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遼東 第49章 平輩論交 文 / 木子藍色
第49章平輩論交
陳克復也打量了沈光半天,以他之前聽到的,如今看到的,他覺得沈光是一個很爽快的漢子,他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為了富貴而去告發他。關健的是,他實在是無法如魯世深他的所說的那般,僅僅是因為怕他會去告密,而就這樣將對方殺死。
沈光家過去世代都是南陳的臣子,雖然他對於他這個皇族的身份並沒有太多的看重,但是如果現在殺了沈光,那麼以後他又將如何對待他的其它屬下呢,這是一個不好的開頭。
「還不快給沈光將軍鬆綁,沈光將軍祖上也是過去我南陳之人,只是可惜我先祖皇帝太過於荒誕,才至於將大好的江山拱手送與了楊家。說來還是我陳氏的錯,是因為我們陳氏,才讓眾多江南安居樂業之人受了戰火之苦,也是因為我們,才讓沈光將軍一家千里迢迢從南方遷居到了西北。沈光將軍當年遷去長安之時,應當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陳克復對於南陳皇族還真沒有太多的好印像,佔據天下半壁江山,卻不知道珍惜祖上的基業,最後如此輕易的送與了別人。
特別是對於名義上的爺爺陳後主,他更是沒啥好印像,這陳後主也算的上是歷史上不可多得的昏庸之君。他和現在的皇帝楊廣是歷史上同時得到了「煬」謚號的皇帝,可是在陳克復看來,楊廣還算是一個有為的皇帝,一生毀譽參半。可是他這便宜爺爺,卻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庸之君了,用歷史書上的話就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除了身為皇帝的嫡長子這個身份外,他一無事處,他就是一個只知道貪圖享樂的皇帝罷了,是一個所有皇帝的負面典型。
被陳克復問起往事,沈光這剽悍的漢子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南陳滅國之時,他也不過是十來歲,可這段經驗卻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隋朝在滅了陳朝後,為了便與統治,將所有的南陳皇族與貴族大臣們都舉家遷往長安,數十萬人從建康穿越半個中國,從南方遷到了大西北的長安。這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又不知道多少大臣貴族們破家,數十萬人最後到了長安的,不到出發時的一半人。
「是啊,當年大隋皇帝一聲令下,南陳貴族大臣及皇室全都遷往長安,浩浩數十萬人,沒有足夠的車馬,大家徒步遷涉。路途太遠,帶不走多少東西,我沈家當年在建康也是一貴族世家,可是全家數百口人從建康動身,拋家棄物,走了差不多一年,最後到達長安時,一百多口人最後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口人,而且一到長安勉強置下房子,就沒有了餘錢。最後一家人不得不遣散了所有剩下的奴僕,就連我爺爺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得不去給長安的那些隋朝貴族們當幕僚。」
說起那些往事,沈光也不勝唏噓,「我沈家的家運從此不濟,我父親那時托朋友進了太子楊勇的東宮,做了一名小僚屬,原本以為從此就能有個安穩的日子。可誰想,太子楊勇最後卻被當今皇帝給奪走了太子之位,他從此也是朝不保夕,沒多久也死了。後來我父親又輾轉又到了漢王楊諒的府中做了從屬,可誰想最後漢王卻又造了反,不久事敗,雖然家父保有一命,但卻被貶為庶人,從此不得為官,連我祖父也因此擔憂而去。我沈家也從此一落千丈,最後一點體面也保不住了。父親最後為了我們一家人的生計,不得不給人傭書為生,我也從此成了長安有名的潑賴。」
都道國亡家破,陳克復和魯世深等人此時聽著沈光講著沈家在南朝亡後的種種,也都是唏噓不已。魯世深歎了口氣,「男子漢大丈夫,祖宗留下的家業去了也就去了,沈光你如今不也又成了從五品的皇帝禁衛將軍嘛,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能重振沈家的。」
陳克復走到沈光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沈光將軍家道中落,這些年受到的種種磨難,都是我陳氏的過錯,但請受我一拜,我為我先人所做的錯事,為你們經受的這些磨難道歉。」
沈光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陳克復居然向他鞠躬,忙伸手扶過,「那些事情又怎麼怪的了你呢,唉,那些都過去了,也就不提了。」
「沈光將軍就不恨陳氏嗎?」陳克復道。
沈光歎了口氣,「最初時是恨過的,恨後主身為天子卻只圖享樂,最後亡國讓百姓蒙難,不過如今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又哪還有那麼多的恨。當年在建康之時,我與皇太子也算有交,常受命陪侍皇太子身邊,皇太子為人謙卑,處事大氣,待人很好。如果南陳由他來做皇帝,那是極好的,可惜了。當年我只知道皇太子妃懷有身孕,可惜後來聽說城破之時,卻正好生產,因為難產,母子都沒保住,沒想到原本居然還保住了你。」
