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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二章 蕭侯欲別 文 /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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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翼翼的將司馬槿抱回藏玉廳,安伯塵仍無睏意,走到窗邊,點上青燭燈,望向幽寂的琉京夜,目光閃爍。

    本想就此離開,可事不遂人願,映紅姑娘竟被琉君看上,連同辰君也陷入深宮。

    雖然很想衣錦還鄉,讓爹娘高興一番,也讓村裡那些平日瞧不起他家的人大吃一驚,可沒幫紅拂女得到仙人秘籍前,他絕不會離開。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耳邊隱約迴響起那明澈透著淒婉,從未聽過卻又很好聽的曲子,安伯塵淡淡一笑,面頰微紅,眸浮起莫名之色。

    和她處的時間越長,越難瞭解,彷彿謎一樣的少女,總是掛著甜甜笑容,可她的笑容下卻又似埋藏著一段很深很深的故事,總之讓安伯塵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看幾眼。

    「這樣女子,別說世家之,恐怕舉世都難尋。」

    安伯塵低聲喃喃道。

    他站七樓窗口,迎風而立,青衫飄蕩,眉宇淡然。高處不勝寒,雖只是個其貌不揚的少年人,可就這短短四五日,他的舉止氣正悄然生著改變,竟有些像這七年來冠絕琉京的那位布衣公子,可他自己卻絲毫未有覺察。

    心意放鬆,安伯塵長舒口氣,下意識的閉合雙目。

    臍窩一舒一張間,隱約有水火之光閃過,轉瞬不見。

    這一天兩夜之,安伯塵居然連續三次進入胎息狀態,若讓那些修為高深的天品修士知道,定會瞠目結舌,匪夷所思!

    胎息雖神奇,可卻是逆天之法。

    人離開母胎,臍帶割斷,進入後天呼吸,應合世間規則。而胎息,則是修行到末期,返璞歸真後,重拾得老天所賦予人類的靈賦。誠然,也有機緣巧合下成就胎息之法,比如昨夜的安伯塵,可大多只有那麼一次,隨後臍窩閉合,除非擁有修煉法門,且有長輩高人相助方才能再續胎息。偏偏安伯塵遇難落水,求生的潛能一經爆,再激先天真息。兩息之後,臍窩算是暫且打通,可並不穩定,隨時有著閉合的可能。然而,就剛剛,歷經了一天一夜劫難的安伯塵和司馬槿重歸於好,少女芳澤猶繞鼻間,心意放鬆下,心緒淡然卻又懷有執念,不經意間,再生出先天真息。

    這一回的先天真息和前兩次截然不同,非是機緣巧合,非是死求生,而是自然而然進行著胎息之法。

    事不過三,三數之後,大多塵埃落定。

    胎息之法雖不能直接修煉火勢提高修行,可卻是修行之人的肉身和天地自然完美的結合狀態,倘若修煉到巔峰,天地間草木枯榮、動靜變化無需去看,便可瞭然於胸,人的意識也能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就像拂曉時候的安伯塵。然而被司馬槿乍一嚇唬,機緣丟失,如今安伯塵所掌握的胎息之法再普通不過,屬於低級的先天真息,也只能時靈時不靈的提示危險,就比如白日裡畫舫邊。

    可即便如此,一個初入修行之道不過一天多的少年,竟能運轉胎息之法,若傳了出去,足以讓世上所有修行之人嫉妒眼紅,那些神師們也會紛至沓來,搶著收安伯塵為徒。

    不過,此時就連安伯塵自己也不知所謂,遑論別人。

    他只是覺得這樣很是舒服,身體變得輕飄飄,意識帶動著體內兩團水火遊走任督二脈間,彷彿吃了靈丹妙藥般,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暢快呼吸著,輕風拂來,好似御風而飛一般,整個人也變得飄然出塵。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伯塵忽地皺了皺眉,隱約感覺一絲不舒服,彷彿週遭的平衡被打破般,玄而又玄,難以道明。

    心頭一緊,安伯塵睜開雙目,猛地回身,眸裡精光綻放,卻將樓梯口背著大包裹的老者嚇了一跳。

    「蕭侯?」

    看向面露驚訝,卻轉瞬散去的老頭兒,安伯塵沉默片刻,開口道。

    「此樓為公子禁地,夜深人靜,蕭大爺卻突然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上下打量著安伯塵,一雙三角眼裡隱隱透著奇色,貌不驚人的老頭忽然哂笑一聲,慢慢悠悠的蹬階而上,尋了張座椅,穩穩坐下,不再言語。

