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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章145 謂我不愧君-3 文 / 鼓元吉

    安南雲屯港,是西南海水師自廣州出發後第一個靠岸的港口。

    雲屯港也夏國在西南海僅有的兩個派兵據守的城池之一。駐守雲屯港的有兩千五百蜀**士,另有一萬大理團練軍。雖然已經佔據此地數年,但夏國和蜀國的海上勢力都很小,除了雲屯軍城,皇室出資建造的船場,鐵場之外,其他的建築物都十分簡陋。在廣州商賈的眼中,雲屯城外的商舖根本就是草市地攤,而雲屯港口的泊位也少得可憐,根本容納不了西南海水師和龐大的商船隊全部停泊進港。趙行德只能讓雲屯駐軍派出引水員,讓船隊停泊在可以避風的近海下錨停泊。

    夏國行軍司所劃定的港區包括了雲屯島口和附近幾座重要島嶼。

    整個雲屯港區被海灣環繞,近海中星羅棋布著上千座島嶼,不但風景極為美麗,盛產魚蝦,也削弱了大風大浪,使的近海的海水幽深而寧靜,極其適合船隊駐泊。儘管行軍司和趙行德都認為雲屯港的位置十分優良,擴建之後,足以容納現在百倍的船隻。只需駐守一支得力的水師,足以成為控制這一片海域的樞紐。然而,這一切都只是行軍司的規劃而已。

    夏國沒有商船隊,大理和蜀國也沒有商船隊,安南只有漁船和極少數小商船而已。

    蜀中將貨物送到安南全靠馱馬長途運送,運費十分高昂。基本斷絕了蜀中貨物自雲屯港出海的可能。連福海行的海貨也是用宋國造的海船,從福州、廣州等地出發。海路已經斷了將近一年,陸路從蜀中運送貨物的代價極大,除了基本的軍需外,綢緞、茶葉貨物等都價值不菲,偏偏蜀中富庶在夏國也稱得上首屈一指的,軍士們雖然武藝不錯,但上百年沒打過仗,多數人雖談不上養尊處優,卻早已習慣了優裕的生活。然而,這一年多來,駐守雲屯港的蜀地軍士日子都過得十分窘迫,甚至可謂度日如年。手中有錢但是花不出去的日子太難受了。

    因此,當趙行德派出兩條小船進入雲屯港,一名掌櫃上岸瞭解他們需要些什麼貨物時,他受到了雲屯駐軍極其熱烈的歡迎,甚至當宋國商船的桅桿出現之時,蜀軍將士就開始歡欣鼓舞,奔走相告:「宋國的商船隊來了!」

    「不騙你!船隊真的來啦!」

    「他***,老子小半年沒喝過好茶了!」

    「這破地方還想喝茶?!做夢去吧!」

    「除了麻布,就是葛布,這破地方根本看不著賣綢緞的!」

    「別說綢衣,連根針都沒有!」

    「別說針了,鐵鍋都不好買!」

    「女人!商船上還有乾淨的女人嗎?!」

    商船隊到來的消息在守軍中掀起一片轟動,城中軍士甚至要排隊登記購買各種貨物。

    掌櫃的不得不回稟趙行德加派人手辦貨,趙行德立刻給他派去十個記賬的夥計。

    大規模的船隊也將附近漁村中的居民嚇得夠嗆,他們曾經飽受海盜之苦,海盜不但奸.淫擄掠,還要裹挾良民入伙為匪。而且,出海的商船一轉身就能變成海盜,打家劫舍的事情也沒少做。所以,安南百姓一見到桅桿如林,立刻就逃得無影無蹤,連屋裡的東西都來不及收拾。趙行德本來欲從附近村莊補充一批新鮮肉食蔬菜,見狀便下令登陸的水手不准動百姓的家中留下的東西。雲屯港然在夏國手中,未來必定是西南海水師的重要母港,他不希望為水手們一時痛快而使此地的百姓視水師如仇讎。

    「你們已經賺得夠多了,能用錢來買到的東西,為什麼要用仇恨來買呢?」

    這是趙行德告訴商人和水手們的原話。作為西南海水師上將軍,他禁止水師在不受攻擊的情況下殺戮和搶掠夷人,甚至要求商人不能利用夷人的膽怯和無知無度地賺取銀錢,例如用一個粗瓷碗換滿滿一碗胡椒或寶石。理由也是一樣的,這種做法必然播下仇恨的種子,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生長,成為籠罩西南海域的大麻煩。與其事後花十倍百倍的代價去彌補,不如一開始就守著一個規矩。當然,即便如此,宋國商人在西南海以物易物的利潤也是驚人的,普通寶貨一來一回的利潤都在十倍以上,機緣好的話,數十甚至上百倍都是正常的。

