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百五十四章 百里追殺,三十六擊初逞威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3-09
「伯塵!」
無華一個挺身,從河中躍出,目光掠過何假與李杏的屍身,眉頭直皺。
他絲毫不後悔幫助安伯塵殺了李杏,反倒是對他拖安伯塵的後腿感到有些慚愧,原本的大好局面卻因跑了那個蕭家子,而使兩人再度陷入險境。
「閒話少說,為我護法。」
安伯塵說著,盤膝坐下。
雙目一閉一睜間,神魂自右眼滾出,河岸邊有風遠颺,卻是安伯塵神遊而出,彈指間已瞬移到百里外。
突破神師後的幾年中,安伯塵除了努力煉化元氣外,更多的時候卻在鑽研他的幾樣傍身道法,其中之一便是得自龍宮的殘缺秘籍——《鬼影功》。在水火二行術後,還有兩篇,一曰隱身,二曰瞬移。這兩樣奇功比起水火二行術還要艱深晦澀許多,隱身術大多為一重天真人境才能掌握的道法,而瞬移更是仙家的手段。
好在安伯塵此前曾修習過秘術,那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每一字都深藏玄奧,其中「陣」字訣便有隱身和瞬移的效用。安伯塵雖失了周天輪渦,無法在秘術上有所斬獲,卻靈機一動將《鬼影功》兩篇和「陣」字訣合而參悟,只四年時間,安伯塵便悟出隱身、瞬移兩樣道法,可他的修為畢竟太弱,因此肉身只能於十里之地瞬移。然而神魂卻沒有這麼多限制,早在安伯塵渡過九重天雷後,神魂便能在百里之內瞬移,而今肉身參得瞬移道法,神魂瞬移更是超越百里,無有盡頭。
百里外,大河滾滾,安伯塵駐足於一根圓木上,就見前方遠處停著數條樓船,樓船中琴簫相奏,透過半遮半掩的帷幕,依稀可見十來個仙家子在船中飲酒作樂。
與此同時,在距離樓船三四十里的地方,又有一道虛影狂飛於河面,直向樓船而去。
顯然蕭家子也知道這裡有仙家子弟的窩點,玩了命的飛來,欲求援兵。
又是兩息過去,蕭家子距離樓船隻剩下十來里,安伯塵面色轉冷,口吐長氣,勾連星月。
眸中閃過星星點點,一時間,周天三十六顆大害之星暴露於安伯塵的視野中,正合人體小周天中,那三十六顆死生重穴。
長氣收回,安伯塵猛一挺身,雙腳懸浮於河面十丈高處,手捏印法,冷冷盯向疾飛而來的蕭家子。
印法按下,十指若蓮花綻放,安伯塵口吐道言。
「咄」的一聲。
原本浪濤滾滾的大河瞬間停止流淌,轉眼後,樓船十里前的長河竟然都變成了深褐色,月華如水而瀉下,灑滿河中陸地,透著濃濃的詭異。
——周天三十六擊.劃江成陸。
突破神師後的八年中,安伯塵除了在《鬼影功》上突飛猛進外,另一樣突破便是完善了周天三十六擊。
那一夜安伯塵在圓井村初悟周天大道,萬象萬物,無有之間,變與不變,盡在周天。
如此道意玄奧而宏大,注定了需要安伯塵花上一生去參悟,而他創出的周天三十六擊竟只用來點穴,如此浪費,和用牛刀殺螞蟻又有什麼區別。
突破神師境後,安伯塵雖無需去參悟真人境的玄奧,閒來無事,卻也常常神遊天地,摘取那三十六顆死生星辰的奧妙。每摘得一星玄奧,安伯塵便能領悟出一樣道法,加上他早先所掌握的五雷之法,至今已斬獲七樣道法。
月光下,河中陸地赫然呈現。
身披華美羽衣的蕭家子亡命而飛,哪有心思去注意身下,眨眼的功夫他已飛至河中陸地前。
見狀,安伯塵雙拳合攏,又捏出一道印法。
——周天三十六擊.鞭山移石。
須臾後,那片陸地向上掀起,化作一堵高厚的巨牆阻擋在蕭家子身前。而在十里外,樓船中的仙家子弟們依舊歌舞昇平,玩得不亦樂乎,誰也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彭」的一聲巨響,蕭枋重重撞在橫起的陸地上,半個身體插入泥石,疾飛之勢終於止住,他的身形也暴露在夜色下。
驚恐的望向身下,蕭枋的臉色慘白如紙。
原先的滾滾大河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陸地,如此詭譎的手段,他也只在三重天的真人身上見到過。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切是那個被貶罰回東界的神師所為,可何假和李杏慘死之狀歷歷在目,除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安伯塵,放眼五鎮海瀆,又有誰敢對他們如此?兩年前如此,兩年後亦如此,且已不單單是出言頂撞、出手傷人那麼簡單那個不識尊卑的飛昇者竟膽大妄為到想要將他們斬盡殺絕?
