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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八十四章 長門誘無邪,千里走單騎(五)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1-11-30

    「莫非這裡就有魂體修煉之法?」

    立於一方山巒,安伯塵極目遠眺,喃喃自語道。

    這種感覺便和神遊入夢時召喚夢境佑神一樣,透著難以名狀的神異,心意所及,魂體便至。

    安伯塵暗暗猜測,之所以如此,應當是先前於東海變吸引太陰太陽二氣,海風飄渺無定,陰陽之風奇異非常,那陣將他捲來此間的風便是天地間的陰陽之風,和他體內的陰陽之風相互融合,機緣巧合下將安伯塵帶領至此。

    可無論怎樣,最關鍵的還是魂體,若非魂體玄妙非常,安伯塵也無法和《大匡神怪談》中的趙某一般,粉碎虛空,來到洞天福地。

    安伯塵並不知道,此方洞天名曰三元極真洞天,眼前的群山喚作西玄山。

    大風自北起,攜著絲絲涼意,安伯塵雖為魂體,可仍舊感覺軀體微寒,正想走出這方山巒,耳邊傳來「嗖嗖」的破風聲。

    安伯塵匿於一旁,放眼望去,就見遠天飛來兩座山峰,當前那座上站著一道貌岸然的中年道人,腳下蜷縮著個體態婀娜的女子,被一條紅繩捆著,掙扎嗚咽。而後面那座山峰上則站著個魁梧的青年,容貌中上,儀態氣度卻很不一般。

    「你若敢碰一下姣妹,我西玄山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青年男子追不上中年道人,只能如此高呼道。

    中年道人哈哈一笑,彎腰搬過女子美艷動人的面龐,輕輕一捏,嘖嘖道:「好一個佳人,你陳太極也算享了三四年艷福。只可惜你身中劇毒,亡命只在片刻間,怎生奈何得了我?西玄山第一美人兒,也只有你北峰第一人配得上。可你們一同消失,西玄山上下也只會以為你們私奔而逃,如何會懷疑到道爺我身上?」

    說話間,兩座山峰一前一後,疾飛向安伯塵所在的山巒。

    安伯塵眼見兩人皆來勢洶洶,正欲離開,就聽一陣轟鳴聲響起,山巒四周劃過一道寒光,光中有飛劍,少說也有千多柄飛劍射出,越過中年道人飛向其後青年。那個名叫陳太極的青年原本身中劇毒,僅憑一股執力強撐,眼下千劍齊發已非他所能躲避,轉眼間,二三十柄飛劍刺中他的身體,縱有金皮鐵骨可元氣衰弱也無法擋得住偷襲而至的劍雨。

    「噗!」

    又一柄飛劍刺中他的身軀,陳太極身體劇顫,口吐鮮血,面目猙獰的盯著停於山巒前的中年道人,用盡最後力氣嘶吼道:「黃老賊,你不得好死!」

    吼罷,陳太極撲通一聲摔倒在山峰上,已然氣絕身亡。

    悲慟的哭泣聲從中年道人腳邊傳來,女子哭得撕心裂肺,那黃姓道人置之不理,捏動手印施展道法,轉眼間將陳太極的屍身連同那座山峰拉至山巒旁。

    「雖是天才,可太過死板,今日不死你也躲不過日後的大劫。」

    看了眼死透了的青年,中年道人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唏噓兩聲,伸腳將青年踹下山峰,手捏印法把山峰收入手鐲中,隨後看向那個女子。

    女子梨花帶雨,哭得異常悲慟,原本美貌如花的容顏被淚水和污泥玷污的髒兮兮,中年道人不經皺了皺眉。

    「哼,好生無趣。」

    原本還想好好享受一番西玄山第一美人兒的味道,可看著女子眼下這番作態,中年道人興味全無,一抖手腕抽出柄長劍刺向女子的心臟。

    女子嬌軀抽搐,口吐鮮血,轉眼後陪著她的情郎一命嗚呼。

    大笑三聲,中年道人腳踩山峰,向遠處飄去。

    隱於一旁的安伯塵眉頭皺成川字,邁步走來,搖頭苦笑:「這便是仙界中人的作風嗎和想像中的差距好大。」

    看向慘死當場的這對戀人,安伯塵無悲無喜,他不屬於這兒,和這二人也沒交情,自然不會關心他們的身前身後事。可時隔三年來到他嚮往的洞天福地,仙人所在之所,卻遇上這麼一遭事,安伯塵不禁心生失望。

    他還沒失望太久,忽見兩股玄色長氣從陳太極和他戀人眉心中鑽出,發出嗚嗚的嘶鳴聲,直向天頭飛去,少時不見了蹤影。

    人死後,魂飛魄散,只留一具軀殼。尋常人的屍身兩三天便會發臭腐爛,而修行之人卻因靈氣游於五臟六腑周天經絡,一時半會無法散盡,短者屍身半年不腐,長者可保持數十年屍如瑩玉。

    安伯塵並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一股難以抵禦的引力從陳太極眉心傳來,就彷彿神遊入夢時所見的那團漩渦。

