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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十五章 夜鬥神廟下 文 / 今夕何夕

    打量著煞有介事的安伯塵,廟內的公子哥們先是一怔,隨後放聲大笑,前俯後仰,此前的肅穆而神秘的氣氛蕩然無存。

    「怎麼,你一個小僕僮還想對本公子動刀動槍不成?」

    厲家公子看向安伯塵,冷笑著道。

    「這廟裡只有狐仙上人以及我等公子,容不得閒雜人等,別說你一賤奴。還不快滾!」

    賤奴

    往日若被人稱為賤奴,安伯塵定會忍氣吞聲,不言不語。然今時不同往日,他雖不知生自己身上的變化有多大多驚人,可自打公子死後,這十多日來,安伯塵的心境已然突飛猛進,表面看上去仍是個老實巴交的小僕僮,可潛藏骨子裡的不甘和不屈正飛速滋長著。

    他踏上修行之路,為的就是掌握自己的命運,他被出身所限,起於微末,可少年人的夢裡,又有誰不想如戲裡那般,成就一世英豪之名,便連這個誰也瞧不起的小僕僮也暗暗幻想過。

    目光一寸寸的掃過那些錦衣華扇的公子哥,廟宇幽暗,火光搖曳,恍惚間,安伯塵只覺得他們變成了一隻隻攔路虎,匍匐自己的前行之路上,張牙舞爪,面目猙獰。

    幸好,安伯塵手還有一條長棍。

    修習槍道,七天裡夜夜槍不離手,眼下抓起這栓門的長棍,再看向那群出言譏諷的公子哥們,一種無比奇妙的感覺從安伯塵心底生出,長棍手,即便面對一廟的王公貴族之子,他也毫不畏懼。

    腳踩月光,緊握長棍,安伯塵眼底閃過一絲火光,卻是如有神助般,這一刻初悟了「人借槍勢」的道理。雖是槍術一道為淺薄的道理,可他方才修習了七日槍法,能有此番際遇和他每夜五千次出槍的勤奮修行不無關係。

    「肅靜!勿要驚擾了狐仙大人!」

    眼見厲霖回頭喝斥向那群公子哥,安伯塵微微皺眉。

    狐仙?

    轉瞬後,安伯塵便將心頭的疑惑按下,此時他只想去找紅拂女問個明白。

    「安伯塵,你當真敬酒不吃吃罰酒?」

    看向持棍而立的安伯塵,厲霖眼閃過一絲異樣,漸漸的,嘴角浮起玩味之色。

    和琉京大多數公子哥不同,他厲霖算是比較有志氣的異類,從小修習道技,擅使雙鑭,他能清楚感覺到安伯塵身上那絲若有若無的氣勢。雖然微不足道,可這偏安一隅的琉京,公侯子弟大多走馬斗犬,玩耍享樂,幾無用心修煉之輩,如對面小僕僮般,一棍手全身氣質大相逕庭者,少之又少。

    因此,即便安伯塵修為低微,仍將厲霖的興致挑起,只覺有些技癢。

    墨色的銅鑭從袖滑落,厲霖邁前一步,上下打量著安伯塵,半晌道。

    「看來安小哥備受離公子青睞,還修煉起槍法來。你想過去也行,只要能戰敗我放心,本公子我只出一鑭。」

    話音落下,安伯塵沒有說話,只不過包著棍尾的那四指緊了。

    厲霖開口的那一瞬,安伯塵就覺他似乎變了個人般,輕佻的公子氣質一掃而空,卻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氣息,向他壓來,壓得他好生難受。

    安伯塵並不知道那就是戲所說的戰意,可隱隱感覺到,若他再這樣拖下去,到後定會心生怯意,恐怕連這木棍也提不動了。

    咬緊牙關,安伯塵不再猶豫,抬起木棍,右手緩緩轉動。

    下一刻,安伯塵低叱一聲,棍平臂直,連於一線,猛地向前邁出腳步,棍尖三尺宛若一條疾躥的毒蛇,直奔厲霖而去。

    初時厲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那一槍扎出,宛若毒蛇出洞,渾圓的棍尖直取他的丹田,毫無半點曲折,厲霖這才心生警覺。

    這一刺雖粗陋,可沒有上萬次錘煉無法完成,上萬次的出槍,只練這一招,即便無法深諳內精髓,可也能將這一刺練得上乘。

    微微驚訝的看了眼安伯塵,雖然心警覺,可厲霖也並沒太過重視。

    他的修為明顯比安伯塵高出許多,是自小修煉了厲家十八路鑭法,又怎懼怕安伯塵以木棍使出的這一刺,當下耍出一鑭花,迎向木棍。

    眼見這一刺即將被銅鑭攔下,安伯塵心知肚明,木不敵銅,別提自己的修為只有七年元氣,若兩者相撞,自己定會落得折木重傷的下場。

    只一瞬,安伯塵便知道了他接下來的下場,可此時此刻,他又怎會甘心。

    不行,一定要避開厲霖這一鑭!

