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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百零五章 圖窮匕見(下)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2-08

    說了這麼久,巫宗不過是想要取得安伯塵和司馬槿的信任,倘若在最後一個問題上被難住,他此前的長篇大論一番口舌可就都白費,只能撕破臉皮,以巫偶相要挾。

    顯然,巫宗要的安伯塵和司馬槿的心甘情願,笑了笑,他開口道:「我只能選你。首先,想要破解法陣至少要有超越尋常天品的修為,萬斤的臂力,這還是在近年來法陣日漸衰弱的前提下。光是滿足這個條件的,大匡屈指可數,我總不能叫匡帝或者那幾個神師來破陣,到時候法陣是破了,我的小命也就此落在他們手中,定然生不如死。而呂風起、典魁那些虎狼之將,凶殘暴虐,性格傲慢,又豈是我輕而易舉能說服的。」

    頓了頓,巫宗的青羽坎肩輕輕搖晃著,卻是他終於轉過身來。

    他的步伐很小,或許因為在那尺寸之地被困了百多年,身體已然有些僵硬。他裹在一件寬長的披風中,帶著灰褐色的面罩,看不清容顏相貌,高拔的身軀將披風撐起,流風從暗格灑入輕輕吹拂著披風,暴露出他瘦得驚人的身形。

    「而你。你尚不滿二十歲,再壞也壞不到哪去,算是可信之人。且年輕人心懷熱血,我或許能說動你。再者,你們二人被匡帝所害,定然對他恨之入骨,助我出來對你們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弊。最重要的是」

    說著,巫宗緩緩抬起手,出現在他手中的赫然是夢裡的那只巫偶。

    巫宗並沒撕破臉皮,否則也不會說這麼長一段話,他手中的那只巫偶有著豐滿的身體和胖乎乎的臉蛋,五官清晰,瞇著眼,咧開嘴,正朝安伯塵和司馬槿沒心沒肺的笑著。

    見到縮小了十來倍的「李小官」,安伯塵哭笑不得,這麼久沒見倒還真的有點想他,此前生出的冰冷氣息也隨著「李小官」無聲的笑容而蕩然無存。

    「我已是風燭殘年,時日不多。你們若會觀氣之術,定能看出來,我體內的元氣所剩無幾。我之所以想出去,只是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過失,對你二人而言毫無威脅。」

    巫宗繼續說道,聲音誠懇。

    安伯塵看向司馬槿,司馬槿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她的無底洞神通中就有一項洞察修為之術,自然能分辨出巫宗所言真偽。

    既然他的肉身已虛弱如斯,只能神遊入夢,布佈局什麼的,即便他心懷歹意,也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若有所思的看向巫宗,安伯塵緩緩抽出無邪。

    「你先把巫偶扔過來。」

    無邪在手,指向九道水槽,安伯塵朗聲道。

    「我若將巫偶丟出,你卻中途反悔,那我豈不是成了傻子?」巫宗冷笑著道,他僵硬的抬起手,哆嗦著解下腰間的長布條,撕裂成十七八段,段段相系。

    他這番舉動用意很明顯,無非是想用布條拴住巫偶,在安伯塵轟出無邪時拋出巫偶,倘若安伯塵中途收力,他也能撤回巫偶。

    安伯塵年輕力壯,雖然失了周天循環,可仍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機會,兼之司馬槿在側,面對一個孱弱不堪,似乎只剩最後一丁點力氣的老人,佔盡優勢。

    先佈局將小官勾引到南荒,成為誘餌,令安伯塵不得不趕到南荒。又造出夢境,在夢境中「告知」安伯塵他已用巫偶控制住了小官,逼得他不得不想方設法得到巫偶。為了不讓安伯塵和司馬槿太過忌憚,巫宗恰到好處的露出破綻,讓兩人認為他是虛張聲勢——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如此一來安伯塵和司馬槿自然不會踟躕不前,當即趕到巫廟

    凝望向乾瘦如柴的巫宗,片刻間,安伯塵已將頭緒理清。

    照理說應當沒有什麼問題,一切似乎都像巫宗所言的那樣簡單,可隱隱中,安伯塵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哼!當斷不斷,猶豫不決,婆婆媽媽,真是枉稱瘋龍之將。你可知道,這巫偶和宿主牽連時間越長,宿主越難解脫,你若這樣拖下去,到時候無法救回你的朋友,可別怪本座!」

    正當安伯塵靜心思索時,耳邊乍響起巫宗的聲音。

    無名之火從腹底騰起,安伯塵眸如鷹隼,死死盯向巫宗,右手緊拽無邪,迎空一擺:「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為小官報仇?」

    「你會殺我?此中利害關係孰重孰輕,你若分辨不清,也不會一直活到現在。」

    巫宗冷哼一聲,不屑道:「匡帝之所以敢那麼做,是因為他手中掌握著一座寶庫,幾乎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方才肆無忌憚。關於那座寶庫也只有我最清楚它的所在,你若殺了我,想要對付匡帝可以說是難比登天。」

