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百二十五章 又聞天宮(下)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6-12
空茫茫的虛空亂流中,安伯塵靜靜聽著,待到石翁說完,他的臉上露出漫不經心的笑容。
「這麼說來,胤皇、截皇、葵皇,包括皇朝的幾個老祖,在他們漫長的歲月中,都沒做過半點有助功德之事?」
石翁一愣,隨即乾笑著點了點頭,掩飾住那絲驚疑。
他雖無法看清安伯塵的神態,可只從安伯塵戲謔的語氣中,他亦能判斷出那張斗笠下,朦朧霧氣後,定是一張帶著譏諷神色的面容。這個國師府客卿的話,說難聽點,分明就是在說,三朝皇者尸位素餐,千百年的元壽都活到狗身上了。
一時間,石翁對於安伯塵的身份愈發好奇。
此人對三朝皇室不屑一顧,似乎並非是因為張七的緣故,而是他心中壓根就沒有半絲敬畏,非但如此,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他究竟是誰,這樣一個對三朝心懷厭惡的高手,為何會來胤京相助張七?
石翁不住打量向安伯塵,腦中閃過一個個念頭。
就在這時,石翁腦海中忽然回閃過安伯塵手持銀槍,寥寥數招擊敗太子府四客卿的場景。
身體沒來由的一晃,石翁臉上湧起醉酒般的紅暈,目射冷光,飛快的垂下頭。
他忽然記起了,一百八十多年前,他隨胤皇征戰五鎮海瀆,胤國師戰敗東嶽王那個亂匪,毀去五鎮海瀆,終於降臨五界。誰曾想,在東界,他們竟然遭遇了最後一波抵抗。
可笑的是,抵抗者竟是一些手持凡間兵器的武將。
他們中也有幾個真人,然而大多數卻是實力相當於元嬰期,甚至金丹期的螻蟻,和九淵洲這個擁有仙神妖魔的龐然大物相比,就如同泥鰍和真龍。
三朝中人誰也沒把他們當作一回事,派出門中最弱的弟子出戰,想讓他們沾點血腥,立點小功。
然而,令三朝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同等級中,東界的土著武將非但大獲全勝,更有甚者,一人獨戰三人、四人都不弱下風。
上峰終於正視起這件事,也只是正視而已,並非重視,派出三兩仙人,輕而易舉的將那些土著武將擊殺。
那年三朝格局未定,還有天地間其餘勢力從旁作梗,倒讓那夥人逃走不少,像老鼠一樣躲進邊界之地,好在其後至今,陸陸續續的都已抓捕回來。
原本欲將他們處死,可上峰中忽有人言,東界土著武人雖無問道資質,可搏殺起來還算有幾分本事,當可投入牢獄,日後用來給仙家子弟試煉。
於是乎,只要不是偽妖,但凡捕捉到的東界武將都被投入一處秘密大牢,不見天日,三天一頓的養著,用來當作仙家子弟的磨刀石。
雖然也有人說,東界武將本領奇異,若是不斬草除根,日後定成大患。
可也是只是寥寥三四人的擔憂,就連石翁也未曾想過這個問題,且不說他們早已在三朝的控制中,再難脫身,光是在資源緊缺的大牢裡,飽受折磨,他們又如何能夠靜下心好好修行?更別說構成什麼威脅
「你在想什麼?」
耳邊傳來那個人的聲音,石翁的回憶戛然而止。
冷汗順著脊背流淌下,石翁抬起頭,仔細的凝視著對面的男子,青衣斗笠、銀槍貫虛空的場景,漸漸和他記憶中那些虎背熊腰、猿臂橫兵、戰死亦不屈服的武將們重合在一起。
國家養士三十年,仗義死節在今日!
這是那些凡人武將們,戰死前都會喊出的話,那時候的石翁聽了只是一笑了之,然而,今日看到國師府神秘客卿,耳邊迴盪起那句蕩氣迴腸的血誓,石翁只覺頭皮發麻。
那些凡夫俗子的武將不過修行了數十年,便有同級群戰不敗的本事,而眼前這人,他若真是東界餘孽,他又修行了多少年?兩百年,還是三百年?
倘若每一個東界武將,修行了數百年後,都能達到他這種程度
恐懼宛如毒蛇,從石翁心底爬出。
曾經天宮之下的天地中央大洲,即便歷經變革滄桑,傳承喪失,依舊是人傑地靈,也只有中央大洲才會誕生出這樣的存在。
「你身上的裂紋,便是挑戰功德付出的代價罷?」
安伯塵看向神色不住變幻的石翁,霧氣朦朧下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冷笑。
「是。」石翁深吸口氣,擠出笑容道:「這些是功德封印,挑戰功德失敗後,受天詛咒,生出封印,打落境界。」
這便是秩序了,就算是玄天強者也沒有挑戰秩序的資格。
安伯塵心中暗道,看向石翁又問道:「功德究竟是什麼,如何得證?」
「但凡造福天地之事,無論大小,都能稱之為功德。」石翁答道。
安伯塵略一思索:「如此,天宮守護者和東嶽王,可曾獲得功德?」
石翁一驚,暗歎這人反應好快,又不敢隱瞞,苦笑道:「天宮守護一族守護有功,自然分到功德,東嶽王功過參半,僥倖沒有降級。」
「既然天宮守護者獲得功德,那還有何好爭?」安伯塵疑道。
「安客卿有所不知,想要有資格問鼎天宮,需得到功德三千道,聚成功德帝位。天宮守護者一脈,加起來收穫的功德,亦不足一道。」
石翁解釋道。
聞言,安伯塵倒吸口冷氣。
世世代代守護天宮,絕對是大功一件,如此竟才只得到不足一道的功德,想要問鼎天宮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轉念一想,安伯塵隱隱猜測到,等三朝真仙玄仙回轉,東南西北四界三朝之地,定會是一番全然不同的面貌。至少為了攢夠功德,那些仙神妖魔必須做些造福百姓的事。
對於自己而言,這又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安伯塵暗歎一聲,抬頭看向石翁,問出他最關心的那件事。
「天宮何在?」
石翁沒再回答,他看著安伯塵,臉上漸漸浮起笑意,皸裂的皮膚簌簌顫抖,猙獰而醜陋。
「就算告訴你,你也沒命去找了。」
石翁收起那副謙卑和恭敬,露出他原本的面目,幽幽說道。
從他身後的虛空中飛出一張大網,緊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大網的每一格都透著深厚如淵的氣息,卻是一個個空間,裡面或者刮著青色的大風,或是燃燒著紫色的火焰,又或散發著濃郁的寒氣。
天羅地網,密密麻麻的罩向安伯塵,看這副架勢,就算安伯塵的變化之術再精妙,也無法穿網而過。
冷冷注視著安伯塵,石翁譏諷道:「你真以為我會用這些秘密換取逃命的機會?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把你引來此處,一路結網,眼下虛空羅網已成,你這個東界餘孽也只有受死的份了!」
出石翁意料之外,青衣斗笠男子並沒露出半絲的情緒波動,反而轉身向自己望來,臉上的濃霧層層散去,露出那雙黑亮而又深不可測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一切。
心頭一縮,石翁忽然感到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