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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百一十章 弄巧成拙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2-11

    半個時辰過去,廟廳外傳來零碎的腳步聲,卻是有心急的巫使壯著膽,小心翼翼的上前窺探。少時,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響起,分作兩方,似乎爭執不下。

    司馬槿知道,一旦等他們商量妥定,迎接她的不是破門而入便是另外的強援,繼續這樣下去和坐以待斃毫無區別。

    她所能利用的僅僅是伏妖、道符,自保無虞,卻沒有把握同時保住李小官除非

    「是了,這巫偶幹嘛用的,不就是用來操控李小胖的嗎。」

    司馬槿端平巫偶,凝視著,目光漸漸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此前她之所以束手束腳,只因為顧忌著李小官的安危,卻全然忘記了她和安伯塵付出沉重代價方才奪下的巫偶。若能掌握巫偶之術,不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操控小官逃出寨子,躲藏於一隱秘之處。司馬槿亦能放開手腳,帶著安伯塵駕馭飛龍駕逃離巫廟,再去接李小官,最後離開古里古怪的南荒,遠走谷陽鎮。

    這應當是如今局面下,最好的解決之法了。

    打定主意,司馬槿一邊翻看著巫偶,一邊搜腸刮肚,回憶起一切有關巫偶術的見聞來。

    思路既被打通,司馬槿又變回了那個足智多謀的司馬家女統領,行事謀算不拘一格,往往另闢蹊徑,出人意料。

    短短片刻後,她便自嘲的一笑:「我倒是糊塗了,這所謂的巫偶術不正是傀儡術的翻版,稍作修改一樣可行。」

    說話間,一張道符從司馬槿的袖中滾出,道符呈暗白色,除了符紋外,其上還繪著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圖案。這是一張五品傀儡符,和那年化作離公子的傀儡符品秩一樣,效用卻略有不同。

    將巫偶放在身前三步處,司馬槿站直身體,手捏印法,口中唸唸有詞。

    文火綿綿,祭出的速度明顯慢於武火,片刻後,司馬槿眸中閃過青華,指尖點中道符,一抹火焰騰起將道符點燃。可奇怪的是,那道符並沒被燒成灰燼,而是斜斜飄落,剛一落到地上,立時消失無跡,地上卻出現了一片水漬。

    那道符居然是一片冰雕,或許因為太薄,在月光下彷彿紙片。

    司馬槿繞水而走,腳踩鶴履沙步伐,也就是道門正宗禹步,口中唸唸有詞。

    漸漸的,地上的水漬如同一個活物,慢慢蠕動起來,轉眼便遊走到巫偶前的,沿偶而上,且越變越大,不知不覺間已變成了個影子。這道影子不算太濃,僅僅是不住地擴大著,在月光下舉手投足,竟似一個身高七八丈的大胖子,像極了它身下的巫偶。

    眼見偶影已成,司馬槿停止唸咒,手中捏著的印法卻愈發快了起來。

    「幽冥造化者,身心合一。咄!」

    身形如鶴,司馬槿邁步上前,祭出一道青火按向影子。

    這一回可不再像前次那樣化作水漬,影子似被燒痛,打了個哆嗦,隨後一縮身猛地鑽入巫偶。

    影子方鑽入巫偶,巫偶那雙瞇著的眼睛便亮了起來,五官清晰,四肢輕輕擺動開來,隨著司馬槿操縱漸漸嫻熟,和李小官幾乎如出一轍的巫偶也愈發活靈活現。

    那道符是傀儡符中的奪心符,專門用來奪取對方的傀儡,因其太過偏門司馬槿只帶了一張,不曾想到底還是派上用場。

    蠻女阿芪用巫偶來操控小官,司馬槿祭道符奪了這巫偶的心,等同於間接奪走李小官的控制權。

    然而僅僅是這樣仍然不夠。

    「大黑,你去接應他。」

    司馬槿低聲著,一條黑影從手腕邊飛出,眨眼間已潛出巫廟。

    南荒的寨子周圍都設有機關陷阱,否則司馬槿早就可以派遣伏妖將李小官搶出,眼下派出大黑乃是以防萬一,畢竟小官周圍還有那幾個蠻女看護,司馬槿在千里之外操控李小官,並非萬全。

    一切準備就緒,司馬槿雷厲風行,當即捏印施法。

    心繫巫偶,巫偶繫於李小官,司馬槿雙眼一閉一睜間,千里外的南荒樓寨映入腦海。

    嘴角微翹,司馬槿已看見腆著肚皮呼呼大睡的李小官。

    除了阿芪外,其餘幾名年輕力壯的巫女都睡在通往樓梯的過道間,阿芪也已睡熟,不僅是她們,整個寨子都陷入一片死寂,只除了寨外不遠處緩緩搖曳的火光。

    不是未燒盡的篝火便是荒野中的鬼火,司馬槿暗道,並沒放在心上,她攤開左手,右手伸出兩根手指在掌心上輕輕勾畫。

    巫廟中躺在地上的巫偶陡然一挺身,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李小官也猛地睜開雙眼,隨後坐起身。