    說話間,巫宗已經顫抖著舉起巫偶。

    「紅拂,一會你可要接住小官。」

    安伯塵半開玩笑的說道,他總喜歡不合時宜的說冷笑話,換來的自然是司馬槿的白眼。

    無邪垂落,和手臂連成一線。

    打從甦醒後算起,安伯塵和無邪也不過分別了幾天,可時隔一個多月,安伯塵再度舉槍,卻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錯覺。

    四勢早已在體內經絡中運轉完了一個周天循環,足夠安伯塵擊出他最強一槍。

    月光流瀉纏繞上銀白沁血的槍尖,陡然一顫,發出龍吟般的鳴嘯。

    安伯塵臉上激起絲絲紅暈,這一瞬,他只覺力量重新回到臂彎間,無邪在手,天下間大可去得。

    可也只有這麼一瞬。

    長吸一口氣,安伯塵按捺住心中的波動,喝聲道:「巫偶拿來!」

    「且先破陣。」

    從那個弱不禁風的老人身上竟傳出毫不妥協的氣度。

    四目相對,下一刻,在流轉著月光和星輝的水槽之上,同時飛出兩物。

    裡面的是繫著布條的巫偶,飛向司馬槿。

    外邊的則是一抹捅穿了月華星輝的冷鋒。

    邁步,出槍,眨眼間安伯塵已轟開第一道水槽,果真和巫宗所說一樣,時隔百多年這法陣已不再像從前那樣堅不可摧。

    安伯塵身如閃電,片刻間又轟裂三條水槽,比想像中還要順利。

    勢未盡力稍竭,安伯塵偷空抬眼,就見巫偶也已飛過四條水槽,直向司馬槿飛去。

    看來是我多慮了。

    眼見巫宗信守承諾,安伯塵暗道僥倖,此時攔截在他面前的還有五條水槽,力氣雖消耗了大半,可安伯塵還有一招。

    身在半途,安伯塵眸中閃過道道精光,手挽槍花,以槍為筆,猛地一挑,頃刻間聚成螺旋氣柱。

    手臂又是一抖,安伯塵停住腳步,螺旋氣柱則順勢轟出。

    最後五道水槽中藏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符咒,螺旋氣柱重重撞擊在水槽上,將五道水槽撞彎了一大片。可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五條水槽並沒破裂,反而借力扭成一團,內中五色流轉,轟鳴不絕,頃刻間幻化成五行法相——

    ——金象、巨樹、江河、火海、土山。

    從五行法相中生出濃濃的殺意,直逼安伯塵,這一瞬竟和螺旋氣柱形成僵局,也令安伯塵進退兩難。就如同那日在關南荒道上鏖戰王越的最後時刻,兩人誰若率先收手,定會身受重創,敗亡當場。

    殺氣等等,昨晚的夢裡他為何要引誘我釋放殺意?

    咯登一下,安伯塵雖在和五行法陣對峙,可心裡卻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寒意。

    他終於知道此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

    巫宗解釋了那麼多,偏偏沒有解釋他為何要在夢裡引出自己的殺意,總不可能是沒事找事吧?

    突兀的笑聲響起,迴盪在巫廟上下,自然是巫宗在笑,卻前所未有的瘋狂。

    安伯塵猛地抬起頭,目光越過五行法陣,落到巫宗身上,瞳孔陡縮。

    巫宗笑得歇斯底里,連包裹著他的披風坎肩掉了也未曾察覺,又或者他早已沒有任何感覺,暴露在安伯塵目光下的是一具森然無比的骷髏骨架,骨架下,只有一顆漸漸變得死寂的心臟。

    安伯塵也算久經沙場,見識過無數駭人的場面,可此時見到巫宗的真面目,仍止不住頭皮發麻。

    下一刻,安伯塵怔立當場。

    一切的一切在此時變得無比清晰,關於巫宗的真正圖謀,關於這一場死局,都清清楚楚的呈現在安伯塵眼前。

    行將朽木的老人,只差最後一口氣,他哪還有什麼心思去對付匡帝?

    他最想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活下去,而他精通神遊之術,神遊出竅的是魂體,只要魂體不滅,他便能一直活下去。

    如此,他所要做的事情只是找到一具肉身!

    心中凜然,安伯塵脊背發寒。

    難怪昨晚在夢中引誘我放出殺氣,他是想借此來度量我一擊之力會在哪一道陣法前受挫,陷入進退兩難的死局,而他則可神遊出竅,趁虛而入。

    彈指不到的光景,安伯塵便想通了這一切。

    而就在這短暫到無人在意的彈指一揮間,巫偶從天劃落,不偏不倚的落到司馬槿懷中。

    巫廟上首,那條苟延殘喘了不知多少年的骨架嘩然倒塌,在月光下化作齏粉,隨風散去。

    目光從飛揚的骨灰處移開,司馬槿慘白著臉,不知所措的看向法陣前的少年。

    只見他一動不動的站著,全身僵硬,面龐緊繃,隱約能看到衣衫下的肌肉正在輕輕顫抖著。

    「伯塵?」

    司馬槿小心翼翼的問道,聲音有些乾澀。

    安伯塵沒有反應,只是靜靜的站在月光下,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動了。

    回過身,安伯塵看向司馬槿,一臉的冷硬和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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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血橋段開始了,不過接下來應該會蠻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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