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高築城 第202章 破軍掛帥 文 / 木子藍色
第202章破軍掛帥
對於毛伯,雖然陳克復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還沒有見過他。但是他知道,這個老人對待陳氏一族,對待陳克復是付出了多少。
陳朝是一個短命王朝,前後五任皇帝,卻只有三十三年的王朝統治。開國武皇帝陳霸先英雄一世,打下了南朝陳氏江山,可以說是和楊堅等同一個時代的牛人。歷代史書,對於這個牛人,都是讚歎有加。可惜他有一個和楊堅兒子同樣謚號煬的不孝子孫陳後主,把大好的江山送掉了。
整個陳後主的時代,陳朝完全就已經是一個墮落的王朝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陳後主的荒『淫』,也導致了整個南陳王朝的大臣們,大都都是這類的奸佞之臣。
不過疾風知勁草,板蕩見忠臣。在南陳的末世之中,南陳皇太子深卻是一個人見人讚的優秀儲君,雖然他的母親是很多人稱之紅顏禍國的張麗華的兒子,而且這皇太子之位還是他母親廢了前太子之後才得到的。但卻是公認的好太子,如果他能成為南陳皇帝,也許陳氏王朝能多延續幾年。
而大臣毛喜,就是皇太子深的老師,陳宣帝為驃騎將軍,領中記室,封東昌縣侯,至德(五八三--五八六)中為南安內史,陳朝滅亡之前,為太子少師,教習太子習文。且毛喜為人最是忠誠,對於南陳一直是忠心耿耿,可惜忠臣偏遇昏君,原本毛喜和魯世深的父親,大將軍魯有達等一干忠良大臣,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於皇太子的身上,可惜沒等到太子即位,南陳卻已經被陳後主給玩沒了。
陳氏滅亡,毛喜受皇太子所托,帶著不少陳朝臣子,還有不少如魯世深一般的忠良大臣之後,偷偷有帶著皇太子深剛出世的兒子偷偷的逃出了金陵城。
可以說,毛家真的是幾代都為他陳克復家族盡心盡力,忠貞不二。且從私人方面來講,在涿郡的這些年,毛喜對待他一個亡國皇族,卻比對待親兒子毛翊還要好,這不由得讓陳克復感動。
眼下他陳克復再次崛起,立於遼東,毛伯的到來,無疑讓他喜不自勝。不說別的,他早已經知道,陳家莊裡的那大部份四五十歲的老家人,並不是普通人,那都是南陳王朝當年南陳皇太子府中的官員,雖然不少人官位原先並不高,但也是因為朝中被奸佞把持。
如今他帳下雖然說不上是猛將如雲,卻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一眾不錯的將領,能幫他帶兵打仗。可是文的那一套,至今卻是一無所有,整個遼東城完全就是進行著軍事管制。
過去是時勢所迫,但是現在,他已經在遼東站住了腳,這內政就顯得十分的重要。過去他不得已只能依靠李節來管理內政,可是李節並不和他同一條心,不是長久之策。
如今毛伯的到來,卻等於在幫他解決這一個大問題。毛伯那可是當年南陳的太子少師,一個十分尊榮的重要職位,這可不比他們這些野路子,那是一個專業的大臣,人家能在南陳擔任這麼重要的職位,管理現下一個小小的遼東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更何況,陳家莊可不只有一個毛伯,還有不少太子府中的官員的,這些人當年能選為太子府中的官員,那都是做為下屆皇帝的左膀右臂來挑選的,那豈會差到哪去。
內城陳克復的帥府,陳克復一進門,就發現一頭白髮的毛伯正和他的老熟人,通事舍人黃興跪坐在熊皮墊子上喝著茶,小野麗紗就如一個女主人一樣,帶著幾個高句麗人中的漢人女子招待著。
毛伯也一眼看到了陳克復進來,忙站起身來,毛伯個子並不是很高大,背也已經有些躬,看上去一米七左右的樣子。才六十餘歲的人,卻早已經是滿頭銀絲,就連長長的鬍鬚,也全都是銀色。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儒袍,腰中紮著一條簡單的腰帶,整個人看上去樸素,卻又滿是那種儒雅的味道。
要不是以前的陳克復太過於肌肉發達、大腦不發達,只要是個聰明人都能一眼看出來,毛伯這樣的氣度,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小農莊中的管家,這明明就是一個滿是浩然正氣的大儒。
