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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百九十七章 聖童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2-02-03

    「好。」

    巫宗的聲音並沒想像中的清冷,相反還透著一絲溫柔,他沒有轉身,只是靜靜看著面前的龕牌。

    從安伯塵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龕牌,那也是一座神龕,可和尋常神龕不同,它並非懸凸在壁上,而是凹入牆壁,龕中並沒有供奉的神祇,只有一塊古老的墨色牌子,在牌子兩邊的龕緣上一左一右寫著兩行讖詩。

    披著青羽坎肩的男子全部的心思似乎都集中在那座龕牌上,過了許久,他方才開口:「那個人對本宗有大用,而你又是本宗最看好的巫祝,等招安他後,便交由你看管。」

    蠻女阿芪生得粗壯,看似其貌不揚,心思卻極為細膩。

    遲疑片刻,阿芪抬起頭,小心翼翼道:「可是吾王對那員匡將恨之入骨,即便能收降,吾王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聞言,巫宗並沒立即開口,他注視著身前的龕牌,似在思索著什麼。

    安伯塵和司馬槿互視一眼,同時露出古怪之色,卻是知道,一件無比荒唐的事即將從巫宗的口中誕生。

    「阿芪,南荒聖會快到了。」

    沒讓安伯塵和司馬槿久等,沉吟少許,巫宗開口道。

    他說得漫不經心,卻讓阿芪一驚,張了張嘴,阿芪欲言又止。

    「南荒聖會萬事俱備,如今只差一名聖童。那員匡將擁有刀槍不入的聖體,早在諸寨間傳揚遍了,又屢屢逢凶化吉,躲過南帝的追殺,如此人物福緣深厚,正是荒神賜予我南荒的聖童。南帝雖是我南荒之主,可也是荒神的子民,怎會為難聖童。」

    站在下首的阿芪打了個冷顫,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

    即便來此之前安伯塵和司馬槿早已知道,可此時聽著巫宗親口說出,仍免不了一陣荒謬。

    南荒聖會是南荒最大的節日,按照南荒古歷每三年舉辦一次,而南荒古歷的週期又是大匡歷的三倍,也就是九年一次。每九年一次的南荒聖會是傳說中荒神降臨的日子,屆時荒神將會借巫宗之口占卜預言,定下往後九年的諸般大事。而從天界請來荒神則需聖女和聖童,聖女往往挑選南荒最純潔無瑕的美麗女子,聖童則是南荒最勇猛無敵福緣深厚的年輕男子,每九年挑選出一名聖女一名聖童,在聖會結束後,聖童聖女都會進入東山巫廟,修習巫法,成為人人嚮往的巫廟護法。

    既能擁有高強的本領,又可長生不老,唯一的弊處只是無法結婚生子。即便如此,被挑選為聖童仍是南荒年輕男子最夢寐以求的事,也是莫大的榮耀,又有誰會想到,這般榮耀竟落到了一個外來者頭上。

    僅僅為了引我來,便讓小官稀里糊塗的當了聖童這未免也太過兒戲了。

    打量著始終沒有轉過身的巫宗,安伯塵心中暗道,正當他想要繞前看一眼巫宗的模樣時,巫宗忽然揚起手。

    同李小官長得幾乎如出一轍的巫偶從阿芪懷中飛出,落到巫宗手中。

    「明日本宗就命人招安,這巫偶也派不上用場,且先寄放本宗這。」

    說完,巫宗揮了揮手。

    月光從穹頂密密麻麻的暗格中瀉下,頃刻席捲廟堂中的水槽,飛速流淌,轉眼化作一層層透明的帷幕截斷了蠻女阿芪的目光。

    複雜的低下頭,阿芪輕咬下唇,眼睛裡竟然浮現出一絲不捨,隨後轉身走出巫廟。

    安伯塵暗歎口氣,阿芪和巫宗相連的夢境就此中斷,也讓安伯塵沒趕得及看清巫宗的相貌。

    摟上司馬槿的小蠻腰,安伯塵一個閃身出了巫廟,跟在蠻女阿芪身後繼續追尋著這場夢境。

    「小安子,一會兒若是發生了什麼離奇的事,你可別驚訝。」

    耳邊響起司馬槿的聲音,聲音中透著一絲古怪。

    有什麼事能比小官當上這南荒聖童還離奇

    安伯塵搖了搖頭,心中苦笑。

    駕雲而上,穿過數片夢境,安伯塵和司馬槿來到了西邊一處寨子前。

    艷陽高照卻是南荒罕有的大晴天,李小官吊兒郎當的騎著馬,身後是奔波了大半個月的虎賁營諸將。

    身穿白色長袍的巫廟使者當著滿寨百姓的面宣讀法旨,冗長的陳詞舊調後終於進入正題。

    「匡將李小官雖驚擾帝駕,卻為荒神引派至此,得聖童之體,福緣深厚」

    不遠處的李小官瞇著雙眼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全然未曾聽到「聖童」二字,即便他聽到了,恐怕也不會有所覺悟。他只知道三個多月的亡命天涯終於告一段落,接下來將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懷抱美女,享盡榮華富貴的美妙時光。