夜風襲來,蕭枋打了個冷顫,心中只剩下濃濃的寒意。
恍惚間,他看到不遠處隱隱立著一條虛影,「嗡」的一聲,全身血液倒流回頭顱,蕭枋陡然想起自己還嵌在這片古怪的陸地中。
然而當他想要鑽出時,卻發現那片陸地不知不覺間又堅硬了許多,宛如玄鐵鋼鑄。
——周天三十六擊.點石成鋼。
接連施展出三樣道法,安伯塵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最後一名仙家子困縛於大河中央。
遠處琴簫奏響,月色瀰漫,繁華如錦,風流如斯,像極了琉國夜夜無人眠的望君湖畔。
蕭枋卻再無法和他的玩伴們一起享受風月,不等他提攜天地施展道法,安伯塵一條雷手飛出,「卡嚓」一聲,摘下蕭枋的腦袋,碾碎神魂。
百里追殺,把蕭枋棄屍沉江,而不驚動遠處的仙家子弟,兼之李杏、何假齊齊歸西,安伯塵終於大功告成。就算日後有人發現他們的死訊,也懷疑不到安伯塵身上。
區區神師而已,別說連殺三名真人境的仙家子,光是李杏三人中任意一人,便能完勝安伯塵。
深吸口氣,安伯塵收斂印法,橫亙河面的鋼板重新變回陸地,繼而變作一汪大水,嘩啦啦的灑入河中。
遠處的仙家子聞聲望來,只當是有夜鳥戲水,輕笑著收回目光,誰也沒發現夜色下宛如綢緞緩緩蕩漾的血漬。
轉頭看向那幾條樓船,安伯塵口吐長氣,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
敬其先祖之傲骨,惡其後裔之不爭。
兩年前,若非那個蕭家女看中了他的珠鏈,使盡各種手段逼安伯塵就範,安伯塵也不會一怒還手,最後提槍上東嶽,險釀大禍。雖保住了珠鏈,安伯塵卻不得已將野馬王和飛龍駕讓給蕭家女當作賠償,早在那時,安伯塵便已對這群仙家子失望透頂,心生怨恨。可他只是一個剛剛飛昇的神師,且不像無華他們有派系撐腰,孤立無援之下,能保住性命被罰去看魚已是大運氣,哪還能有其它想法?
在東海一邊看魚,一邊修煉,兩年時間也讓他煉化完最後一絲元氣,順勢突破到真人境。
可安伯塵知道,即便是一重天真人境,放在五鎮海瀆也算不上什麼,還不如隱瞞修為,倘若哪一天重回五鎮海瀆,真人境的修為還可以成為他的後手殺招。
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都快亡國了,還如此做派。」
目光逡巡在華麗的樓船間,安伯塵驀然一笑,搖頭喃喃:「或許真的沒救了。」
群英鏖斗妖魔神,死死散散終是空。
如今的五鎮海瀆或許也只有安伯塵一個人知道這句讖詩,命運如此,早在萬萬年前便已定下。命運或許能夠改變,如同安伯塵在南荒東山的所作所為,一怒擊天,使得那位天帝終究沒能歸來。
可那時在大匡,安伯塵背負瘋龍之將的頭銜,實力冠蓋群雄,又能借勢取勢,一子落定,扭轉乾坤。而今在這五鎮海瀆,即便安伯塵有力挽狂瀾之心,可他又算得上什麼?
一個仙家女便能將他吃得死死,隨便從前線走出一將便能將他斬殺於一合間。
這一局是神仙們的棋局,已非安伯塵所能左右分毫,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性命,在仙臨之日前想好出路,然後等她回來。
長風伴冷月,安伯塵大笑著逆流而上,身後是風花雪夜,頭頂卻是那片堆滿皚皚白骨的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