毛伯起身靜靜的站在那裡,最初陳克復和毛翊他們寫信給他,告訴了他們在遼東的點點滴滴時,他是即怒且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克復會跑去入伍和高句麗打仗。
時間一點點過去,信越收越多,知道的也越來越多。從生氣到驚訝到不敢置信,到最後的激動、高興、欣慰。對於過去那個大腦發達、頭腦簡單,總是犯渾的陳克復,毛伯雖然常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歎息,感覺對不起皇太子的托付,把他的希望養成了一個渾小子,不過偶爾也會想,傻人是福,也許這樣渾渾的過一輩子,才是陳克復最好的路子。
他沒有想到,這才短短的半年多的時間,過去的那個渾小子,就一點點的變了。不但依然還是那麼的勇武,卻變的更加聰明,開竅了。
當日隋軍大軍撤兵回到涿郡時,毛伯帶著陳家莊的人想去見下陳克復,沒有想到,滿懷希望而去,卻失望而歸。少主居然被留在了遼東,而且只有一萬人。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無比的憂心,感覺對不起遠在枹罕的皇太子深的托付。
在他看來,少主只帶著萬餘人馬留守遼東,那是一個必死之局。沒有半分考慮,他立馬招集了陳家莊的所有子弟,拿出了陳家的所有積蓄錢糧,又招募了些願意一起去遼東的漢子。急急忙忙的,幾百人就這樣趕過來了。
一路上正好追上了來傳旨的黃興,正好結伴而來,走了大半個月,才剛剛趕到遼東城。一進遼東城,不但黃興愣了,毛伯也愣了。在見到了留守的陳家莊子弟陳青後,毛伯終於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連少主志在復國的想法也知道了。
對於少主能有這樣的想法,他自然也是十分的欣慰。如今的大隋,在毛伯看來,和當年後主時的朝政也沒什麼兩樣,都是亡國之像。如果少主有如此鴻志,他當然願意為他再奉獻一切。
陳克復看到這個老人,心中也突然有些哽咽,忠貞、正直,這是一個擁有著中華傳統美德的老人,更是他的親人。三兩步走到他的跟前,陳克復雙膝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如同兒子給父親見禮。
毛伯有些惶恐的讓到一邊,急忙伸手去扶,「少爺,這可使不得,尊卑有別,於禮不合。」
「毛伯,我自小就是由你帶大的,你就如同是我的父親,給了我養育之恩。禮法大不過人情,再大的禮,也大不過你我之間的親情。毛伯,你是我的親人,我們之間何況拘泥於那些禮法呢。既然到了遼東,以後我會和毛翊一樣的孝敬您的。」
「長大了,真是長大了。」毛伯眼眶有些濕潤,心裡滿是欣慰,以前的陳克復是無論如何說不出這樣的話的。雖然對待他也很親近,可是卻從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心裡激動的感歎,老天開眼了,陳氏復興有望啊。
通事舍人黃興被晾在了一邊,但是卻並無半分惱意,一來他和陳克復也算是有幾分熟絡了。二來,今日來到遼東城後,他終於知道了現在遼東的情況。根本不同於朝中大臣們猜測的那樣,陳克復不但沒有在遼東被圍困,反而早就拿下了遼東城,而且最近更是連破了遼東近百山城。
殲滅遼軍近十萬,整個遼河一線基本上都落入了陳破軍的手中。這樣的結果,讓他剛知道時,一直愣了好半天,愣是不敢相信。不過在看到了陳城中那一個個巨大的俘虜營,以及一個個新近建起的巨大的倉庫後,他終於相信了。
陳破軍本來就覺得皇帝喜歡,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封為開國侯爺,更是實職的正三品大將軍。而且他手中的聖旨,可是還要加封他為國公,並能擁兵十萬。如此年輕,不過二十餘歲,就能憑藉著自己的能力成為國公,這樣的人前途根本無法限量。而且天知道,在陳克復拿下了遼東,破敵百城,殲敵十餘,俘虜高句麗民數十萬的潑天戰績之下。這個年青的國公又將得到什麼賞賜,如此年輕已經是國公了,難道天子要封他為王?想到這裡,他不禁搖了搖頭,但是看向陳破軍的目光更加熱烈,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品通事舍人,如果能搭上陳破軍,想必以後也能更加有前途吧。
