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百六十五章 現蹤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8-05
一模一樣的故事即將再度上演,沉淪在王宮時間陷阱中的人們,卻已沒有了初時的恐慌不安,一個個按部就班的扮演著他們的角色。
王宮恢宏大氣,晚霞氤氳浣彩,可落在眾人眼裡,卻和枯枝朽木一樣充滿**和凋零的氣息。
不是死亡,不是絕望,亦沒有掙扎,九百三十七天不變的歲月早讓眾人丟棄了這一天以外的記憶,他們的一生一世只剩下這一天,熟悉得無法再熟悉
李小官抬起頭,一臉驚訝道:「公主何出此言?我琉人雖少,卻始終心懷復國之志,豈會寄人籬下?」
說完,李小官掃遍流沙國眾人,從他們臉上看到了擔憂、僥倖、猶豫等種種神情。
「原來你們是在擔心,我們來了後便賴著不走了?」李小官佯裝恍然大悟,又惱又怒,重重拂落袍袖,轉身而走。
「李掌門請留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見到李小官拔腳就走,流沙國國王慌得站起身,大聲勸道。
李小官背對著流沙國眾人,邊走邊向李賢和顏小刀使眼色,二人心領神會,一左一右攔住李小官,好說歹說,百般相勸。
西沙公主滿臉委屈。
就在這時,長笑聲從殿外傳來,卻是一身喜慶打扮的敖霸信步走入宮殿。
「李掌門,這麼急是要去哪?」
「流沙國上下不待見我等,賢兒的婚事便交給敖兄,我這就帶弟子們離去。」李小官在李賢和顏小刀二人的勸阻下沒再向前多走半步,忿忿不平的嚷嚷道。
敖霸聞言臉色一沉,責怪似的望向流沙國國王。
流沙國國王委屈十分,正準備解釋。
就在這當口,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陣雷聲,有鸝鳥受驚,居然從天邊一頭栽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掉到宮門外的花叢中。那鳥緩過神來,晃了晃腦袋,隨後撲稜著翅膀飛進宮門大開的宮殿中。
眾皆愕然。
流沙國國王話到嘴邊,卻彷彿找不到舌頭了一般,難吐半字。
敖霸也渾然忘了責問流沙國國王,呆呆地注視著那只似乎被眾人的目光嚇傻了的鸝鳥。
李小官、李賢、顏小刀、西沙公主,殿上殿下的散修大臣們,騎坐異獸的一百七十餘圓井宗子弟,此時此刻,全都目瞪口呆的盯著那只傻鳥。
「錯了,錯了」
過了許久,也不知是誰先叫出聲,宮殿裡頓時人聲鼎沸。
「怎麼會有鳥兒飛進來,不該有呵。」西沙公主輕聲的自言自語道,她眨閃著大眼睛,眸子深處,那片混沌模糊的地帶似有什麼在一點點的瓦解。
不僅是西沙公主,隨著從沒出現過的鸝鳥打破了這九百三十七天永不變更、循環往復的故事,所有人都如夢初醒,在這禁錮時間中被冰凍起來的心飛快的融化著,眼神雖仍有些呆滯,可眸眶中卻已經噙滿淚珠。
按照修為從高到低,最先徹底清醒的自然是敖霸。
怔怔地盯著地上蹦躂著的鸝鳥,敖霸歪著脖子,抬起頭,望向天雲高處,目光複雜。
「龍君,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時間禁錮消失了?」
流沙國老祖第二清醒過來,聲音顫抖的問道。
饒是他身為一國老祖,受萬千子民景仰,地位超然,也擁有六重天修為。面對這可怕無比的時間玄奧,別說反抗、掙扎了,便是反應的機會都沒。此時此刻,剛剛從「噩夢」中解脫出來,流沙國老祖仍舊心有餘悸,既欣喜,又緊張,更是有一股恐懼被他強壓在心底。
流沙國老祖尚且如此,更別說他人。
清醒過來的流沙國君臣、散修們亂哄哄的聚集在大殿中,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臉上喜憂參半。
畢竟眼下只是大家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王宮遠處的天地依舊灰濛濛一片,宛如深淵底部的囚籠,誰也無法打包票,這時間是否已經停止了循環往復,更沒人敢去嘗試,走出宮殿。
九百三十七天,接近於三年,這兩年多來積累出的恐懼在此刻並沒有消失。
「敖龍君,這到底發生了什麼?眼下我等又該如何是好啊!」流沙國的國王急得從王座上站起,朝向敖霸拜問道。
「哼!」
敖霸只是冷哼一聲,神情古怪,嘴角卻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令人難以捉摸。
站在李賢斜後方的西沙公主冷眼旁觀,只見不僅僅是敖霸,她未來夫君引來的那幾人,幾乎毫無例外的都露出輕鬆寫意的表情,比如李小官、顏小刀,全無做作,發自內心。再看騎著異獸守候在宮殿外的圓井宗弟子們,他們則一個個按捺著雀躍之色,眉梢掛喜,一臉興奮,像是在迫切等待著什麼。
他們為何這麼不在乎他們又在等什麼?
