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一十章 李小官的奇遇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1-10-26
初時還罷,江邊的竹子雖好看,可也不能當吃食,齊國人並沒太在意。卻不料今年秋雨驟疾,西江竟然發了洪水,衝過江堤,齊西受災之地何止百里,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民間有人道,發洪水有兩因,一來匡帝無德,齊君非但不討反而服服帖帖,因此降災於齊,二者,堤岸之所以不穩,乃是水竹砍伐過度所致,無木守土,土不穩,難以克水。
齊人聞之大怒,有捕魚者姓何,為齊國國姓,與眾人道其祖上乃是齊君三代旁支,一呼百應,召集近萬食江者乘舟占江,擾亂西江一帶的府縣。官兵若來則退,官兵不來則攻,進退有度,又劫富濟貧,甚得民心。
齊國在西,琉國在南,兩地相距何止萬里,齊國就算國破君亡也礙不著琉國什麼事,頂多假惺惺的派出幾個不大不小的官員隨大流聲討叛賊。琉君無憂,百姓無憂,安伯塵亦是平心靜氣,盤坐樓閣高處,等待著白晝到來。
月兒漸漸變得黯淡,夜幕退落,天色青檬,雞鳴聲又不知道從哪裡響起。
高樓上,安伯塵猛睜開雙眼,放眼望去,就見那絲青檬中隱隱露出道縫隙,一半漆黑模糊,一半泛白明澈。從前安伯塵只道傍晚時分是唯一的晝夜交替之時,全然忘了他第一次感悟胎息是在拂曉拉開的清晨。
深吸口氣,而後屏氣凝神,下腹輕輕顫動,安伯塵淡淡一笑,此時此刻,他又清晰的感覺到從臍心鑽出的先天真息。
天空掛上一圈魚肚白,晨曦落下,安伯塵驀然抬首遙視向遠處剛剛升起的白日。
一天之中有兩次晝夜交替,一個為陰弱陽盛,另一個則是陰盛陽衰,兩時雖同為晝夜判別,可陰陽之中的意境卻截然不同。之前安伯塵只在傍晚時胎息悟到,沒有對比自然察覺不出,眼下卻是六個時辰內連續兩次抓住晝夜交替之際,胎息悟道。比之昨日傍晚,安伯塵隱隱覺得此時天地間的玄奧生機勃勃,細細品味,彷彿一段段輕舞的樂曲,令人心怡。而昨日傍晚那一回,此時想來,安伯塵竟覺得彼時的天地玄奧肅殺冰冷,隱約帶著幾分死氣。
陰去陽生,以辨生機。陽去陰生,化作死機。
安伯塵心生明悟,陽為生,陰為死,陰陽間的交替一日兩瞬,卻各有奧妙。
雖有所感悟,可事分輕重緩急,安伯塵苦熬了一夜,只為抓住陰陽交替之際吞食太陽之氣。
起身,安伯塵三圓而立心無羈絆,凝神靜氣。頃刻間,無數玄奧從天野之巔滑落,蜂擁而來,流轉於安伯塵週身。
安伯塵絲毫不理會,全心全意的望向天野盡頭,雙目微合,只露一線。
天地青檬,昏暗卻又發白,而在那輪蒼白的火球間,似有什麼在翻滾著。
先天之火從神闕穴中湧出,流轉過下丹田,順著周天經絡向上運行。安伯塵心意空明,暗念「急急如律令,太陽速歸位」,與此同時張口吞吐,發出吹、呼、唏、呵、噓、嘶六音,六音簌簌作響,每響一聲都對應六腑。
一心三用,一氣呵成,沒有半點落差。
安伯塵只覺天地一靜,天之盡頭,白日高處,似有著什麼在悄然醞釀。和昨晚吞食太陰之氣時一般,下一刻,安伯塵心頭劇震,天地平沉,山河粉碎的古怪感覺再度浮現。
安伯塵面露喜色,此前他並不確定換一下口訣是否就能召喚來太陽之氣,眼下已然篤定無虞。
大道無形,唯有變通方能解大道。
安伯塵深吸口氣,撫平心意,只覺一道肉眼難見的長氣從遠處那輪白日上垂落,跨越百萬里天穹,數十萬里河山,落向墨雲樓。安伯塵張嘴,毫不猶豫的含住太陽之氣。初入口中只感覺溫潤柔滑,脾肺通暢,暖洋洋一片,可漸漸的,隨著太白日昇高,色澤變紅,太陽之氣也變得熾熱起來,灼燙難嚥。幸好有無形之水裹挾太陰之氣而上,將太陽之氣引渡入下丹田,而後先天之火趁勢捲起太陽之氣,流轉於周天經絡,無形之水也沒閒著,小心翼翼的輔佐著炎火,以防太陽之氣太過兇猛。
一切妥當,安伯塵盤膝而坐,張口吞食太陽之氣,腹部上下起伏。
不如再進一趟神仙府。
左右無事,安伯塵心中暗道,趁著水火二勢都升至頭頂天靈穴時,催動地魂,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了許久都未能進入神仙府。
睜開雙眼,安伯塵皺眉思索。
胎息悟道早晚都行,可神遊神仙府只能於傍晚,這又是為何莫非因為地魂只能神遊於夜的緣故?倘若往後天地命三魂合一,修成神魂,是否可以晝夜並行?