    南荒的西面是一截光禿禿的戈壁,陽光毫無阻攔的墜落,晃人眼眸。

    透過一圈圈模糊的光暈,李小官就見十來名似乎穿得很少的女子朝他走了過來。

    好一個巫宗,果真是信人。

    李小官心頭一熱,胖乎乎的臉蛋上寫滿了激動,他揉了揉雙目,定睛望去。

    火辣辣的陽光刺痛了他乾澀的雙眼,當李小官看清楚為首的蠻女時,嘴巴頓時張成橢圓,臉皮不住顫抖著,先前的激動之色瞬間變成了恐慌。

    身體一晃,被嚇傻了的李小官「撲通」一聲摔落馬下。

    一眾南荒「美女」笑得齜牙咧嘴,前俯後仰,只除了為首的那個蠻女身體一顫,羞愧的低下頭,紫黑色的臉上浮起落寞之色。

    「小官只當這南荒的美女和他想像中的美女是一個樣子,卻沒想到因地制宜,南荒的女子和大匡女子完全是兩個模樣。」

    一旁看戲的安伯塵忍著笑道:「紅拂,你說的奇事就是這樁?」

    「當然不是。」司馬槿搖了搖頭,目光落向站在眾女之前的阿芪,沉吟道:「小安子,你就沒發現什麼?」

    順著司馬槿的目光,安伯塵看到了站在李小官身前,低頭不語的阿芪,可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哪裡有什麼不對勁。

    「那個蠻女,她喜歡小官。」

    聞言,安伯塵一怔,面露異色:「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可知道精通巫偶之術者是如何施法?」

    「紅拂你就別賣關子,一口氣都說完吧。」

    看一眼羞答答的蠻女,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小官,安伯塵越看越覺得果真有那麼幾分意思在裡面,可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那蠻女如何會喜歡上素不相識的李小官。

    「關於巫偶之術我也只是道聽途說,知道的並不詳細。不過南荒最為出名的本是巫蠱之術,倘若巫偶之術真的出自南荒,那它的施法手段應當和巫蠱之術差不多。」

    中午的光陰只停留了片刻,李小官明知上當卻也無可奈何,在蠻女們的簇擁下走入寨子,虎賁營諸人亦緊隨其後。

    看了眼遠處歡歌笑語不絕的寨子,司馬槿垂下頭,思索片刻繼續道:「巫蠱之術在大匡修士們眼中不單是旁門左道,還是一等一的邪法。蠱為蟲卵,施蠱者在對方身體裡種下蟲卵,自己則掌控母蟲,對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施蠱者的耳目,且能相隔千百里操控對方體內的蟲卵,或是破卵而生,或是用蟲毒逼迫對方聽命於自己,還有許許多多不可理喻的手段,我就是講個一天一夜都講不完。」

    說著,司馬槿稍稍一頓。

    「此術雖邪異,防不勝防,卻有一個極大的破綻。」

    「反噬?」安伯塵插口道。

    「沒錯。施蠱者控蠱,並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是需要母蟲作為媒介。母蟲和蟲卵相連,施蠱者亦能和中蠱者心意相通,當然絕大多數時候是施蠱者佔據主導,可一旦當中蠱者掌握主導,便會使得母蟲反噬,輕者兩敗俱傷,重者同歸於盡。」

    「就是說不管怎樣,中蠱者都會死?」安伯塵問道。

    「話非這麼說,不過即便母蟲反噬,中蠱者的下場也一定慘於施蠱者。」司馬槿答道。

    「可有解決之法?」

    「有兩個方法,一是取出蟲卵,二是殺死施蠱者,前提是保住母蟲不死。」司馬槿道,隨後笑著搖了搖頭:「岔遠了。這巫偶術雖非沒有巫蠱術那麼邪異凶殘,可道理應當是一樣的。阿芪通過巫偶把小官引來南荒,免不了心意想通,或許因為她道行太淺被李小胖子的某些優點所吸引。」

    夢裡的時光忽快忽慢,說話間,天色已晚,戈壁上漆黑幽暗,遠處的寨子裡卻篝火冉冉,歡歌笑語聲絡繹不絕。

    行於荒涼的戈壁上,兩人同時沉默著。

    李小官在旁人眼中或許一無是處,可他既然能讓安伯塵不惜從千里之外趕來相救,自然有他的優點,能吸引蠻女阿芪生出好感,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令安伯塵頭疼的卻是那只巫偶。

    阿芪在巫廟中說的「畫心」或許就是交出巫偶控制權的意思,巫宗應當懶得用巫偶操控小官,可一旦安伯塵出現,巫宗定會利用巫偶相要挾,即便安伯塵將李小官救出,那巫宗想要小官的命也只需動一動手指。

    如此一來,安伯塵若要將這位糊里糊塗的大匡胖將軍帶回大匡,只有兩個方法。

    一是殺死巫宗,按照巫宗在夢境中所展現出的實力,卻難比登天。

    二來,則是得到那只巫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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