    兩人默然對視,樓內氣氛陡然變得僵硬起來。

    「公子總算是死了。」

    這是蕭候所說的第一句話,安伯塵心頭大驚,可強忍著沒有形於色。

    「你們兩人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

    第二句話落下,安伯塵眉頭緊蹙,心陡然生出一絲不妙。

    「公子雖然不容易死,可如今,也只能當他死了。」

    第三句話幽幽道出,安伯塵頓立當場,心頭掀起軒然大波。

    他終於知道這些日子的不安從何而來,他強逼自己不去往那個方向想,可被今夜蕭侯這麼一提起,安伯塵再無法壓下心的懷疑。

    七年前披雪入琉京,第二天駕著載滿金銀的銅車前往皇宮,只為和琉君打賭,若他能三年內,白手起家,賺夠一車金銀,琉君便答應他三件事,若不能,銅馬銀車歸國庫,從此他也不再現身琉國。縱使琉君般阻撓,可不出半年,離公子便已賺夠十車金銀,婉拒了琉君的高官厚爵,自做他的逍遙布衣公子。

    如此手段,足可稱得上神乎其神,如此人物,又怎會被王馨兒一個外來者所殺。

    可是,那日離公子被斬落頭顱,卻是自己親眼所見。

    夜風拂過少年困惑不解的眸眼,許久,他看向一臉冷笑的老頭,心生出古怪。

    一語辨出身,二語辨舉止,三語辨才學,蕭侯這三句話句句誅心,卻無不正安伯塵軟肋,非是大智謀者無法能說出。

    果然,能被公子青眼,當上墨雲樓的管家,這蕭侯絕非普通人。

    安伯塵心道,前日他便有所懷疑,今日所見所聞,是印證了他先前的想法。

    略一思,安伯塵性不再隱瞞,面上故作輕鬆之狀,淡淡一笑道。

    「蕭先生所言極是,不知以先生之見,公子這是演的哪一出?」

    看著從容不迫的安伯塵,蕭侯撫鬚一笑,實則掩飾著他眼的驚詫。作為墨雲樓的大管家,蕭侯又怎會不熟悉離公子的執墨僕僮,可打從五日前回轉後,這安伯塵彷彿變了個人般,從前根深蒂固的自卑蕩然無存,雖時不時的也會掩飾幾下,可此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從容氣卻令蕭侯心頭驚訝。

    「不知伯塵有何高見?」

    老頭眼珠子提溜一轉,將包袱丟還給安伯塵。

    目光落向蕭侯腳邊的布袋,安伯塵心思急轉,含笑道。

    「公子來琉國前定已是一了不起的人物,依我所見,公子來此定是有其目的。他若真死倒也罷,若沒死,那定是因為目的未果,琉國眼下局勢險惡,公子不欲久留,借死脫身。」

    安伯塵作出這番結論原因有三,其一是那部《大匡神怪談》記錄的成仙之法,離公子煞費苦心為四僮築煉五行之身,卻一年前放棄,引人深思。其二卻因為白日裡安伯塵所看的那部案卷,心智打開後,他能從一些平平無奇的字尋找出蛛絲馬跡,雖依舊無法看清眼下琉國局勢,可隱約間已覺察到幾分不同尋常。第三是因為蕭侯,如今安伯塵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平日裡趨炎附勢的老頭,實則深藏不露,他知道離公子假死,卻仍打行裝離去,那只說明一點,這個跟隨離公子比誰都長的老人,心知離公子再不會回來。

    只一瞬的功夫,安伯塵便理清頭緒,他自己倒沒覺怎樣,卻讓對面的老頭再掩飾不住心頭的驚駭,騰地站起身子,怔怔地看向安伯塵。

    「伯塵果然聰慧過人。實不相瞞,老夫本是西海邊齊國人,隱居終南山,苦讀四十餘載,只想一朝出世技驚天下。孰料八年前被離公子找到,設計陷害,讓老夫背負罪名,再無法出仕,只能留他身邊做一區區管家。離公子前來琉國確實有其目,他既假死離去,定不會再回琉國。」

    胸口微微起伏,半晌,蕭侯方才恢復平靜,目光落向窗外夜穹,唏噓道。

    「老夫當了八年管家,如今終於重複自由身,也不知還有多少快活日子。」

    「這麼說,蕭先生是準備今夜便走?」

    安伯塵面露深思道。

    「自然,若不趁早離去,唯恐夜長夢多。」

    蕭侯答道。

    不行,不能讓他走了。

    看向神色莫名的老頭,安伯塵心道。

    蕭侯知道離公子已死,若說與別人聽,殺死離公子的罪名也會落到自己頭上,非但這琉京再無自己和司馬槿的容身之處,說不定還會牽連到家人。

    那個大膽的主意再浮起。

    琉京好的安身所便是這墨雲樓,有離公子撐腰,方才有可能從王宮尋回辰君而「離公子」現下已落入霍國公手。

    「不多說了,老夫這便告辭,伯塵也早離去。」

    餘光,就見蕭侯已拎著包裹起身,抬手向他作別,安伯塵心頭一緊,脫口而道。

    「先生請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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