起他。
大半年的時間，陳金的變化也很大，蘇瑜似乎也沒能認出他來。
陳金此時的相貌，按照林中楓的話來說，是比他還要帥了，學校門口，帥氣的少年和動人的女孩相互對望，如果不是氣氛有些尷尬的話，原本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你是？」被人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就算蘇瑜涵養很好，不免也有些尷尬，她望著眼前的少年，覺得十分眼熟，同時又十分確定，自己學校裡面絕對沒有這樣一位同學，可是他又穿著自己學校的校服，不禁疑惑起來。
「我是……」陳金這才回過神來，不免更為尷尬，正要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蘇瑜已經反應過來，同時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陳金？」
她還記得自己的聲音，陳金的心中不免微微一跳。
「你……你長高了……」蘇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陳金，毫無疑問，除了長高外，陳金其他方面的變化同樣不小，比如他此時的相貌，這是一張非常帥氣的面龐，配上陳金那靈動的雙眸，一種學生身上很難找到的獨特落落大方氣質，哪怕穿著破舊的校服，恐怕也會被看成平民王子，足可迷倒很多很多的女孩，就算蘇瑜蘇大美女的修養，剛才第一眼看見陳金的面龐時，亦覺得心微微地跳了一下。
和陳金從前瘦小的摸樣比較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只是在蘇瑜心中，將兩者的印象重疊比較之後，眼中竟然流露出少許的失望，不知道怎地，在她的心中，卻是從前那個瘦小陳金留下來的印象更加地深刻些，或許是陳金那次不到十五分鐘交卷的舉動在她心中的印象更為地震撼吧，導致看著現在的陳金，總是有些不真實，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失落的感覺，彷彿從前那個瘦小的，倔強的，卻是絕頂聰明的陳金背影，已經一去再也不回來了，就像剛剛過去的高一，以後再也不會重複。
「你長高啦。」蘇瑜又語帶感歎地重複道，只是語調中不知怎地帶上了一種淡淡的莫名味道。
陳金嗯了一聲，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忙手忙腳亂地招呼旁邊那個一臉老實忠厚的小店老闆拿多瓶冰鎮可樂來，自小陳金就不擅長應付女孩子，特別是面對漂亮的女孩子，對於陳金來說，似乎是比任何事情都要更為艱難的事情。
看著陳金手忙腳亂的樣子，蘇瑜倒是撲哧一笑，鮮紅的櫻唇落落大方地含住了塑料吸管，開始喝起陳金弄來的冰鎮可樂；在她此時的眼中，從前的陳金和現在陳金之間格格不入的影像，終於有少許地重疊起來，從前瘦小而沉默寡言的陳金，面對女生的時候，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的吧，經常慌亂地，臉上一對眼睛便顯得特別地無辜，感覺從前的陳金和現在的陳金終於有了少許的重疊，蘇瑜的心情彷彿也稍微好了些，便有了主動說話的興致。
「對了，這大半年，你過得怎樣？聽說你休學去工作了，是真的嗎？」蘇瑜輕聲問道。
陳金沒有想到蘇瑜問起這個，不由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不過在他看來，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便坦誠答道：「對，家裡窮，讀不下去，只能去上班了。」
蘇瑜亦沒有想到陳金的回答會如此地坦誠，家裡窮，讀不下去，只能去上班，這麼簡單的幾個字裡面包含的卻是這個年齡段絕大多數少年都體會不到的現實辛酸，在她的心中迴盪了好久。
「那，以後還有機會回來上課嗎？」蘇瑜緊接著問道。
「應該沒有機會了。」陳金坦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已經工作啦，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回來上課的。」
「真的很可惜呢，以你的天賦，要是回來讀書，成績一定會很優秀。」蘇瑜帶著毫不掩飾地淡淡失望說道。
「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次語文期末考試，如果你用和我一樣的時間去做題，那麼最後我們兩個的成績，最後到底誰會比較高。」蘇瑜接著補充道，然後笑了笑。
陳金一愣，旋即想起這件有些荒唐的事情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時心底也閃過蘇瑜這麼多年來的成績。
除了美貌之外，蘇瑜蘇大美女在學校中被人追捧的，更是還有她遠遠超出常人的能力，自從和蘇瑜同班以來，陳金從來不記得學校裡有誰的成績曾經接近她過，班級裡永遠的第一名，年級裡永遠的第一名，任何學科，任何考試，永遠將第二名拉得遠遠的；偏偏更讓人鬱悶的是，蘇瑜完成這一切，是顯得那麼地風輕雲淡，平時從來不見特別地認真，特別地刻苦；變態程度，就連林中楓這種標準學習上的天才，都堪稱遠遠不如。
林中楓曾經非常老實地跟陳金他們承認過，有蘇瑜參加的考試，不管是文科還是理科，那他還有其餘成績好的學生們，都只能去做好爭第二名的準備了。
這樣算起來，蘇瑜參加過的歷次考試當中，唯一曾經有被威脅過的一次，恐怕也就是陳金那次空前絕後的語文考試了。
別的不說，那次快到誇張的語文考試當中，如果陳金的字哪怕寫得好上一些，他的分數就不會在蘇瑜之下了，搞不好高出一兩分，也不出奇。
能夠有這樣的發揮，難怪在蘇大美女的眼中留下了堪稱深刻的印象。
原來蘇大美女常常問起他原因是這個，陳金不禁微微鬆了口氣，反倒感到有少許的釋然，這才對，處在高高雲端上的蘇大美女，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對自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好感，至於陳金自己心中，沒有什麼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失望，倒也能坦然接受。