    晚風中混雜著南荒獨有的蟲草氣息,阿芪趴在一旁昏昏欲睡,並沒看見直挺挺坐著的李小官。和往日不同,李小官那雙始終瞇成縫的眼睛總算睜大了一回,裡面卻透著懵懂和茫然。呆呆的轉過腦袋,李小官四下一看,隨後跳將下來,四肢僵硬,身法卻輕盈而又靈巧。

    活動了下四肢,李小官弓著腰,躡手躡腳的向樓道走去。

    低低的鼾聲迴盪在竹樓中,通過李小官的耳朵,傳到千里之外。

    才走出四步,李小官卻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蠻女阿芪,眼中竟生出一絲遲疑。

    「這蠻女阿芪對小官是一見鍾情呢還是」

    巫廟中,司馬槿自言自語道。

    看了眼身旁不省人事的安伯塵,司馬槿眼中浮起濃濃的憂愁,深吸口氣,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再度將目光投向竹樓。

    同是女子,司馬槿自然知道心上人離別的痛苦,在夢裡面,阿芪對李小官顯露出的愛意很深,李小官察覺不到,安伯塵看不出來,可又如何能瞞過司馬槿的法眼。

    或許是觸景生情,又或許和安伯塵在一起時,司馬槿總會失去幾分性情中的冷漠,她並沒操控著李小官立刻離開,而是駐足於阿芪身旁,靜靜的看著。

    卻不想這一駐足,竟惹來了禍事。

    「轟!」

    巨大的轟鳴從寨外傳來,經由李小官的耳朵炸響於司馬槿腦袋中。

    司馬槿再從容,可這猝不及防下的巨響仍令她手指輕輕一晃,毫釐間的波動,卻讓李小官踉蹌著向前撲倒。

    發生了什麼事了?

    司馬槿心頭一緊,連忙向寨外望去。

    沒入她眼簾的居然是有如潮水般湧來的大軍,那是南荒人的軍隊,矮小卻身手矯健的南荒士兵們披戴籐甲,手持刀盾,瘋了般的撲向屬於同胞手足的寨子。喊殺聲四起,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荒野,光輝鋪灑,亦把睡夢中的寨民們驚醒。

    「是蠻王。」

    剎那間,司馬槿便反應了過來,也只有蠻王對小官恨之入骨,又不那麼畏懼巫宗。

    可是他為何偏偏選中今夜?

    沒等司馬槿繼續想下去,她便被竹樓裡的場景嚇了一大跳。

    只穿了一條褲衩,幾乎一絲不掛的李小官此時正誇張的撲倒在阿芪身上,形如餓狼,神若癡漢,偏偏眼睛還瞪得老大,要多詭異有多詭異。就算沒有寨外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光是被李小官這身板壓上,阿芪哪還有得繼續睡?

    四目相對,阿芪的臉上浮起淺色的紅暈,目光凌亂而複雜。

    阿芪身份是巫祝,可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個十**歲的姑娘家,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遇上這一出也是又驚又羞。

    下一刻,在司馬槿懊悔的目光中,阿芪尖叫了起來。

    光是她一個人叫也罷了,她剛叫出聲,從竹樓邊的樹上也響起一聲尖叫。

    司馬槿暗吃了一驚,定睛看去,就見一條人影從樹上飄落,落定後才發現那也是一少女,身材卻出奇的高,比成年蠻人都要高出大半個頭,幾乎和小官一樣。她穿著大紅色的裙子,肌膚雪白,生著一張娃娃臉,細細看去五官倒也清秀美麗,不似南荒人,像是中土大匡人。

    「你,你你竟是個大色鬼!」

    少女咬著下唇,手持寶劍一臉委屈的指向李小官,她說的雖是匡話,卻並非標準的官話,略顯僵硬、生澀。

    漲紅著臉,阿芪用力推開李小官,先平復下紊亂的心情,隨後畢恭畢敬的向少女彎腰道:「殿下」

    只有「殿下」二字是用匡語說出,之後的話都是蠻語。

    阿芪不時看一眼聚集在寨外的軍隊,面色驚疑不定,可說話的口氣仍舊很恭敬。而後出現的少女看向阿芪始終面露不善,間或瞟一眼怔怔立著的李小官,咬牙切齒。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司馬槿目瞪口呆,看戲般的看向竹樓中氣氛窘迫的場面,半晌才記起小官此時的一言一行都由她控制著。

    大色鬼殿下這個似乎很有地位的少女,莫非曾經和小官發生過什麼?

    包圍寨子的大軍又是否和她有關?

    如今的南荒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局面?

    來南荒前,司馬槿只把此行當作一場消遣。卻沒想到,兩日間便已一波三折,不僅沒救出李小官,便連安伯塵也是生死不知。

    如今也只能全靠自己了。

    不過也沒什麼,他沒出現時,哪一次劫難危機不是自己親手化解的。卻因他的出現而學會了依賴無論什麼事一旦養成習慣,總會帶來許多煩惱。

    巫廟中,司馬槿淡淡一笑,笑容散盡時,神色已變得清冷。

    手指跳動,舞於掌心。

    月光順著樹梢滑落,灑向竹樓。竹樓中,那個滿臉困惑的小胖子突然抬起頭,生平第一次,一股孑然於世的氣質從他身上騰起。

    嘴角彎開一抹弧線,李小官側過身,靜靜的看向阿芪和那位殿下,深邃的眸子中,一半滄桑一半憂鬱。

    瞬間,竹樓中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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