    沿海百姓大多以打魚為生,家裡器具多為木器,連中原人常用的陶瓷都很少見。

    漁村外圍有小片的農田,水手也發現了牛和豬的骨頭,不過卻沒找到糧食和大牲畜的蹤跡,顯然都被村民帶到山中躲藏起來了。一頭大點的家畜都沒找見,讓喜歡鮮肉的水手大失所望。百姓屋中擺放著許多精雕細作的木雕,有一種特有的芬芳味道,足見此次附近盛產各種佳木和香料。百姓的院落裡掛著成串的魚乾,精細的漁網,魚鉤等漁具。可惜這些東西在中原都賣不出價錢,因此,趙行德的軍令也很容易維持,進村子尋找補給的水手秋毫無犯,對百姓的物品一動未動。水手只是詳細考察了近處幾個漁村的情況,回稟說在一個村子附近有幾大片果林,水手認出芒果和榴蓮這兩種南國佳果,果實都熟透了,嘗起來味道十分鮮美。在夷人的觀念中,果林是無主之物,趙行德也不故作苛刻,一邊請雲屯港的駐軍出面幫助水師補充給養,一邊派了數百人上岸摘取鮮果,給在海上漂了數日的水師官兵解饞。

    九月北方秋風都起來了,西南海上的天氣還是十分炎熱,無論鮮果還是蔬菜都保存不了不多久,因此每次靠岸,水手都必須採摘鮮果和可入口的野菜。船上的給養大部分都是從廣州出發時補充好的,在各船派小隊上岸採摘新鮮蔬果之時,另有一些水手便放下釣鉤在近海垂釣。這片海灣平靜,非常適合各種魚類棲息生長,不多時,各船上都響起歡呼聲,看來,晚餐的鮮菜熬魚湯是有著落了。炊煙裊裊中,帶著一股特別的安逸。水手們經歷了幾天海上的漂泊,此刻晚風拂面,空氣清新中帶著岸上傳來的草木幽香,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趙行德的座船停泊在雲屯到碼頭最大的泊位中央,因為船桅高大,刁斗中瞭望的水手可以用千里鏡望見城中的情形。水手在甲板上的活動,城頭也看得清清楚楚。得知西南海上將軍率水師入港後,雲屯守將隋閔仁立刻派了副將王武威帶了一隊挑夫,抬著酒肉上來致意。按照夏**律,大將出兵之後,不得擅離其營。隋閔仁既然是雲屯守將,若不是出城打仗,就不會出城,而趙行德是西南水師都督,若不是打仗,就不得離開水師。這兩位將軍距離極近,只能派使者相互問候。雖有些不近人情,卻杜絕了趙行德被在廣州被扣留那種意外情形。

    「安南的民風彪悍,雖然大略平定,可還是平原邊緣和山裡的部落還不太平。」

    「雲屯城中駐紮著兩千蜀軍,兩千大理軍。五百蜀軍保護著船場和木料場。其餘的大理軍則扼守著各個要隘和道路,一旦發現有叛亂的苗頭。隋將軍就調集重兵震懾亂民,用快刀斬亂麻的手段。對真心歸順我們的熟戶,也多示以懷柔。聽聞上將軍部屬上岸秋毫無犯,實在令人敬佩。剛柔並濟,這幾年的治理總算收到了些成效。雲屯方圓三百里之內,可稱得上盜賊絕跡。唯有海上來的賊寇十分麻煩,前年大食海寇過境,沿海一片風聲鶴唳。我們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現在好了,仰仗上將軍的虎威,這一帶終於風平浪靜,原先的小海賊也躲起來不敢犯事了。」

    王武威恭恭敬敬地站著稟報,後來竟有些諂媚恭維之語。

    趙行德瞇著眼睛打量王武威,並不因為這些恭維而看低了他。

    蜀軍因為百多年沒有打過仗,軍中關係融洽比斬將搴旗更重要,這種恭維之語隨口便給,不但下級軍官對上級軍官如此,上級軍官對下級軍官也是如此,甚至普通軍士也講究個花花轎子人抬人。他身為西南海上將軍,受命建立西南海軍司,雖然目前護國府還沒有明確統屬,雲屯港守軍將來也應是他的部屬。軍士是以武藝晉身,十夫長、百夫長是軍士推舉的,各地軍團的習慣陳陳相因,就連行軍司都改不了,只能在校尉以上軍官中選擇良將統兵。外來的將領,便有所謂的入鄉隨俗,以收攬軍心,如果故作清高峻急之態,不但不能令將士歸心,反會被眾人排擠。

    蜀軍中的一片和氣雖然有些懈怠軍紀,不過,這次南征安南,蜀軍有甲堅兵利的便宜,不但經歷了不少血仗硬仗,還打出了一人戰死,眾人拚命的習性。尤其在最後的決戰時,安南軍攻勢十分兇猛,大理軍已經出現潰逃的跡象,行軍總管張麟令五千玄甲軍下馬列陣步戰,擋住了數萬安南大軍的衝擊。錦城軍指揮使隋閔仁率一千五百人的陌刀隊逆沖安南軍右翼,最後將其徹底擊敗。這一戰殺得血流成河,不久之後,李朝國王便遣使求降,全境歸順,李朝君臣百餘人被押到蜀國問罪囚禁。這時,宋國朝中關於出兵援救安南的議論尚未有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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