「少爺,一見面就激動了。卻忘記了黃大人還在一旁呢,黃大人帶來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你快接旨吧,可不能耽誤了。」毛伯對著黃興有些歉意的道。通事舍人雖品級低,可畢竟是行走於皇帝跟前的人,不能怠慢得罪。
黃興看向陳克復的目光滿是熱烈,沒有了半分天子跟前行走的高傲,反是低著頭,討好的道,「恭喜大帥,立下此不世之功,等捷報傳於陛下,還不知道陛下要如何高興呢。大帥,我們先傳旨吧?」
看他如此低姿態,陳克復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聖旨就選在城北大校場,得到黃興事先透露是封賞他的旨意後,陳克復就有心把接旨弄的隆重無比。
城北大校場上,除了還有近四萬人馬沒有在遼東城中,其餘的四萬將士,及三十多萬民壯工匠們,全都接到了命令,通通在北校場集合。
近四十萬人,根本不可能在校場站的下。只能四萬多將士排成整齊的方陣列在前面,後面的民夫工匠們則從城北校場一直往後排。大多數的人馬,早已經排到了城中心去了,不要說他們一會聽不到聖旨,就是連北校場的人影都早看不見了。不過上頭有令,他們只能這樣排著,反正前面說什麼,都會有專門的傳令騎兵一撥撥往後傳過來。
擺香案,迎聖旨!
黃興也是頭一次見這麼大場面,站在北校場的閱兵台上,一眼看去,全都得是隋軍將士烏黑的鎧甲,泛著幽幽的寒光。一面面旗幟如林,陣陣風吹過,獵獵作響。
陳克復為首,軍中所有團以上的校尉軍官們全都跪倒聽旨。就連阿保窟等人,雖然是外族,不過如今他們也差不多是陳克復的部下,一個個面對著大隋天子的聖旨,也都跪在一旁。
「左屯衛大將軍陳克復聽封!」
「臣陳克復聽封!」
「大隋皇帝令!大業九年,王師討伐高句麗,八月班師凱旋,欽命大將軍陳克復率兵馬留守遼東。大將軍陳克復盡心職守,功勞有加。現特命,著升陳克復為從一品上柱國、正二品左光祿大夫、晉爵遼國公,實食封一千戶。授遼東行軍元帥,命其就地募兵十萬,組建遼東行軍元帥府。遼東行軍元帥府所有將領軍職,皆由陳克復簡撥忠貞、勇猛之士先行擔任,再上報朝廷!欽此!」
今日場面隆重,黃興也十分鄭重,一通聖旨那是念的字正方圓,抑揚頓挫,聲音洪亮!
「遼國公請接旨謝恩!」黃興一張臉全是笑意,輕聲對跪在那裡,好半天沒動作的陳克復提醒道。
陳克復被他一提醒才回過神來,這道旨意可以說真是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還以為,楊廣給他聖旨,是因為不能派兵來接他,所以打算傳個旨,給他獎賞點金銀田地什麼的安慰一下。最多估計也就是再提升個一級散官什麼的,可沒有想到,這聖旨居然會是這樣的。
這樣的賞賜,真的是讓人都覺得那是做夢。勳官直接升到了頂級,上柱國。散官也到了第二階,而且還封了個人臣頂級的遼國公。雖然封地同樣是在這遼東敵境之內,但好歹從此後也是大隋一等一的大貴族了,可以留傳後代了。
這每一樣,單獨拿出來,那都是讓人高興的夢裡笑出來的東西啊。不過陳克復剛才發愣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後面的這個遼東行軍元帥的職位。
遼東行軍元帥這個官位,是一個臨時官位,並不是一個長期的官位。早些年,大軍出征,都是擇一大將為主將,授予統兵權,一般也就是總管。
如果兵馬多點的,那就是某某道行軍總管,再高級一點的,那就是行軍大總管,一般統帶兵馬最少也得上十萬了。而再上一級,那才是行軍元帥,行軍元帥之上,那就只剩下了皇帝御駕親征了。
大隋開朝以來,擔任過行軍元帥職位的人少之又少,據他所知,當過行軍元帥的只有七個,大將軍韋孝寬、越國公楊素、老將於仲文、樂安公元諧、衛王楊爽、漢王楊諒,當然還有一個最有名的就是皇帝楊廣還是晉王之時,為行軍元帥,統90路總管。
自楊堅後期後,行軍元帥之職已經很少授予人了,如果是大仗,一般也是由皇子為行軍元帥,然後再派大將為副帥。到了楊廣當了皇帝後,更是沒有人再當過這個元帥了,他沒有想到,他陳克復如今居然也成了行軍元帥。
行軍元帥所統率最起碼也得是十萬兵馬,楊廣當元帥時統帶的兵馬更是90路總管,54萬大軍。可以說,他陳克復光是得了這個行軍無帥之職已經必然在青史留名了。畢竟,他是大隋第八個元帥,光名號就已經威風的不得了了。
不過,說來,他陳克復也是最尷尬的一個行軍元帥了,人家當元帥,起步十萬精銳大軍。他同樣是元帥,可倒好,手下只有精兵一萬,再加上楊廣聖旨上的允就地招募十萬兵,差點就成了光桿元帥了。
