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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百二十一章 誠心證道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2-18

    轉過身,安伯塵面朝肉身正欲叩拜。

    「小安子切記要心誠!」

    耳邊傳來司馬槿微微發急的聲音,安伯塵心中一動,放慢動作,凝視向肉身。

    除了在墨雲樓中第一次神遊出竅外,安伯塵還從未好好端詳過他自己——以神魂的角度。

    平日裡對鏡而照時,安伯塵能清楚的感覺到鏡中的人就是自己,而此時面對直挺挺站著的肉身,安伯塵明知那是自己,卻又有種陌生的感覺。

    日落西山,青冥的天色被一抹漆黑淹沒,晝夜交替的這瞬間,時間突然停滯了。

    安伯塵繃直魂體,同樣負手而立,靜靜端詳著肉身。

    眼前這人,他和自己究竟有什麼關係?

    恍惚間,安伯塵心中竟生出一絲困惑和懷疑。

    神遊出竅後,魂體自成,就彷彿一個獨立的人,有意念想法,更甚者不再受到肉身的拘束,逍遙而自在,無拘無束。若欲成仙,所追求的不就是這些自由嗎?有肉身羈絆,終究難得真正的自由。

    是非一線,差錯毫釐。

    司馬槿提醒安伯塵要心誠,不曾想竟讓安伯塵生出這樣一個虛妄的念頭。

    念頭既生,安伯塵一門心思想要離開肉身,就彷彿脫線了的紙鳶,搖搖晃晃的向天頭飄去。

    透過天雲,安伯塵看到了許多怪模怪樣的存在。它們有的是乳白近乎透明的人形,有的只是一條長著腦袋的氣流,有的則變化成千奇百怪的禽獸異物,卻都飛翔於重天穹宇的遠端,無拘無束,瀟灑自在。

    魂體繼續向上飛,似乎要穿越重天結界,穿過洞天福地,穿過神神秘秘的世界,直達那些異怪所在之地。就在安伯塵即將越出高天結界時,忽然覺得少了什麼,低下頭,他看到了車架前端一動不動的少女。

    「你一心修兩道也未嘗不可,肉身享凡塵之樂趣,魂體逐仙神之大道,只需掌握個度便可。凡事都需適可而止,過猶不及,道心常自在」

    「小安子,你修煉到後來,可別變成那種奇怪的東西」

    耳邊響起了司馬槿的話,安伯塵打了個激靈,怔怔地看著他的魂體。

    和那些無拘無束的異怪一樣,隨著安伯塵不斷的飛昇而上,他的魂體也在發生變化。胳膊雙腿早已消失不見,魂身也變細,好似一條長氣,只除了頭沒丟。

    「我這是在做什麼?」張了張嘴,安伯塵心生荒誕。

    穹宇遠端,那些異怪似乎發現了安伯塵,紛紛朝他望來,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向他招著手,熱情洋溢。

    「恭喜道友悟通天機,突破玄關。」

    「道友莫要遲疑,速來速來。」

    「道友一心求仙,今日終於得悟大道,可喜可賀。」

    嗡嗡鬧鬧的吵雜聲迴盪在安伯塵耳邊,那些異怪雖一個個語氣和藹,談吐清雅,可安伯塵聞之卻心生厭惡。

    仙人本當凌風渡宇,風流瀟灑,又豈能是那般人非人鬼非鬼的模樣!

    安伯塵心思一動,難免露於言表。

    穹宇遠端的怪異們見狀,無不面露錯愕,漸漸的,它們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隔著無窮盡的時空遙望安伯塵,無不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此時此刻在它們身上哪還能看到半絲仙人的氣度,倒像是魔?

    沒來由的,安伯塵腦中浮現出一個微微陌生的詞來。

    那個詞一經生出,卻讓安伯塵徹徹底底的脫離此前的懵懂狀態,腦中清明,心思豁達,出現在他視野裡的異怪們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彷彿被天雲遮擋住,少時再難看見。

    魂體離開結界,從天雲間往下墜落,安伯塵微微後怕。

    果然,正如紅拂所說的那般,過猶不及。我於九辰君的記憶中見到了天宮,見到了上古仙神,對仙人的念想膨脹開來,一心只求逍遙自在,卻險些飛昇上那片奇怪的世界,變成魔。

    原來不單仙凡之差一仙,就連仙與魔也是一樣,修道修道,過猶不及不成仙反成魔。

    重新站在肉身前,安伯塵心生感觸,不由長歎一聲。

    再看向肉身,安伯塵目光清澈,一番險情過後又有全新的感悟。

    誠如紅拂所言,肉身養育魂體,有的修士修煉了上百年,方才孕育出魂體或是元神,得以尋仙問道,追求無上。此為大恩,正如父母生養,天地哺育,若為一己私慾而拋棄生養哺育之恩,定會人神共憤天理不容。

    因此修煉到後來,若是只求魂體逍遙而不顧肉身,便會像那些異怪一樣,變成醜陋無比的魔。

    仙人仙人,不成人何成仙?

