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百八十九章 試煉 文 / 今夕何夕
「遠遠看了一眼。」
半天,呂風起吐出話來。
聽他口氣,安伯塵便覺不妙,果然,呂風起用罕見的深沉語氣說道:「以我們如今的技巧,恐怕難以敗他。」
聞言,安伯塵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呂風起接著道:「想殺他並非那麼難。斗奴們所精通的,只是方圓十里校場內的格鬥技巧,格鬥並非殺敵。」
「你的意思是說,在角鬥場的秩序之下,我們無法敗他。沒了條條框框的約束,卻能殺他。」安伯塵點頭沉吟:「如此看來,皇級斗奴,也就是真仙境的斗奴,並沒想像中那麼難對付。」
「你錯了。」呂風起毫不留情的打斷安伯塵:「遇上越天戰那樣等級的斗奴,除非一開始施全力將其擊殺,毫不留手,否則拖到後來,越往後越落入他的下懷。」
「怎麼講。」安伯塵問道。
「因為他們的技巧已達到無懈可擊的地步,反應能力幾乎等同於習慣,一呼一吸,一動一靜之間,無不準備好了立即廝殺。說老實話,我們大匡的虎狼雖也英勇,在道技上得天獨厚,可也不是日日廝殺,比起厲害的斗奴仍有不小的差距。」呂風起道。
「不過也無妨。」呂風起冷冷一笑,接著道:「這些斗奴都來源於天地各地的仙奴,不管怎麼說,我們大匡武將們的根基遠勝過其餘斗奴,所以,他們應當都活得好好,說不定還能出人頭地。」
「出人頭地?」
安伯塵斜睨向呂風起,聲音戲謔。
呂風起也覺得失言,收回目光,盤膝坐下。
兩人所在的區域是校場外圍的密林中,約莫方圓三四里,有溪流,有山坡,是專門用來從新到仙奴中挑選出斗奴。縱然是仙神妖魔,也不是個個能擁有近戰角鬥技巧,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成為斗奴。因此,每有新的仙奴到達,總會讓他們吃飽喝足蓄滿元氣,隨後丟到外圍密林中。這片密林有陣法和禁制,禁止使用道法、法寶等等,甚至還截斷了源力,所能使用的只有肉身之力以及近身戰鬥技巧。
這樣一來,差不多等於把仙奴們拉到同一水平線上。境界高者,固然要比境界低者擁有玄奧和道上面的優勢,肉身之力也強上不少,可畢竟仙人們都用慣了道法,隔了百年千年,讓他們重新使用肉身力量,實在是把他們往火坑裡推。
相比之下,安伯塵和呂風起就好許多。
以他們真仙境的修為,固然能夠打破禁制,獲取天地源力,可他們又豈會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身為武道玄奧創始人,無論安伯塵,還是呂風起,都從未放下過近戰搏殺的技巧,在外圍近千斗奴中,他二人帶著個李賢可謂是輕鬆寫意,無人能阻擋。
「我曾聽人說過,力量的來源,有命運,有天意,還有技巧。那時最不重視的便是技巧,卻不料在今時今日,成為我唯一能使用的力量。」
安伯塵說話間,十支羽箭快若流星,成合圍之勢,向安伯塵圍殺而來。
就見安伯塵不慌不忙,腳尖輕輕一跺地,十片樹葉飛起,迎向那十支羽箭。樹葉又輕又慢,脆弱無比,即便如此仍在十支羽箭快接近安伯塵時,將它們都切成兩段,隨後化作粉末灑落潺潺溪流。
「哼,我們走!」
女子的挾帶恨意的聲音遙遙傳來,漸漸變輕,卻是偷襲者已遠去。
「又是她。安伯塵,你的女人緣很不錯。」呂風起看了眼飛奔逃離的那夥人,說道。
安伯塵聞言莞爾,心知呂風起是指璃珠。
這七日裡,安伯塵和呂風起雖和近千斗奴一起參加新人試煉,可每日兩人總會輪番潛出校場,時日久了,偶爾也會聊聊前塵往事。安伯塵尤記得那年在璃珠夢中所見到的呂風起,遂和呂風起提到璃珠入圓井宗之事,果然,呂風起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且還惦記上了。
「只不過比你好一丁點罷了。」安伯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趣道:「你若非老冷著臉,多笑笑,何愁」
安伯塵還未說完,就被呂風起一個冰冷的眼神止住。
就在這時,從林中傳出簌簌作響的聲音,卻是衣衫髮髻凌亂的李賢從林中鑽出,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叫道。
「媽呀,剛回來時又遇上那個姓王的小妞,險些一箭射穿我的心窩!」
說著,李賢用幽怨的眼神注視著安伯塵,幽幽道:「安師,那小妞可是把她兄長之死全賴你頭上,恨透你了。」