罷了罷了,以後的事現在想它作甚。
搖了搖頭,安伯塵放鬆心意,微合雙目,全心全意吞食起太陽之氣
「我說蕭老頭,你天天吃這湯包也不膩味?」
拾階而上,李小官瞅了眼身旁的蕭侯,一臉古怪道。
「有些習慣你突然養成了,一輩子也改不了罷了,和你講你也不懂。」
提著籠湯包,蕭侯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
李小官面露不忿,嚷嚷道:「怎地,俺怎麼就不懂了?」
瞥了眼穿得「花枝招展」的小胖子,蕭侯無奈地搖了搖頭:「別說伯塵,就是平子和阿福也比你努力,老夫交代他們的活計都做得妥妥當當。而你不提也罷。」
李小官剛想爭辯,目光落向閣台上的安伯塵,陡然一怔,轉眼後便要叫喚,卻被蕭侯拉住:「噤聲。」
「蕭老頭,伯塵在做什麼?」
李小官好奇的問道,就見蕭侯面露深思,許久才道:「不要打擾伯塵,伯塵是在想一件重要的事情。」
蕭侯怎看不出安伯塵是在修煉,可卻不想和李小官說明,若是說了,眼前這個小胖子定會激動上半天,大聲叫嚷拉著他問東問西,到時定會打斷安伯塵的修行。
看向安伯塵,蕭侯目光閃爍。
原本他以為司馬槿不辭而別,安伯塵就算不會一蹶不振,也會消沉個兩三天。卻沒想到他居然依舊勤奮修行,床榻整潔,顯然一宿沒睡,如此通宵達旦的修煉,兼之他才智非凡,終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只可惜,離公子心意不明,琉京這一局,也不知到終了會是怎樣一番結局。
自從歸降離公子後,蕭侯早已丟了從前的銳氣,前些日子攜錢財出逃未果,更令他心慌意亂。從風華一時的禍國大梟,到墨雲樓中碌碌無為的老管家,此中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他只擔心一件事,離公子大局落下,安伯塵又如何自處。
蕭侯不敢去揣摩離公子的意圖,因為他知道對局是會上癮,隨後一發不可收拾。面對離公子,他除了一敗塗地再無其它下場,更何況離公子的意圖又豈是那麼容易便能猜出的。
深吸口氣,蕭侯複雜的看向安伯塵,半晌,嘴角浮起苦澀,搖了搖頭,轉身下樓。
「小官,你就在這守著伯塵。切記,不要打擾,也別讓旁人打擾。」
看了眼蕭侯的背影,李小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後躡手躡腳的向安伯塵走去。拖來張矮墩,李小官一屁股坐下,拖著下巴打量起凝神閉門的安伯塵。
也不知安娃子究竟在琢磨什麼
李小官若有所思,轉眼後甩了甩腦袋,驅散走那些煩躁的念頭。
在琉京呆了大半個月,李小官表面看上去沒心沒肺,整日嘻嘻哈哈,可實際上,他卻煩惱得緊。安娃子隱隱已成為自個這群人的頭頭,即便管理墨雲樓剩下生意的蕭老頭凡事也會找他商量,而平子和阿福則被蕭老頭喚入鋪子裡做活計,也算如魚得水。唯獨自己,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閒。
重回琉京穿著上好的袍子在琉京裡亂逛,初時李小官很是新鮮,意氣風發,可時間久了自然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李小官何嘗不想找些事做,然而,凡事到他手上都會搞砸,他似乎天生就適合做那等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只可惜時運不濟,老天讓他出生在小村子裡的地主家,連個小官人都做不成。
「煩,煩,真他娘的煩!」
李小官心情鬱悶,滿臉萎靡,茫然的看向遠處。
晨光落下,順著太陽之氣灑滿青衫少年週身,卻因太陽剛猛,安伯塵吞食有限,不經意間分出一縷落向李小官。奇怪的是,李小官並沒被剛猛的太陽之氣所傷,相反,他只覺全身上下突然沐浴在一片懶洋洋的暖意中,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不多時竟打起鼾來。
此時蕭侯若是在場,定會大吃一驚。樓閣高處,坐在安伯塵身旁的小胖子身上正散發著刺眼的金光,彷彿鍍上一層金子般。
所有人都在忙碌,為了生存和前途奔波,李小官自然而然被忽視。便連安伯塵也忘了,那日從《大匡神怪談》中飄出的信箋上,並非只寫著他一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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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看參軍的新書,更新不太有規律,今晚應該能看完,等明天調整下,更新時間公佈在書頁右上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