不過就算如此,哪怕楊廣真的給他一個空頭名號的行軍元帥銜,他也一樣會高興不已。他陳克復現在有糧、有錢、武器、有人,差的,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名號。
如果是一般的人掛帥,那部下的兵馬都是各地抽調,下面更是還有最少兩個行軍副元帥,一個行軍司馬,一個行軍長史,這些可都是能監督制衡元帥的大將。有他們在,朝廷就不用擔心大將擁兵自重。
不過如今陳克復這個光桿元帥卻不一樣,整個行軍元帥府,朝中正式任命的只有他一個人。連行軍副元帥、行軍司馬、行軍長史都一個沒有任命。這讓他在高興激動之餘,心裡也不由得有些小小的疑惑。
楊廣並不是一個很大方的人,相反,他是一個比較小氣的人。他做起事來,是威猛無比,十分大氣。可是在對待大隋的爵位官制上來說,卻是個十分小氣的人。就他所知,朝中的主要職位,只要一空缺,那麼基本上他就不會再授予別人。如此的皇帝,除了明朝的萬曆皇帝外,估計沒人比他更歷害了。萬曆是六部六個尚書十二個侍郎只有兩個尚書和六七個侍郎,比他更狠。
楊廣前不久,連王、公、候、伯、子、男的爵位系統都要摳門的撤掉侯以下爵位,這樣的人,卻對他如此大方,又是升散官,長勳官,又是升爵位的。還這麼大方的給了一個只有皇子才能擔任的行軍元帥,這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而且楊廣這樣賞賜了,這朝中可是還有和他完全不對路的裴閥,還有李節背後的李閥的,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看著自己這樣升上去吧。況且,他在遼東的這番功績朝廷現在還並不知道,他們不可能因為他留在遼東,就給他封賞這樣的厚吧。要真是如此,相信早有人搶著留守遼東了,哪還輪的到他。
陳克復對著聖旨磕了三個頭,高喊謝恩後,接過了聖旨。
接過聖旨,就已經表示這套程序已經走完了,他陳克復就已經是最新鮮出爐的遼東行軍元帥兼遼國公了。
笑著應付了黃興的賀喜後,陳克復疑惑的問道,「黃大人,中原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黃興拉著陳克復走到一邊,輕聲的在他耳邊道,」確實是出大事了,本來陛下當日到達北平郡的時候,正和眾大臣們商議派大軍前來接應大帥回中原的。可誰曾想,東都留守樊老大人卻急報傳來,說是楊玄感逆賊勢大,東都危急,而且京中有四十餘貴族子弟已經降了賊人,其中還有皇族子弟,並且如水師的來護兒大帥,及御史大夫裴蘊等不少大臣的兒子也降了賊。陛下震怒,群臣驚懼,是以當日連夜趕赴中原了。」
黃興當日本來就也在宴席之中,是以對於當時的情況十分清楚,這個時候也討好的將所有的情況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陳克復,從皇帝的反應,到李淵的態度,還有裴家的行為。
知道了當日的事情,再把所有的事情前因後果一聯繫,陳克復在腦中轉了好半天,終於是明白了這前前後後是什麼情況了。不是楊廣突然大方豪氣了,而是他被當成棄子了。
就和那些抗戰劇一樣,黨……國那些被圍必死的部隊將領,一般都會在掛掉前收到封全體晉陞電報。現在他陳克復在楊廣等大臣的心中也差不多,東都危急,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時刻派兵來接應他回去。
而在他們想來,得不到大軍接應的陳克復很難堅守到大軍的再次到來,所以這個時候,對他這樣一個不得不放棄的棄子進行一點補償。反正大隋從頭到尾也只是拿出了一個無權的散官,再加上一塊還是別國領土的封地,再就是一個空頭光桿元帥頭銜。
黃興盯著陳克復,原本他以為,陳克復在知道了這樣的真相後,必然會十分憤怒。畢竟棄子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不過奇怪的是,陳克復知道了後,只是淡淡的嗯了聲,沒有半分憤怒的樣子,甚至無法從他那古井無波的面上,看出半點他心裡的想法。
實際上陳克復確實也沒有憤怒,有什麼好憤怒的,雖然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低落。但是轉頭一想,這不就是他一直以來所最期待的結果嗎?