    肉身養育無數朝夕,歷經道途艱險,坎坷波折,生死之劫,又是何等大恩?一朝得道豈能忘懷。

    於情於理,肉身都受得了三拜。

    心中生出愧疚,也有感動,安伯塵直視向他自己,腦中閃過千思萬緒,縱有千言萬語百般恩謝,此時也無法道盡。

    畢恭畢敬的彎下腰,安伯塵作了個大揖。

    放在尋常道門子弟身上,平日裡有師長指點,此時定會口稱「本尊」、「道尊」之類,偏偏安伯塵對於這些常識理念完全是個睜眼瞎,不知該稱呼什麼好,又急欲傾述,冷不丁的開口道。

    「拜見恩公!」

    此時若有旁人在場,聽到安伯塵如此稱呼他的肉身,定會笑個半死。

    安伯塵沒有笑,他誠心叩拜,所言所行發自肺腑。

    三拜之後,安伯塵緩緩抬起頭,再看向肉身,陡然一驚,卻是發現自己的嘴角處竟浮生波瀾,像是在笑。

    「嗡」的一聲!

    安伯塵腦海乍響,身軀劇震,卻是發覺一絲全新的聯繫從肉身上生出,同他相系,從未有過的清晰,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吾爾同根生,何需行大禮

    複雜的看向肉身,漸漸的,從安伯塵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他抬起頭遙望長空,周天內外無窮無盡的玄奧飛舞搖曳,其中便有安伯塵早已掌握的雷道玄奧。

    此前那百多次神遊出竅,安伯塵之所以無法施法,只因他心不誠,草草一拜了事,哪能真正體會到肉身與魂體間的奧妙。

    誠心叩拜,方能證心。

    既證道心,以心御道。

    黑夜拉開帷幕,月光清冷,自西滑落。

    霍穿雲舉刀劈來,十丈之距已越過一半。

    安伯塵神遊出竅,仰望天宇,這一刻他儼然成為肉身與天穹之間的橋樑,既可從高天斬獲玄奧,又可從肉身借來潛藏的力量——安伯塵的體內周天雖無法形成循環,可他的力量實際上並沒真正減少或者不見,更像是隱藏了起來。

    天地周天,蒼莽浩瀚,人為周天一栗,卻亦藏有一小周天。

    兩方周天一大一小,相互印證勾連,所需者,神魂也。

    從小周天裡飛騰而出,安伯塵遙望大周天,兩方氣數同時到達,以心駕御。

    飄浮在肉身前上方,安伯塵布衣翻飛,長髮青颺,目中醞起如潮的紫華,雙手舉起時,隱約牽動風雲,手心中紫電閃爍,如蛇扭曲,呼嘯雷霆

    距離飛龍駕只剩三丈,霍穿雲身形挺直,高舉長刀,可看向安伯塵時,他眼中卻浮起濃濃的困惑。

    倒映在那雙青銅色的瞳子中的是一動不動的安伯塵,全身僵硬,嘴邊還浮現著一抹古怪的笑容,看得霍穿雲頭皮發麻,實在費解。

    已經靠得這麼近了,這一刀劈下去只在彈指間,他怎麼還不出槍?

    霍穿雲面露好奇,司馬槿卻是心中焦急,雙手暗暗縮起,兩指間已扣住那枚止殺符。

    「轟隆!」

    隨著一聲雷鳴響起,司馬槿緊繃著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眸中閃過三分僥倖七分驚異。反觀霍穿雲和紫龍女,則是完完全全的驚訝。

    從兩人頭頂十來丈的虛空中降下百來道紫雷,每一條都長達十丈,粗若碗口,其勢駭人。

    奇怪的是,那些紫雷好似長了眼睛般,並沒砸向霍穿雲或是紫龍女,而是落向紫龍女腳下的飛帕。

    「看來是老天爺偏心幫助安某,安某也不落井下石,告辭了。」

    雙目重煥光彩,安伯塵笑著朝向幾乎已快躍上飛龍駕的霍穿雲說道,又眨了眨眼。

    眼裡的驚訝並沒消散,霍穿雲苦笑一聲,忽然間極快的低語道:「三日後聖會奪寶勿要出手。放心,我早已有安排,那寶貝定不會落到匡帝手中。」

    又深深看了眼安伯塵,霍穿雲猛地一抖蟬翼刀,在半空借力撤回飛帕,裝模作樣的「保護」起紫龍女來。

    與此同時,司馬槿也已驅動野馬王駕車而去。

    經過紫龍女時,司馬槿也不忘回眸一笑,紫龍女手忙腳亂之下哪還有空理會司馬槿,只能怒目相視,目送司馬槿和安伯塵揚長而去。

    「果然,無邪居士也來南荒了。」

    一聲冷笑響起於夜幕下,遠山上的年輕道人收起法具,隨後捏了個手印,消失不見。

    她方走沒多久,之前所在的那片土地上就現出一圈漣漪,從漣漪中走出一個高瘦的人。

    那人的頭髮已有些花白,形容很是憔悴,眉宇間凝著一絲滄桑,甚難辨其年齡。

    「找到他,便能找回青青了嗎?」

    白目中堆滿疲憊和麻木,年紀輕輕便已被折磨得面貌全非,也不知何時才會消停。

    打從和月青青失散後,這三年裡,第一王風早已把一切的真相或是謊言都當成他的救命稻草,否則他也不會莽莽撞撞的趕到太清鎮,不會和安伯塵、任天命結下聯盟。

    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腰間,那只酒葫蘆已是空蕩蕩的,第一王風茫然的收回手,簡單的捏出一個印法,往虛空一劃。

    漣漪生出,第一王風閃身走入。

    若說這些年的苦難給他帶來的好處,或許便是他能用一切隨意、簡單的方式施展秘術,而他的秘術也因尋找月青青的需要,而變得繁多起來,不乏他自創的旁門左道,可這些卻並不會給他帶來絲毫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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