西沙公主心中問道,可又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跳得異常的快。
屏息凝神,平復住心緒,西沙公主悄悄捅了捅李賢,剛想開口詢問,就聽那個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李小官李大掌門呵呵一笑,大聲說道:「大傢伙都放寬心。若本掌門猜得不錯,應該是我家師兄來了。」
李小官話音落下,西沙公主再望向那些個騎坐異獸的圓井宗弟子,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們的氣質一下全變了,似乎因為聽到了剛才那個稱謂,圓井宗的弟子們一個個挺直腰桿,變得神采飛揚、精神振奮起來。
李掌門的師兄也就是李賢口裡的那個安師嗎?
西沙公主回憶著發生在「九百三十七天」前的事,關於那位「安師」的印象也逐漸清晰,她還記得,那個安師備受李賢那群人推崇,李賢更是將他視若神明,能一招斬殺寶蓮國國師的顏小刀,擊殺寶蓮國老祖的雙戟大將,都是那人調遣來的。
這樣的人物,或許真能從八面王手中救出自己這些人。
西沙公主玉手叉於酥胸前,心中想道。
流沙國老祖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聽到李小官這麼一說,流沙國老祖長吁口氣,也一樣變得輕鬆起來,看向李小官的眼神卻愈發尊敬:「令師兄是和八面王同等級的人物,想必定是當世難得一見的老前輩了。不知李掌門如此高齡,適才多有失敬。」
聞言,李小官錯愕,隨即嗤笑道:「你想哪去了,我和我師兄才兩百來歲,你老人家的零頭都不到。」
話音落下,王宮內鴉雀無聲,流沙國老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神色又變得緊張起來。
兩百歲就算再天才橫溢,又能修出什麼道行來。那位八面王可是西流海數十代人記憶中流傳下來,最為恐怖的妖獸之一,就算沒有個一萬歲,也有幾千歲。他又怎可能是八面王的對手,更別說救出眾人。
流沙國老祖這麼想,並不代表流沙國裡所有人都這麼想,至少西沙公主心裡的期待愈發強烈,和那些對「掌門師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圓井宗弟子一樣,又焦急又激動。
李小官的話說完,並沒過多久。
「轟隆!」
又一陣雷聲從遠方傳來,這一回掉入宮殿的不再是鳥,而是一隻海馬。
眾皆錯愕,未等有人開口,第三陣雷聲緊接著響起,隨後是第四聲,第五聲越來越多的東西,開始從天上往下掉,有飛禽走獸,有樹木花草,有崗石泥土,到最後甚至還有啼哭的小孩從天上掉落,被李小官一把揪住小腿接了下來。
包括敖霸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所有人又都滿臉激動,因為宮殿上頭、遠處的霧障隨著雷聲的起伏,開始消退。
漸漸的,雷聲不再響起,卻被另一種更加奇怪的聲音所替代。
有些像匠人拉風箱。
然而,若真是有人在拉風箱,那定是天神,站在蒼天之上,將大地當成風箱,來回拉動。
不約而同的,幾乎所有人腦中都閃過這樣一副畫面,心中如是想著。
可他們怎麼也沒料到,他們所想的,竟是真的。
將天地當成風箱的,並不是天神,而是一柄長若天河、懸掛天宇的銀槍,手持銀槍的是一個看不清身形相貌的男子,依稀穿著青衣。
從王宮裡,眾人已能看到安伯塵在來回出槍。
這種感覺很奇妙,安伯塵和王宮裡的眾人,彷彿一個在外,一個在內,能互相望見,卻又隔著重重屏障。就好像八面王送來的那盞走馬燈,走馬燈外是一世界,走馬燈內是一世界,安伯塵在走馬燈外的世界,眾人則陷於已經停止旋轉了的走馬燈中。
既然已能看到安伯塵,那就說明將兩方間隔開的時間屏障,已經越來越稀薄,稀薄到讓宮殿裡所有人都歡呼雀躍,開始慶祝起自己即將擁有的自由。
「安娃子不對,我師兄就是神氣!」李小官捏緊拳頭,遙望神人般的安伯塵,眉飛色舞,暗暗喝彩。
一眾圓井宗弟子最為興奮,個個滿臉通紅。
流沙國眾人既欣喜,又期待,最期待的自然當屬西沙公主,她等不及要看一看,那位在李賢口中傳奇般的人物,究竟長得怎樣一番模樣。
誰也沒有發現,在宮殿某處的殿簷上,那只瑞獸忽然輕輕搖晃起來,隨後化作一條黯淡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