大軍隨著楊廣南下中原,到時再想北上遼東,那基本上只能等到明年了。半年的時間,足夠長了。這半年裡,他就是整個遼東的無冕之王,他有糧、有錢、有武器、有人、現在還加上有了朝中正式的封銜。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他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陳克復轉身站在閱兵台上,看著下面那些一個個比他還興奮的將士們。心中微微一笑,這是一支最差的軍隊,也是一支最好的軍隊。
說最差,是因為,這支軍隊只有少量的老兵,其餘全是新兵。而且這連續幾場大戰,攻打遼東城時,損失了好幾百的戰場,伏擊高於貞時又陣亡傷殘了一千多兵馬,打金山之戰時,更是損失了近三千兵馬。前前後後他這支部隊,已經減員了差不多六千人,而這六千人裡面,有近千是他的倚之為根本的破軍營老兵。
士兵九成半是新兵,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都是匆匆的套上戰甲,執起刀兵的新兵蛋子。從底層軍官到中層軍官,這支部隊的核心指揮力量同樣是讓人無奈。
和大隋任何一支軍隊相比,哪怕就是不和京師最精銳的禁衛軍比,就是和大隋普通的外府兵相比,這些士兵也是毫無可比性,甚至兩軍相戰,不堪一擊。更不要說和大隋的那些邊軍部隊相提並論了。
但在他的眼中,這同樣是這個時代最好的一支部隊。
正因為他們新,他們沒有老兵,沒有那群底層中層的軍官,所有這也是他們的優點。就如同一張白紙,這近十萬兵馬,可以任他陳克復潑墨揮毫。
沒有隋軍中的各種陋習,不會有那種老兵油子、老兵痞子。上上下下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派系山頭,鄉里故里的。這裡的將領都是他陳克復的老部下,所有的兵卒,也不是按鄉里編伍。他們有著最精良的鎧甲武器,最豐厚的錢糧物資。甚至不會有那些橫加干涉的瞎指揮。
伸出雙手,陳克復微微抬頭,感受著這屬於他的一切,他要讓這支兵馬成為這個時代的最強軍。
「弟兄們!皇帝陛下有令,命本帥自今日起組建遼東行軍元帥府,就地徵募十萬兵。自今日起,咱們就是遼東軍兵馬,當兵吃糧!所有軍中的軍官將領們,都將是我大隋正式的軍官,而所有的士兵們,你們也和普通的府兵不一樣。進了我遼東行軍元帥府,當兵打仗,不但殺死敵人,斬獲首級有賞。而且每月也都將發給一份固定的糧餉,普通士兵每月兩貫。只要做戰勇敢,賞官、賞錢、賞女人!」
一眾將士聽到陳克復被封賞國公、行軍元帥時,是激動的。畢竟自家大帥官當的越大,他們這些底下人將來也有希望獲得提撥。
但是現在大帥如此赤果果的對他們宣示,不但他們這些將領的軍職都將馬上成為正式官職,而且每月還能有糧餉時,他們都更加激動了。特別是那些軍官們,不管是團長、營長,還是連長、排長們,過去他們總覺得雖然當上了排長,也是正九品的軍職了,可總覺得有些靠不住。但是現大皇帝陛下授予大帥全權,大帥金口一開,他們就全部都是真正的軍官了,那還能不高興。
小兵們同樣高興,從此以後他們就是正式的兵了,打的好,殺敵能獲賞。就算沒能殺敵,可是卻也同樣有份固定的糧餉,這樣的好事,可是難找啊。
大業七年以來,天下都是多災多難,不是旱就是澇,再加上到處興起的反賊們,更是把個中原百姓的生活搞的一團糟。什麼東西都貴了,而且稅也更多了。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過,而就算他們當中的那些老兵,過去也只是府兵。府兵打仗是沒有糧餉的,一切裝備還得自備,朝廷只負責糧草後勤,除了殺敵獲賞賜,他們打仗就只有一點點的補貼。