李賢說的正是同船而來的赤方天王氏少女,也是她剛剛發箭偷襲安伯塵未果,含恨離去。
事情還得從七日前,登岸下船說起。
赤方天王氏兄妹醒來後,發現自己已成為階下囚,自然大為不甘,自稱姓王的青年更是破口大罵,就在這關頭,呂風起暗中出手擊殺羊公。然而在所有人看來,是王氏青年接觸上羊公的那瞬間,羊公暴斃。
因此還未等王氏青年回過神,他便被皮先生和方侯合力擊殺於岸邊。
羊公之死最終成為懸案,已淪為仙奴的王氏青年的死,自然也沒人會去在乎,只除了那個幾乎崩潰了的少女。
當她的眼淚洗刷了漆黑的油墨後,她竟出落得明麗嬌艷,兼之梨花帶雨,更顯楚楚動人。
從她兄長死的那一刻起,她便將安伯塵視為死敵,來到校場後,她憑著自己的姿色很快聚攏起一夥人,在校場外圍站穩腳跟,不時偷襲一番安伯塵,卻從未有過得手的機會。
「呂兄,冤有頭債有主,我可不想平白無故的為你背黑鍋。」安伯塵道。
「你總會應付女人。」呂風起耍起無賴。
李賢此時已喘過氣,他揚了揚手打斷二人,道:「你們讓我去當斥候,果然,我發現那幾伙大勢力已經開始聯手,似乎是奔著我們來。安師,你不是常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何今次在這校場試煉中,如此出風頭?」
李賢雖在好奇的發問,可言語間仍透著絲絲欣喜,一副一應俱榮的模樣。
近千人的仙奴中,只會挑選出兩百多名斗奴,其餘的,一律充當奴僕,或是留在永塔校場,或是拿出去做買賣。但凡淪為奴僕者,都會被廢除修行,成為真正的凡人,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未來只剩下兩種選擇,成為朝夕不保為人作樂的斗奴,或者成為沒有修為的奴僕,任誰都會選擇前者,因此這七日中校場外圍戰鬥激烈,每日至少都有數十仙人喪命。剩下的人漸漸開始抱團,組建勢力,大勢力兩百人,小實力也有數十人,像安伯塵、呂風起和李賢只有三個人的小團伙,在校場外圍獨此一家。可就是他們三人,在七日中接連打敗十伙大小勢力,讓仙奴們為之震驚。
「李賢,你覺得他們真能成功嗎?」安伯塵盯著李賢的眼睛問道。
「自然不能。」李賢哈哈一笑,搖頭道:「有安師以及呂前輩在,縱然他們全上,也構成不了威脅。」
「安伯塵不是指這個。」呂風起瞥了眼李賢,冷笑道:「他的意思是,那伙廢物真的能夠團結一致,只為對付我們?」
「這」李賢愣了愣,半晌露出恍然之色:「對呀,從一千人裡挑選出兩百人,我們三個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是敵人,他們真正的敵人,是除了自己勢力外其餘的勢力。」
「你算是明白過來了。他們之所以給你造成這樣的假象,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共同的矛盾,用來爾虞我詐,並且隱瞞住對彼此的敵意。」安伯塵笑道:「再加上,還有那個女人從中煽風點火。至於你問我,為何要出風頭李賢,記住一句話,這世上永遠沒有墨守陳規的活法,水在冬日在極北之地,是冰,在夏日在細流中是溫吞的泉,在當初大匡的南荒,則是沼,而在天之高處,或是雨或是雪。我從前雖然隱姓埋名,低調至極,可如今這裡是通天寨,是斗奴校場,這裡的秩序只有一個,那便是力量。就算我再隱忍,遲早也會被發現,何不一飛沖天,引起校場中大人物的重視,晉陞王級甚至皇級,早日進入五鎮校場大比鬥,尋找到大匡散落於此的虎狼們。」
李賢聽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每次和安師的談話中,他都能學到很多東西,受益匪淺。
「最重要的一點是。」安伯塵語氣一轉,苦笑著看向呂風起:「有這傢伙在,我就算想低調,想隱忍,也無法做到。」
「這才是最關鍵的原因嗎」李賢剛剛升出的油然欽佩之情頓時弱下不少,訕訕說道。
很難得,這一回呂風起並沒回嘴,他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盯著不遠處的溪水,眉頭緊鎖。
「怎麼了?」安伯塵問道。
「我突然想到一點,應當是我們遺漏的地方。」呂風起長吐出一口氣,轉向安伯塵道:「按理說,皇級斗奴是真仙境,在通天寨也不乏其數。可是,真仙境的存在為何會老老實實呆在校場中當斗奴?他們是出不去,還是不想離開?若是前者,為何我們能隨意出入,而不被校場的主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