    頭皮麻,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緊縮了起來,安伯塵深吸口氣,竭力想要繞轉槍勢。

    可他這一刺本就是勢必得的一招,從未學過如何收回,別提繞彎。

    槍勢用老,棍鑭即將相撞,厲霖臉上已然浮起濃濃的得色。

    就這時,他只見對面少年臉上陡然掠過一絲喜色,眼火光猛躥,張口吐氣,喝聲道。

    「咄!」

    隨著那聲暴喝響起,木棍竟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繞開銅鑭,隨後槍勢不減,猛地鑽出,正厲霖前胸!

    「啪啪啪」

    厲霖連連倒退,滿臉怔然色,手的銅鑭掉落地也渾然不覺。

    「十年元氣」

    捂著胸口被棍尖所紮的地方,厲霖臉上浮起病態的紅暈,難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塵。

    他五歲開始修煉,至今已有十三個年頭,白日裡雖也和那些公子哥廝混,聲色犬馬,可每每入夜時分,他都會將自己關屋裡,忍受著喧囂後的寂寞,勤奮修煉,未曾落下一日功課,這才練就了十三年的元氣,成為琉京世家子公認的的第一人誰曾想到,這個出身低賤,毫不起眼的小僕僮竟擁有十年的元氣,難不成他是從三四歲起就開始修煉的天才?要知道,三四歲時,經絡穴位尚未形成雛形,除非天生無底洞或者那些資質天分超群的存,否則壓根無法修煉。

    鴉雀無聲,隨著厲霖一招落敗,廟裡的公子哥們無不張大嘴巴,驚訝無比的望向那個提棍閉目的少年人。

    安伯塵他們也認識,不過是離公子的執墨僕僮,平日裡老實巴交跟離公子身旁,話都很少說上一句。

    就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只憑一條破木棍,竟然一招戰敗了琉京第一公子厲霖!若傳了出去,定會琉京世家子弟掀起軒然大波,而他安伯塵也會聲名鵲起,當然,只限於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公子哥們。

    廟裡眾人的驚訝安伯塵並沒看到,即便看到,他也無暇多想。

    此時他閉合雙目,收槍於背,心無旁騖,只有他適才刺出的那一槍。

    槍勢用老之時,安伯塵心焦急,可火勢都已用,即便想要回槍也無力可繼。正這時,他突然感覺到命門穴,似有什麼蠢蠢欲動著。死馬當活馬醫,安伯塵心懷僥倖,捲起無形之水沖向先天之火,而後超乎他想像的事生了。

    水火本不容,可他體內的無形之水竟裹挾起先天之火猛地向上衝去,那一剎,安伯塵明顯感覺到雙臂間的力氣陡然劇增,眼力、耳力也敏銳了數倍,目光,厲霖的那一鑭也變得緩慢了起來。

    水攜火勢,剛柔並濟,不單使得安伯塵七年元氣陡增到十年,還讓他毫釐之間避開銅鑭,後來居上,刺厲霖胸膛。

    那一槍的玄奧縈繞於心頭,水火之間不爭不鬥,反而合力相助自己的奇妙感覺是讓安伯塵心情激盪,難以自禁,卻又無法言喻。

    那一刻威力暴增的變化,自己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月光灑落少年肩頭,柔和而又靜謐,而他的呼吸也漸漸變淺,下腹微微起伏著,正是胎息狀態的先兆。

    只要能進入胎息,再踏足神仙府,那片仙雲飄渺的天空下,看著高山瀑布,練上三天槍法,安伯塵有把握牢牢記住這一槍,甚至掌握其的玄妙,他的槍道也能突飛猛進。

    可就這時,鳴金般的聲響傳來,安伯塵眼皮微顫,心生警覺,無比寶貴的胎息狀態就此化為烏有。

    好那一槍的感覺尤。

    猛地睜開雙眼,眸裡火光陡躥,安伯塵靜靜的看向手抓雙鑭,攜著暴怒向他撲來的厲霖。

    月光下,少年人翻手挑棍,四指緊握,食指扶之,輕轉長棍。

    他邁出一步,宛若猛虎出柙,長棍躥出,彷彿毒蛇鑽洞,水火之勢聚於手臂,施於木棍,直搗那兩支銅鑭而去。

    水火交融流轉,順著奇經八脈,源源不絕向上湧來,而安伯塵的槍勢也變得詭譎起來。

    仍是棍臂一線,簡簡單單的一扎,可落厲霖眼,卻並沒那麼簡單。

    長棍看似直取路,勢不可收。然而,隱隱間,卻又不住的向兩旁輕顫,短短三步之距,竟連續變化了七八次,晃得厲霖頭昏眼花,心頭的震驚一波連著一波。縱有十八路鑭法,可面對這看似尋常無奇,實則不斷變化著的一槍,他也不知該如何去招架。

    猛地抬起頭,厲霖盯緊近咫尺的青衫少年。月光灑落,卻被廟門所擋,少年的面龐一下子變得陰暗了起來,只除了雙目一閃而過的火光,讓他顯妖冶詭譎。

    「去!」

    暴喝聲從青衫少年口吐出,棍如毒龍鑽山。

    兩聲鳴金聲響起,厲霖雙臂劇顫,面如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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