這才是陳金所習慣的生活。
「不能回來了。」蘇瑜的心中，卻無法如同此時的陳金那般地坦然，她反覆地咀嚼著這幾個字，知道陳金遇到的是冷酷現實生活中的實際問題，聰慧如蘇瑜雖然沒有經歷過那種生活，卻也能明白，這類個人生活中面對的實際生活問題，關係著是一個人能不能生存下去，比較起來，什麼讀書，學習，根本都算不了什麼了；這類問題，哪怕蘇瑜的能力再強，亦不是還在學生階段的她有任何能力去解決的，同時更不應隨意插手他人的生活選擇。
因此蘇瑜知道，陳金既然說不回來了，那麼就是真的無法回來了吧。
這就是現實的生活壓力麼？蘇瑜突然感到心情很是沉重，在象牙塔地舒適的無憂無慮的學習生活，和冷酷的現實生存壓力對撞起來，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擊？同時看向陳金的眼光，不禁又稍微有了些佩服，若是自己面對這樣殘酷的生活，表現又會如何？想必至少無法輕易露出如同面前少年般輕鬆坦然的笑容吧。
「你等等我。」蘇瑜突然對陳金說了一句，隨後快步走回了學校，步伐越來越快，最後甚至變成了小跑。
陳金從未見過蘇瑜如此地失態，平時蘇大美女就算走路的時候，仍然落落大方，儀態萬千，當然，也不是說此時小跑中的蘇瑜就不美麗了，相反，看起來好像一隻正在起飛的優美天鵝，每個動作都充滿了美感。
蘇瑜很快抱著幾本筆記簿快步走了回來，微微喘息著說道：「給你。」
「我平時做的一點筆記，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輕鬆看懂，功課就不會拉下。」
陳金接過筆記的手不免顯得有些受寵若驚，這是個保守青澀的懵懂年代，像花花公子何濤那樣張揚的人絕對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對於絕大多數少年男女來說，相互關切地說幾句話，已經是非常明顯地表示。
當年的情況，就是這樣單純得可愛。
而蘇瑜這樣女孩送男孩筆記的行為，則已經算是非常明顯的暗示，代表他們之間雖然未必有著愛情，可是相互間的好感卻多數已經超越了友情。從這方面來看，蘇瑜對他表示出來的善意，已經超過了陳金之前所能想像的極限，讓他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雖然明知蘇瑜多數沒有那個意思，可是面對自己的初戀，陳金依然忍不住有些心神蕩漾，又感到微微的甜蜜，這可是校花蘇瑜親手寫下的筆記，從前校園裡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和蘇瑜說上幾句話，已經當成了無比的光榮，若是能得到她親手寫的筆記，恐怕很多人會為之瘋狂，若不是親身經歷，事前陳金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得到蘇瑜親手寫下的筆記。
蘇瑜亦覺得自己今天做得有些過火，不禁俏臉微紅。
若是平時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是今天面對已經休學，再也不可能回到學校的陳金時候，不知道怎麼地心情激盪，就變成了這樣，讓她也覺得有些少少的心慌意亂。
「加油，若是有天你能回來，或許我們會是最好的對手。」蘇瑜拋下這句話，近乎有些落荒而逃地跑開。
可臨走前那嫣然一笑，比夏花更燦爛的笑容，卻彷彿讓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導致直到蘇瑜走了很久，陳金才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是蘇瑜的笑容，還是心中那微帶酸澀的甜蜜，讓自己微微地沉醉。
慌亂的不禁是蘇瑜，就連陳金自己這時候也頗為慌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好，聽了蘇瑜最後一句話後，便有些抓住救命稻草般地讓自己的思想靠了過去，免得自己的思想在那讓人迷醉的芬芳中繼續歡悅地沉迷。
最好的對手麼？陳金努力地把自己的思想往這個方向上靠攏著，強迫自己不要過多地去想那些有的沒得的東西，雖然手上仍然牢牢抓著蘇瑜給的筆記。
他在努力想像自己這大半年來最大的變化，其實不是外表和身高，而是內心吸取了無數知識，無數高手經驗感悟之後心理方面變得成熟，競爭意識變得覺醒，那種無論對方再強，無論生活壓力再大，也要做到最好，要將自己的所有能力展現出來，不留半點遺憾的意志。
「真的很想知道，現在要是回去上課，我到底能夠取得怎樣的成績？」
即使面對蘇瑜這樣的對手，陳金的心中亦有了屬於自己的堅強自信，真的好想回去徹徹底底地奮力拚搏一下，用盡最後的努力，不留半點的遺憾啊。用和蘇瑜剛才同樣的辦法將原本淡淡的曖昧轉化為競爭對手的關係後，陳金總算從慌亂中回復了過來，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真想回去啊，但陳金搖了搖頭，珍視地將蘇瑜送的筆記本收了起來，只是現在，應該沒有這個可能了吧，自己有太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呼喚著自己，急著要做。
回去，太小太小的可能了啊。
正在陳金出神的時候，遠處一雙眼睛正用毒辣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他。
一枚原本精緻小巧的戒指被用力捏得變了形狀，那用惡狠狠目光遠遠看著陳金的高大男學生用力把已經變形的金戒指摔在地上，又目光複雜地看了已經走遠的蘇瑜背影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小四，把這破戒指拿去賣了，老三，去喊人，老二，跟我去看看，哪個不長眼的小子，竟然敢把手伸到我何濤的地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