這麼一點補貼根本都不夠彌補他們出門在外耽誤掉的生產,而大帥的軍隊卻不同。不但吃的好喝的好,而且殺敵的賞賜也是前所未有的豐富。一個首級十貫線,一匹戰馬五貫錢,而且這些錢還全都是肉好,不是那些白錢,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好錢啊。近年中原物價越來越高,基本上斗米最少五十文錢,河南山東兩地受數次征遼影響,盜賊最是嚴重,那裡的米價更是突破了斗米百文,甚至兩百文。
普通士兵一個月兩貫錢,看似不多,可這卻只是最基本的,每次打完仗,還有各種賞賜,立下了戰功的賞賜還更多。自留守遼東以來,破軍營的老兵們,在打下遼東時,分的賞賜最多,一次每人就最少分了四五十貫錢,每月這些老兵們的糧餉至少五貫錢,而這上了幾次戰場,基本上每個人多少都有首級功,一個首級就是十貫錢。才一個來月,不少破軍營的老兵們已經積攢了上百貫錢了。
連續打了數個大勝仗,每個將士們又連續得了這麼多的賞錢,漸漸的,眾人對於留守遼東其實也並不是很在意了,完全沒有了最初留下時的那種恐懼感。
如果回了中原,他們要麼被派去平亂,要麼解散回家種地,這樣的年月,一年到頭就算天時好,沒災沒害的,又能收成幾個?一年到頭,交完稅納完糧,能不能賺個全家溫飽都是個問題。而現在在遼東,僅到年不到,確切的說是,他們留守遼東後一個來月,就已經賺了幾十上百貫錢了。這樣的好事哪找去?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年,他們就能存上一大筆錢,到時就能在老家買上不少的土地,當一個鄉下員外郎。
「弟兄們,本帥宣佈,所有將士三軍同慶,所有將士一律賞錢十貫,好酒兩斤,並放假三天!」末了又想起軍中還有更多的工匠民夫,陳克復想了想,又道,「所有的工匠也一律賞錢十貫,所有民夫也賞錢兩貫!」
反正現在他手上的搶來的金銀銅錢也多,這些東西即不能用來打造兵器,也沒地方拿去消費,乾脆拿出來賞賜給那些將士民夫們。如此一來,即收買了人心,二來也能緩解下眾將士的思鄉之情。畢竟當初留下來是沒有辦法,現下遼水一線的高句麗人都已經玩完了,肯定也會有民夫將士們想要回中原了。
一句話,兩百萬貫錢就沒了。一貫錢重六斤四兩,兩百萬貫錢,那就是一千兩百多萬斤,那可是好幾千噸,要是扔一起,那就是一座銅山。現在軍中的士兵每人基本上最少也存了幾十貫錢了,那都是幾百斤的銅錢。
黃興站在一旁羨慕的道,「大帥真是豪爽啊,居然連一個小兵也賞賜一萬錢,就連那些民夫都能五貫錢的賞賜,真是讓人羨慕。」
一旁護送他來的驍果騎兵從五品武勇郎將張德江也羨慕的道,「是啊,我一個從五品的郎將,月祿也不過是150石米。按現在斗米百文錢算,我這郎將每月也不過是一百五十貫錢,可是連大帥你帳下一小兵都比不了啊。」
黃興苦笑道,「張大人你一月還有150石的祿米,我這通事舍人每月可只有80石,一個月那可是只有80貫錢,我才是最應當哭窮的人啊。不行,大帥,我乾脆不走了,就留在你這當一個帳下小卒好了,相信大帥怎麼也不會虧待於我啊。」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陳克復笑了笑,「兩位大人說笑了,眼下不過是剛打了一個大勝仗,所有本帥就擅做主張給大家厚賞了一下。畢竟陛下命我留守遼東,可是卻沒有兵馬給我,如果我不能對這些士兵們好點,那到時遼人圍上來了,我可找誰跟我一起拚命去。我倒是真想留黃大人到我帳下做一個長史,可惜黃大人您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啊,本帥也不敢強留啊。」