聽聞沈光說到他的父親,陳克復也是頭一次聽別人說起他的父親,不由問道,「沈大人,我陳氏一族在長安可好?家父還安好?」
「亡國皇族,能好到哪去,南陳的數位公主都被許配給了隋朝貴族大臣,當初大人的姑母也被隋文帝納入后妃,就是宣華夫人,後來當今陛下登基,又將宣華夫人納入,數年前也鬱鬱而終。後主到長安後倒是每日飲酒以自娛,不過也已經逝去十多年了。至於大人的父親,皇太子到了長安後,聽說隋文帝對他多有防範,直到當今陛下登基,他才在宣華夫人的幫助下,離開了長安去了西北為枹罕太守。只是數年過去了,他也從沒有返回過長安,也不知道如今可還安好。皇太子要是知道如今你居然如此出息了得,定會十分高興的。他自到了長安後,他就不肯再娶妻,至今仍是單身一人。」
陳克覆沒有想到,沈光當年居然還是他父親的一個夥伴,「就不必再稱呼家父皇太子了,如今大家都是隋朝子民,過去的事情就忘了他吧。」
沈光點點頭道,「是啊,過去的就過去了吧,大人但請放心,雖然我無意中知道了大人的身世,但是我是不會把這事情告訴別人的。當年皇太子對我很好,也算是我的故主,更何況如今大人的身世也算不得什麼,只要不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也當不得什麼。大人的父親如今都在外為官,就算陛下知道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更何況,如今大人屢次為皇帝陛下立下汗馬功勞,皇帝陛下更不會有什麼追究的了。」
陳克復想想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連他父親這個南朝的前皇太子都能在外做一地之主官,他這個南陳皇太子的兒子應當更沒什麼事了。畢竟如今南陳早已經成了過去式,南陳皇室的女子也大都納入了皇帝的皇宮,剩下的也都成了各大臣貴族們的妻妾,皇室的男子們也都在隋朝當著些不大不小的官吏,也算是融入了隋朝之中了。
不過想了想後,陳克復還是道,「沈大人,我身世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保守秘密,沈大人當也知道,如今朝中的裴閥因我投入宇文氏門下,對我多有詰難,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世,一定會拿這個做文章的,到時只怕原本沒什麼事,也會弄出什麼事來的。反正我過去二十多年也都不知道身世,乾脆就這樣吧。」
「就不要叫我什麼沈大人了,當年我與受皇太子的恩重,常陪伴他左右。我要是托個大,也能當的上是將軍的長輩了。如今如此有緣,居然讓我又做了將軍大人的屬下,以後自是一家人了。」沈光笑著道,說著還看了眼魯世深。
魯世深哼的一聲,扭過頭去。雖然他和沈光一樣大,可是他以前卻沒有和陳克復的父親有過交情,一直以來都是和陳克復論一輩。如果沈光成了陳克復的長輩,那沈光豈不是要比他還大一輩了。那以後在破軍營,他豈不是要比這傢伙還要小一輩?
陳克復瞧了兩人一眼,「沈光大人說的也是,不過大人比我也不過是大十多歲,讓我叫你叔父卻是有些讓人為難啊。我看不如這樣,咱各論各的,你和家父平輩交往,我與沈將軍也當朋友,我就喊你一聲兄長了,就和毛翊、老魯他們一樣,大家也拋去那些過去的。我知道你們年少時也算有點小過節,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年少往事了,大家就不要記在心上,如今大家有緣在破軍營重聚,以後大家當親如兄弟,希望你們今後能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好好的帶好破軍營。」
掀開帳蓬,將小野麗紗喊了進來,讓她將從伙房拿來的酒給大家都倒上,「諸位,大家私下裡講,都是故人,更是我的兄長。從公來講,大家也都是破軍營的將領,算是我的同僚,大家乾了這碗酒,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隨酒入嚨化掉。來,喝了這杯,大家就都是兄弟了。」
陳克復的碗已經端起,魯世深和沈光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後,也端起桌上的碗一飲而盡。
「哈哈哈,好,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聽說你有個外號人稱「肉飛仙」?只是不知道騎術如何,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出去騎上馬騮上一騮?」魯世深撇著嘴著對沈光道。
沈光也是個爽快漢子,放下酒碗,看了眼魯世深那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笑道,「我知道你肯定還為我當年拍你黑磚的事情還計較著,我看這樣,我們一會出去來個月下賽馬,我輸了,我擺酒請罪認錯,你要是輸了,以前的事情就當做是一筆勾銷,如何?」
「好,比就比,走。」說完兩人一下掀開帳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