    腳底一打滑,安伯塵踉蹌向前,魂體化作一條虛影鑽入陳太極眉心

    西玄山北峰內門弟子

    幼失父母,被北峰長老收養

    天資極高,修行進度遠超同儕,十八歲宗門比試勇奪北峰第一,二十三歲西玄山大比榮膺第三

    二十四歲時和西峰長老獨女虞姣兒一見傾心,結成道侶

    這一瞬,無窮無盡的念頭鑽入安伯塵腦海,關於這陳太極的生平往事,幸好他如今才二十六歲,平生事跡有限,也不知過了多久,安伯塵漸漸緩過神。

    深吸口氣,安伯塵站起身,就覺胸口處微微怪異,低頭看去,只見胸前插著柄飛劍。

    「老天我變成了陳太極?」

    安伯塵瞠目結舌,低聲喃喃著。

    話音落下,他又是一怔,這聲音很是陌生,卻又有幾分難以名狀的親切,非是他自己的聲音,而是西玄山北峰第一弟子陳太極的聲音。

    安伯塵頓立當場,此時此刻,安伯塵如何不知,他非是變成了陳太極,而是陰差陽錯的奪舍,魂體佔據陳太極的肉身,既獲知了陳太極的生平往事,又能操控他的一言一行,總之很是怪異,就彷彿披著一層皮囊,而這皮囊又和他融為一體,久而久之竟和安伯塵原先的肉身無異。

    正當安伯塵不知所措時,腦中陡然一痛。

    他雖奪舍陳太極,魂與肉身緊密相連,可肉身的痛感他並無多少知覺,此時此刻腦門卻突然發痛,安伯塵好不奇怪。

    「報仇報仇報仇」

    隨著劇痛傳來的還有一股濃若稠雲的怨氣,怨氣中只有兩個字——報仇。

    「報仇」

    安伯塵,抑或說是「陳太極」茫然的坐在地上,喃喃低語著,半晌搖了搖頭:「我非西玄山之人,偶經此地,大匡是是非非尚沒解決,何談為你報仇」

    話音剛落,安伯塵就覺一股濃濃的失望之情從怨氣中溢出,鋪天蓋地,似想將他擠出陳太極的肉身。

    搖了搖頭,安伯塵輕歎口氣,化作虛影飄然而出。

    奪舍陳太極只是陰差陽錯,他也無法久留於此,更別說為陳太極報仇了。

    不過自己既然來到這,說是天意也好,說是命運也罷,總之這裡應當自己想要的東西,等解決完大匡之事,或許能帶著司馬槿來此一遊。

    心中如是想著,安伯塵思索片刻,尋了個山洞,將陳太極和虞姣兒的屍身搬入洞中,用草土虛虛掩埋。離身而去,安伯塵依稀能感覺到他和陳太極間玄而又玄的聯繫,或許因為適才那一番奪舍的緣故

    日昇月沉,月升日復沉。

    海邊礁巖上,少年全身僵硬,和礁石一般紋絲不動,遠遠望來誰也想像不到那兒有人。

    也虧得易先生所擇之處偏僻荒涼,風景雖美,卻鮮有人跡,這才使得安伯塵的肉身得以保全。神遊七日未歸,將肉身隨意無比的丟在海邊,實乃托大之舉,危險至極。

    海風撲面,安伯塵緩緩睜開雙眼,神遊前的失明之症已不在,雄渾的大海沒入眼簾,壯闊美麗。

    魂體神遊在外,肉身卻憑著安伯塵離去時的念想自行煉化太陰太陽二氣,七日之後,太陰太陽二氣從雙目消褪,雙目也發生了令安伯塵難以想像的變化。

    左目煉太陽,太陽即天頭紅日,普照萬物,安伯塵運勢於左眼,目光所及,十里之地的景致歷歷在目,清晰無比。雖無法像魂體出竅時俯察天地那樣神通廣大,百里之地事無鉅細皆入心中,可畢竟不用神遊出竅,僅憑一目觀十里,很是方便。

    「倒有些像傳說中的千里眼不過當真要能看到千里之外也不知要煉多久。」

    安伯塵哂笑一聲,運勢於右目。

    右目煉太陰,太陰者幽冥之物,安伯塵極目遠眺,就見東海上飄著一圈灰色的霧靄,霧靄中隱隱有什麼在游動,細細看去卻是一條條孤魂野鬼,彷彿行屍走肉般面無表情,行動遲緩而麻木。

    「右眼能看鬼魂這些應當就是海船失事未入地府的鬼魂。」

    安伯塵自言自語著,心道有趣。

    收勢,那圈灰霧以及霧中鬼魂蕩然無存,雙目所見又和往常一般。

    遠遁東海,一得神遊洞天福地,二得雙目陰陽神通,禍福所依,不外如此。

    撣了撣衣衫上的沙礫,安伯塵起身,拔槍,遙望北方。

    「長門」

    海風捲起少年的長髮,隨風而舞,許久,安伯塵笑了笑,雙目卻宛若寒潭,踩著綿軟的沙礫,向北走去。

    無邪東出,一槍北上。

    他這一走,天下大勢亦隨之而變。

    東海之上,天穹之下,風起雲湧間的暗流,豈是塵世中人所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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