行軍長史和行軍司馬聽起來差不多,不過兩個職位卻相差甚遠。行軍司馬相當於後世的參謀長,是協助元帥指揮部隊的。而行軍長史,其實就相當於元帥的秘書,是一個謀士,出謀劃策是他的責任,卻並沒有統兵的權利。不過雖然不能帶兵,品級卻很高,一個行軍元帥府的行軍長史,相當於從三品。
黃興眼睛亮了一下,不過想想他如今的職位,也只能無奈的笑了笑。「這話可是大帥說的,等以後有機會,我定來大帥帳前投效。」
「兩位大人一路過來也是辛苦了,這次打下扶余城,我們繳獲了好幾樣不錯的東西,除了挑選出來準備進獻給陛下之物,還尚有幾件小玩意,兩位大人要是不嫌棄,那拿去吧。」
說完陳克復叫來張錦,讓他帶著二人去那倉庫中挑選禮品。
好不容易把兩人送走了,陳克復一轉頭,就發現軍中一眾將領全都目光熱切的看著他。彷彿他就是一座金山一樣吸引人,陳克復笑了笑,他當然明白這些將領們目光中的含義。
今日聖旨中封他為行軍元帥,讓他組建遼東行軍元帥府,可是卻又沒有指定其它的軍官。而是讓他陳克復全權負責,由他提撥元帥府中的各級軍官將領。
一個元帥府有哪些將領?這可就多了,行軍元帥之下,還可以設置兩位行軍副元帥,還有一位行軍司馬,一位行軍長史。行軍元帥,那一般皇子親領,為正一品,位比三公。副元帥卻要低上不少,為從二品,行軍司馬為正三品,行軍長史為從三品。這幾個職位可全都是高級將領,相當於十二衛四府的大將軍了。只要擔任此職務,那官服就可以改為紫色了,隋制,從三品以上,服紫色,官員的最高級別服色。
而在這幾個職位之下,按常例的話,那就是總管。總管也分大小總管,如統一軍之行軍總管,統一營之小總管。一軍之行軍總管為從三品,一營總管為正四品,級別很高,不過所有的職務都是臨時性的,打仗後都得歸還兵符,所以和那種將軍的正職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但不管如何,這次不同於上次整編,上次陳克覆沒有皇帝的授權。所以雖然他整編了軍隊,最後卻礙於隋朝官制,只能繞過去,設置了許多臨時性的軍職,如師旅團營連排長。但是這次不一樣了,有了皇帝的正式授命,他就能任命正式的軍職將領。而且這次的權利更大,可以任命從二品以下的所有軍職。雖然名義上這些臨時軍職只有在戰時才有效,而且還得奏請朝中同意。不過誰都知道,只要任命下來了,那就是生效了。
不光是沈光、魯世深、李世民這些將領們一個個眼睛如狼一樣的泛著光,就是一把年紀了的李奔雷老將軍,以及和他一向都不對頭的李節都同樣的掩藏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
老爺子征戰一生,最高不過是個正四品,而眼下卻很有機會成為從三品甚至從二品,對於一個軍人來說,封侯掛帥,那是畢生的追求和夢想,他又如何能不激動。
「各位將軍,眼下陛下授命我組建遼東行軍元帥府,所有的一切都得由我們自己來辦。所以,我看,我們現在就回軍營商議該如何組建這個遼東行軍元帥府,如何?」
沈光和魯世深這兩個急性子早已經等不及了,忙不迭口的道,「好好好,現在就去,馬上就去!」
特別是李世民和郭孝恪兩人,他們兩人之前犯了軍紀,降成了預備役軍官。不過這次兩人北上大戰,也算是都立下了不小的軍功,眼下大將軍升級為行軍元帥,那麼他們也肯定能憑著軍功再恢復軍職,甚至還能再提升一兩級也不是沒有可能。想到這裡,兩人的目光比別人更加的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